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僵尸老公刚出土》 第一章 会遭报应的 西安,灞桥。 薄薄的月光懒洋洋的散落了一地,初夏的夜晚弥漫着它独特的气息,清爽惬意。远远望去,迤逦的灞水从秀气的山峦之间缓缓流出,雅致文气。茂密的杂草丛中时不时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低沉的谩骂声。 “噶老子的,小丹,动作麻利点”长相粗犷、身材魁梧的男子拉起自己的衣摆,习惯的抹了把脸上的汗渍,粗声粗气的低斥道。 “四哥,你别再啰嗦了赶紧挖”旁边身穿红色短袖的女孩瞪了一眼在夜色中皮肤更加黝黑的男人,拿出了些许专业的气势,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语气中忍不住带了些不耐。 男人愣了片刻,随后啧啧了两声,无语的突吐出两个字:“你拽” 坚硬的泥土慢慢变得松软,女孩将洛阳铲轻松地拔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差点趴在上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铲头中的那一杯泥土。轻轻地将鼻子凑了上去,嗅了嗅,奇怪的是,它没有令人作呕的腥甜味,而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女孩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索性也没有多管,直接撂在一旁,继续手上的动作。 墓道已经到底,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雕刻的美轮美奂的棺木,从它的构造来看,应该年代挺久远的。精致的棺木上没有留下一点斑驳的痕迹,表面红色的漆就像刚刚新刷的,鲜红鲜红的颜色,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对视了一眼。 “四哥开吗”红衣女孩扶了扶头上的矿灯,轻声问。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发出嘿嘿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让女孩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怎么小丹怕了” 女孩强撑着嗤笑一声,上前走了几步,拿定主意后,一只手搭在棺木上,豪气冲天的拍了下:“开开” 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努力维持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四十分钟后,女孩戴着白色的手套,趴在棺木的边沿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地研究着,一副认真的模样。 不由得令人叹息一声,作为考古专业大四的毕业生,竟然忘记夜不观色,那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蹲在墙角边皱眉抽烟的男人纵容着她,并不想打击她热爱学习的积极性,慢慢的吐出一圈圈的烟雾,黑暗中那一点猩红的光亮像摇曳在空中的幽幽鬼火般。 突然,男人将烟头扔在地上,星星火光在空中滑落,稳稳地落在地上,他缓缓地起身,随后伸脚将那还在苟延残喘的烟头碾灭,上前拉了拉女孩的胳膊,克制着一丝丝的不耐,开口道:“小丹,别弄了,就你那水平,我估计天亮了你都把它弄不开,还是我来吧” “得了吧,就你就只会使蛮力,这可是宝贝”女孩抽空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男人提起一口气直接将手中的锤子扔了出去,一不小心砸到了棺盖上。砰地一声巨响,在这沉寂的坟冢中显得格外惊悚,女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原本精美的棺木逐渐的四分五裂,碎木板掉在地上弹起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一阵风吹了过来,本来出了一身汗两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女孩姿态有些不文雅的蹲在旁边,直勾勾的望着安安静静躺着的人,不,是尸体,竟然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一袭素雅别致的汉服外面画蛇添足的套了件黑色披风,让人看着着实怪异。一番打量后,女孩的视线落在那张脸上,瞬间忘记了自己惦念了许久的棺木被毁时自己r疼的感觉。 长得真好看,女孩想。 脸部的轮廓刚毅,线条流畅,浓密的剑眉完美的不禁令人咋舌,那高挺的鼻梁恐怕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暴殄天物,薄唇紧紧地抿着,下颚紧绷,俊逸的叫人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女孩吞了吞口水,已经陷入了痴癫的状态,情不自禁地缓缓探出沾满污秽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有鬼斧才能雕刻出来的面庞,可是触及那冰冷的温度如触电一般,惊得女孩不由得哆嗦了下,立刻回过神来。 “小丹,怎么样”男人眉头紧锁,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女孩望着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不由得心头一紧,抬头对着男人道:“四哥,拿麻袋干活” “好嘞” “四哥,你慢点,新鲜货才能卖个好价钱。” “哎哎四哥你别绑那么紧啊,他都呼吸不了了”女孩怜香惜玉的嚷道。 男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是死的” “哦对呀,他是死的。”女孩挠了挠鼻子,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四哥,我们抬着还是你背” “抬呀怎么,这盗尸的馊主意可是你想出来的,还想让我一个人干苦力” “四哥人家是女孩子啊。”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的望着男人,开启了无敌的撒娇模式。 男人无奈的瞥了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女孩,手脚并用力,一把将麻袋扛在肩上,嘴里嘟囔着:“挖坟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是个女孩子” “四哥真棒”女孩笑眯眯的,跳着脚双手竖起大拇指,对于这些不是真心的夸赞毫不吝啬。 男人嗤笑了一声,习以为常,女孩心里美滋滋的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爬出了墓道。 原路返回,两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男人不小心被地上长得丰茂的杂草绊了一下,狗吃屎的向前扑去,整张脸都被埋在了杂草中,麻袋顺势被抛出去一段地方。还没回过神的他只听见女孩尖锐骇人的尖叫声,满含惊恐。在这荒郊野岭的夜晚,更加瘆人。 “四四哥诈诈”女孩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男人抬起沾满杂草的脸,吐了几口,回头看看了一脸惊恐的女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顿时惊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本来老老实实呆在麻袋里的尸体正直直的站在那里,修长笔直,除了那闭着的眼睛,在朦胧月色下的尸体直直的站了起来。 “诈尸啊”隔了好久,女孩终于模糊不清的说完了。 男人提起一口气,利索的爬了起来,根本来不及思考,抓着女孩回头就跑。 女孩不经意间看见跳脱的穿梭在薄云之间的清辉圆月,愣了愣,不禁大惊。 “啊,妈呀忘了今天十五号” 果然,这不靠谱的人。 “靠” “顾丹樱你说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明明是同学,可是那看看小洛在干什么,你现在居然干起了盗尸这种勾当,缺不缺德” “哼有啥不一样,不都是挖人祖坟,只是一个有营业执照而已” 男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能将歪理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两人一口气跑了一里多地,才敢停下来回头看看,后面并没有任何东西。稍作休息的时候,女孩不禁想起了关键,貌似刚刚尸体背后是块大石头。 她偷偷瞄了眼同样喘着粗气的男人,有些做贼心虚的低下头。 过了几分钟,女孩低头拨弄地上的杂草,斟酌的开口:“四四哥刚刚好像好像尸体的后面是块大石头。” 男人无语,盯着蹲在地上显得很委屈的,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人沉默了半响,努力扯了扯嘴角,冷冷的嗤笑,语气严厉的低吼道:“顾丹樱你做事能不能细心点” 男人伸手拉了拉蹲在原地不动的女孩,头也不回的疾步往前走。 “四哥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以后做事还是细心点,省的做这么多无用功,我们去把东西拿了赶紧回去,这地方还是挺邪门的,毕竟今天还是十五号” 男人放慢了步子,与女孩并肩而走,转头看着安静下来的女孩,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宠溺的笑了笑。 “好了别难过了,小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金刚不坏之身” 女孩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心头重新恢复了喜悦,声音里恢复了往日里的活跃:“四哥真的对不起,我” “好了知道你又要说什么,就你那话,我都快背下来了。” 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装在了车上,顾丹樱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的个头非常大,她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几的样子,只能将它委屈一下,硬生生的塞进那座qq车的后备箱。 顾丹樱拍了拍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侧头看着发车的男人心情愉悦的开口道:“四哥,明天请你吃大餐。” 她没有忽略男人略微抽搐的嘴角,从这种状况判断,她思索了几秒,接着道:“四哥,你就相信我吧,定不会让我亲爱的四哥失望的” “好我就等着你的大餐。” 蓝色qq在平坦的马路上,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顾丹樱在舒坦的车座上坐了一会,便抵不住阵阵睡意,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章 卖了个白菜价 缺德事干多了是会遭报应的,这是顾丹樱最新总结的一个人生哲理。 优美的手机铃声划进顾丹樱的美梦,她只觉得那刺耳的旋律就像那些“两面三刀”的白褂医生拿着细长的针管,一边哄骗小孩不疼不疼,一边狠狠地扎了进去,刺的她神经衰弱。 顾丹樱y着脸,张牙舞爪的爬起来,恶狠狠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谁打扰老娘美梦就死定了” “喂” “顾小姐吗”电话那头的人估计是被她吼得发懵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 顾丹樱悻悻,懊恼的抓了把乱成一团的头发,也不管那头的人能否看见,煞有其事的陪笑道:“您再等等,马上就到” 来不及听那些只言片语的客套话,关了手机,勉强的胡乱收拾了一通,飞奔出门。 果然,起床气,很可怕。 这个时候,顾丹樱只希望能有个哆啦a梦的百变宝盒,将自己这慢的像个陀螺的qq变成拉风的法拉利。可是,即使是量性能良好的法拉利,在这拥塞的街道上,也会像蚂蚱般经历这场马路上的大风大浪。 她突然低下头,领悟般洋洋得意地笑了。 噢,为了那省下来的修车费和她的c心费。 慢吞吞的挪到那家咖啡店门口,顾丹樱下车后,抬手看了看手表,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并没有很晚。 她透过那经过太阳晕染、干净透明的落地玻璃,向里面张望,一眼就看见了那靠窗正在端着精致的咖啡杯浅饮的男人,姿态优雅,当下就为了自己三大五粗的样子暗自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伸手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轻咳了一声,重整旗鼓,雄赳赳气昂昂地抬首挺胸大步跨了进去。 “先生你好请问是林景阳吗” 冷冷地声音丝毫没有迂回委婉,听起来挺爷们的。咳,虽然迟到是自己理亏,可是也不能输在气势上,这已经上升到了关乎尊严的原则性问题,即使是装腔作势也绝不能泄气。 男人缓缓抬头看了眼双手环胸站在面前顾丹樱,嘴角微微抽了抽,手上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银色的小勺,温润的声音从那好看的薄唇中随着空气的浮动流了出来。 “是” 拽什么拽 顾丹樱刻意忽略了他嘴角细微的动作,主动坐了下来,并没有给他施展绅士风度的机会。 虽然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不过,比起昨天晚上挖到的那个美男还是略微差了那么一点点。顾丹樱暗自为自己的评价得意,嘴角挂起了隐忍地笑容,憋得整张脸通红。 林景阳紧紧地盯着眼前表情变化莫测的女孩,摇了摇头,握拳放到嘴边,百般遮掩自己脸上显得有些僵硬的笑容,突然间觉得她就像是个充满气的彩色气球,空有了自己塑造起来的闪闪发光的金身,只要被人稍稍一碰就会原形毕露。 可是,她的自由自在却不由得也令他羡慕,不是吗 林景阳盯着表情有些夸张,满脸通红的女孩,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思绪飞的乱七八糟的顾丹樱。 “你要是想笑的话,别憋着,这样不利于排出浊气虽然会污染空气,我不介意” 顾丹樱y阳怪气的瞅着林景阳,视线渐渐的落到他不断搅拌咖啡的手上,修长有力,不小心碰到杯壁的清脆声响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她好不容易才在脸上挤了点笑容,抬眼瞪着对面长得还可以的男人,很恶心的说了句:“关你事你c哪门子的心” 林景阳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点点头,思考了几秒,很认真的开口:“其实你那副样子挺可爱的” 顾丹樱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觉得自己快被气得口吐白沫了。 试试你一拳狠狠的打过去,对方却像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弹了回来,心情诡异的郁结呀 端起面前服务生刚刚送来的咖啡,林景阳阻止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顾丹樱就一股脑的猛地灌了下去。 “啊烫死了苦死了” 尖叫声传遍了原本环境安静优雅地咖啡店,所有窃窃私语的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好奇地盯着这场事故的源头。 林景阳拉着舌头吐的长长的,白皙的手掌还在不断扑扇的顾丹樱,直奔洗手间,看来是烫的不轻。 哗哗的流水声渐渐掩藏了低沉的唆气声,口中凉嗖嗖的冷水缓和了被烫的发麻的舌头。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那咖啡是烫的” 林景阳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好像在说全世界的人除了你这种智商的都知道。 顾丹樱望着一脸严肃的林景阳,耸耸肩,咧了咧嘴笑,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鉴于你为了我都跑进女厕所了,所以本宫决定了,升升你的品级,跟你的敌对关系现在终止以后,你就是我顾丹樱的哥们了我们人生中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的过往从此以后彻底就翻篇了。” 说着还跳起身来,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林景阳望着在他肩上胡作非为地女孩,摆摆手,干笑了几声:“那我们能谈正事了吗” “说话就说话,笑得那么诡异的干嘛” 顾丹樱目光炯炯的望着他转身的背影,自信想想,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歉疚,知道自己刚开始对他的态度真令人讨厌。 道歉,不行。 生意还没谈,就指望着那点气势拿个好价钱呢。 可能自己就是不缺钙,不缺铁,就是个缺心眼。 两人上了顾丹樱那辆可爱的qq时,林景阳扫视了一眼车内的整体构造,粉粉嫩嫩的,很少女。 “顾小姐” “叫我丹樱就好。”顾丹樱嬉皮笑脸的回了句。 “那你今年有多大”林景阳转头盯着她快喷出火来的眼睛,清了清嗓子,继续缓缓地开口:“这并非是对丹樱以及其他女性同胞的看轻,相反,我觉得经过阅历这种东西沉淀出来的气质远远比所谓的容貌堆积出来难能可贵的多” 顾丹樱深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满怀凄怆,热泪盈眶,几乎忍不住想要抱着他痛哭一场,觉得他就是那个拯救全宇宙大龄女性的天使。 “不过,鄙人貌似没有在丹樱身上发现阅历”林景阳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一针见血的戳中要害,十分惋惜模样很欠扁,顾丹樱恨不得将他那俊逸的脸踩个稀巴烂才甘心。 后面接连不断的想起嗡嗡地喇叭声,催促的声音此起彼伏,出租师傅还伸出头不耐烦地朝着他们大嗓门的问候道。林景阳完全无法招架顾丹樱直勾勾地、y森森的眼神,很快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黑若寒潭的凤眸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淡淡地声音轻声揶揄道:“知道你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书香气更是不在话下,这粉嫩的装备就很能体现”他掩鼻轻笑出声:“顾小姐莫不是想造成城市交通瘫痪” 顾丹樱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视线转头通过不太干净的车窗向后望去,尴尬的神色在她的脸上立竿见影。 “咚咚” 耳边传来的声音刺得顾丹樱浑身一个机灵,她瞅了瞅对面一脸看戏的男人,恨得牙痒痒。隔了两秒急躁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她脸上努力地挤出歉疚的笑容,一鼓作气的按下按钮,车窗缓缓地滑落,露出一张长相粗犷的脸来,都快赶上张飞了,扭曲的让人忍不住检讨,怎样才能把这么一张朴素的脸气的七窍生烟。 “大哥不好意思,这车刚刚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修好了,我们这就发车” “大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吧” 顾丹樱双手合十,一脸卖萌的样子不住的对来人道歉。 男人盯着那双无辜的眼神,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罪恶感,无措的搓了搓双手,和蔼可亲的笑道:“小姑娘以后开车还是小心点,不管怎样安全那还是得注意的”说着又欲言又止的瞪向顾丹樱身后,语气凶巴巴地:“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坐在那里,让人家小姑娘开车吗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唱双簧似把两人吼得一愣一愣的。 “姑娘大哥可给你说啊这找男朋友可不能随便找个草包那大哥就先走了啊” 他这样直白的语气惊得顾丹樱脸上青筋抽搐,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人,不过,真是贼爽贼爽的,还是很狗腿的狠狠点了点头,附和着。 顾丹樱为了减少她今天所犯的罪孽,一路狂奔,就怕后面又有人追着她说妨碍交通。 林景阳看了一眼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笑的汹涌澎湃的顾丹樱,胸口提着一口气,保持着一惯温润的绅士风度,他一本正经的笑了起来:“顾丹樱小姐,开车请勿走神,注意生命安全” 颇有交警风范。 顾丹樱只好虎着一张脸,连连点头,只是嘴角仍旧然是不住那浅浅地笑意。 两人就在这种你来我往的互损中到达了目的地,臭味相投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认识半天的人。 下车后,顾丹樱打开后备箱,整个麻袋就可怜兮兮的被胡乱塞着,她搓了搓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将它一把拖了下来,这光天化日的它还能出来调戏良家少女不成。 粗鲁地动作看的远处正在走过来林景阳一身冷汗,几步垮了过来,急忙伸手挡住她再次扑过去的魔抓。 “姑乃乃您就别动了,在动的话这可就用不了了” 顾丹樱探出去的手尴尬的缩了回来,掩饰的摸了摸自己及肩的发丝,轻轻叹息。 “为什么你就可以动它它可是我弄来的。” 看着用黑布遮掩的严严实实地,被两个壮汉有模有样的抬进屋去的麻袋,顾丹樱叉腰不服气的问道。 “本人天资聪颖” 简短的话却差点将她噎个半死,又是那种眼神,她快恨死了,简直是深恶痛绝。 有什么了不起,顾丹樱咬牙切齿的想,从现在起,老娘也痛改前非,改头换面,做一名新时代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连她都不知道这是人生中第几次等着封满尘埃的决定。 进了房间顾丹樱左顾右盼的等着他们验货,百无聊赖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了眼他们正在摆弄的尸体,莫名其妙的,胸中一股酸涩咕噜咕噜的好像要喷出来一样,眼眶中渐渐有了湿意。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花美男就要被卖了出去,不免有些心疼,她梗着脖子东张西望,偷瞄着那传说中的新娘。 顿了顿,感觉还是不开心,不想再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忽然间站站了起来,装模作样伸了伸懒腰,捂嘴打了个哈欠,就对着那边认真研究的男人的吼道:“你完事没,我还等着回去补觉呢。” 林景阳直起身,朝她缓缓地走了过来,脱掉手套放在桌子上。 矫情。 “验明正身,可以了,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让你先谈谈价格吧。” 顾丹樱很有底气的用她的低智商狠狠地回击了一番。 “那就二百五十块吧,第一次也不是很了解行情。”双手一摊,笑得很是春风沐浴。 林景阳微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抽出一张银行卡温柔的递到她手中,懒洋洋的揉了揉额头,义正言辞的开口:“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取出来这些钱大概刚好可以称个半斤八两。” 顾丹樱压下心中的愤懑,心理素质出奇的好,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了句谢谢哈,洒脱的乘风而去。 坐上那辆蜗牛一样的qq,顾丹樱转头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刚刚逃出来的那座价格不菲的欧式小别墅。,紧紧地缠绕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紧紧地,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想不到这些烦躁的情绪从何而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悠悠的叹了口气,将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了下去。 ===第三章 看,报应来了 下午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焦躁像一团不起眼的火苗,不会忍耐不了,但却烧的人火急火燎,耷拉着脸的顾丹樱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机械的声音没响几下就被接起。 “小丹,怎么了”温柔的女声透过电波清晰地传了过来,伴随着哗啦呼啦翻动纸张的声音。 “求安慰”顾丹樱疯癫的对着被子发泄了一会,哀声怨气的道。 那边的人对着话筒轻声笑了笑:“好一会儿我过来。” 顾丹樱嘿嘿笑着,脸上笑的差点都能开花,点了点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顺着杆子马骝的往上爬。 “那你快点啊拜拜” 因为太模糊了,倒是听不清顾丹樱后面到底叫唤了些什么,划了关闭键,迅速的整理了一下堆放的乱糟糟的书桌。 买了两杯奶茶,两人在s动的人群中慢悠悠的闲逛着。 顾丹樱皱了皱鼻子,咬着吸管若有所思的道:“小江,你说是不是有钱人都喜欢喝咖啡” 沈筱江转头盯着她爽快的吸奶茶的动作,不禁一愣,半响才眯着眼睛,笑意盈盈:“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顾丹樱忽然抬起眼睑,刚吸了口奶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满口的椰果珍珠,塞得腮帮子鼓鼓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挣得圆圆的,看起来很滑稽。顾丹樱很意外,急忙将含在嘴里的奶茶吞了下去,疑惑的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望着沈筱江脸上的表情,顾丹樱只觉得背后一凉,夸张的往后退了一两步,怎么又是这幅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她觉得这两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妖孽啊 顾丹樱咬着吸管,眼中瞬间涌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可怜兮兮的:“我觉得我的找个医生将我这身皮囊剔骨削皮,才能重新燃起我对生活的炽热。” “你去趟韩国就好了,绝对的脱胎换骨。” 顾丹樱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思进取的准备了一肚子吐槽的话,登时只酸溜溜的吐出了五个字:“肤浅的女人。” “小江,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好不好” “男的女的” “嗯男的” 沈筱江淡定的喝了一口奶茶,望着她一脸期待的认真模样,有些啼笑皆非。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婆了” “怎么能叫八婆小江我觉得你也该转移转移视线了,就算成不了男朋友,多认识个人也是好的,何况这是我第一次做媒婆,你就忍心让我的真心付之东流” 顾丹樱想了想,一双眼睛不断地眨啊眨的,无影无踪、漫天飘飞的思绪在糊涂的大脑中挣扎着,突然间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今天早上不就配了对 “好吧那我就见见也不会少块r是不是” “嗯嗯,那现在我们去那里吃牛排吧。”顾丹樱指了指不远处金光闪闪的招牌,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沈筱江开心的穿梭在人群中,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大大的很有格调的招牌下,顾丹樱梗着脖子朝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望了望,笑嘻嘻地转头对着身边一脸懵的沈筱江挤眉弄眼。 “终于到了,我们进去吧,钱包。” 沈筱江白了她一眼,趁着空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无语的撇了撇嘴角,有气无力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看来今晚又要出血了,吸血鬼。 顾丹樱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气喘吁吁地低头望着手中拎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装袋,脑袋一阵一阵抽的乱嗡嗡的,沉默了几秒,懊恼的打开黑色的小挎包胡乱翻了一通摸出钥匙,吧嗒一声,开锁的声音在昏暗寂静的走廊中格外的清晰。 好r疼啊 前脚刚打开门跨了进去,顾丹樱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气温比室外骤降了许多,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脏跳得厉害,乱糟糟的思绪中只闪过四个字“y风阵阵”。 她赶紧将东西放到鞋柜上,摸索着开了灯,白炽灯的光线洒满了整个客厅,打散了几分聚集在一起的冷飕飕的气流。 刺啦刺啦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埋头翻了一会拿出一瓶酸奶,喜滋滋的c上吸管喝了起来,隔着衣服摸了摸有些吃撑地肚子,嘴上哼着歌走过转角。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透过门窗传遍了整栋楼层,震得原本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正在做美梦的杂志好像都不乐意这刺耳的尖叫声。隔壁正在看新闻联播的大爷被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遥控器掉在地上。 “老头子,快去隔壁看看,那顾丫头怎么了” 顾晓丹被吓得魂不附体,面色发白,双手抱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脸莫名其妙望着自己发癫的男人,只觉得浑身发毛,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靠,居然活了,这剧情,神逆转啊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爽。面对这个登堂入室的外来者,她哆嗦着咬了咬唇,装着胆子迅速的四下能拿的东西都砸在了他的身上,一刻都没消停过。眼见着没什么可以扔的了,腾地蹲下身将刚才掉在地上的酸奶捡起来,掂在手中就要扔过去。 “姑娘莫怕” 顾丹樱久久维持着那个怪异的姿势,简直从那几个字中回不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一般,她气急败坏,咬的牙齿咯嘣咯嘣直响,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的往他那张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脸上飘。大概是长时间没有说过话,深沉如大提琴般悠扬好听的声音中透着黯哑。 “小丹发生什么事了” 急促的拍门声激起了顾丹樱内心的惊涛骇浪,有种终于等到援军解救的喜悦,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顾丹樱迅速转身跑去开门,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那双哀求的眼神,心下当时一沉。 顿了片刻慢悠悠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头去,看见站在门口一脸担心的往里张望的刘大爷,顾丹樱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发虚:“刘爷爷怎么了” “我刚刚听见你嚎了一声,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在和朋友看恐怖片恐怖片” 刘大爷脸色变得有些严肃,摇了摇头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这些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望着那佝偻的背影,顾丹樱登时觉得自己脸红的像猴股一样,烧的难受,尴尬的回话:“不好意思,刘爷爷” 关上门,没有了刘大爷神神碎碎的唠叨声,整个房间安静的令人发慌。 顾丹樱觉得她大概才是这上天选中的孩子,面对如此灵异的事件竟可以做到胆魄包天。上下扫视了一圈站的挺拔的身影,惊魂未定的拍了拍有些管不住在胸腔中横冲直撞的心脏,还好是有影子的,看来不是鬼也没诈尸。 沉默了几十秒,顾丹樱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声音带着僵硬:“你不是是是死的么” 看着他那种无辜的一脸茫然的表情,顾丹樱真想大步跨上去赏他两个大包子,因为真的很欠抽。 “你是什么东西吾可否请姑娘明示”他蹙着剑眉,不解的开口。 顾丹樱忽然想起他们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变点,那是多少年的长河啊历史书都被翻了多少页。她捧着自己那颗破碎的僵在在一旁许久,历史文选自己可是学的一点德行都没有。 “汝如何来到此处,汝不是死了吗”她斟酌其词的开口。 可能这句话戳痛了他的毒瘤,伟岸的身姿僵硬了几秒,随后若无其事朝他咧着嘴笑了笑。 “此事等吾有时间再讲于汝听吧。” 顾丹樱用很小的声音骂了句脏话:“能不能别咬文嚼字。” “汝说什么” “哦汝姓什名什” “在下,宋玉。”这次他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顾丹樱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脑袋里的问号相互簇拥地蹦跶出来,万马奔腾的气势瞬间像是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差点被噎个半死。 为了安抚她可能随时会被瓢泼大水浇灭的求知的火苗,顾丹樱憋着气进入书房,翻箱倒柜的找到几本带着白话文的古书,心满意足的交代后扑到床上哀嚎。 咯噔两声将鞋子踢到远处,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心里就像跟狗尾巴草一直挠的人心情烦躁,顾丹樱索性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呼呼大睡起来。 都不知道怎么会收留他 ===第四章 COSPLAY 吗 顾丹樱心满意足的伸了伸懒腰,心情很好的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准备去洗漱。 打开卧室的大门难以置信地看着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客厅,估计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到从源头上杜绝丢三落四的习惯。 田螺姑娘来了 假装没有看见从厨房里探出来的那颗脑袋,一路小跑到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门。有些难为情的捂上微微发烫的脸,打开水龙头,缓缓地流水声逐渐盖过了厨房里发出的轻微的响声,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渐渐放松原本紧绷的肌r。拿了片化妆棉,倒上爽肤水后仔细的涂抹在脸上,犹豫了下,腰板挺得笔直,气势如虹的走了出来。 “饿了吧,还有一个马上就好。” 听见开门的声音,宋玉回头看了她一眼,扯着嗓子喊道。 顾丹樱看了看餐桌上几碟卖相很好的菜色,又看了看那个忙碌的身影,汉服宽大的袖摆被挽的高高的,露出一截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一股久违的情愫慢慢地缭绕在整个心头,酸酸胀胀的感觉的堵得喉咙发痒,多久了,这种温暖的感觉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真的真的没道理的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顾丹樱不做声,拉开椅子安静的坐在餐桌前。 “西红柿炒蛋来了” 宋玉将盘子放在桌上,返回去洗了洗手,回来就看见顾丹樱闷着头扒饭,一副深仇苦海的样子。 “怎么不吃菜”他微笑着问,那双漂亮的凤眸透露出热络的目光。 夹了块j蛋小心翼翼地放到顾丹樱碗里,拿着筷子呆呆的盯着她将j蛋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最后吞了下去。 “味道还可以吗” 咬碎鲜嫩的j蛋后甘甜的西红柿汁流到了齿缝间,顿时香飘四溢。顾丹樱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只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瞧着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宋玉微微摇头咧嘴嗤笑一声,感觉还不错。 差不多快饱的时候,顾丹樱盯着眼前吃相优雅的男人,看着那一身格格不入装扮,充满了不和谐的感觉,托着腮深思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大义凛然地道:“嗯宋玉” 叫着这名字,顾丹樱嘴角直抽搐,只觉得浑身j皮疙瘩顿时奋勇上线,绝对没办法忘记昨天晚上他说出那两个字的那一刻。对面正在天人交战的男人闻言抬起头来,一口饭刚塞进嘴里,一双眼睛不明所以的眨了几下。 “一会我们出去买几件衣服吧。” 顾丹樱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头发。宋玉会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端庄的衣着,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舍,可是却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笑着应道。 噢耶,顾丹樱低下头笑的贼眉鼠眼的一副j计得逞的样子,开心的不得了。哼,让你再拽,高智商的人落在老娘手里那还不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竟然一晚上逆转了几千年,自己五年都没有学会几个繁体字,他竟然一晚上讲话这么流利 果然,手机的反应速度还是得看质量。 对小孩子的打击太大,不好。 下了楼梯,顾丹樱将她那辆炫酷的qq开了出来,等了一会拖着沉重的汉服慢吞吞走出来的宋玉,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望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很是心痛的叹了口气。 原来古人都喜欢当烤r猪啊 她笑眯眯的看着不急不慢坐上车的男人。 宋玉扭头看着顾丹樱y阳怪气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其实男人的感觉有时候也是挺准的。 “你笑的很瘆人。”宋玉很单纯的说道。 废话,要整人了不痛快难道还要哭啊。 “有吗”顾丹樱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很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在想,你的接受能力挺强的,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这复杂的语言融会贯通,可以秒杀一切所谓的专家。现在还有谁看得出来你是穿越来的。” “安全带系好系好” 将他压在身子后面的安全带掏出来,淡淡地清香萦绕在宋玉的鼻翼间,愣了愣,尴尬的伸手去接。 顾丹樱瞥见了他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哈哈大笑。 虽然经过一晚上的温习,宋玉对这里的人说话、习惯和文化大底都了解的十有,但坐在车上看着如电影镜头般慢慢往后飞逝的高楼大厦,只觉得一切都很稀奇。 高科技啊 “我们先去买衣服,再去做头发,然后去湘菜馆吃饭。”顾丹樱扳着手指头,一字一句的说完,末了看着他询问意见。 宋玉笑的温文尔雅,微微点头:“你决定就好。” 将车停好,顾丹樱抬手指了指:“这条街都是卖衣服的,我们直接去男装店吧。” “好” 两人不紧不慢的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走着,左右张望着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一身汉服的宋玉在川流的人群中显得更加风格迥异。 顾丹樱看着许多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盯着宋玉看,好似想要扑上来将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表情,果然,二次元的孩子惹不起。 宋玉也注意到了有人盯着他窃窃私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迎面而来的两个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他,交头接耳:“哎,你看那个人是在sy吗他真的长得超好看啊,是哪个ser,以前怎么不知道” “可能以前还没入圈吧。” “那我们上去找他和张影吧。” 宋玉愣了愣,看着面前笑的一脸腼腆的女孩,尴尬癌又犯了,真的很不忍拒绝。他扭头看了看一脸惬意的站在旁边的顾丹樱,示意她解解围,可是看见她略带调侃的眼神果断放弃,还是还是出卖色相吧 “帅哥帅哥你摆个ose啊” “笑一笑,笑一下。” 顾丹樱看着被折磨的够呛还得赔笑的宋玉,变态的哈哈大笑。 连连拍结束后,那些缠人的女生被打发走,英勇就义的宋玉才算逃离虎口,顾丹樱发现宋玉看过来的眼神极具杀伤力,很没出息的缩了缩身子,双手拼命地护着脖子,害怕他一把就会拧断似的,他不会光天化日之下不不会行凶吧顿时热泪盈眶,只觉得原本身上暖洋洋地太阳都淬成了冰渣渣。 “你不会不会要恩将仇报吧” “过来”停了十几秒,宋玉嘶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察觉出他好像有些异常的样子,顾丹樱慌张的跑过去,发现他满额头的汗渍,脸色苍白:“怎么了” “没关系的,突然间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会就好。” “那我们去前面的商场坐坐。” 顾丹樱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害怕他又死了,连忙跑去买了杯水,塞进他手里。 “谢谢”宋玉这才愣愣地会神,虚弱的笑了笑。 “真的没事”终究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别担心了。” 高原反应想想应该也是,从坟里爬出来就是不容易。 轻轻抿了口水,宋玉难看的脸色慢慢变得祥和,顾丹樱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宋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流畅自然,好似已经练了许久。面对这种亲昵地动作顾丹樱奇怪的竟然没有反感,只是觉得心脏砰砰的直跳。 顾丹樱你要hod住呀心头郁闷的想拿块豆腐砸死自己。 “走吧,我们现在去挑衣服。” 中途又有些小姑娘好奇的想要合照,都被顾丹樱冷冰冰的眼神吓得退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哥他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们玩了。” “小气鬼。”有个还朝着顾丹樱做了鬼脸,转身就跑。 “嗨熊孩子” “好了,别跟孩子置气了。”宋玉瞧着她的样子,失笑安慰道。 顾丹樱看了眼笑的一脸温柔的宋玉,总感觉怪怪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两人血拼了一番,去了商场旁边的一家理发店,排队等着的人挺多的,看起来生意很红火的。开门打算再去别家看看,顾丹樱发现有个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宋玉发呆,她眼前一亮,走了过去,趴在小姑娘耳边说了一会,只见那姑娘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盯着宋玉的目光更加热切起来。 宋玉早在商场的时候就换了件黑色的衬衫,笔直的西裤显得身材的黄金比例更完美,棕色的风衣披在身上修长俊逸。 “大哥哥,你做这人,我帮你做头发吧,你是要做什么样的”宋玉被小姑娘拉着按到转椅上坐了下来,面前的镜子清晰地将他和小女孩的动作显现出来,他不由得愣了愣。 自己这是又被人卖了 “光头吧,利索。” 一手撑在柜台上托着腮,一手捏着名片翻来覆去的顾丹樱瞟了一眼无从下手女孩建议到。 “啊”女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顾丹樱,又看了看自己惦念着的帅哥,视线转移了几个来回。 “就按她的意思吧。” 天哪,男神对自己说话了。女孩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中那帅到爆的面孔,捂了捂乱了半拍的心脏,还好,帅哥什么发型都会颜值撑着。 乌黑柔顺的发丝一点点的被剃掉,宋玉垂下眼睑望着杂乱的堆在地上发丝,丧气的垂着头,发现自己从醒来后很多事情都在变,可能自己能留住的东西不会太多了吧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镜中一点点少掉的头发和认真的女孩:“能不能麻烦等一会帮我把这些头发装起来” 小女孩虽然疑惑,现在的女孩子都不会在意头发长短,更何况男孩子。不过,既然男神让帮忙那自然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很爽快的点头答应。 ===第五章吃货的拉面情结 顾丹樱看着眼前眼前白色的瓷碗内的兰州拉面,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红油红油的牛r汤上撒着些绿油油的香菜,就像泛着油脂光色、半透明的青水色翡翠,香飘四溢。她急不可耐拿起筷子,挑起泡在牛r汤中韧劲十足的拉面,轻轻地吹了吹,放进嘴里,微烫的拉面浸着香热的汤汁滑进嘴里,酸辣清香。 “快吃吧,这可是我前段时间发现的美食,虽然比不得兰州原汁原味的拉面,但是这家也算得上是西安比较有名的了。” 看见握着筷子低头久久没有动作的宋玉,顾丹樱嘴里含着没有吞下去的面,鼓着腮帮子,几根咬了半截,还没有吸进去的面随着她含含糊糊说话的动作还十分不体贴的晃悠着,张牙舞爪的指着他面前的碗示意他赶紧吃。 “你动作麻利点,面泡久了就会变得糊了,软哒哒的难吃死了。”她含糊不清的说着。 顾丹樱怒了努嘴,开心的从素菜中夹了块白嫩嫩的藕片,咀嚼时脆脆的声音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她心满意足的捂着嘴,傻愣愣笑着。 不知什么时候,一碗面很快到底了,连汤都喝得精光。顾丹樱摸着鼻尖上冒出的汗渍,心下不由懊恼,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到底是自己吃的越来越多了,还是分量变的越来越少了她单手托腮,轻蹙着好看的眉头,憋憋屈屈地纠结了一会儿,基本上就把原因归结为万恶的资本主义。 满心怅然的又点了一份。 等面的期间,顾丹樱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吃相优雅的男人,谁说上帝是公平的顾丹樱觉得自己的内心在黄河大咆哮,如果那个人在眼前的话直接会把他锤个稀巴烂。还是有亲儿子和干儿子之分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路人甲吧,要不然怎么会生的这么的不修边幅。 不过还好,看着宋玉在灯光下十分滑稽的反s着光的头顶,内心还是少少平衡了一丢丢。活动活动了肩膀,神清气爽地拿起筷子又开了新一轮的人生大战。 只觉得萦绕在心头对宋玉的排斥感渐渐消散。 周末晚上的综艺节目很多,尤其是这几年,真人秀这颗后起之秀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长期处于霸屏状态。 顾丹樱穿着可爱的海绵宝宝睡衣,盘腿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盯着电视机,舍不得将视线挪开一秒,时不时哈哈大笑,手中机械的重复着拿薯片、吃薯片的动作。 直到一杯牛奶挡住了她的视线,才缓缓地抬头。 “睡觉前喝杯牛奶吧,对身体好。”宋玉说着又将牛奶往她面前移了几分。 顾丹樱眯着眼睛看着逆光而立宋玉,头顶上明亮的白炽灯散落下来的光,打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就像小时候看西游记时,每次观音菩萨出场时身上自带的金灿灿地光芒。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伸手接过杯子,将里面白白的ry一饮而尽,末了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被盯得不好意思了,顾丹樱索性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令她心心念念的综艺节目上。宋玉随意地坐了下来,她很大方地往边挪了挪,腾出一些地方来。 “哈哈他怎么那么蠢呢”顾丹樱看的欢天喜地,激动地拍了拍腿。 宋玉抽了张纸,趁着空隙瞥了一眼电视,不明白她为什么看的那么开心。 顾丹樱梗着脖子,双眼瞪的大大的,不明所以的盯着宋玉递过来的纸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等她开口,宋玉直接拿着纸巾将她嘴上粘的r白色牛奶擦了干净,动作温柔体贴。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绷直了身子,如坐针毡,觉得此时脸上的温度都能烫熟个j蛋饼,视线胡乱瞟着,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干干净了吗” 感觉那股压抑的气流渐渐飘远,顾丹樱顿时松了口气,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减肥时信誓旦旦地决心,又拆了包零食不断地往嘴里塞,掩饰那无处躲藏的尴尬。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节目,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和谐温馨的样子。 第二天,顾丹樱被接连不断响起敲门声吵醒。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滚了两圈,郁闷的哼哼了几声,才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慢吞吞的起身。 宋玉坐在沙发上听着门外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又回头看了看还是一如既往紧紧关着的卧室门,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踌躇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顾青看着开门的人,瞠目结舌,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连最基本的尖叫声都忘了。 吧嗒一声,身后传来的响动令两人回过神来。顾丹樱望着门口两道高大的身影,顿时石化。 完了。她咬了咬唇,急忙走过去将两人拉了进来,咚的一声关上门。 三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顾青看了坐在旁边的男人一眼,他怎么可能不认他,即使那天光线在昏暗,那张面孔自己恐怕都会永远记在那脑子里,那没有一丝腐烂迹象的尸体,像正在酣然入睡,何况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觉得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将拳头捏紧,坐在旁边的顾丹樱都听见劈啪作响骨头声,吓得后退好几步。 “四哥你不能打我。” 顾青冷着一张脸,压下心头那抹担心,既然现在自己在这里就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那你告诉四哥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那天我确实将他卖了,而且,那天我还跟买家闹了一些事,最后就要了两百五就回来了。可是回来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他在屋里,都快吓死我了。”顾丹樱想到这可是关乎性命的问题,也不管被她当件货物卖掉的人在不在场,赶紧老实交代。 宋玉听着嘴角直抽搐,好歹他也是美男一枚,竟然被。 顾青本来还想训斥她一番,让她长点记性,可是看着她委屈地咬着唇,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摇头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高大修长的身影让人很有压迫感。 “既然你没有伤害到小丹,那我想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去书房吧,我想这件事情你也的给个交代。” 顾青头也不回的直奔书房,临末还转头瞪了一眼梗着脖子想去跟着凑热闹的顾丹樱,宋玉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顾丹樱耸了耸肩,努着嘴冷哼一声:“还真以为不让我听就不听了,明的不行来暗的”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耳朵附到门上。 “怎么没声啊”顾丹樱忍不住地微微皱了皱眉头,吐槽道。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都快趴到门上了。 “啊”门突然开了,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担在门上,全神贯注听着里面动静的顾丹樱,直直摔了下去,还好有个人r垫背。 顾青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顾丹樱,冷着一脸将她扶好,低声训斥道:“不是都警告过你了吗还敢偷听” 顾丹樱站直了身子,抬头望着头顶冒着火苗的顾青,好死不死的一口唾沫卡在了喉咙口,极不文雅的打了个嗝,尴尬的笑着:“哈四哥我去洗手间洗手间。” 指了指旁边的洗手间,在顾青那火辣辣的眼神中,心虚的一下子窜了进去。 她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太挫了,竟然被抓包了。 顾丹樱盯着镜子中被蹂躏的乱糟糟的头发,愁眉苦脸的拿起梳子将前面不听话的小碎发梳了下,用黑色的橡胶小皮圈扎紧,服服帖帖的呆在脑袋上。 j蛋瘦r粥香喷喷的分子不断地在空气中翻腾着,顾丹樱皱着鼻子嗅了嗅,顺着香味一路小跑到厨房。站在电饭煲前很是诚恳地搓了搓双手,舔了舔嘴角,满心期待的打开盖子,白色的大米被煮的晶莹剔透,一粒粒软乎乎的米团子相互簇拥,水蒸气袅袅上升,使她的视线变得微微模糊。 顾丹樱吞了吞口水,从橱柜拿了个碧绿色的瓷碗,小心翼翼地盛了半碗色香味俱全的白粥。静静地躺在精致瓷碗中的白粥,好像滴落在荷叶上的珍珠般圆润晶莹的露珠。 粘稠的粥在口中刚刚留下迷人的香味,便一下子被吞了进去,顺滑的不像样。 看着几口就见碗底,顾丹樱很享受的砸吧下嘴,美滋滋的又盛了一碗,用她的话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碗粥,这是享受新生活的开端。 顾丹樱一个人难得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喝粥,过了一会儿,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打开开关键,想了想点开微信通讯录,发了条消息出去。 “小江,在没。” 一分钟后,手机滴滴的响了起来,提示灯闪烁不断地闪烁着。 “嗯嗯,在呐,怎么了” “你说有个帅哥甘愿抛下偶像包袱给一个女人做饭,为什么啊” “这有什么疑问吗那个男的肯定喜欢那个女孩子啊” “怎么你有情况了” 顾丹樱盯着这条有些劲爆的信息,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懵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宋玉喜欢我,转头狠狠地甩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咬牙切齿的回了对方一句。 “鬼啦,我的荷尔蒙还没有长出来呢。” “呵呵都差不多四分之一个身体入土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个能活千年的老妖精呢” 面对无情地嘲讽,顾丹樱只觉得晴天霹雳,那可脆弱的心脏早已碎成了渣渣。 一只脚跨进了二十岁就相当于坐在青春的股上,何况自己都已经两只脚跨了进去,那简直已经是人老珠黄了,想着想着,顾丹樱瞬间没了胃口,双眼无神的不知道看着什么,不自觉的将软软的脚趾头蜷缩着,自己应该走得慢一点,不要脱了鞋的往前跑。 ===第六章死亡河 听见开门声,顾丹樱才回过神来,转头望着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四处转了转,奇怪的没有看见剑拔弩张地硝烟。 急忙放下手中的零食袋,顾丹樱跑过去,拉着宋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趴在他耳边悄声的问道:“怎么样四哥没打你吧” 宋玉轻笑着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同样悄悄地回了她一句:“放心吧,没事的。” 看着站在那里相互咬耳朵咬的很欢的两个人,顾青气闷地咳了几声。 “四哥,留下来吃个早餐再走吧。” 顾青看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脸渴望的顾丹樱,不忍心直接开口拒绝,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顾丹樱看了一眼自己略施小计就留下来乖乖俯首称臣的顾青,很狗腿的跑去厨房,捧了两碗粥出来,放在他们两人面前,一人一碗。 “这是你煮的”顾青拿着勺子,搅了搅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白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那当然不是。”顾丹樱歪着头,故意拖长了声音,一脸欠揍的表情。 “这是他煮的,怎么样,四哥你赶紧尝尝,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顾丹樱指了指坐在她旁边的宋玉,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的顾青很是无语,伸手直接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吃了一响爆栗的顾丹樱抚着额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看来你很适应现在的生活”顾青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宋玉嘴角微勾,开口轻声道:“还可以,起码没有那么多的明争暗斗。” 顾丹樱盯着他,一脸的不解,好奇的问:“什么明争暗斗啊” “没什么”宋玉看着她那双干净清澈的瞳孔,淡淡地笑了笑,欲言又止。舀了勺粥塞进嘴里,掩饰着那微微苦涩的表情。 顾青看着顾丹樱二愣二愣的表情,轻哼了一声提醒道。 “怎么了四哥你的眼睛怎么了”顾丹樱担心的望着顾青抽搐的眼睛,不解的问。 舀了满满的一勺粥,顾青一下子吞进嘴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懂,觉得自己快被气的口吐白沫了,这要不是她的地盘,真想将她提起来扔出去。 “没什么你慢慢琢磨琢磨” “四哥什么意思啊”顾丹樱不解地挠了挠头发,靠近正在专心致志喝粥的宋玉,不耻下问道。 宋玉望着眼前快趴上来的女孩,视线不自在飘向了别处,耸了耸肩:“你还是问问你四哥吧。” 皮球踢了一圈又一圈,这个问题对于还是顾丹樱来说还是个千古之谜。 太阳害羞的藏在层层叠叠的云朵后面,温和的光线从细小的缝隙中散s出来,好像被打翻的颜料一样,随意地晕染开来。天边绚丽多彩的颜色,千变万化,像是刚刚新鲜出炉的一副又一副朦胧的抽象画。 顾丹樱走出超市,手拆开包装袋,将紧紧贴在里面的雪糕拿了出来,看着冒着腾腾冷气的雪糕,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试图将它弄热点。 轻轻地舔了一口,舌尖上弥漫着浓浓的奶油味,顾丹樱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弯弯的。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牙齿都是冰凉冰凉的,很爽。 回过身来,看着身后拎着一大袋生活用品,却面不改色,步伐轻轻松松地男人,顾丹樱后退的双脚停了下来。 踮起脚尖,将缺了一角的雪糕递到宋玉的嘴角边,笑呵呵的道:“你也尝一口吧,挺好吃的。” 宋玉伸手推了过去,温柔的笑了笑,忍不住开口劝慰道:“你吃吧,这种冷的东西你还是少吃一点。” 顾丹樱板着脸,作对似的又递到他面前。 宋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完美的薄唇附了上去轻轻地咬了一口。 看着又少了一块角的雪糕,顾丹樱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吸了口逐渐化掉的雪糕。 “哎听说没,前面那条人工河又死了人。” “又死了这几天都死第几个了” “唉造孽呀我儿子不是在交警大队工作么,听他说连这个算着都第五个了,吓得我都不敢路过那里了,宁愿绕道多走两步。” 听着路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宋玉皱了皱眉,声音低沉:“你现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去将东西放到车里,我们过去看看。” 顾丹樱本来就好奇心乱窜,凑热闹的因子咕噜咕噜的像烧开的水一般向上翻滚,听见宋玉想过去看看,头点的像捣蒜一般。 走到河边就看见密密麻麻围在那里的人群,被夹的像r夹馍一样,好不容易挤了条缝才钻了进去,顾丹樱就看见黄色警戒线内,躺着两具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尸体,警察们正在忙着拍照取证。一个戴着黄色草帽,穿着迷彩服的老汉正在被问话,顾丹樱盯着看了一会发现他的手都在抖,可见吓得不清。 因为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旁边有一滩水渍。一阵风吹过,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被吹开了一角。 尸体长了一副惨不忍睹地样子,大概浸泡的时间过长,都已经变得发白,肿胀的辨别不出原本的样子,还有一些地方已经被鱼虫咬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人群渐渐变得s动起来,正在询问老汉的中年警察一眼扫过去,顿时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从警戒线钻过去,戴着上白色手套,重新将尸体遮盖严实。 站在那里,顾丹樱只觉得两条腿虚浮的站立不住,胃里好像有个搅拌机戳得生疼生疼的。宋玉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视线从尸体上移了回来,伸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顾丹樱,满脸担忧:“我们走吧。” 刚刚走出人群,顾丹樱就忍不住地蹲在马路边狂吐,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像是警匪片中导演为了突出犯罪者变态的心里,而故意将镜头切得缓慢,只觉得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宋玉动作轻缓地抚着她的后背,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嘈杂的人群,抱起虚脱无力的顾丹樱反了回去。 坐在那辆蓝色的qq上,宋玉转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顾丹樱,从斜挎包里掏出手机,按照她教的步骤拨通了顾青的电话。 “喂,小丹” “是我” “怎么是你打电话小丹呢” “你来一下阳光超市的停车场等见面再细说,不要开车,打车来吧。”宋玉透过车窗,大致扫视了一眼周围,准确的说出了地点。 “那” 顾青听着电话中传出来嘟嘟的机械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不由得呲牙咧嘴,气急败坏地指着手机大骂:“嗨臭小子,还学会挂电话了” 宋玉从放在后座的购物袋中取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杯酸奶,体贴的拧开盖口递到顾丹樱面前:“漱漱口吧,刚才吐成那样了,肯定很难受吧。” 顾丹樱靠着背椅将头转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捧着瓶子灌了一大口,宋玉腾出来一个塑料袋,示意她吐在里面。 看着他下车去扔垃圾的背影,顾丹樱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子都是暖的。 顾青到的时候,就看见顾丹樱蔫蔫的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捏着杯最爱喝酸奶,脸色苍白。 “怎么了,这都是”顾青蹙了蹙眉,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身上交换。 宋玉知道顾丹樱并不想提起刚刚的事情,便将那威猛无比的炮火引到自己身上:“这件事等会再说,现在我们几个就只有你可你开车了。” “,宋玉,我妹现在这样了,你让我等会,你安的什么心” “哥你别再吵了,听宋玉的,我们先走吧。”顾丹樱软弱无力的声音传到顾青耳中,实力妹控的他立即就闭嘴。爬上驾驶座,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 宋玉心有余悸的盯着顾丹樱熟睡的脸庞,沉默的空气中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眼坐在床边一脸铁青的顾青,几不可闻的喊了声他的名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卧室。 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颇有些尴尬。 “她今天下午受了点惊吓,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 低沉的声音徐徐传了过来,顾青最近也听说那件疯狂而诡异的案件,连续三天算上这起已经死了五个人了,弄得人心惶惶,已经将那条河称作“死亡河”。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中间一定不会那么简单”顾青蹙眉,忧心重重的问道。 宋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你就陪着她,我过去看看。”说着,看了一眼卧室紧关着的门。 顾青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好在哆嗦的劝说,显得很娘,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叮嘱他虽然与常人不同,可是也得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天上的月亮都被吓得钻在厚厚的云层中不敢出来,吝啬的用零零散散的几点星星装饰,黑压压的云似是想将夜晚唯一一点光亮都要掩盖起来,漆黑的一片像无底d一般深不见底。 宋玉站在桥上,望着黯淡的粼粼河面,一阵阵冷风袭来,吹得衣角瑟瑟发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是个水鬼。 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渐渐涌起巨大的波浪,拍打的声音像是嘈杂的敲锣打鼓的声音,桥上有一块地方渐渐浸满一滩水渍,黑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皮肤表层不断脱落逐渐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血r被残噬,颧骨高高凸起,黑dd的瞳孔中嵌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球,晃来晃去,看着随时都会掉出来,浓浓的腥臭味席卷而来。长期浸泡地衣不蔽体地身躯,露在外,发白发胀的腐r上蜿蜒爬行的蛆虫,正在肆无忌惮的吞食着美味大餐,发出兹兹声,腐r渐渐脱离寄生的骷髅,看的人心生恶寒。 ===第七章 该办个身份证了 黑暗气息像一条巨大的鲸鱼,呲牙咧嘴的踩着鲜红色的血y乘风破浪的冲了过来,沉闷的令人喘不过来。 昏暗的光线中,腐烂的r体渐渐变成一个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大红衣摆随着风浪被卷起,斜斜c在发丝中的步摇被敦促着发出叮叮的碰撞声,摇曳生姿。 “原本是个帅哥呀”红衣女鬼一脸兴奋地模样,掩着嘴角咯咯的笑了几声,继续道:“看来今天我赚大发了,像你这样的极品帅哥可是百年难遇呢。” 宋玉不屑一顾看着眼前搔首弄姿水鬼,冷哼一声。“既然有胆量现出真身,那想必已经做好了做好准备了,说吧为什么害死那么多人” “你难道是要给他们讨回公道”女鬼瞪着一双细长的凤眸,扬起尖锐的声音,怒不可遏。 “你觉得呢”宋玉一脸平静的看着激起万丈怒火的女鬼,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的刺透那虚幻缥缈的身体。 女鬼缓缓垂下头去,宋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过了片刻,她猛然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赤红,眼神狠凛,嘴角冷冷的勾起,似笑非笑怒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即使我再怎么想逃出去,都从来没有害过一个好人,若不是他们作恶多端,我怎么会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若是他们真的作恶多端,自会有天来收他,何须劳烦你动手”宋玉见她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微微蹙眉,冷声斥道。 “天会来收了他们”女鬼缓缓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激动地放声大笑,怒火中烧:“我也等着他们遭报应呐,可是,他们从来都是活的好好地,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上天若肯宽待我一分,我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宋玉看的出来她很伤心,可是却也并不值得他去同情。 说着,女鬼低头眼神轻蔑地看着站在几米开外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我们本就是同类,你以为当所有人知道你是非人类的时候,他们还容得下你”上下扫视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宋玉,继续开口道:“你瞧瞧你身上那股饭馊味,我们不都应该喝血吃r,不是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凡事看开些,少了那些执念或许就会痛快些吧。” 女鬼听着宋玉无关痛痒的唠叨,一脸怒气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懒得多费口舌。” 说着伸出手指,涂着丹蔻的指甲一下子长得很长,直直的宋玉刺了过来。宋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两人同时跃起,在半空中交战了数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女鬼出手极为狠毒,骨头淬裂的声音清晰可见,宋玉加快了动作,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掌劈在了后颈处。女鬼痛呼一声,穿过惊涛骇浪直穿河底。 宋玉站在桥上,凝神望着渐渐平静的河面,紧握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这次让她跑了,恐怕下次想要抓到她会更加不易。 顾丹樱醒来就看见趴在床头打盹的宋玉,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戳了戳他光秃秃的头顶,忍不住偷偷笑了笑,他好像没什么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饿的时候要吃饭,困得时候也要睡觉。看着自己戳了几下也没有反应的宋玉,顾丹樱嘟了嘟嘴,想着他可能是太累了,便不再打搅,蹑手蹑脚的扯过旁边的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身上,躺在被窝里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盯着他看。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顾青手里端着一碗而喷喷的西红柿j蛋面,看着揉着眼睛,一脸朦胧的顾丹樱,走过去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扭头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宋玉,压低声音心疼的道:“还好烧退了。” 顾青扶起浑身软绵绵的顾丹樱,在她背后放了个靠枕,将面递了过去。顾丹樱一把接了过去,这才觉得早已饥肠辘辘,一面挑起香喷喷的面往嘴里塞,一面奇怪自己这么大的动静,趴在那里的宋玉竟然跟个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四哥他怎么了” 顾丹樱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模糊不清的问。 “没什么,可能就是太累了,一会扶他睡到床上。” “哦,没事就好。”顾丹樱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再问下去,难道是他的零件退化了天马行空的东西在脑袋里乱窜。 接过滴水不剩的空碗,看着心满意足擦着嘴的顾丹樱,顾青嘴角微微抽了抽,转身飘了出去,她貌似越来越能吃了。 顾丹樱低头专注的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宋玉,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百倍。站在床上,胳膊穿过宋玉的腋下,使劲的将他往上托,使出吃奶得劲好不容易才拉上来半截,就被缠在脚上的被子绊了一下,她龇牙咧嘴的哀嚎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对着门大喊:“四哥四哥” “怎么了” 打开门就看这副怪异的姿势,顾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丹樱望着一脸幸灾乐祸的人,忍着想要将他踢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道:“四哥帮忙啊” 两人齐心协力的将宋玉抬到床上,顾丹樱皱眉担心地看着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男人,一脸铁青拉着杵在那里的顾青。看着顾丹樱冒着冷气的背影,顾青心里哀嚎,完了,高大的身子僵的很直。 “你不是说他只是太累睡着了吗我就不相信我们刚才那样动他他醒不过来,再累也不至于这样吧。” 顾青一股坐在沙发上,为难的挠了挠头顶坚硬的碎发,想着总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宋玉他觉得这几天那几件案子可能不是人为,昨天晚上趁你睡着的时候,他去了死亡河,回来就这样了,不过他告诉我说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也别担心了。” 只是简单地几句话听得顾丹樱心惊胆战。 顾青抬眸心虚的看了眼满脸担忧的顾丹樱,当然不敢把宋玉受伤的事讲出来,只好转移话题。 “小丹啊你有没有觉得宋玉他对你挺不一样的”顾青语重心长,认真斟酌着词句开口。 顾丹樱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才目光如炬的盯着嬉皮笑脸的顾青,顺手拎起身后印着金木的抱枕,叉着腰威胁道:“怎么不一样了” 顾青不畏强权,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挠了挠额头,挑着浓密的眉毛,调侃道:“昨天晚上那么晚回来,他担心你硬是要亲自去看看,这还不一样” 翻身农奴把歌唱,顾青心中很得瑟笑着,小样,你哥还没办法治你比你多活那几年不是白活的。 “真真的”顾丹樱惊讶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问。 “你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丹樱搓着抱枕的边角,扭捏的样子看的顾青一阵恶寒。 “他真的没事” 顾青无语的挑了个个头大又红彤彤的苹果,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放心吧,今天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四哥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害死了那么多人”顾丹樱凑近,睁着眼睛一脸好奇的问。 “唔听说是个水鬼。” “水鬼”顾丹樱目瞪口呆,嘴巴简直都能塞个j蛋进去,虽然做好了可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没想到结果却令人五雷轰顶。 这世上真的有鬼 马克思式的教育关彻底被颠覆。 看着不可置信,呆呆愣愣的顾丹樱,顾青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吃惊,当时自己跟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玉缓缓地睁开眼睛,鼻翼间萦绕着淡淡地幽香,怔怔地望着白色的房顶,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一缕缕的洒了进来,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粉红色的被子,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肩头偶尔传来阵阵刺痛,他咬了咬干涩的嘴唇,隐隐约约听见客厅里传来欢快地笑声。疲倦再次涌了上来,再次闭了闭眼睛。 躺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缓缓地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顾丹樱和顾青两人坐在沙发看着电视,兴高采烈的讨论着。 听见开门声,顾丹樱转头看见一脸苍白的宋玉站在门口,放下手中的酸奶,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一把扶着有些虚弱的宋玉,将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硬是拉了过来。 喜笑颜开,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像月牙般,皎洁深邃,理所当然的开口道:“你现在很虚弱,还是我扶着你吧。” 顾青打了个寒噤,嘴角抽搐,这豆腐吃的明目张胆啊。 宋玉冲她笑了笑,肯定的摇了摇头:“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的。” 顾丹樱吱吱呀呀的不依,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哎呀,你矫情个什么劲,怎么嫌弃我啊” “宋老弟,你就让她搀着吧。”顾青梗着脖子瞄着这边动静,也在一旁不嫌乱的凑热闹。 宋玉无奈的笑了笑,也就任由着她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坐在餐桌上喝粥的宋玉感觉到两道赤的实现,抬起头看向对面像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的两人,感觉心里毛毛的。 顾丹樱用胳膊推了推顾青,朝着他挤眉弄眼。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样了。” 宋玉的手一顿,将勺子缓缓地放进碗里,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是个女水鬼,这几起案子都是她干的,昨天晚上被她逃了,不过她受了重创,这几天应该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那怎么办” “这件事情不可能放着不管的,明天我们去趟法门寺,将藏在里面的舍利子弄出来,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否则等她在杀几个人,怨气积得越多就越没有办法了。”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忧心重重。 “盗盗宝啊”顾丹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地道。 顾青忍不住拍了拍顾丹樱的头顶,白了她一眼,怎么能说的这么庸俗,他们这是拯救苍生。 顾丹樱同样不甘示弱地掐了他一下,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 宋玉看着顾丹樱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喝了口粥,忍不住微微笑着调侃道:“现在怎么这么害怕那当初怎么有胆子把我从坟里挖出来” 额这就是作的下场吗顾丹樱咬着,愁眉苦脸的抚了抚额头,尴尬的无地自容。 顾丹樱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四哥我们是不是得给他办个身份证了他可是个没有身份证的人啊” 顾青一拍脑门,激动地道:“对对对,没有身份证现在可是寸步难行。” ===第八章满汉全席 顾丹樱托着腮,一只手指伸进笼子里逗弄着上蹿下跳好不欢喜的八哥,一双眼睛中没有神采的发着呆。房间里很除了八哥唧唧喳喳的声音,安安静静的令人郁闷。翻着眼皮看着贴在额头的刘海,撇着嘴一个劲的吹的呼呼作响。 优美的铃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神游太虚的顾丹樱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拖着拖鞋蹦蹦跳跳的走进卧室,不由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客厅,心中无力吐槽每次顾青看见自己跳着走路的样子,铁青着脸拿出长辈的威严,多大了走路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你咋不上天 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顾丹樱愣了愣,迟疑着按下接听键。 倒没想到他会主动打电话。 难道这个时候才发现货不见了追究责任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要把宋玉送回去,可是真的真的舍不得啊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 “喂你好” 听见对方生疏的语气,林景阳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调侃道:“怎么顾小姐当真是一日不见,生疏三丈啊。” 顾丹樱尴尬的挠了挠头,满脑子都是黑压压的乌鸦毛,整个人都忍不住地放松了下来,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接着招:“怎么敢在这个世界上忘了谁都不可能忘记林大少爷啊” “就你会说好了,说正事吧。” 顾丹樱只觉得心跳的好厉害,这可不是自己赖账不付货的,完了,欲哭无泪。 “啥啥事啊” “瞧你结结巴巴地样子难道是干什么坏事了” “没没没绝对没有。”顾丹樱害怕引起怀疑,回答的干脆利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上次的事情还顺利吧”顾丹樱想着,还是不放心旁敲侧击的询问着。 林景阳只当她是关心自己,丝毫没有怀疑,爽快温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过来:“顺利啊,这件事情还多亏了我们的美少女。” 顾丹樱听见这句话,顿时热泪盈眶,跳到喉咙眼的心脏终于稳稳当当的落地,喜笑颜开的道:“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嘶林景阳倒抽一口凉气,觉得浑身的j皮疙瘩蹭蹭蹭的蹿了上来,好不要脸呀 “怎么样,要不要出来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馆,带你去蹭饭。” “不好吧要不你自个去,我就不去了。”顾丹樱翻了个白眼,其实这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理由好吧。 “那行,你忙吧,本来还想” “哎,别别我去去” 林景阳听着她炸毛的声音,得逞的勾了勾唇角,小样,就你那道行一戳就破。 “行,那我去接你” 顾丹樱突然想到上次还闹着要将他介绍给沈筱江,肥水不流外人田,立马精神抖擞的提着冲锋枪上阵,风姿飒爽。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不过,我可以带个朋友吗” 沈筱江看着鬼画符一样的书,丢下笔,闭目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好像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这种无边无际的生活真的很累,有时候真的非常羡慕迷迷糊糊地顾丹樱,马大哈的样子也未尝不好,至少很快乐。 放在桌子边角的手机震动的声音让她暂时忘记苦恼。 “大学者又在研究什么呢”顾丹樱欢快地声音传进沈筱江耳朵里,不用想都能知道她乐呵呵的样子。 “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你养我的话,那我倒是想乐见其成。” “养你一辈子那可能不行,但是一顿那倒是绰绰有余。” “怎么捡到宝了,这么大方。” 顾丹樱顺手从牵了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怪只怪我学艺不精,宝贝没捡到倒捡了个冤大头。” “你等着,姐去接你脱离苦海。” “好那我就静候您的大驾。”沈筱江无奈地摇了摇头,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地划在手机屏幕上。 两人站在古色古香的庄园外,望着金碧辉煌的装饰,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顾丹樱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的呲牙咧嘴,不是幻觉不是幻觉。 “小丹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沈筱江不确定的声音盘旋在头顶,有些不安的看着门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 顾丹樱迟钝的掏出手机,对了对地址确实没有错,递到沈筱江面前,挠了挠发痒的鼻子:“没有啊,你再确定下没错呀。” “你们怎么站着不进去”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有礼,沈筱江浑身一震,垂着的头艰难的抬不起来。顾丹樱听见声音,便开心地拉着沈筱江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我走错了,都准备打电话问你呢” “怎么,你还以为我会骗你不成” 顾丹樱嘿嘿笑了几声,忙着介绍两人。沈筱江愣愣地盯着眼前修长手指,一会没有反应过来,顾丹樱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才晃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两只虚握的指尖稍碰即逝。 整个庄园都是完全复古化的装饰,鳞次栉比的亭台楼榭,顾丹樱忍不住的四处张望,长长的状元走廊上掌着一盏盏精美的灯笼,踩着脚下软绵绵的地毯,觉得自己寸步难行,这是踩着多少张毛爷爷呀,心中暗暗咋舌。 “这是我一个朋友投资的,现在还没有开业,就想着请你们过来尝尝,顺道给些建议。” 顾丹樱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方桌,贼兮兮的笑着:“这不会真的是黄花梨木吧” “你猜”林景阳一边将凳子拉出来,一边望着顾丹樱的样子笑道。 顾丹樱对于他的回答相当不满意,抓狂地瞪了他一眼,真的想在他那笑的贱贱的脸上狠狠地赏两个大r包。 看着陆陆续续上来的菜,顾丹樱不好意思的吞了吞口水,非常老实巴拉的搓了搓手,倒了三杯饮料,喜笑颜开的眯着眼睛:“林大少爷今天算是破费了,我跟小江以橙汁代酒敬你一杯,今天就什么是都别想,开开心心的吃到饱。” 透明的玻璃杯因为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丹樱看见一桌子的佳肴两眼放光,只顾着埋头奋战,沈筱江盯着她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沈小姐从进来都没说过话,林某还以为沈小姐是觉得这饭菜做的不合胃口。” 感受到林景阳炽热的视线,沈筱江原本温和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不断地用筷子戳着小瓷碗中的米饭。强忍着尴尬,看着他固执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沈筱江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口:“没有,能受到林先生的款待,我觉得很荣幸,饭菜也挺丰盛的。” 终于搭上话了,顾丹樱递给沈筱江一个眼神鼓励的眼神。 林景阳戴上塑料手套,垂眸仔细地抽丝剥茧,将丰满的虾被拨了个干净,动作优雅娴熟,经过陈醋的浸渍,遮盖了原本白白嫩嫩的虾仁。看着碗里拨好的虾仁,沈筱江不由自主的捏紧筷子,经过爆炒的辣椒和陈醋的清香味萦绕在鼻翼间,只觉得有些恍惚。 “你怎么知道我们小江喜欢将麻辣虾蘸着醋吃”顾丹樱疑惑地问。 “我一个小表妹就喜欢这样吃,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呢。”林景阳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深邃的像星空一样眼睛望着沈筱江,无辜的道:“难道是林某唐突了” 沈筱江只觉得那声音太过熟悉,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心头忍不住微微酸涩,卸下防备,轻轻摇了摇头,轻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发紧的喉咙,语气温和:“这倒没有,只是林先生让我想起了一些琐事,不提也罢。”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天南海北的聊着天,气氛倒也轻松愉快。 沈筱江站在叽叽喳喳地顾丹樱身旁,欲言又止的瞥了她一眼,垂眸咬了咬下唇,听着她明朗的声音,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神色些许表现的有些凝重。 “小丹你以后还是多注意点那个林景阳,总觉得他应该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顾丹樱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沈筱江突然间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两人找了片y凉处坐下,顾丹樱吸了口奶茶,转头盯了她一会,有些忐忑的开口道:“小江,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好像从看见林景阳开始你就这样了,你可不要骗我说什么没有,就你难道我还不了解吗” 沈筱江望着远方显得迷茫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燥热的空气中,顾丹樱只感觉到整个人被蒸腾的很难受,低头努力地吸了口加冰的奶茶,凉爽的感觉传遍全身,却并没有缓解压抑的心情。 沉默了片刻,沈筱江伸手将散落的碎发拽在耳后,朝她微微笑了笑,开口缓缓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一样。” 顾丹樱只觉得立刻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怪自己自作主张。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什么叫做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蹦跶着,顾丹樱撇了撇嘴,无奈iq太低。 难道是不会吧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沈筱江缓缓点了点头。顾丹樱只觉得被一盆冷水哗啦啦的浇了上来,冷飕飕的大风无情的摧残着她幼小的心灵,砰地一声,碎成了冰渣渣。 “小江,你可得把持住了,千万别转移注意力,不要在一个地方摔伤两次。”顾丹樱皱着眉,语无伦次的说。“呸呸呸我说什么呢” “怎么会一次就够了,我还没那么傻。”沈筱江有些意外,这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我是害怕他会对那有所企图,你想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好吧,如果他要追你你怎么办你让小洛怎么办” 顾丹樱被说得愣愣地:“这关小洛什么事,人家也只是感谢我帮了他一个大忙,哪里会有什么企图,就我这要智商没智商,要身材没身材的。” 沈筱江无语的戳了戳她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小洛对你的心思,你才跟林景阳认识多久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我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是天上闪闪发光的明星,而我只是地上的泥巴,放心啦,我有分寸的。”顾丹樱嘟着嘴,可恨上天不公。 沈筱江不好意思说的太明白,只是暗暗胡扯了个理由,祈祷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第九章光头强 “我回来了”顾丹樱一边关门,一边朝着里面扯着嗓子大声说。 顾青原本兴高采烈地脸上笑意一点点收敛,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桌子上的橘子皮倒是变得越来越多。 “怎么了一副苦瓜脸”顾丹樱看着拉长脸的顾青问。 “你说怎么了”顾青瞥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们俩辛辛苦苦一整天,风吹日晒的,本来还以为回来起码有口饭吃吧,你倒好,窜的比兔子还快” 顾丹樱自知理亏,眯着眼睛嘿嘿笑了两声,从他手里扯了瓣橘子塞进嘴里,东张西望的寻找宋玉的身影。 “别找了,人在厨房呢,你说你脏不脏,手都没洗,就知道吃”顾青白了她一眼,嫌弃的说。 “嘿”顾丹樱压下心头的怒气,瞪了一眼悠然自得顾青,沉默着不说话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她故意没有擦手,走到顾青面前扬着头狠狠地甩了几下手腕,不用看,就能感觉到顾青赤的视线。 “你幼不幼稚” “能让你生气的一切手段都不幼稚。” 说着,顾丹樱一股坐在了沙发上,安静了一秒,看了看厨房忙碌的身影,低声问道:“身份证都办好了吗” 顾青自恋的一笑,换了个姿势,笔直的双腿盘坐着,洋洋自得:“你四哥出马你还不放心,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 “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凭什么” “你拿不拿你小心我给相堇姐告状。”顾丹樱板着脸,威胁的眼神气的人牙痒痒。 “你行拿拿还不行么。”顾青瞅着她得瑟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顾丹樱盯着上面的照片,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个性的奚落,这也太有辱形象了吧头发刚刚长出来一点短茬,硬硬的立在头顶,配上宋玉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当真上刚刚服完刑的犯人。不过,那长相确实俊美。 “吃饭了” 顾丹樱抬起头来,就看见端着盘子往饭桌前走的宋玉,抿嘴一笑:“你们吃吧,我吃过了。” 第二天,三人起了个大早,丝毫不敢耽搁出发去火车站。用顾青的话说,你别想着开你那车,我估计到时候可能不是它载着我们,而是我们拉着它了,还不如坐火车方便。 因为距离比较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三人买了硬座。 车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于是顾丹樱顺利成章的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奇怪的四处张望了一眼,将背上的小背包取了下来。 “四哥这车上怎么没有人啊” “胡说,我们不是” 顾丹樱怒了努嘴,不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吗,脾气越来越臭了。不过,想到宋玉坐在自己身边,心头竟然划过了一丝丝甜意,故意将背包放在里侧,这样就可以离他近一点了。 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宋玉看着嘴角流着口水的女孩,身子东倒西歪的,微微蹙着的眉头,睡得很不安稳,伸手缓缓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动作温柔。 顾青手枕在脑后,冷眼望着宋玉的动作,忍不住的吐槽,那丫头倒是因祸得福了,有舒服的人r靠枕,没睡着的话估计的乐疯了吧。 一不小心,顾丹樱的头直直的栽了下去,磕的宋玉闷哼一声。力的作用的相互的,肇事的人也没讨到便宜,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不少,捂着发疼的鼻子,眼眶红红的:“谁干的” 看见熟悉的西装长裤,愣了愣,视线缓缓地划了上去,宋玉那张帅到爆的脸映入眼帘,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马骝的一下子爬了起来。伸到嘴边的手指一不小心就碰见黏黏的口水,顾丹樱尴尬的伸手将脸挡住,马失前蹄啊,她现在只想变成耗子打个d钻进去,不带这么坑人的。 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腾。 “施主,俺可以坐在这里吗” 听见这个半洋半土,河南味十足的普通话,顾丹樱猛然抬头,热泪盈眶的望着眼前披着袈裟的和尚,顿时好感爆棚。 “师傅您坐您坐” 和尚坐了下来,挑了挑眉,很没有默契的说了句:“我不是你师父,你可以叫我小师父。” 顾丹樱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对生活的留念大打折扣,幸福指数飙到负数,真想将他的袈裟扯下来悬梁自尽,奈何奈何没有梁 “小师父,你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顾丹樱无聊的搭着话。 “俺从武当山来,去法门寺,小姑娘你们呢”他从兜里掏出来个白白的大馒头,咬了一口,扬了扬眉毛,额头挤出来几条线。 顾丹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光头强。 “小师傅,您是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啊。” “俺们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和尚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脸真诚。 顾丹樱抿着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开口说:“那你不怕李耳打你呀” “李耳是谁他为什么要打我” 好了,顾丹樱觉得自己差点被唾沫噎死,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梗着脖子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宋玉,又看了看一脸看戏的顾青,一个劲的朝着他们使眼色,觉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宋玉温柔的看着她笑了笑,视线落在了继续与馒头大战的和尚身上。 “请问师父法号,如何称呼”瞧瞧,这就是说话的水平。 “俺的法号弥灯,你们就叫我弥灯就好。” 迷糊还差不多,顾丹樱暗暗吐槽。看着聊得畅快的两人,顾丹樱瞬间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念头。 “弥灯大师不应该是从河南来的吗”宋玉问。 “哎呀我偷偷去旅游了,到了武当山,觉得景色不错,就留下来住了几天。” 顾丹樱彻底败下阵来,闭上眼睛,一把捂住胸口,按住那翻涌的气血,那么简单的对话,你问的马头,他答得驴尾。 宋玉转头,看着顾丹樱一脸苦的样子,薄唇微微勾起,笑的有些邪魅。从兜里掏出一瓶酸奶,将吸管c了进去,递到她面前,说道:“压压火。” 努力吸了一大口,浓浓的奶香味流连在舌苔上,弯起嘴角,抬起眼睑偷偷瞥了一眼宋玉,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顾青注意到自己妹妹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情况不太妙啊 弥灯啃完馒头,咽的有些急,一下子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憋得老脸通红。顾青赶紧拍了拍他的背,拿了杯水拧开瓶盖,放到弥灯嘴边,他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才冲下去。 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扫视了一圈,脸上洋溢着爽快的笑意:“你们是去干啥” 顾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宋玉,开口道:“跟你一样,去法门寺。” “我去找我师兄,你们去干吗” “我们去旅游。”宋玉害怕顾青没头没脑的说了什么,急急地开口。 “那我们一起吧,到了地方有什么是可以找我。”弥灯很爽快的拍了拍胸脯,脸上的沟壑因为笑意被挤得更加深了。 顾丹樱无聊的单手撑着头,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金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蓦然,顾丹樱抬起头,望着明晃晃挂在头顶的太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一把握住宋玉有些冰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秀气的表盘,整个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怎么了”宋玉察觉到顾丹樱不断发抖的身子,急切地开口道。 “四哥你看看你的表几点了”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十一点二十五,怎”还没有说完,呆呆的盯着表上不断走动的秒针,缓缓地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顾丹樱。 “你的也是” 顾丹樱缓缓点了点头,忍不住的低低抽噎了起来。 宋玉神色凝重的一手环过她的腰,揽着不断颤抖的顾丹樱,柔声安抚着:“别怕我在这。” “怎么了”弥灯一脸迷茫的看了看三人,出声问道。 宋玉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懵懂的弥灯,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有些沉重:“我们刚才上车的时候就是十一点二十五。” “啥” ===第十章死亡列车 顾丹樱脸色发白,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宋玉的安抚下,慢慢地将心里的恐惧收敛,她抬眸盯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语气有些苍白无力:“你说我们能不能安全的出去” 宋玉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有些乱糟糟的发顶,温柔的笑了笑,盯着她的目光真挚恳切:“会的相信我。”窗外明媚的阳光打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更加让人觉得熠熠生辉,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没由来的觉得就应该相信他。 除了火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周围又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火车轰的晃荡了下,由于惯性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的倾斜,顾丹樱吓得闭上眼睛,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如铜铃般。 车顶上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随着车身的摆动不停地闪烁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车窗上,外面漆黑一团看不到一丝丝光亮,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们几个人的影子浮现在灰蒙蒙的玻璃上,若隐若现。 顾丹樱额角浸出细小的汗渍,她咬了咬唇,下意识地抓紧了宋玉的衣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变得越来越无力的脑细胞正在四处猛蹿。 宋玉眉头紧锁,担忧的凝视着怀里显得虚脱的顾丹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深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须臾,抬头将视线落在了低头手忙脚乱的翻着背包的弥灯,淡淡地语气中夹杂着如同锐利的冰刀般的凌厉质问,让人不寒而栗:“大师这是打算带我们去哪” 弥灯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的吸了口气,缓缓抬起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反光的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有些挫败的伸手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顿了顿,嘴角勾起,抱着破旧的背包难得有些局促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是俺” 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宋玉耸了耸肩,气定神闲的道:“其实你的演技”他稍稍顿了下,斟酌了下词才继续缓缓地开口:“并不是很好。” 弥灯疑惑的歪着头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怒了怒嘴角,将撑着头的脖子梗直了,神色固执地望着宋玉,却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俺不是不是故意将你们弄进来的,俺不会害你们的。” 顾青因为紧张瞳孔紧缩,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从白色的小桌上拿了瓶纯净水无力的拧开,仰头喝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食道缓缓地滑到胃里,灼烧的感觉像支在微风中摇曳的烛光般逐渐削弱,整个身子如逃出了猎人追捕般松懈了下来,潦草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将低头喉结动了动,将含在口中水吞了下去,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小巧的瓶盖,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瓣上残留的湿润。车道里拂过一丝丝夜风,立在头顶的寸发左顾右盼、嘻嘻哈哈哈。 蓦然间,他抬头盯着一脸委屈的弥灯,不禁蹙眉开口,语气有些咄咄人:“那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是干什么,总不可能是欣赏美景吧” 弥灯看了看一脸怒视着自己的顾青,又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宋玉,吞吞吐吐开口道:“前面的竹驿谷这段时间白天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许多尸体,俺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出由头来,就想请几位少侠帮帮忙。” 他憨厚的咧着嘴角,偷偷瞄了一眼黑着脸的顾青,小心翼翼地继续开口道:“他们都是坐这趟车经过竹驿谷,就莫名其妙的死在那里了,俺已经跟师哥打过赌了,这件事搞不清楚俺就不回去了。” 顾丹樱猛地一声拍在了宋玉的腿上,不耐烦地抹了把汗,目光恨恨地盯着弥灯和尚,顿时气势如虹的打断他:“那你不是从武当山回来的” 弥灯警惕地匆匆扫视了一眼四周,沉默的看着抿着唇隐忍着痛楚的宋玉,一张俊逸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憋出淡淡地红晕,那一下拍在腿上真心觉得疼,他想。 感觉到弥灯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宋玉忍不住抬起眼睑,看着他的表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昏暗的火车内,悬置于顶端的微弱光线忽然间频繁地闪烁着,冷风越来越大,顾丹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揉了揉胳膊上的j皮疙瘩,都能感觉到汗毛争相恐后的竖起来。 隐隐约约,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顾丹樱勉强的抬头,蓦然间脸色变得苍白,借着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便远远地看见半空中黝黑的如瀑布般的长发垂泻下来,甚至就连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像一条条蜿蜒盘旋的蛇般。她握着宋玉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沿着那长长的头发上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颅。 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血丝沾满了整个眼球,好像蛇类吐着的红色的信子,湓溢而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在灰色的肌肤上,刺鼻的味道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能将人一下子吞噬。它的头徒然间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如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传入她的耳中。 咚咚规律刺耳的声音如同一只锋利的钉子,被愚钝的锤子敲进坚硬墙中,痛的整个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整个身子倒立着,完好无损的头颅正在朝着他们跳跃而来,压抑的令人喘息不过来。 顾丹樱惊恐万分,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恍恍惚惚间,感觉到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肩头,温温润润的声音让人很有安全感:“别怕相信我我在这” 她紧紧地抓着宋玉的手,抬头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轻轻地开口虚弱的道:“我知道” 宋玉移开了视线,转身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令人作呕的东西。弥灯从兜里掏出一串黑色的菩提,塞进一脸呆滞的顾青手中,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玉,仰起头转了转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是跳楼死的吧” 白炽灯里面的灯丝隐隐的闪烁着光芒,宋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怪物,没有看一眼措在他身后一脸惋惜的弥灯。 “这世间糟心的事有什么留恋的” 怪物停留在据他们三米开外,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它嘶吼着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顿时可怕的狂风席卷而来,衣角被吹得瑟瑟发响,放在白色小桌上的水杯颤颤巍巍的晃动着。宋玉眯了眯眼,暗叫一声糟糕,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原本稀稀洒洒坐在车道尽头的几个人都已经不见了,消无声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 宋玉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了下,早该想到的。 幻觉 突然间,怪物伸出手,那胳膊上原本干涸的发黑的血迹渐渐融化成一滴滴鲜红的血y,沿着纹理清晰的肌肤滑了下来,滴在脏兮兮的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周围显得更加沉默压抑。 它伸出的手臂不断地变长,涂着丹蔻的指甲长长的如一把锋利的弯刀,在微弱的光线下反s着幽幽的冷光,宋玉眼疾手快的避开那差点刺进喉咙的指甲,反手一把制住了它不断生长的臂膀,咔嚓一声,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弥灯看着那妖怪打算用另一只手直直的刺进宋玉的后背,不免心中担忧,他一边口中喃喃地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边飞快地取出一颗菩提子手腕一转,直直的飞了出去,钉在了它的脑门上,怪物发疯似得扭动着身子,宛若j蛋大的d口出正冒着青烟。 渐渐地,那因痛苦而发狂颤动的身体颜色愈发的淡了,直到变成一抹朦胧的烟雾消失不见。 宋玉回身意味深长的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弥灯,微微粗了蹙眉,极快的调整了情绪。 “多谢大师。”他抱拳施礼,动作行云流水。 弥灯惊慌失措的在衣角搓了搓手:“不要这样俺是俺把你们带进来才让你们遇到危险的” 宋玉笑了笑:“大师不必多想,既然答应了您,我们就必然会做到的。” “好好”弥灯挠了挠头,嘿嘿地笑着。 “啊”身后传来尖锐的嘶喊声,宋玉脸色一变,抬头便看见高高吊在半空中的顾青和顾丹樱,身上缠绕着黑色的头发铺天盖地的席卷着他们瘦小的身躯。 身后的怪物压着嗓音发出低沉的笑声,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流出的口水,舌头抵着口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出来,好像眼前就是人间最美味的饕餮盛宴,眼底掩饰不住的贪婪与兴奋。 弥灯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懂得如此歹毒的计谋” 坐收渔利,当真是好计策。 一撮坚硬如刀的发丝突然从他们身后飞腾而出,兴奋地就要刺进他们的咽喉,想要吸食他们更多新鲜的血y。宋玉双眼通红,来不及多想,飞身一掌劈了过去,直直近那抵在地上丑陋的头颅,十成的力道,怪物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弥灯下手也丝毫没有慢半分,一掌劈了下去,硬生生的将它的头颅切断。 宋玉探手摸了摸顾丹樱光洁的额头,一脸担忧。 弥灯将顾青扶到座位上,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别担心,她只是受到惊吓了。” 顾青担忧的看着靠在宋玉怀里脸色苍白的人,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精疲力竭的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宋玉犹豫了片刻,将视线落在了闭目养神的弥灯身上,有意无意的扫视着他放在旁边的背包,神色复杂。 是啊他死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一串串菩提,他可能就被这些厉鬼撕扯掉了吧 宋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印上了一层扇形的影子。 地上趴着乱七八糟的细小杂物,惨兮兮的耷拉着脑袋,无力的在风中摇曳着绰约的身姿。 ===第十一章竹驿谷 窗外的天色早已蒙蒙亮,宋玉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低头就看见顾丹樱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黝黑柔顺的发丝,嘴角微微弯起。 她静静地躺着,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在颠簸的中重新找了舒适的姿势,慵懒的姿态像个在享受温暖阳光的柔顺的猫咪。 顾丹樱睁开眼,就看见沐浴在清晨日光中光彩夺目的宋玉,金黄色的光晕温柔的镀在他的身上,仿佛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虚幻缥缈。缝隙中一丝丝凉爽的晨风吹了进来,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着起身。 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弥灯扫视了一眼众人,将破旧的背包揣在怀里,率先走了出去。 悠长的小道两旁绵延着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的翠竹,微风不停地抽打着伸出头放哨的嫩枝,沙沙作响。 顾丹樱四处张望着,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小跑了几步追上心事重重的宋玉,凑在他旁边耳语,“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怪y森的” 宋玉看着她搓着胳膊,呲牙咧嘴的动作,沉默了片刻,突然间贴近她的脸,一只手悄悄伸到她的后背,冷不丁的戳了戳她。顾丹樱惨叫一声,跳了起来,等回过神来,笑的有些刻薄。 神经病啊 顾丹樱瞪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宋玉,感觉这个年轻人可能头脑没发育好,很内敛的吞下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就轻易产生的暴戾之气,将它掐死在摇篮里。她不再纠结这些弱智般的无理取闹,对他的暗算不屑一顾,蹦蹦跳跳、头也不回的跑向前面带路的弥灯。 宋玉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顾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笑的春心荡漾的宋玉,耸了耸肩,轻轻咳了两声,一副认真的模样:“你是被那丫头吃的死死地” 脑补了无数个宋玉被虐画面的顾青暗自庆幸,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啊人生苦短,自己当及时行乐才是。 绕过几个长长的长满青苔的石径,四面八方聚集了碗口粗的紫竹,密密麻麻的簇拥在眼前,辨不清方向。 紫竹林,宋玉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剑眉微蹙,手下的动作下意识地加重,顾丹樱惊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宋玉不好意思的看着揉着手心的顾丹樱,伸手轻轻地捏着那足够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微低头吹了吹,沐浴在温柔和煦的暖风中,顾丹樱只觉得手心痒痒的。 “好了,别生气了,那嘴撅的都能挂壶酱油了。” 顾丹樱脸上害羞的表情顿时僵住 前方,粗的惊人的竹竿上耷拉着硕大的青翠欲滴的嫩叶,密密麻麻的簇拥着,压在狭窄的小径上,挡住了原本从缝隙中透进来的一点光晕,黑色的雾气懒散的弥漫着,羊肠般的小道渐渐变得更加y暗。 凝神聚力间,无比漫长的黑暗深处传来一声暴戾的嘶吼声,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大家都小心点”弥灯回头,神色沉重的看着他们,说。 顾丹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握着宋玉的手腕,宋玉一言不发,下意识地将反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黑色的雾气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紧紧地遏制着宛如一条条脆弱大鱼般的他们,散发着y冷的寒意。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光怪陆离 两旁幽暗的竹林中,幽幽的漂浮着许多红色火团,相互簇拥,好像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群乱入者,显得异常热闹。 他们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被碧绿色的竹叶遮挡的不见一丝光亮的甬道中,窸窸窣窣的颤动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下,一双黄色的瞳孔蛰伏而来,宋玉凝神沉思一瞬,那双呈垂直一条线的巨瞳向上冲了几尺,众人皆是一惊,怔在原地不得动弹。 随着它冲破了搭建结实的遮住整个明媚天空的巨大枝叶,一只身形庞大全身翠绿的蟒蛇浮现在众人眼前。 电光火石之间,蟒蛇张大了嘴,十几米长的身子朝他们扑了过来。凶厉的嘶吼声刺的人耳膜发疼,蟒蛇在离他们一尺开外顿住了动作,望着那张血盆大口,顾丹樱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觉得背后刹那间寒气刺骨。 “奉劝你们一句,都回去吧,这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省得到时候惹得一身腥” 蟒蛇摆了摆头,黄色的瞳孔炯炯的望着呆愣的弥灯:“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三番五次的前来惹事,等到哪天我没有耐心了,你的下场会比他们还惨” 弥灯下意识地朝茂密的紫竹林看了看。 忽暗忽明的鬼火蜂拥而来,像是要将他撕裂一样。 弥灯强压下心里的慌张,怒目而视:“你这妖孽,残害人命,犯下多少滔天大罪却还在这里信口雌黄,你赶紧让岑碧青出来,我们当面跟它理论理论” 蟒蛇猛地靠近弥灯,那双令人难以忘记的黄色瞳孔眨了眨,它哈哈大笑一声,讥讽道:“是吗挺有能耐的那就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瞧瞧” 它吐出一口气寒气,凋零在石阶上可怜兮兮的干黄竹叶被席卷而起,粗的惊人的紫竹都在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呻吟声,搓着硕大的竹叶来减轻痛苦,他们挺不住的后退几步,眼看着那条巨大的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的盘旋在上空,众人道抽一口凉气。 看着它冲下来的姿势,顾丹樱只觉得毛骨悚然。 呆愣的顾丹樱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紧紧地捆绑住,她挣扎了几下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感觉到那冰凉软滑的蛇皮,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浑身的j皮疙瘩疯狂的滋长,心中恶寒。 吐着信子的蟒蛇低头看着垂死挣扎的顾丹樱,锋利的獠牙好像一下子要刺进她的咽喉,冷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 “小丹,不要再动了,要不然它会越缠越紧的”顾青瞥见脸色苍白、徒劳挣扎的顾丹樱,急切地开口阻止道。 宋玉伸手,紧紧地握着顾丹樱发凉的指尖,回头递过去一抹安慰的笑意。 他哼笑一声,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吐着红色信子的蟒蛇:“你难道还想看着他继续为了一个早已不存在的执念放弃来之不易的修行” 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蟒蛇,他继续淡淡道:“当年的事情如何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何况现在不论你们做什么白素贞都回不来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这么做又是何苦” 顾青和顾丹樱听见白素贞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一脸风轻云淡的宋玉身上,感觉全身的汗毛一个个如钢针般竖起,煞是渗人。 难道它是小青 眼前全身碧绿的蟒蛇不安地扭动着蛇首,黄色的瞳孔中晕出朦朦的雾气,顾丹樱心中不禁感慨,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多有情有义的妖怪,可是跨物种的恋爱始终是得不到理解与支持的。 “我不是小青。”好似能看透人的内心般,蟒蛇出口喃喃的解释道,“我本来是腾蛇和白矖上仙选给小姐的婢女,名叫阿莫,当年小姐为了报恩,嫁与许汉文,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却是个彻头彻尾地伪君子,他竟然” 阿莫眨了眨蕴满雾气的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缓缓地滑了下来,原本平静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厉刺耳:“他竟然趁着小姐生产之际,与法海合谋,连那刚刚出生的孩子他们也没有放过,虎毒不食子啊” 顾丹樱心中如打翻的五味瓶,酸涩的感觉如雨后春笋般从胃里冒了上来,经过这一段时间怪力乱神的洗礼,逻辑性的思维判断已经被抛之脑后,她很相信这一刻的感觉,许仙就是个负心汉 阿莫看着弥灯光秃秃的头顶,发疯似得朝着他大喝一声。可怜弥灯全身被束缚着,只能拼命的把头往后仰,差点扭得抽筋。 宋玉并没有在这个悲伤地故事中失去理智,他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不小心滴在手上的泪水,一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观赏着动作滑稽的弥灯,淡淡地开口:“那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找岑碧青” ===第十二章岑碧青 瑟瑟拍打着手掌的竹叶发出的沙沙声,驱散了漂浮在空气中令人烦闷的黑色的雾霭。顾丹樱贪婪的沐浴着微风拂过的凉意,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浑身透着哀伤的阿莫。 时间不停地向前疾驰,留下的就只有怀念与后悔。 阿莫长叹了口气,缓缓地抽身放开他们,繁茂的紫竹林中袅袅升起白色的烟雾,一抹绿色的身影若隐若现,虚幻飘渺。 顾丹樱狐疑的打量着眼前面容艳丽多姿的女子,一袭绿衣更加显得白皙似雪,如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柔顺的像上好的绸缎,五官精致的好似炉火纯青的工艺品,美丽无比,娇美无限。 顾丹樱歪了歪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试探的开口询问:“你就是阿莫” 阿莫微微够了勾唇,注视着眼前一脸好奇的女孩,眼中的戾气渐渐消失,她垂头用修长白皙的指尖勾了勾散落的鬓角的碎发,缓缓抬头,向前走了几步,仰着头,将目光聚集在宋玉身上,绝望地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你当真能救他” 宋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会的,但前提是你先带我们去找到岑碧青。” 阿莫喜极而泣,她在等,其实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弥灯梗着脖子偷偷的听着两人的谈话,翻了个白眼斜瞅着泪眼婆娑的阿莫撇了撇嘴,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第n1次吐槽着,自己转悠了这么多次,每次那恶婆娘都恨不得把自己吃了,怎么宋玉一下子就搞定了,难道真是颜值想着,一边将背包夹在腋下,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顾青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弥灯的肩头,打断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弥灯回神,惊得跳开几步,目光恨恨地瞪着打扰他美梦的顾青,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可原谅。 “你不走吗”顾青看着前方,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的道。 弥灯顺着视线望去,几缕稀薄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的竹叶,懒洋洋的洒了进来,黑色的雾霭惊慌失措的乱窜,颜色渐渐变淡,慢慢消失。弥灯耷拉着脑袋,左脚刚迈出去就听见前面顾丹樱清脆的声音响起:“四哥、大师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顾青双手搭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传来的温度使他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走吧”顾青道。 如此错综复杂的竹林,阿莫轻车熟路的经过一条又一条长满青苔的小径,除了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来,顾丹樱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粗壮的紫竹枝干上蜿蜒盘旋着一条又一条全身碧绿的幼蛇,密密麻麻,她惊呼一声,蹲在地上干呕,脸色苍白。 宋玉伸手拉她,不解的追问:“怎么了” 顾丹樱抬眸瞥了一眼还在孜孜不倦蠕动的幼蛇,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艰难的扭着脖子痛苦的指了指抬头准备进攻的竹叶青。 宋玉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就势将她扶了起来,她靠在宋玉怀里,微微张嘴呼吸,好像沙滩上垂死挣扎的鱼一样。 “嘘” 悦耳的口哨声在耳边响起,阿莫拿着口哨吹了几声,那些簇拥在一起的竹叶青纷纷缩了缩头,隐藏在嫩绿的竹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抱歉他们没有恶意,只是看到各位有些好奇罢了,还望各位不要怪罪它们”阿莫一边歉疚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紫红色的口哨放进兜里。 口哨大约食指长,紫色的蛇身蜿蜒的盘旋着,原本张着的嘴瞬间合上,栩栩如生,看得人心里不由一震。 “没有没有怎么会” 顾丹樱强撑着笑脸,在人家地盘怎么能这么没有风度,她清了清嗓音,即使心中在呐喊,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吐槽吧 宋玉微微低头看着怀里一脸假笑的顾丹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阿莫伸手掩唇低低笑了笑,眨了眨眼,看着他们模样,眼中流露着羡慕的神色。 “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算算时间,确实是不多了,宋玉想。 穿过最后一条昏暗的竹林小径,前方越来越亮,越来越宽敞。随着风声,悦耳的海浪声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顾丹樱一只手搭在耳朵背后,侧耳听着。 海浪的声音逐渐变大,萦绕在脆弱的心房,驱赶着那一条条蜿蜒在脑海中竹叶青。 顾丹樱深深吸了口气,湖水清清淡淡的味道弥漫在鼻翼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巨大的湖水上面蒸腾着白蒙蒙的雾霭,远远望去,宛若仙境。 灰色的石阶上溅起白色的如皇冠般漂亮的浪花,顾丹樱情不自禁地伸脚去接,湖水的温度在脚背晕开,传到心尖上,整个人瞬间觉得暖洋洋地。 “碧青碧青”阿莫伸手从兜里取出那支做工精美的口哨,张了张嘴,美妙的音符像个调皮的孩子从她白皙修长的指尖窜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几声。 时间不经意间就从每个人手中逐渐消逝,阿莫紧紧地盯着纤尘不染的湖面,又一分钟过去了,除了海浪伪装的喧闹声,它从没有发出其它动静,单调的让人烦闷。 阿莫秀美微蹙,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犹豫了下,突然化成蛇身,纵身一跃,从空中落入湖里,姿态优美。溅起的水花如晶莹剔透的水晶皇冠,在空半中翩翩起舞,慢慢地展示着从容不迫地修养,清晰地水花声传了过来,雍容的皇冠很快就消散在湖面,只留下点点波纹,阿莫在水面盘旋了几圈,一头扎进了水中。 看着湖面上泛起的涟漪,顾丹樱一股蹲了下去,盘腿坐着,手托着腮,仔仔细细地盯着深不可测地湛蓝色湖水,在一汪湖水面前自己显得微不足道。湖水很深,她想。即使水质清澈,也看不见水底丝毫波动。 顾丹樱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灰色的石阶上张开了一些细小的裂缝,狭窄的裂缝中,一株嫩绿的幼苗舒展着柔软的身姿,扭头睡眼惺忪的张望着黑暗的气息,它缓缓地合上眼睑,闻着从外面的世界传进来的浓郁清香。清醒过来,它努力攫取养分,带着想要穿透这个y暗地方的幻想,张开根须,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 海浪哗哗的拍打声褪尽,它噙着因奋力而溢出的泪花,怒吼一声,冲破了束缚着它的枷锁。它沐浴着金色的日光,涂着艳丽颜色的娇美的花朵,灿烂的招摇着。 在风中,它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的身躯,高兴地手舞足蹈。 顾丹樱耿耿于怀的盯着眼前突然间冒出来的侵略者,猛地站了起来,灰色的石板上堆满了水渍,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 宋玉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 突然间,原本晴朗无比天空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云头撕咬着脱落的彩霞,大风呼过,单薄的衣襟随风飘舞,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际,湖面反而变得更加平静祥和。 诡异。 宋玉望着深不可测的湖面,嘴角不可抑制的勾起一抹讥笑。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忽暗忽明的半空中飘散着一片嫩绿的竹叶,它好像被诅咒的囚徒一样,孤零零的在迷蒙的烟雾中独自受着苦难,它竭尽全力维持着被恶毒语言浸泡过的四肢百骸,消瘦的身躯在心神不宁中落在了像面镜子般平静的湖面上。 “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放弃的,不要再白费精力了” 淡淡地声音伴随着嘈杂的雷电声穿透厚厚的水从湖底传了上来,顾丹樱吞了吞口水,惊得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弥灯摸索着从兜里找了一圈,终于捏出来一枚黑色的药丸,对着湖面就势打算扔下去,宋玉急忙用力拉住,盯着一脸茫然地他,微微摇了摇头。 弥灯不解地挠了挠头,不经意间手抖了一下,黑色的药丸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入水中,宋玉觉得额头冒着青烟,熏得人眼睛发酸,伸手捏了捏蹦跶的欢快地太阳x,无奈地叹了口气。 弥灯尴尬的笑了笑。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湖水渐渐变红,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好似要将山石震碎,微微浑浊的湖水中隐隐约约浮现点点鱼鳞。 一阵狂风扫过,昏暗的空中闪过几道明晃晃的闪电,巨大的怪物闪亮登场。 顾丹樱只觉得脚下刚刚站稳,又被惊得一滑。几滴红色的水渍溅在她的脸上,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她不以为意的一抹,白皙的面容上赫然几道红色的印记,鲜红如血。 它长相奇特,兼具鱼鸟之态。青色的鱼鳞泛着幽幽的光芒,嘴角流着粘稠的口水,扑闪着巨大的翅膀震动山河的咆哮着,愤怒的盯着他们。 列子汤问曰:“终北之北有北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 ===第十三章恨是一座围城 宋玉黑色的风衣被吹得瑟瑟发抖,他唇角微勾,泰然自若的盯着眼前庞然大物,语气淡然:“你就是岑碧青了吧” 肯定的语气听得弥灯有些糊涂,小青不是条蛇吗,怎么变成条鱼精了 他冷笑一声,在暴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看来宋玉想摆正他确实不易。 宋玉顿了顿,大掌一挥,身后繁茂如星辰般的竹林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一串串整齐地鬼火鱼贯而来,幽幽的飘在半空中。 鲲仰头长啸一声,不屑的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头顶的雷鸣声轰鸣而来,黑压压的云层中划过一道白亮的闪电,呼啸而过的风雨像一根刚刚打磨好的银针一般,疯狂的刺入脆弱的骨头里面,甚至可以听见断裂时清脆的声音。众人双臂护在脸前,止不住的后退几步,漂浮在半空中鬼火被吓得忽明忽暗,齐齐的聚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好似一团火焰。 宋玉却依旧挺拔如松的站在最前面的那层石阶上,神情自若,玉树临风,冰冷的雨滴打湿了他刚刚长出来的短发,晶莹的水珠顺着额角缓缓地滑了下来,好像遗忘了眼前张牙舞爪的鲲。 弥灯急得团团转,望着张狂的鲲,他顿了片刻,忽然间,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浮屠塔泛着金子一样的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弥灯将它高高的举在头顶,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宋玉回身果然看见弥灯手持佛塔,嘴里不断念着一连串的听不懂的梵语,当时心下一沉,暗叫一声糟糕,来不及思考,纵身跃起,一脚踢在弥灯的手腕上,泛着金光的佛塔应声而落。 弥灯被吓得一震,反应过来,不解的怒吼一声:“你干什么” 师兄说过,是妖就得收 宋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蹙了蹙剑眉,眸光掠过站在一旁的顾青,凤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耐,似是警告。 顾青会意。 “唉” 弥灯打算上前质问,顾青大胆的阻拦,没有让他顺意。弥灯仍旧在糊涂的轨道上行走了一会儿,偶尔采取这种强硬的措施确实有效,很快弥灯在顾青的调解下,快乐愉悦的接受了这种方式。 他将掉落在地上的浮屠塔捡了起来,撩起被浸湿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没一会儿功夫,刚刚从黑暗的角落被解放出来的可怜兮兮的佛塔,告别了来之不易的光明,又被重新塞进破旧的布袋中。 看着暴躁的扭动着身躯的鲲,宋玉神态如故,轻声叹了口气,只能重新开始,循序渐进的c作着预定的步骤。 鲲有些发狂,对于弥灯的行为嗤之以鼻,语气嘲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们” 宋玉任由它发泄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水珠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了下来,落在白皙的指尖,他眨了眨眼,薄唇微微蠕动,平静地说了下去。 “请原谅我们刚才的鲁莽,不要怕接下来你会听到什么,也不要一味地去想一些令自己痛苦的事,给自己一些希望,如何” 鲲摇了摇头,不愿意与他建立一些新的联系。 宋玉笑着:“怎么难道你是觉得我所做的不会对你产生有利的影响” 鲲盯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鳃盖有规律的翼动着,它只是又摇了摇头,不去权衡沉思,尽管它的愿望很强烈,可是耳边总有川流不息的声音,告诉它,那是不可能的。 多久了一千多年了吧还摆脱的了吗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宋玉没有露出别的感情,只是眼底藏着微微的笑意。 说着,他缓缓地伸出手,雨点拍打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又调皮的弹开,好像在于他捉迷藏一样。 “去吧小青” 阿莫略带哀伤的声音从湖底传了上来,随之,巨大的蟒蛇蹿过湖面,蜿蜒的盘旋在半空,长长的身躯虚绕着一言不发的鲲,慢慢地幻化成一名面容俏丽的女子。 她漂浮在鲲的面前,白皙如玉的手臂轻轻地环抱着它巨大的头颅,她微微闭上眼睛,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它有些粘稠的皮肤。 “小青相信我,我们会解脱的。” 鲲细细端详着阿莫微微扬起的脸,那双干净的黄色瞳孔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她温热的呼吸穿过雨滴喷洒在它的脸上,它冰冷的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是啊它也渴望温暖。 迟疑了片刻,它微微点了点头。 阿莫退开一步,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在半空中打着转,愉快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阿莫翻身一跃,一下子跳在了它宽大的背上,鲲踌躇了一下,向前游了两步。 宋玉探出的手指抚摸着它略显不安地脸,说:“我会帮你的。” 鲲明亮的眼中溢出晶莹的泪花,像珍珠也一样滑了下来,融在了雨水中。其实鱼是会流泪的,只是它在水里,我们看不见罢了。 压在头顶上的黑云缓缓地散开,淅淅沥沥的雨滴停了下来,明媚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探出它将它圆滚滚的脑袋,风和日丽。远远望去,七彩的拱桥高高的挂在上面,像是像极了传说中通往南天门的台阶。 宋玉双脚踮起,挺拔的身躯不由自主的缓缓升起,他看着仰头凝视着她的阿莫,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开口说:“把你的骨哨给我。” 阿莫怔了怔,不知道他要骨哨做什么,却也没有什么异议,伸手从腰间的取出,就势扔了过去,紫色的骨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宋玉的手心。 眨眼间,原本雕刻精致的口哨化为粉末。 阿莫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r疼。 宋玉大掌一挥,紫色的粉末稀稀洒洒的弥散在开来,亮晶晶像质地坚硬的水晶一般,都能听见它们相互碰撞的声音。身后莹莹鬼火吓得瑟缩着,生怕被溅上,纷纷四处乱窜。 不知何时,宋玉手中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他手指微转,披风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帆布,平稳的铺在半空中,突然迎着鲲一把将它裹得严严实实,紫色的水晶粉末落在上面,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丹樱微微眯了眯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裹在鲲身上的披风,不禁一惊,那不是不是在墓葬里宋玉穿着的吗 不是说陪葬品在里面放的时间久了都会沾上脏东西的吗 过了一会儿,万丈光芒散去,众人定眼一看,原本漂浮在半空中巨大的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君子。 他两颊的散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柔顺的垂泻下来,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他向前飘着,月牙白的筒靴最后落在了青灰色的石阶上,刚刚窜出来张牙舞爪的鲜红色的花立马耷拉下脑袋,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俯首称臣。 宋玉他随手捏了个诀,黑色的披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第十四章法海你不懂爱(1) 小青低头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着,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颊,收敛不住激动地情绪。 “小青” 阿莫看着解除封印幻化成人形小青一脸开心的道。 小青站在人群中,不适应的向前走了两步,眼神幽幽的盯着喜极而泣的阿莫,心头泛酸,冲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感动的笑了笑。 顾丹樱还没有从小青是条鱼的视觉效应中缓冲过来,将信将疑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显得很僵硬,小青怎么是公的 小青将视线落在宋玉身上,向前走了几步,行云流水般的俯首作揖,淡淡地语气中满是感激与尊敬:“多谢恩公” 宋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连忙伸手虚扶着他,道:“其实你要谢的不是我。”回头看了看缩头缩脑躲藏在竹林中的幽幽鬼火,继续开口道:“虽说他们不是因你而死,可也不该将他们困在这,你若是能将它们放了,倒也是功德一件。” 他怔怔的望着身后沙沙作响的紫竹林,微微低头,转瞬,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宋玉,有些愧疚的低低呢喃:“他们都是冤死之人,却徘徊着不肯投胎,若是恩公可以超度他们,那自然是好。” “俺来吧”弥灯双眼清明,带着渴望的神情,抱着破旧包裹的手紧了紧,有些局促不安,坦白地说,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众人彼此之间对望了一眼,宋玉微微点了点头。弥灯见此,高兴地取出一串深棕色的佛珠,向前走了几步,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一双眼睛,嘴里不断低声呢喃着佛语。过了一会儿,佛珠发出像金子般的灿灿光芒,反s在紫竹林中,鬼火疯狂的逃窜着,发出尖锐的叫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变得微弱。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无边无际的蔚蓝色中,突然出现一个大d,黑乎乎的,好像要人的灵魂吸进去一样。 紫竹林中渐渐传来疯狂滋生的声音,无数个细小的鬼火飞扑到一块,汇集成一团巨大的火焰,明晃晃的。刹那间,直直的奔向那暗的无边无际的d口。 艳丽的火簇消失不见,滚着灰暗云端的d口慢慢地缝合在一起,紫竹林中湿冷、y暗的气息向四周散开,飘向了很远的地方,缕缕稀薄的阳光透过硕大的竹叶洒在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泥土上。 弥灯缓缓地睁开双眼,起身,轻轻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杂物,小心翼翼地将佛珠藏在包裹中。 “多谢大师。” “不客气不客气”弥灯看着俯首作揖的小青,习惯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尴尬道。 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貌似以前自己还将他当做十恶不赦的坏妖,当真是惭愧 顾丹樱盯着温润如玉的小青看了半天,真的不能将他跟先前的怪物联系在一起,伸手抠了抠鼻梁,好奇当年白素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在心里谝腹。 她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脱口而出。 感觉到众人灼热的视线,顾丹樱缩了缩脑袋,咬着下唇,白皙的指尖捏着衣角,不自觉地向宋玉靠近一些,研究了半天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小青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哀的笑意,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微微开口:“没关系,如果你们想听倒也无妨。”苦笑一声,嘲讽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可讲的,起码这样不会所有的人都人为那个人畜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顾丹樱明显感觉到他那的眼神很犀利,充满了恨意。 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 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 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 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端午佳节。 白素贞将最后一个碟子端上来,连忙放下,白皙圆润的指尖被烫的有些发红,她捧在嘴边吹了几下,看着一桌子精致的饭菜笑了笑,伸手拿了个r白色的陶瓷小碗,小心翼翼地盛着粒粒分明、晶莹剔透的米饭。 阳光穿过窗柩洒了进来,照在她洋溢着笑意的脸上,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幸福。 许仙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 “官人你回来了” 白素贞抬头就看见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许仙,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他面前,伸手接他手中的包裹。 许仙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伸过来的手,向房间走去。白素贞尴尬的收回手,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将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心头微微失落。 两人坐在桌前沉默不语,白素贞拿起筷子夹了块酥油可口的r块,放进许仙碗中,有些忐忑的开口问:“官人,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事你别多想,就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条白蛇而已,可能是吓到了,你别担心”许仙试探着,盯着碗里鲜嫩的r块,将视线落在了一脸担忧的白素贞身上,放下筷子,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指尖:“你别担心了,真的没什么,快吃饭吧,不要让我们孩子饿着了” 白素贞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轻轻地抚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许仙瞧着她的反应,凤眸微眯,伸手夹了块翠绿的青菜,习惯性的放进她碗中,相视一笑。 “娘子,我去拿些酒来,今儿个难得过节,我们应当好好庆祝才是。”许仙猛然间提议。 白素贞盯着眼前眉飞色舞的许仙,不由得心跳露了一拍,竟觉得有些害怕。不想扫了他的幸,她委婉地开口:“官人我有孕在身,是不能喝酒的。” 许仙一笑,劝谏道:“小酌一下是没有关系的,何况你夫君我是大夫,难不成还能害了咱们的孩儿不成” 看着许仙一脸希翼的样子,白素贞推脱不过,只得点头答应。 “好那我去拿上一小壶酒,娘子等着我。” 白素贞温柔的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许仙拿着雄黄的手微微发颤,脑海中回荡起了法海的话,它是一条修炼千年的蛇,它是妖,他闭了闭眼睛,黄色的雄黄滑落在香气扑鼻的酒水中,缓缓睁开眼,手指紧紧地攥着精致的酒瓶,青筋暴起,拿起旁边的毛巾,将黏在瓶口的雄黄擦干净。 哗啦哗啦声徐徐传来,白色的酒杯中倒满了清香的酒水,许仙笑着递给她一杯。 看着她滚动的咽喉,许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极快的被掩饰掉,隐藏在他心里最深的地方。 三杯酒下肚,她已经感觉浑身发烫,头脑迷迷糊糊。 “官人我不能再喝了,我先去厢房休息一下。”说着,她双手撑在桌子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许仙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低沉的道:“我送你去吧。” 帮她掖好被子,神色凝重的坐在床边,白素贞微微睁开双眼,低低呢喃道:“官人你去忙你的吧,都是我扫了你的幸,是我不好,不用管我了,我是一会就好了。” ===第十五章 法海你不懂爱(2) 许仙缓缓地起身离开,拖着沉重的步伐,随着木质雕花镂空门被关的动作,躺在床上的白素贞在他眼中越变越小,最后消失。 那扇毫不费力就可以推开的门,好似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它已经隔断了他们之间引以为傲的爱情。 过了好一会儿,房内断断续续的传来白素贞痛苦的呻吟声,许仙靠在墙上,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头微微扬起,缓缓地闭上眼睛,身子无力的缓缓滑落。他蹲在地上,垂着头,双肩微微颤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痛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许仙抬起头来,双眼猩红,他蹲的双腿发麻,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脑海中她曾经欢快跳脱的身影像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沸水一样接踵而来,许仙狠狠地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些挥之不去、被禁锢着的障碍丢弃。他的身影流星箭步的穿过回廊,逐渐消失在迷雾中。 白晃晃挂在头顶的日头早已经落了下去,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折s出飞舞在天边的和煦的万里霞光,照在郁郁葱葱,浮动着淡淡草香味的丛林中,渐渐模糊。许仙浑浑噩噩地站在杂草丛生的树林中,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脚下翠绿的嫩叶上逐渐冒出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打湿了他深蓝色的衣襟。 他目无焦距,呆呆的盯着远处,沉闷的空气理直气壮地压在心头,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渍,拳头攥紧。 “现在施主该是相信老衲的话了吧”法海伸手捋了捋白色的胡须,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许仙回过神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一脸正气的和尚,沉默不语。 “看来施主已经做好决定了”法海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用着肯定的语气道。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就非得那样做”许仙的语气激动,压抑着怒火,发出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法海对他的无理没有恼怒,一手握着金光灿灿的禅杖,一手持着佛珠,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许仙强作镇定的脸,沉默了半响,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施主觉得呢” 许仙提起一口气,试图反驳,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对视着,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剑眉紧锁,现在觉得原来还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事。 “施主还是早些做决定,以免那蛇妖再祸害人间”法海盯着微有松懈地许仙,诱惑着敦促道。 “再者那孩子是人是妖我们并不清楚,若是人还好,是妖的话施主何以面见父母,半人半妖那更是为天下所不容啊” 法海说的很是痛心疾首、感同身受。 许仙呼吸急促,双眼有些猩红,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有些咄咄人的和尚。是啊,是人都有弱点,而且,法海很会抓住人的弱点,即使自己可以强大到不介意白素贞的身份,可是孩子绝对是一个永远也没有办法消除的毒瘤,如影如形,随时都可能发作,甚至要了性命,梗在喉咙中,恶心到想吐。 况且,他自己也做不到不介意白素贞是蛇妖的心理素质,打蛇打七寸,那些话简直戳到他心窝子里。现在,他不再存着那一点念头挣扎。 许仙缓缓地闭上双眼,紧握的手指慢慢放松,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迷茫、痛惜和怜悯。 顿了顿,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那就按住持的办法做吧” “那就有劳施主配合老衲了”法海顿时松了一口气,持着佛珠的左手放在胸前,单手合十,微微弯腰施礼,用了十成的谦和。 “婶婶婶婶给你的”白素贞一手提着竹制的篮子,一手正在挑着小摊上新鲜的蔬菜。猛然间,就看到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封被她揉的皱巴巴的信封,一蹦一跳的扑了过来。 “什么呀给婶婶说说”白素贞将放满了吃食的篮子放到一边,伸手接过女孩递上来的信封,温柔的揉了揉她丝滑的发顶。 女孩说起话来才发现她的牙齿掉了几颗,有些漏气,吐词有些不清晰:“这是一个小师父给我的,说是让我给婶婶” “那你记得他现在在哪里吗” “嗯不知道”小女孩食指放在嘴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皱着小眉头道。 白素贞瞧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竹篮里取出带着余温的桂花糕,塞到她白白胖胖的手心里,温柔道:“好啦赶紧回去吧,不要让你爹娘等急了,真乖” 小女孩抱着散发出淡淡香味的糕点,站在原地,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把桂花糕递了回去:“可是娘亲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白素贞闻言哭笑不得,半蹲着身子,与她保持平视,唇角微勾,伸手理了理女孩因为跑步有些凌乱的衣襟:“你刚才给婶婶带了封信回来,现在我给你一包糕点,是因为你帮婶婶了呀,这不算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哦。” “真的吗”女孩惊喜的问道。 看着女孩因为欢喜而变得亮晶晶的双眸,白素贞点了点头,重新将糕点递到她手上。白素贞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信封,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衣袖中,看着女孩跳脱的背影,伸手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温柔的笑了笑,他们的孩子也会那么可爱吧 白素贞将刚刚买回来的小菜清洗好,拿起刀利索的开工。套着一袭月牙白长襟,打着哈欠的男子睡意朦胧的伸了伸懒腰,循声走过去,有些不屑的揶揄道:“在你眼里就只有你相公。” 白素贞看了看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变回去” “为啥我都做了这么久的女人了,你就让我做一小会男人呗,反正又没外人。”男子不服气的反驳道。 白素贞从冒着热气的瓷罐中舀出一小勺浓浓的汤汁,递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瞟了一眼靠在门边,双手抱拳的男子,开口道:“男女有别,你这样要是让别人看见,得说三道四了” “姐,你就让我” “小青”男子哀求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听着白素贞口气有些严厉,小青耷拉着脑袋蔫里吧唧的摇身一变,换成了女装。 “小青还是穿女装看的习惯。” 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穿了过来,没心没肺的嘲讽着,小青回头看着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蹦出来一个身着绿衣的妙龄女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伸长了手指,趁着白素贞不注意偷偷捏了一块r赶紧塞进嘴里。 “小姐小青他” 小青一把扑上去,赶紧捂着女子嘴,挤眉弄眼。察觉到白素贞投过来的眼神,小青哈哈的笑着:“没事没事,我跟阿莫闹着玩呢。”说着转头盯着一脸无辜的阿莫,呲牙咧嘴的威胁着:“是吧阿莫” 阿莫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屈服在小青的y威之下。 白素贞无语的瞧着他们打闹的样子,叹了口气,痛惜的微微摇了摇头,两个加起来都快四千岁的动物,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让人省心。 “阿莫你看着点火。”白素贞用清水冲洗着油腻的手指,转头又对着有些心虚的小青道:“你去看看你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说着马骝的一下撒了欢的跑,脚下像是抹了油一般。 白素贞看着他带起一阵风的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十六章 法海你不懂爱(3) 关上做工精致的镂空雕花木门,白素贞从绣着栩栩如生的翡翠色的衣袖中取出那封皱皱巴巴的信封,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打开洁白的素纸。 她仔细地端详着上面的内容,不禁大惊失色,双手住不住的微微颤抖,素纸宛如一朵失去翅膀的蝴蝶般,失去了与命运抗衡的能力,缓缓地从指尖滑落,在半空中旋转着优美的身姿。白素贞怔愣着半天回不过神来,脑海中只盘旋着白素贞,许仙在金山寺,速速前来。 白素贞愤怒的差点将桌子掀翻,喘着粗气,眉头紧锁,如果不是这封信,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原来他不是今天早起去的药铺,而是被法海捉了去。 阿莫推开门,看到狼藉的室内,愣了片刻,才急急的开口道:“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素纸,阿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将它捡起来,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小姐姑爷他” 白素贞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猛然间抓着阿莫的肩膀,激动地道:“阿莫,你去找小青,然后让小青去金山寺。” “小姐那你怎么办”阿莫担忧地道。 “我先去金山寺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可是小姐。” 阿莫有意出口阻止,可是想到人命关人,便将到嘴边话硬是拽了回去,点头答应。 白素贞盯着眼前香火旺盛的寺庙,不禁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平日里门庭若市的金山寺今天却门可罗雀,大概这是专门为她设计的吧 原本紧闭的红色实木大门,被缓缓地打开,着装一致的僧侣手持木g夺门而出,整齐有序的站在阶梯两旁,嘴里不断地咕哝着让人听不清楚的禅语,接连不断的传进耳朵,听的人头疼。 法海手持禅杖站在阶梯的最顶层,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沐浴在晨曦中的白素贞,微风浮动,他红金交错的袈裟慵懒的舒展着腰身。 “法海将我夫君还给我”白素贞目光冰冷,嗓子沙哑。 法海握着禅杖的手紧了紧,呵呵的笑了几声,仿佛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老衲今日有意超度于你,可是你这妖孽却毫无悔过之心。也罢,今日老衲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孽障。” 白素贞瞳孔微缩,怒视着眼前喋喋不休地和尚,捏着衣角的手指一挥,白皙的手掌顿时金光闪闪,一柄像是被鲜血浸过的宝剑蓦然出现。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接招吧” 说着,白素贞御剑飞行,反s着刺目光芒的剑刃直直的戳向法海的咽喉,法海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得后退几步,禅杖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花,待他稳住身形,伸手敏捷的往旁边一侧,也不甘示弱的回击。几番僵持下来,法海明显处于下风,可是他仍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娘子娘子”头顶传来熟悉而又急切的呼唤声。 白素贞转身抬头,就看见被捆着狼狈不堪的许仙,顿时大怒,她躲过法海的攻击,希望尽快从青面獠牙的鬼魅手中将许仙救出。在她失神之际,法海一手指挥着禅杖,干干脆脆直接打在她的腰际,一手持着金色的盆钵。 白素贞手中红色的宝剑应声而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渍,都能感觉到粘稠的水珠顺着鬓角缓缓滑落下来,她双手按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双眼晕染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视线模糊不清,可是她仍旧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终于体力不支的瘫软在地,她缓缓地伸出手,对着那个方向温柔的笑了笑,低低地呢喃着:“我会救你出去的,放心吧汉文。” 盆钵发出璀璨的光芒,笼罩在虚脱的白素贞身上。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空无一物,耳边只听见嗡嗡地声响,浑身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双手抱拳捂着肚子蜷缩在一块,脸色苍白,痛苦的紧咬着下唇,急促的喘息着。 许仙瞧着她难受的样子,不自觉的挪动脚步。 “许施主难道忘了住持的话了” 许仙的嘴唇微微抖了抖,搭在扶手上略显粗糙的指尖攥紧,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挣扎着的白素贞,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小和尚望着他的失魂落魄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和尚回头看了一眼在盆钵压迫下正在缓缓变成蛇身的白素贞,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早早就远离红尘。 他们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怜了那一无所知的白素贞。 阿莫找到小青的时候,他正在酒楼里喝茶听曲,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人群中来来往往的姑娘的胸、腰和臀,色眯眯的评价着。 看着阿莫气喘吁吁地样子,他眨了眨眼睛,兴奋地倒了杯茶递到她的嘴边。 “来来瞧瞧你一点小家碧玉的样子都没有,这样以后还怎么给你找个好婆家” 阿莫就势一股脑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个干净,顺了口气才断断续续的道:“小姐小姐去了金山寺” “姐姐怎么突然想起去拜佛了” “不是是姑爷被抓去了,小姐赶着去救人让我通知你,我们一块过去” “这老秃驴”小青听闻,怒气冲冲的一把拍在桌子上,飘散着淡淡清香的茶水被震得溅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落在了餐桌上,晕染开来。 夏日清晨从云层透出来的斑驳的光线,渐渐被y气沉沉的滚滚黑云遮挡,狂风奏响着豪迈粗犷的音符。 安静的躺在地上不谙世事的枝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煽动着,也加入了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小青铺在身后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他怒火冲天,毫无顾忌的冲着对面一脸面瘫的法海喝道:“老秃驴快将我姐姐放出来。” 法海听着他尖锐的谩骂声,哂笑道:“就你白素贞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区区青鱼我还能拿不下你” “要不是你这老秃驴耍些y谋诡计,就你打的过我姐姐” “那就试试” 小青活动活动肩膀,一脸不屑的对着法海啐了一口。 法海提着禅杖腾空跃起,极快的朝着小青刺去,小青翻身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随手抓起一旁的木条狠狠地抽打在法海身上,一掌劈在了他光秃秃的头顶,法海脚步不稳的后退几步,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把我姐姐交出来” 法海单膝跪地,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渍,缓缓地起身,冲着对面双目猩红的男子道:“白素贞她已经死了” 说着,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意。 小青浑身一震,急促的喘着粗气,不可置信的瞪着一脸欠扁的法海,他被气急反笑:“好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法海还没有回过神来,小青腾空而起,英俊的身姿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一条长着翅膀的青鱼,他冲到法海面前,对着头昏脑涨的法海抖动着巨大的翅膀。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淹了你这金山寺” 小青滑动着翅膀,冲上云霄,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弱小的寺庙,从血盆大口中吐出一连串的术语,万里无际的乌云向着金山寺的方向聚拢,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远处山上的积水汹涌而下,淹没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寺庙中所有的和尚都拼命地向高处爬,熙熙攘攘的互相推搡着逃命。突然间,小青施法的动作猛然顿住,目光紧紧的盯着穿梭在水中的那一抹身影,他心中一沉,双目流露出痛惜的神色,原来如此,他捏诀变身,一副翩翩公子的容貌,与刚才那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完全联系不起来。 许仙被雨水交的浑身湿透,费力地在齐腰的浑水中拖着脚步。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掌,他吓得浑身一抖,僵硬的转过头,便看见木着一张脸站在身后的小青,许仙刚想打声招呼,便被对方一巴掌打的回不过神来,脸上的疼痛传遍全身。 “这一巴掌是替白素贞那个蠢女人打的。”他顿了顿,继续甩手狠狠地抽上去:“这一巴掌是替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打的” 趁许仙还未回过神来,小青便腾空而去。 许仙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缓缓地扬起脸,任凭雨水滴在脸上,心中被紧紧地揪成一团,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阿贞对不起” ===第十七章 法海你不懂爱(4) “小青救救我” “姐姐姐姐”小青紧张的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小青”另一个人的声音又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阿莫你在哪阿莫”小青显得越发的焦急。 突然间,一束强光闯入他原本黑暗的世界,他条件发s的伸手去挡,微微眯了眯双眼,便感觉到浑身不适,眼前所有的幻觉逐渐消失不见,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悬挂在头顶上的盆钵和一脸得意洋洋的法海。 小青脸色铁青,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这个老秃驴,就只会在背后耍些y谋诡计。 “阿莫哪你把阿莫怎么了” 法海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冷笑,看着被困在盆钵中的小青,悠悠的开口道:“你是说那个蛇妖放心我是不会为难你们俩的,只是将她关在了一个地方而已,不过就是永生没有自由而已。”他顿了顿,y阳怪气的道:“因为,你们俩的r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说着,他发出几声毛骨悚然地笑意。 小青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几乎瘫软,他不停的摇着头,疯狂的拍打着盆钵释放出像利刃般的冷光,法海的意思是不不 他用肩膀撞击着阻挡着他的那股强大的力量,咬牙切齿地、愤怒地咆哮着:“老秃驴你别等我出去,我就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可是,他的呼喊声越来越弱,整个身子逐渐变得扭曲、透明,他甩了甩混沌一片的头,就听见法海冷冷地说:“不过,就算你出的来,那白素贞也只会连骨头都不剩要怪,就只能怪她命不好,谁让她生来仙胎,那是长生不老最好的良药。” “哦我会将你和那个蛇妖呆在一块的,省的你们觉得寂寞” “你” 小青的声音渐渐的变得遥远、消失,好像这一切都是幻觉。 法海伸手接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盆钵,拿在手心颠了颠,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算计的笑容,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都解决了,现在就只等白素贞生产之际了,很快,他长生不老的夙愿就可以视线了 白素贞疲惫不堪的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上湿哒哒的黏在一起,衣襟湿透。渐渐恢复了意识,白素贞蹙了蹙眉心,缓缓地睁开酸涩的双眼。过了一会儿,她猛然探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才将心重新放回去。 她起身,四处张望着只有巴掌块大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到墙跟,试图触碰光滑的墙面,却没成想,被一道冷光反弹了回去,顿时,室内像霜降一般寒冷刺骨。 白素贞艰难地撑起身子,就听见法海的声音穿过层层阻碍传了进来:“白素贞,你别白费力气,这塔是寺内弟子从香火旺盛的寺庙收集来的龛,烧化而成的骨塔,只要他们的信仰在,雷峰塔则千年不朽,怎么样老衲送给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白素贞听着法海渐渐远去的尖锐的笑声,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脑袋一片空白。 法海站在高耸的雷峰塔前,抬头望着耸入云霄的塔尖,诡异的笑了笑,快了吧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他紧紧地握着禅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塔内,白素贞痛苦的蜷缩着,她双手攥紧,力道大的惊人,洁白的牙齿咬着干裂的嘴唇,渗出鲜红的血珠,涣散的瞳孔中含着泪水。 法海听着塔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呻吟声,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丢弃了原本该有的仁慈,他的眼中只有塔顶上正在凝聚的乌云,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害怕打断它们。 猛然间,黑压压的乌云中闪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紧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双双经过塔顶传了下来,发出滋滋毁灭的声音。 法海兴奋地数着一道、两道、三道整整八十一道。 他听着白素贞痛苦的呐喊声,竟觉得是世间最美妙的音符,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自己长生不老以后的生活,无忧无虑、高高在上,享受着世人无尽的崇拜。 天空上的乌云散去,法海命人将许仙带了上来,鄙夷的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许仙,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施法将他送进了塔内。 许仙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看着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虚脱的女子,想要落荒而逃,可是脚下却不受控制的朝着他靠近。他缓缓地蹲在地上,伸手抚了抚白素贞苍白的脸,好像一如以前一样。 白素贞洁白的衣襟浸在一滩血水中,像一望无垠的皑皑雪地中,盛开的梅花,感受到脸上传来熟悉的温度,努力地睁开眼睛,勉强的扯着嘴角对着许仙笑了笑,精疲力竭地开口:“对不起,没能救你出去” 许仙愧疚的跪在地上,好像感觉不到地面的坚硬,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光溜溜的躺在那里,浑身僵硬着一动不动的孩子身上,皮肤铁青,了无生气的样子。他的眼神变得暗淡,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只觉得其他的一切都挤不进来。 白素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哽咽道:“对不起” 许仙猛然间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逃离。 “汉文”白素贞急忙拽着他的衣角,低低地开口哀求着:“不要走好不好可能我” 许仙浑身一颤,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许久,他慢慢地回头,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可是他却毫不留情,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打入地狱:“阿贞其实你们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何必如此执着” 白素贞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脸上强装着笑意:“你骗我的对不对” 许仙挣脱她的碰触,顿了顿,才缓缓地道:“人妖殊途阿贞,对不起。” 看着他的衣角在手中缓缓地缓落,白素贞无力的笑了笑,嘴里不断的念着:“人妖殊途” 她发疯似得笑着,好像要切断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的目光投降许仙的背影,积聚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猛然间,她的嘴里溢出一口鲜血,腥甜味弥散开来,充斥着黑暗潮湿的塔内。眼前所有的东西都交叠重逢在一起,模糊一片。 法海看着昏厥在地白素贞,将她重新收在盆钵中,炼化成丹药,吞食。 ===第十八章 鲤鱼跃龙门 顾丹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双眼哭的红彤彤的,她趴在宋玉肩头委屈地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宋玉无奈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细声细语的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怎再哭眼睛就没有了” 顾丹樱也不理会他的嘲笑她眼睛小的可恶行径,可怜兮兮的抽噎着:“你就让我在哭会,真的好难过,许仙怎么那么可恶,还有法海那个老秃驴竟然竟然将白素贞给吃了他不知道蛇r不好吃吗” 众人顿时石化 原来真才是重点 宋玉看着哭的惊天动地的顾丹樱,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僵硬的顿了下,张嘴想说什么,硬生生的将到嘴边话吞了回去。 弥灯畏畏缩缩的踩着蚂蚁走到顾丹樱身旁,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伸手戳了戳她抖动肩膀,心脏跳的扑通扑通,好像下一刻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是此刻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的女人,真害怕她看都不看,一巴掌拍在自己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上。 顾丹樱感觉到有人戳他,不耐烦地扭了下肩膀,因为哭泣原本清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干嘛” “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回去当然得回去了。”顾丹樱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有些死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目光亮晶晶的盯着弥灯,这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呆了,她默默地在心里不厚道的补了一句,心虚的偷偷瞄了一眼和小青站在一起的阿莫。 看着阿莫朝着自己点头笑了笑,顾丹樱狗腿的嘿嘿笑了几声。 顾青瞧着自家妹子神经兮兮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挡在脸前,不由得老脸一红。 眼不见,心静。 “大妹子你可以放开宋玉了吗我们还有事干”弥灯暧昧的目光在宋玉和顾丹樱之间流转,忍不住开口询问。 顾丹樱这才感觉到胸前硬邦邦的,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被她紧紧抱着的宋玉,吓得瞪大双目,反s性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只是干巴巴的呵呵笑了几声。 听见众人窃窃的低笑声,顾丹樱捂着发烫的脸,偷偷的从指缝间瞄着宋玉面无表情的宋玉,不禁撇了撇嘴,脚下还愤恨的蹭着青灰色的石阶。 无趣,简直太无趣了。 宋玉走到一脸温润的小青面前,目光深沉的盯着他瞧了一会,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开始吧” 顾丹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仍旧一头雾水。扭着身子挪到顾青身边,梗着脖子打探情报,脸上笑眯眯的,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书荒。 顾青耸了耸肩,摇着头,表示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宋玉和弥灯并肩而立,手指行云流水的做着一系列动作,顾丹樱望着宋玉挺拔的背影,露出一副花痴的表情,默默地说出了一句她心里认为很重要的话:“真俊俏” “咳咳”顾青万幸自己没被口水呛死,转头无语的看着一脸崇拜的顾丹樱,缓缓摇了摇头,直感叹,教妹无方啊 紫蓝交汇的流光渐渐从宋玉和弥灯的指尖流出,照的周围璀璨光华,如烟火般解读着这神秘的地方。顾丹樱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目,新奇的仰着头左右瞧着,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里满满的映着前面施术的男子。 她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额菜鸟 冒着袅袅雾气的湖中,猛然升起一座高高的墙壁,薄薄的一层,像一面干净漂亮的镜子般。墙的顶端慢慢地长出一条晶莹剔透的水龙,栩栩如生,懒洋洋地趴着,惬意的享受着众人投来的敬仰的目光。 小青一脚蹬地,飞到半空中,仔细地揣摩着技巧,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自信的笑了笑。湖面浪花四溅,小青潜入湖底,过了一会,一条大鱼沿着水流迅速的游了过来,他在距水墙数十米处一跃而起,直直的飞过了最高点,一气呵成。 宋玉收回了动作,龙门应声而落, 他的身子逐渐的变化,龙啸声从空中传了过来,他扭动着长长的身子,盘旋在云层中。柔顺的龙须最疯舞动,他停在宋玉面前,甩了甩长着龙角的头,安静地望着宋玉,宋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淡淡地道:“去吧” 弥灯一见,连忙期待的开口:“我也摸摸” 小青将身子扭到他的面前,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弥灯手足无措的在衣角使劲的抹了抹手,蹭的都有些发红,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嗯,这就是进化史,果然比鱼的触感好多了。 弥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观点表示非常的满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聪明绝顶。 顾丹樱满脑子都是我见到龙了,我竟然看见龙了,竟然真的有龙,无限循环。直到宋玉拉着她走,她才想起来她也想摸龙啊她回头就看见小青和阿莫,一龙一蛇,交缠着身影蹦跶的半空中,看样子,这是要升天啊 痛心疾首啊顾丹樱低着头闷闷不乐的任由宋玉牵着她走,怎么可能会高兴,那可是千载难逢,哦,不,是万年都遇不到的机会,没拍照就算了,自己竟然还走神了,简直不可原谅。 弥灯笑嘻嘻的走到顾丹樱旁边,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诺,你如果实在想的紧,那就摸摸俺的手吧。”他伸出左手,继续道:“刚才就是这只手摸的,你沾沾龙气。” 感受到宋玉冷冷的能杀死人的视线,弥灯讪讪地收回手,嘿嘿地笑着。 顾丹樱低头看了看宋玉牵着她的手,猛然间想起,他刚才也摸了,她偷偷笑了几声,心情顿时大好。 顾丹樱充分发挥八卦的天性,舔了舔嘴,挣扎着问道:“那为什么许仙会那么对白素贞” 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八婆。 宋玉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柔顺的秀发,低声道:“因为他害怕,他不想跟妖怪在一起,更不想让白素贞生下那个孩子,因为随便那个女子都可以为他传宗接代,可是那个孩子若是个半人半妖,他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他爱过白素贞吗” “可能吧” “为什么法海不直接弄死白素贞” “因为法海要吃新鲜的” “啊” 即使当初许仙对白素贞心存善念,并没有想将她置于死地,可是那也是他一闪的而过的悲悯,他终归还是做的决绝。 这段爱情就这样淹没在红尘中,令人唏嘘不已。 ===第十九章潜伏 火车换轨的声音不重不响的传来,顾丹樱一下子被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坐满了游客的车厢,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询问的视线落在宋玉的脸上,想看出一丝丝破绽,却只见宋玉无辜的耸了耸肩,顾丹樱拿起小桌上的酸奶,喝了一口,还是满脑子的疑问盘旋,再次确定的问:“我们一直坐在这个车里,哪里都没去” “怎么,你觉得我会骗你” 看着宋玉一脸认真地样子,顾丹樱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解释着:“没有没有,怎么呢” 瞥了一眼对面的顾青,只见顾青摇了摇头,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了不可能吧,那么真实的感觉。 顾丹樱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理了理像是在钢琴上胡乱跳跃的音符般的思绪。她需要酸奶抚平她心口的裂缝,想着,便狠狠地吸了一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玉靠在背椅上,身体显得紧绷,他的手悄悄地伸进兜里,抚摸着那颗光滑的如玉的菩提,眼神复杂。 弥灯,法门寺。 刚下车,三人找了家古色古香的饭店,准备吃些东西再去法门寺看看情况。 顾丹樱眼睛发着幽幽的亮光,盯着放在自己眼前的色香味俱全的豆腐脑,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往嘴里塞了一勺,口感凝滑,酸酸辣辣的就像自己以前在学校吃的一模一样。 顾青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有开启了吐槽模式,觉得简直是家门不幸 听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吃饱喝足,三人开始上路。 顾丹樱点着脚,仰着脖子,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落在险些被挤成r饼的顾青,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渍,以手作扇的扇着。想象自己没干什么都觉得汗流浃背,更何况簇拥在人群中的顾青。看见傍边有个小摊,便去买了三杯冰水。 回来的时候顾青已经将票买好出来了,顾丹樱跑过去,急忙递给他一杯水,顾青拿着颠了颠,笑着道:“还挺有良心的。” “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拗不过她刁蛮的样子,顾青忙不迭的应道:“有有” 正在这时,宋玉走了过来。 顾丹樱殷勤地递过一瓶水,宋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两人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顾丹樱蹙了蹙眉,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宋玉喝了口水,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晚上行事注意点,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却也都懂他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三人检票进去,并没有像其他游客一样,四处逛逛。而是趁着人多杂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进去。顾丹樱内心泪流满面,既要躲开群众那一双双雪亮的眼睛,又要逃过号称无所不在的监控。 看着宋玉熟门熟路,顾丹樱不禁吐槽,看,这才是盗宝的最高境界。 黄昏渐渐拉开序幕,顾青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5点40,现在保安应该快巡逻了,他朝宋玉打了个手势,宋玉会意,连忙将旁边睡得一塌糊涂的顾丹樱拖了进来,完完全全的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灌木丛外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你们都查仔细一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人再此逗留。” 好巧不巧,顾丹樱睡得正香,为了报复打扰她清梦的嗡嗡声,她毫无顾虑的哼唧了两声,宋玉眼疾手快的赶紧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才意识到她看不见,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紧绷的。 顾青透过灌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断靠近的保安,一眨也不敢眨,吓出一身冷汗。 “喵” 不远处一声清脆的猫叫传入耳朵,紧接着它扑腾着瘦弱的身体,从保安身边窜过,保安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 保安抚了抚胸口,啐了一口,朝着那边回了一句:“哦,没什么,是只野猫,得想办法把它弄走。” 说着,转身离开。 顾青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宋玉盯着野猫刚刚离开的方向出神。 黄昏总是短暂的,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像是漂浮在黑暗中的精灵。整个寺庙变得宁静安详,它像是已经习惯了白天生活在如街市般喧闹的环境中,供人观赏,而到了夜晚它才难得享受着幽静的能听到回声的世外桃源。 顾丹樱睁开眼睛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就看到宋玉那张英俊的脸。 “赶紧准备准备” “该我们上场了” “嗯” 顾丹樱得到他很定的回答后,高兴地蹲在地上蹦跶着,整装待发,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看着宋玉大模大样地走出去,顾丹樱赶紧伸手去拉她,生怕他闯下弥天大祸。宋玉不解的盯着畏首畏尾的顾丹樱,疑惑的说:“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叫监控的东西吗” 宋玉继续袭击着顾丹樱脆弱的智商,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的监控已经”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道:“你要相信宋小爷的能力。” 顾丹樱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怎么做到的这难道就是天才与地才的区别 安逸、宁静的寺庙内微微起风,地上细粒的尘埃被一圈圈的卷起,慢慢地推移着,像个步履蹒跚地孩童。 其中一间禅房内烛光摇曳,老住持浑浊的目光盯着眼前劈啪作响的炭火,拿起一旁的铁钳,翻着被烧得通红的煤炭。 他脸颊凹陷,皮肤松弛,上面布满了条条沟壑,一片片褐色的斑点爬在脸上。他干枯的只剩下皮包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做工考究的袈裟,恍惚着陷入回忆,明明是入夏的季节,可是却得包裹的严严实实。 是啊,自从五十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自己一直都很怕冷,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房内都必须安一盆炭火。 ===第二十章 古怪的方丈 方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双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坚定地目光。他苍老的眉头抬起,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加明显,透过窗子望向外面昏暗的光线,若有所思的呆坐在椅子上,像是等待着某种审讯。 他吃力地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拿起杵在一旁的禅杖准备出门。小心翼翼地锁好门,放轻脚步缓慢地在铺满石灰的小道上走着,他一味地走着,好像短暂性的失忆,已经忘记他要干什么。 因为起风的原因,地上被卷起的尘埃翻滚后落在了死角,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只是凭着感觉机械地走到了法门寺地宫入口。他佝偻的身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失神的望了望辉煌的建筑,复又低下头,孤独的在身躯在微风中摇曳。 “师兄” 一个显得非常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从地下传来的。 方丈浑浊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丝光亮,他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又一无所获。他发出一声叹息的声音,脸上写满了失落的神色,他沉默了许久,那个声音又虚幻缥缈的传了过来。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青色的嘴唇不断地颤抖,害怕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了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的心情。 他的视线又慢慢地落在了地宫入口上面。 忽然间,他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不可置信地闭了闭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几个身影大摇大摆的c着地宫而来。方丈气的回身发颤,什么时候治安这么差了竟然可以让这些贼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怎么还有女孩子当真是世风日下。 几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各自打量着对方。 “你们几个深更半夜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如果我告诉您,我想要舍利子呢”宋玉淡淡地声音传来,好似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方丈惊恐地瞪着他,也吓了顾青和顾丹樱一跳,盗宝被人家抓个正着就已经够悲催的了,他还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难不成他是猴子请来的猪队友 “你开什么玩笑,赶紧走,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方丈脸黑的像是包拯再世,指着宋玉训斥道。 “只是借一下,很快就归还与您。” “不行,这件事是绝对不行的,舍利那可是国宝,我无权过问。”方丈连忙摆手,果断的拒绝着。 宋玉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就对不住了。” 三两下,宋玉就快要移到了地宫入口,方丈不顾九十多岁年老体衰的身子,拎起腿就去阻拦宋玉,几番交手,方丈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心律不稳。 宋玉这是倚老卖老啊这个千年老妖精 难道他不知道监控只是最弱智的一个手段,真正的大神还在后面。 顾丹樱害怕弄出人命,她跑过去,紧紧地抱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宋玉,像个无尾熊一样。顾丹樱一面叫着,一面被顾青从宋玉身上扯了下来。 可能再晚些,死的先是宋玉了。 方丈呼吸急促,还挣扎着想在过过招,奈何自己体力不支,不服老看来真的不行。正当个人暗怀心思之际,一道金光闪过,一个中年和尚的身影逐渐形成。 “师兄”一个试探的声音传了过来。 方丈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他有些恐惧的低垂着头,握着禅杖的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个早已褪去颜色的声音促使着他神经衰竭。 “师兄我把师父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和尚习惯性的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再次开口,夹杂着喜悦的神情。 “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抬了一下头,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继续不解的追问着:“还有,寺里怎么变化这么大” 方丈抬头失神的望着曾经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面孔,一瞬间后,又低下头,空气沉寂的可怕。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年轻,自己呢他微微发出了一声厌倦的叹息声。 顾丹樱惊呼一声,这不是弥灯吗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宋玉,对于他的隐瞒不满的扣着鼻子,反观宋玉,丝毫没有东窗事发的尴尬,平静的令人发指。 方丈抬起苍老的面孔,对着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沉、压抑,浮满了沧桑的味道:“已经五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还会一样。” 弥灯一听,惊恐、不可置信、疑惑多种表情在他的脸上得到了展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又看了看佝偻着身子,坐在那里的方丈,不解地紧锁眉头。 “师兄那我为什么会这副样子” 方丈没有说话,整个人沉默的坐在那里,浑身笼罩着一层y霾,那是他这一生最y暗、最丑陋的地方。 仿佛有风吹过,方丈两手抱拳,瘦骨嶙峋的指尖摩挲着胳膊,想要缓解冷意。他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众人。 “走吧这里不好讲话。” 看着他们犹豫的神情,方丈嘲讽的一笑:“怎么还害怕我会害你们放心吧,我既打不过你们,又有师弟这个人情在,我难道会不识好歹” 方丈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漆黑的室内正中央那盆泥炭炉噼啪作响,被烧得火红,方丈借着昏暗的光线,轻车熟路地找到蜡烛,点燃。 顿时,整个房间内拥有了一丝光亮。禅房内的环境并不像家庭一样布置的温馨,只有一间房子和一个洗手间。虽说房间不大,却也收拾的干净整洁。 顾丹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是活在什么时代的人点蜡烛,烧炭火。她都觉得自己热汗直流了。 方丈仿佛知道他们不适应一样,拿起旁边的小铲,舀了些烧过的灰铺在上面,炭炉中冒着袅袅烟雾,他又走到窗前,将窗推开,冷风吹进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他又忙着倒了杯茶水,放在方木桌上,几个人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只有茶水流动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点炭火”弥灯终于释放了沸腾了很久的开水,同时也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怕冷。” 呃众人无语,这是什么答案。 “我看外面都通了点灯,你怎么还用蜡烛” “习惯了。” 好吧众人竟无言以对。 可是,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他害怕看着自己一天天变老,以为光线暗的话,就不会,那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二十一章被掩埋的秘密(1) 方桌上的紫砂茶盏中,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映的方丈那张苍老的面孔上更加虚幻。四个人,他轻轻笑了一声,好像这个故事就是要四个人听的。 窗外,微风浮动,嫩叶在寂静的黑夜欢快地唱着自己编的小曲,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昆虫也不甘示弱的加入这个队伍,争相斗艳,好似评不出谁是歌王誓不罢休。 方丈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逐渐清明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又急快的垂了下去,他一只手撑在腿上,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 1927年冬,华山脚麓。 “师父师父你等等弥屠我走不动啦” 清脆的童音在万径人踪灭的山谷中回荡着,一个身穿灰色僧服的小和尚走走停停,最后索性蹲在地上撒起娇来。 他r嘟嘟的脸上,不似其他孩子光滑细腻,皴的像是没有被保护好而干裂的树皮。被风刮得像是涂上了一层胭脂,红扑扑的。冬天,西北的风很是傲娇,逢人必刮,好像是在炫耀它有一副比剪刀还要锋利的燕子尾巴。 “师父”他不高兴地嘟起嘴吧,一副你再不理我,我就哭的表情。 前方拄着拐杖奋力前进的老师父回过身来,看着他耍着脾气,一副娇憨可掬的样子,笑了笑,伸出长着冻疮手:“弥屠快过来。” 到底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心性不定,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到师父的声音传来,他猛地抬起头,高兴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跳起来,拍了拍僧服上的灰尘,一蹦一跳的朝着师父奔去。 师徒二人的身影,在荒凉的土地上留下了亮丽的一笔。 “师父,我们到底能不能找到药材。”弥屠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 “会的。” “那我们能救活师叔吗” “会的。” 五岁的孩子,还不懂生离死别的是什么,他只是知道,只要找到大人说的药材,疼爱他的师叔就不会去很远的地方。 “弥屠那乖乖呆在这里,师父上去看看,一会就下来,好不好”老师父仰头看了一眼陡峭的山壁,摸了摸弥屠光溜溜的头顶,伸手从布袋里掏了个硬邦邦的红薯馒头,递给他,有些担忧的询问他的意见。 弥屠学着师父的样子,呆呆地仰头看了一会儿高耸的崖壁,知道自己爬不上去,乖乖地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道:“嗯,师父快去吧,弥屠会乖乖地等师父回来。”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保证。 他小小的身子坐在一个白圭质的石头上,一边啃着硬邦邦的馒头,一边四处张望着。觉得无聊,便摇晃着两条小短腿,做着平日在寺庙里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游戏,不亦乐乎。 又啃了一口馒头,嘎嘣嘎嘣的将它嚼碎,一下子吞了进。他低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半个馒头,小手紧紧地握了握,想了一会,打开斜挎在身上的小布包,依依不舍的放进去。缓缓地翻了个身,两只胳膊撑在石头上,滑了下去,踩着蚂蚁跑到山栈的入口,踮起脚尖,梗着脖子张望着。 等了一会儿,又一步三回头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如此反复。 窄窄的栈道上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弥屠伸手揉了揉眼睛,高兴地一会儿挥着手,一会将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撅着股扭来扭曲:“师父师父” 他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隐藏在枯树上的乌鸦一哄而起。 老师父小心翼翼地扶着崖壁,听到从山下传上来的声音,盯着那团小小的身影,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弥屠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个崭新的极具时代特色的花布褥子,紧紧地捆在一起,他有模有样的学着师父的样子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谁家竟然将好好地被褥丢掉当真是 他小小的脑袋还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便被打断。老师父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弥屠,怎么了” 弥屠高深莫测的皱着他短小可爱的眉头,侧了侧耳朵,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迟疑的摇了摇老师父的手。 “怎么了”老师父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低下头问道。 “师父,好像有哭声。” “哭声” “嗯嗯我刚才听到了。”弥屠如捣蒜般连连点头,呆萌的样子很是可爱。 “你听,又有声音了。” 老师父仔细一听,还真是有隐隐地哭声传了过来。他定下心神,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便将目光锁定了那个崭新的花布褥子。 弥屠仰着头看见师父微眯的双眼,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便瞪大双眼,难道那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动作非常协调的挺了挺身板,步伐整齐的牵着手走了过去。 褥子被包裹的整整齐齐,红色的细绳在正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弥屠麻利的爬到石头上,轻轻地掀开盖在婴儿头顶上折叠的一角,婴儿白白嫩嫩的脸蛋映入眼帘。 “师父”弥屠清脆的叫了声。 “嗯” “他好可怜哦,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老师父看了一眼憋着泪的弥屠,缓缓摇了摇头,不禁叹了口气感慨着,生不逢时啊这个时局混乱的年代大家都不好过。 他冲着弥屠点头笑了笑:“好,我们弥屠说领回去就领回去。” 若是不将他收入佛门,恐怕他也活不下去了吧 弥屠高兴地逗弄婴儿,想了想,将自己那半个馒头拿了出来,放在他嘴边,婴儿明亮的眸子好奇地那块黑乎乎的馒头,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好像在问,这能吃吗 “傻孩子,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吃馍馍,你呀,还是自个留着。”老师父哈哈大笑了几声,语气轻柔的解释着。 “这样啊”弥屠可惜的将馒头收了回来,重新装入他的百宝箱中。 老师父伸手将婴儿抱了起来,伸手在褥子上轻轻拍了拍,安抚着他的不安。过了一会儿,抬头对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弥屠说:“走吧,我们要赶紧回村子里,要不然一会,他又要哭了。” 弥屠一下子石头上跳了下来,老师父被吓得心惊r跳。 “师父,你刚才找到药材了吗”为了怕师父发火,弥屠很聪明的赶紧转移话题。 “嗯”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嗯” 老师父一手抱着小的,一手牵着大的,一大两小,沾满灰尘的僧服被吹起,只留下三人的长长的背影。 ===第二十二章被掩埋的秘密(2) 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怀中的孩子渐渐发出一声声微弱的啼哭。 “师父,他怎么了”弥屠食指不断地戳着嘴角,一脸担忧。 “他饿了吧,我们先去前面的村子里给他找点奶喝。” 两人绕过弯弯的,起满黄沙的土路,远远就看见耸立在前方的鳞次栉比的房屋,他们加快脚步,经过一条交叉路口的时候,透过低矮的土墙,看见栅栏里四处张望的奶羊。 老师父面上一喜,绕到黑色的木门前,伸手拍了拍悬挂在上面的铁圈。随后,屋里传来一声匆忙的女音。 “来啦来啦” 女人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抱着花布褥子的和尚,她半天没有说话,都在纠结着一个问题,他怎么抱着一个那么花哨的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里面紧紧裹着一个婴儿。 她将门再开的大一点,不解的开口:“大师你们这是” “这孩子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施主可否让贫僧化些缘”他单手合十,微微躬身作揖,行云流水的行了个禅礼。 “大师快请进。”女人热情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扯着嗓子喊道:“当家的,快去挤些羊奶来。” 从房间里出来了一个穿着大棉袄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凡,身材高大,却看着憨厚老实。几个人打过照面后,他拎着桶去了羊圈。 女人倒了几杯白开水,还能看见上面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弥屠冻僵了的小手捧着杯子,顿时感觉暖呼呼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谢谢姐姐。” 逗得女人咯咯笑了几声,随后打趣道:“我这年纪都能做你娘了,小师父还叫我姐姐这嘴可真会讨人喜欢。” 弥屠被说得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双手不知所措的搅着手指。 女人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炕上,解开将婴儿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顿时,孩子光溜溜的躺在被褥上,双脚蹬着被褥。 “师父你先看着孩子,我去找一些小衣服” “好”老师父点了点头,走过去将婴儿盖住。 弥屠兴奋地跑到炕边,踮着脚望着白白嫩嫩的婴儿,抓了抓头:“师父,他是小师弟吗” 老师父一边哄着炕上的,一边耐心十足地应付着地下的。 “嗯,是小师弟。” 弥屠高兴地在原地转着圈,终于有人叫他师兄了,他捂着嘴嘻嘻的笑着。 女人挑帘进来,就看见蹦跶的极欢的弥屠,走过去伸手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着塞给他一些吃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映出自己的影子,有瞬间的恍惚。须臾,她站了起来,走到炕边,熟练地给婴儿穿着衣服。 老师父注意到,她手中的小衣服是新的 等她再次将婴儿紧紧裹好之后,男人端着羊奶进来,婴儿的温饱就这样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大师,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留下吃了饭吧。”男人开口挽留着。 “这” 看着老师父犹豫的神色,他不禁开口劝谏道:“天色也不早了,路上这段时间不是很太平,何况您带着两个孩子,就算您扛得住,孩子也不行啊” 老师父看了看乖乖坐在矮凳上的弥屠,于心不忍,便点头答应。 他们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个消息,女人立马去厨房张罗着。 四个人围坐在矮小破旧的方桌前,即使粗茶淡饭,却充满着欢声笑语和一阵一阵唆面的声音。 老师父抬头瞅了一眼对面的夫妻,心中不禁疑惑,貌似他们没有孩子,怎么会有婴儿的衣服,而且还是崭新的 他斟酌了语言开口:“你们家就只有你们俩个” 话音刚落,女人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掩饰着脸上的失态。 男人高大的身躯一震,被从记忆中抹去的事件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蜂拥而至,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老师父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的反应如此大,扒拉着面的动作顿住,他放下筷子,心情沉重,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恍惚的男人,思索了半天,才开口询问,声音低沉急切:“怎么了我” 他想解释说他不是故意的,可那掩饰的成分太大,正在踌躇着之际,男人却主动开口。 “大师不必介意,就是我们的儿子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夭折了”他努力地抑制着乱糟糟的情绪,却低估了人情世故,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此刻痛苦与挣扎。 女人终于忍不住的低声抽泣了起来,氤氲在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怪不得,她会拿出那么崭新的衣服,原来如此。 “阿弥陀佛”老师父做着多年来的经典动作,他有些愧疚低垂眸子,虔诚的表示着自己的歉意,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由感到惋惜。 “婶婶,别哭了”弥屠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女人面前,伸出r嘟嘟的小手,帮他擦拭着泪水。 女人泪眼婆娑的盯着眼前撅着嘴,鼻翼煽动的孩子,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抿了抿嘴唇,伸手擦着脸上的眼泪:“我不哭不哭” 她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擦了擦他那双氤氲着雾气,明亮而又懵懂的眼睛。 “快吃饭吧” 弥屠冲她微微一笑,端起碗张大嘴,狠狠地塞了一口,脸颊鼓鼓的,嚼了好久才咕噜一下子吞了下去,让人看着食欲大增。 眼前的一切在弥屠的倒腾下显得分外和谐,老师父惊愕的捂住下巴,害怕掉了下去,果然还是这臭小子有办法,真是个人精。 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大地渐渐复苏,破旧的农舍弥漫着淡淡地清香。 “他要是留下来就好了”女人失神的望着师徒二人越来越遥远的背影,眼睛里填满了柔和。 男子低头注意到了哀伤中的妻子,伸手搂着她单薄的肩膀,显然她的这种想法是意料之中事,每次只要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她都会将自己困在铜墙铁壁中,不肯放松。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也罢只要能够这样陪着她,就算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三章被掩埋的秘密(3) 1932年的冬天,雪下的极大,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年仅十岁的弥屠屈膝跪坐在麦梗编成的蒲团上,他左手单手合十,右手非常节奏的敲击着木鱼,哒哒的声音传入耳朵中却是悦耳动听。做完早课,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虔诚的望着高大的佛像。 “师兄,吃早饭了。”还没有看见人影,就远远的听见一声清脆的童音。 弥屠不用转身就知道来人,他眨了眨眼,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弯弯。他站起身来,回身就看见小小的人儿身上带着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他故意板着脸上前几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弥灯僧服上的落雪,忍不住责备道:“怎么慌慌张张的,外面雪下得那么大,都不知道打个伞” “不冷不冷,今天早饭有师兄最喜欢吃的地瓜粥,师兄在不去都要被他们抢光了。”弥灯连连摆手,他红彤彤的脸蛋上洋溢着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羞涩的伸出r嘟嘟的小手,捏着冻得通红的耳朵。 看着他手足无措样子,弥屠倒也不忍心对他太过于苛刻,小大人的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头顶,转身拿起放在一旁静静候着的油布伞,上前牵起弥灯冰凉的手指,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殿。 黑色的油布伞遮挡住了天空中飘来的鹅毛般的雪花,两人的脚步一深一浅的印在松软的雪地中,发出嘎滋嘎滋的声音。 弥屠倾身,小心翼翼地挑了挑淹没在煤油中的灯芯,霎时,室内变得亮堂了起来。他将手中的僧书放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床,披着打满补丁的上衣,走到对面的那张小床边,看着弥灯熟睡的样子,帮他掖好被角,俯身从最里边将他的僧衣拿了出来,从柜中取出针线,安静地坐在床边认真的缝补着。 风声呼啸,毫不留情的刮着奄奄一息的门窗,吱吱作响,像是到了垂暮之年,还在苟延残喘的老人一般,在寂静的黑夜中张牙舞爪的坐着山大王。 冷风从窗缝中流荡了进来,冻的弥屠浑身一颤,打了个机灵。 “师兄我要nn” 弥灯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盯着坐在灯下认真缝衣的弥屠,喃喃的开口。 弥屠抬头,将针别在线卷上,防止等会忘记扎到人。他拖着僧鞋,一边拢着身上的僧服,一边说道:“你不要动,师兄去取夜壶,外面冷。” 说着,他将老得掉牙的木门打开,冷风一下子扑面而来,来得有些急,他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弥屠拎着夜壶回来,鼻尖冻的红彤彤的。他对着站在自己床边,翻着竹篮子里僧服的弥灯招了招手,怕是,弥灯早就憋坏了,见到他回来,麻利的跑过来,脱掉裤子就n。 “师兄,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衣服破的”弥灯站在床边,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歪着脑袋,皱着短小的眉毛,不解的问。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那师兄为什么要帮我补衣服呢” 弥屠抬起头,一手拍在他瘦小的肩头,表情认真严肃:“弥灯,你要记着,你不仅是师兄的小师弟,更是我的亲人,是手足,知道吗” 弥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脚趾头缩了缩,一直到很多年后,他还是牢牢地记着,就算忘记所有的事,都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话。 “快去睡吧” “嗯” 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 寺庙前的那棵银杏正在向人们展示着它生命中最辉煌夺目的时刻,高大的枝头上摇曳着黄灿灿的嫩叶,懒洋洋的落在地上,一层一层,柔和的光线散在上面,折s出令人炫目的光芒。 弥屠挎着破旧的行囊,低着头默默的数着自己的脚步,他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忧郁的顿了顿,停下脚步,站在最后一层落满灰尘的台阶上。 缓缓地转过身来,神色复杂的望着无精打采的靠在门框上的弥灯,他皱着眉头,嘟着嘴巴,低头抠着门框上露出来的碎屑。 弥屠拢了拢肩上的行囊,无奈的缓缓摇头笑了笑。 “弥灯” 弥灯沉默不语,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被他抠出来的木屑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弥灯”弥屠加重音量继续开口喊道。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弥灯这才不情不愿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的弥屠。他逆光而立,清晨爽朗的阳光照在他单薄的的身影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就像大殿中的被香火缭绕的伽蓝爷神像。 弥屠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刚刚长出青苔的石阶,抬脚迈了上去。 “师兄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你呆在这里还有师父和其他的师兄弟,又不是留你一个人,而且你还可以给师兄写信啊。”他站在弥灯面前,缓缓地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耐心的解释着。 “真的吗”弥灯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脸的不可置信,转而,又黯淡了下来。 “可以昨天大师兄给我说,那些日本人很可怕的,他们还会吃人的”弥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说到这里,里面闪烁着恐惧。 弥屠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他圆圆的脑袋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感觉了。 “那你说师兄厉害吗” “厉害”弥灯想也不想,答案脱口而出。 “那你说我这么厉害,怎么会打不过那群莽夫呢” 弥灯显然对他这种谜一样的逻辑无语,他不满的撇了撇嘴,伸手从兜里取出来一个穿着红绳,折叠整齐的三角形方块。 “诺,这是我跟师父给师兄求得平安符,你一定要随身带着。” 弥屠将接过来的平安符挂在脖子上,还仔细的塞进僧服内,他拍了拍胸膛,笑着问道:“这样好了吗” 十岁的孩子,还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弥灯闷闷的点了点头,踌躇道:“那师兄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盯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弥灯感觉鼻尖酸酸的,眼眶中的水珠止不住的想要往外跑,胸口胀的难受。 忽然,感觉到肩膀上熟悉的力道,弥灯缓缓地抬头,哽咽道:“师父” “放心吧你师兄他会平安回来的。” “嗯”弥灯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十四章、被掩埋的秘密(4)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低低浅浅的水洼中,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道路两旁的商铺中隐隐约约的透出昏暗的光线,照在积满雨水中的水坑中,反s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弥屠蜷缩在墙角,抬头望了望顺着屋檐像珍珠般不断滑落下来的水珠,将穿着破旧僧鞋的脚尖往里挪了挪。 他已经在这里落脚好多天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想象中的那般优秀,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弥屠双手抱腿,将脸埋在膝上。 商铺的主人将门关上,上锁。他的目光落在了蜷缩成一团的弥屠,缓缓地摇头叹气,生逢乱世,最苦的还是无权无势的百姓。 他撑起黑色的油布伞,走下台阶,褐色的皮鞋发出嗒嗒的声音。 弥屠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疑惑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位撑着黑色雨伞,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文质彬彬、气质儒雅。 男子右手拎了个样式简单的饭盒,弥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男子盯着弥屠缺乏营养,显得苍白的面孔,伸手将手中的饭盒递了出去,雨水张狂的将他的衣袖打湿。 弥屠目光灼灼的盯着饭盒,咬了咬泛白干裂的嘴唇,纤细的手指捏紧又松,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缓缓地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男子微微一笑,如三月里的春风,声音低沉悠扬:“我姓周,小师父可以叫我周先生就好。” “周先生”弥屠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师父愿意在下榻舍下吗” 弥屠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双眼,不明所以。 “我只是想请小师父到我家阵阵场面,没有别的意思,小师父若是觉得为难不用勉强。” “不勉强我可以的。”弥屠垂眸看了看放在腿边的饭盒,暗自下了下决心。 古曰:“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何况,周先生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弥屠跟随周先生穿过正厅,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处客房前停下了脚步。周先生推门而入,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师父先坐,我去命下人烧点热水。”周先生说完冲着他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弥屠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顿时香气扑鼻。各色各样的点心映入眼帘,看的弥屠眼花缭乱,他小心的用纸巾包了几个,藏在衣袖中,才忽然间想起,自己已经不在法门寺了,小师弟也吃不到这么好看的点心。 他失落的将点心放回原处,坐在凳子上,捏了一块,食不知味的硬塞了进去,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周先生进来,就看见神游太虚的弥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小师父在想什么” 弥屠被吓得喉咙一动,一下子将口中剩下的没有嚼碎的点心全都吞了下去,差点卡住。 “没有,没有”他连连摇手否认,被憋得满脸通红。 周先生换了身中式的浅色长袍,将端在手中面放在弥屠面前,撩起前襟坐了下来。弥屠埋头吃着面,只觉得气氛冷静尴尬。 空气中流荡着一阵阵嗦面声。 周先生目光紧紧的盯着弥屠刚刚冒出来的短发,神色复杂,想要开口,却又拿捏不准弥屠的想法,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犹豫了许久,周先生试探的问道:“不知道小师父对于当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弥屠夹面的动作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震惊的盯着面前的周先生。许久,他才斟酌的开口:“日本人在我们中国肆意妄为的侵占着我们的土地,残害着我们的同胞,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我觉得不管是在哪个地方,什么年纪的,不论从事着什么职业的中国人,我们都应该凝聚起来,将日本人赶出中国。” 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的语言说的还很稚嫩,但是小小年纪能有此见识,已经很令人刮目相看了。 “那你有没有兴趣打鬼子。” “真的吗”弥屠兴奋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行为过于莽撞,尴尬的挠了挠头顶。 “你确定了吗不论什么工作,你都干的下去” “我确定,不论是烧火做饭,还是上阵杀敌,我都可以干。”弥屠拍着胸脯保证,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周先生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现住在我府上,接下来的事我来安排。” “谢谢周先生,先生的知遇之恩,小僧会铭记于心。”弥屠俯首作揖,动作流畅。 周先生沉默了一下,知遇之恩么 他坐在圆桌前,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那份迷茫隐藏。 弥屠站在长长的镜子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触摸,却缩了回来。不自觉的又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映出来的清晰地容貌,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笑,原来他是张这样的,寺庙中的镜子大多都是既小又碎,大都照不大清楚。 他伸手拨了拨刚刚长出来的坚硬的头发,皱了皱眉,从布囊中找出一个色泽发旧的剃刀,照着镜子将它剃光。短小的发丝落得到处都是,洋洋得意地像炫耀着它曾经夺走过弥屠的营养。 摸了摸又变的光溜溜的头顶,弥屠整个人渐渐松弛下来,咧着嘴对着镜子一本正经的笑了笑,像是一个舞蹈演员正在练习一项优美的动作。 弥屠和周先生并肩而立,他年轻的身体在高大英俊的成熟男人面前,显得单薄矮小。弥屠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中式长衫,倒显得有几分文人气息。他不自在的一只手放在腰间,悄悄地往下拽了拽,嗯还是自己的僧服穿着舒服。 一阵突兀的翁名声呼啸而来,弥屠好奇地盯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锃亮的德国汽车。 车门被打开,下来一个带着眼睛的年轻男子,虽是身着便装,却也看得出气度不凡。他走到周先生面前鞠躬问好,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弥屠。 “这就是”这些隐晦的词句像是习惯性的防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周先生点了点头,低头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弥屠:“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周先生放心吧” 弥屠伸手捏了捏怀中的布囊,呼了口气,马骝的爬上车,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丝不苟。 周先生盯着扬长而去的汽车,神色复杂。不过,他相信,从小修习佛法的人,心是最静得下来的,也最适合干这种暗无天日的工作。 ===二十五章、被掩埋的秘密(5) “报告” 门外传来副官慷锵有力的声音,弥屠伏案垂首,并没有抬起头来,继续翻着手中厚厚的书籍。 “进来。” 副官一如既往的将门关上,上前几步,将手中一叠厚厚的资料递了过去。 “吴将军,这是您要的资料。” 弥屠翻书的动作一顿,有瞬间的恍惚,吴将军是在叫他吗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紧,整洁的纸张被他捏出了一道道的折痕。 “将军” 他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副官,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弥屠将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整整齐齐放在桌尾的资料上。 副官一边关门,一边以后的皱着眉头,疑惑的想到,将军要自己的资料干嘛 弥屠探手,仔细的抚摸着摞的厚厚的资料。吴靖启吗他唇角抽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氤氲出一丝丝雾气,掩藏了最深处的眷恋。 他稍稍挽起衣袖,露出一段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本一本的翻看着这些机密要文。 1937年9月,入学黄埔军校。 1938年3月,实行毒蝎计划。 1940年7月,任职长沙军区副参谋。 是夜,满天繁星,下弦月懒洋洋的挂在头顶,枝叶朦朦胧胧的映在地面上。 弥屠放下手中的铜盆,缓缓地蹲了下去,扯了几张印满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张,从墨绿色的军装兜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 焦味慢慢地弥散开来。 副官吸了吸鼻子,转头疑惑的问着旁边守夜的士兵:“你有没有闻见一股烧焦的味道” 面瘫的士兵深深的吸了口气,冲着副官摇了摇头。 “没有吗”副官相当质疑的问道。 被副官盯得不好意思,士兵憋得满脸通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敬礼,动作标准有力:“报告长官,我有鼻窦炎,闻不见的。” 整个走廊上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副官凌厉的眼神扫过,大家像是四川变脸一样,一下子噤声。 这帮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副官暗自骂了一声,转身去了主卧。 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焦味扑鼻而来,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阳台上,弥屠黑色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火焰。 “将军你在干什么” 副官一把夺过弥屠手中的四分五裂的资料,他看了看,瞬间脸色大变,不顾火势,急忙将伸脚进去将它踩灭,声音不由得加重:“将军,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 弥屠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上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围栏上,微微扬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我也该回去了” 怔了怔,他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副官,平淡低沉的声音继续流荡着:“莫尘,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所以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难道这里的一切不值得你留恋吗”莫尘色厉内荏的出口反问。 弥屠强压下心头酸涩的感觉,不忍直视他失望、难受的眼神,他耸了耸肩,俯视着壮观的将军府,目光有些涣散:“你知道的,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能比我师父和小师弟重要。” “现在时局已经稳定了,我想回家了” “那你也不至于将自己所有的资料都烧掉”莫尘态度软了下来,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弥屠清秀的面容上微微搐动,许久都未开口说话,莫尘也没有c嘴,只是静静地和他并肩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弥屠才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字:“我不想留下那些所谓的东西让后人评说,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在世人眼中,吴靖启已经死了,死的干干净净。” “现在、以后活着的只有法门寺的一个平凡的和尚,师父的徒弟,小师弟无所不能的师兄。” 莫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如此,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那你就想想下来怎么办,我先走了。” 弥屠打开欧式风格的衣橱,从最隐秘的地方搬出来一个四方形的精致木盒,将它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由于常年征战,他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死皮。 他将木盒打开,拿出里面被珍藏已久的僧服,珍贵的捧在手心。 离开寺庙那年,他才刚刚十五岁,身板还没有张开,现在看着眼前明显短小的僧服,他摇头嗤笑,完全与现在健硕的身体联系不到一起。一针一线,弥屠不断重复着熟悉的动作,行云流水。 弥屠换上僧服,缓缓地走到镜子面前,怔了怔,他才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改良后,依旧有些不合身的僧服,柔和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摸了摸挂在胸前的起了毛边的平安符,现在想起来,还是僧服适合自己。 他摸了摸毛茸茸的头发,无奈的够了勾唇,嗯还是留给师傅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断地在心里呐喊着:师父、弥灯师弟,我回来了。 “号外号外湖南军区总司令吴靖启离奇死亡” 人们争相恐后的从小贩那里买了张报纸,认认真真反复斟酌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仍旧不相信年仅二十三岁的将军会突然死亡,令人唏嘘不已。 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一个推着推车的小和尚。 推车中刚刚采办的摘菜散落了一地,站在旁边的小和尚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再次冲出人群,低头仔细地翻看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狠狠地摇了摇头,他愤怒的一把扔掉那胡说八道的报纸。 简直胡扯,师兄那么厉害,他才不会那么无缘无故的死了,应该让官府把这些造谣生事的统统抓走。 弥灯面如死寂,冷冷的笑了几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牵强,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报纸怎敢大肆宣扬。 他失魂落魄的将散落在地上的斋菜一件一件的捡到小小的推车上,闭了闭眼,氤氲在眼中的水珠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关于吴靖启已经消失在了长长的历史河流中。 历史忘记了他,关于他所有的印记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就只有那份报纸和区区几人知道,曾经有位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 ===天亡簋 为了感谢支持鄙人的你们,特意发一篇短片。 原来这也是打算写一本长篇的 大家多多支持哦 “宋迪阿迪”虚幻飘渺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传来。 那个声音愈行愈近,他黑曜的眼中满是惊慌,双手抱着头,痛苦的想嘶吼出声,可是干涩的喉咙如同夏日炽烈阳光之下的嫩草,脆弱的不堪一击。 在做工精致的欧式仿古壁灯昏暗、淡雅的光线下,他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呼吸急促紊乱,胡乱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渍,不顾被汗渍打湿的衣衫,他急切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明净素雅的青花瓷杯,喝的有些囫囵吞枣。 冷静下来,他才发现刚刚梦里的那个声音即使空d,却又不难听出透着一股孤寂、无助。 可是,即使自己是有多么的于心不忍,终归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不是么他想。 他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起身下床,娴熟的重新续了杯茶水,在沸水的低吟声中,碧绿的茶叶卷打出一层层好看的涟漪,青花瓷杯上的蓝色花纹青翠欲滴。 窗外霓虹灯早已悄然上岗,散发着五颜六色迷人的光彩,吸引着喜欢夜生活的顾客前来光顾。除了在这炽烈的夏日依旧嗡嗡作响、忙碌不息的空调声,经过一天喧嚣的城市慢慢恢复了平静,静荡荡的,他捧起茶杯,有些惬意的站在落地窗前,闻着杯中的茶香,微微抬眸,俯瞰着现代化十足的摩登城市,白色的窗幔随风飘舞。 多久了,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吧记忆也是越来越模糊,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呵看吧,在这无休无止的梦魇中,自己终究还是会变得麻木不仁,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悄悄地握紧了口杯。 “哎呦,今天怎么又是两只熊猫眼。”来人扯着一副大嗓门,随性的调侃道。 宋迪手中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来,淡淡的瞥了一眼走进来的人,继续伏案翻阅,漫不经心的道:“你今天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嗯,这倒是不错,来上课了。” 来人将手中的背包直接仍在桌上,带动的微弱风力将他鬓角的碎发吹拂,他坐在宋迪的对面,伸长脖子看着课本上那些洋洋洒洒的、字迹清晰工整的标注,双目一亮,脸上的笑容刻得更深。 趁着宋迪全神贯注的伏案疾书时,他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笔。 宋迪半天才缓过神来,沉默了片刻,抚着胸口将怒气压下,斜了他一眼,“郭子炜你是偷菜偷多了,憋疯了吧” 郭子炜惊吓不已,将耳朵竖的更直,想要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手中的笔没有拿稳,一下子给掉在了地上。 他想了想,灵光一动,暗自的点了点头,现在才知道偷菜。 看着陆续走进教室的同学,郭子炜修长白皙的指尖扒了扒细软蓬松的毛寸,心虚的笑了笑,一副傲娇欠揍的姿态:“嘿嘿你这就out了吧,谁现在还去偷菜都在玩英雄联盟。” “这不我打听到,今天地中海要选跟他专业见习的人么,鄙人就想肯定是少不了咱哥俩的。”他兴致勃勃的道。 “尊师重道啊。” “切咱这叫放荡不羁。” 陆续走进教室的女同学,看不下去的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直接吐槽道:“得嘞,你们俩别再这打情骂俏的羡慕我们这单身狗。” 宋迪直接黑脸,瞅了眼郭子炜,直接用眼神表示到,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郭子炜直接忽视掉他满脸的黑线,笑嘻嘻的转过头。 摸着下巴,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好几番那名女同学,走过去顺势搂着她的肩,眼神暧昧挑逗,一副不良少年的姿态:“妞,要不爷收了你” 看着他那做作的样子,宋迪一阵恶寒,连忙作势要甩掉浑身的j皮疙瘩。 女同学哭笑不得的啐了他一口,痛心疾首的问道:“你节c呢” 他嘿嘿一笑,有些不要脸的说:“贞c在就好。” 最终还是让郭子炜那厮猜对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有我们这俩个英俊潇洒,学识渊博的优秀免费劳动力,老板当然喜欢了。 “哎,你说我们到了宝j是先去订房间还是直接去太白山”一路上郭子炜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他淡淡的道。 郭子炜斜着眼瞟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呀的惊呼了一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回过头,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眨了眨眼,闷闷道:“已经三点了,那就明天再去爬山” “你想去赏月也不必爬那么高吧”宋迪轻咳了一声,语气淡然。 “d6811次列车已进站,到达宝j的旅客朋友请带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 温柔清爽的女声从广播中传了出来,所有的旅客都忙碌的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秦岭被尊称为华夏的龙脉,是一条横贯在中国中部的东西走向的山脉,共占面积五万七千平方公里。西起甘肃省临潭县北部的白石山,越过天水南部的麦积山延入陕西境内。在陕西与河南交界处又分为三支,北支崤山,又称之为邙山,中支熊耳山,南支伏牛山。主峰太白山位于陕西省宝j市眉县。 远远望去,撑天破云般的长白山,犹如一耸拔地而起的巨大石柱般巍峨壮观、令人惊叹。珠峰泾渭分明,野青色的植被密密麻麻的直铺大半,苍翠欲滴。远眺山顶,浓云密雾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波光粼粼的蓝天、轻若鮫绡的白云,在白雪皑皑的峰顶嬉闹,千娇百态。 水经注记载:“太白山于诸山最为秀杰,冬夏积雪,望之皓然。”郭子炜第一次大胆的从口中飙出一句古文。 宋迪故作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想了想,挑眉问道:“水经注中记载的地貌都有什么” 看着郭子炜嘴角僵硬的含着笑,目光闪烁,他也只好放弃了。 真不知道他考试时怎么考得那么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水经注原本有四十卷,宋朝时缺失五卷,经后人重新修订编撰仍为四十卷。其中描绘的高地分别为山、岳、峰、岭、坂、冈、丘、阜、原等,低地有川、野、沃野、平川、原隰等,光是记载山岳、丘阜的地名就有将近2000余处语言内极才情,外周物理,当真是佳本巨著。” 郭子炜琢磨着,连忙不迭的点头,兴致勃勃的拍手附和道:“好好呃真是博才多学、大家风范啊” 郁郁葱葱的林子分外寂静。 “嗨,笛子,你在看什么”走在前面的年轻男子,回头望了望身后愣神的同行的男子,蹙眉疑惑的问道。 宋迪动作利索的拢了拢身上的双肩包,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警觉又自如的答道:“郭子炜,你你有没有觉得背若芒刺” “哈哈,有啊”郭子炜斜靠在旁边的树枝上,耸了耸肩,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无所谓的道。宋迪见惯了他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心中不免都有些无力吐槽了,一如既往的不想再搭理他,撇开他作势自己要先行。 郭子炜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拦住他,由于地势颇陡险些栽个狗吃屎。他难得的脸色发红,尴尬的抓抓脑袋,随即又理直气壮的冲着宋迪大声数落道:“哎,我说哥们,你这也忒不厚道了。” 宋迪斜了一眼他,揉了揉被刺得生疼的耳朵,手顺势亲密地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难得的勾唇调侃道:“我觉得你在追赵学妹的路上,长途漫漫呀”做出一副惋惜的口吻。 听到好友难得的调侃也顾不得平日听见别人用此事与他玩笑之时他黑脸程度,甩了甩额前的碎发,用他认为最帅的姿势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不屑一顾、自鸣得意的说:“我长得这么帅,勾勾指头那些追我的小学妹都可绕着大西安城墙一圈了,她哪里排得上队,我这等高冷的帅哥又会在乎她切” 那样的姿态好似真的不在乎。 看着好友沾沾自喜的论述着他在异性中的行情,宋迪瞥了他一眼,挑眉及其敷衍的道:“对,她算什么赶明儿我给她说,让她赶紧找个,省的整天碍你的眼。” “靠,我说笛子你找茬呢”他指着宋迪,痛心疾首的拍拍胸口佯怒道。 宋迪嘴角微斜,刚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实在是懒得跟他闹,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郭子炜身上,指了指西方悬浮在天与山交接的地方的五彩缤纷的晚霞,声音平淡柔和地道:“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郭子炜转身望着映得火红的天际,点点头难得没有反驳的说:“赶紧走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万里流光璀璨,稀稀疏疏的斑驳光影穿过枝叶散落下来,他们急而不乱的背影浸染在温润的落日余晖中,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橘色的光晕,影子被拉得极长。 夏日,万郁苍苍的山林中白天还是潮湿而又闷热,可是随着时间转晚,夜间的半山腰还是冷风习习,气温相比白日骤降。 冉冉升起的青烟毫无压力的悬浮在半空,随后,并未有半分犹豫地飘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直至消散在茫茫无尽的夜空中。 宋迪白净的手里握着一根枯枝,不断地添柴,随意的拨弄着面前没有生气地的火苗,听着它发出磁咧的爆破声,面无波澜,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火苗。 熠熠的火焰拥簇地起伏着,他刚毅的面容变得柔和。 感受到徐徐传来的热量,他才丢掉手中的废柴擦掉手中的污渍,起身,借着火焰的光芒走进早已支架好的适合野外生存的简洁易带的帐篷中。 “唉你说逛一次秦岭怎么这么麻烦,如此貌美如花的我,竟然也沦落到在山里过夜,做一次陶渊明。”刚进帐篷就听见郭子炜的深深地感叹声。 宋迪挑了挑眉,唇角微斜,望着平躺着的郭子炜,柔和的声音淡淡的的道:“呵怎么,后悔了”他的目光被飞来的食物袋子挡住,之后,它又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手里。 郭子炜紧紧地盯着他看,目光闪烁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笛子,我说你是不是张歪了,不喜欢女人了”他俊逸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珠上下的转动,犹犹豫豫了半响,慢吞吞的戏虐道。 宋迪表情僵硬,眼光中的愤怒剧增,看向一脸无辜的郭子炜,爆了句粗口:“滚犊子” 郭子炜浑身一震,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讪讪的道:“你别那副表情盯着我,你再这样我跟你急。”他又清了清嗓子,完全不知理亏的调侃道:“是你自己都不太跟女生接触,你看现在的新闻上” 宋迪垂下眼睑,不理会他的絮絮叨叨,拆开手中的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面不改色的的咀嚼着。 干涩的喉咙发紧难受,将那捏在手中的面包囫囵吞枣的解决完,淡淡的笑了笑:“赶紧解决完,明天还得爬山呐。” 他一下子躺在了平铺的军绿色的地席上,朝天仰起的面孔上,在顶部白炽灯的光线照s下熠熠生辉。 郭子炜紧紧地盯着的他,显然是想找些蛛丝马迹,印证他伟大的想法。 翻来覆去的瞧不出张翟心虚,便觉得没意思,悻悻然的转身睡去。 坚实的帐篷将冷风阻隔开来,温暖异常,原本清醒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大底睡到半夜,那个声音隐约传来,彻骨的寒风吹在脸上,打得生疼。 睁开眼,又是那个陌生的环境,又是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好冷,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啊,只有冷,双手环臂瑟缩成一团,这一刻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目光茫然的环顾四周,无际的黑暗中只是隐约的可以看见区区一片,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出路,只能不断的一直往前走,他挣脱不开,痛苦的喘息着,无助的挣扎在这死亡的边缘,额头都渗出细细的汗珠。 “阿迪迪”朦胧间渐渐地听见远处隐约的说话声,孤独瑟缩的身影扫了扫四周,但是,在这寒冷的夜空中,四下空无一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声源。 “迪啊”感觉到说话声越来越响,只是,空d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怎么都无法准确的辨别方向。 就像以往一样,宋迪呼吸困难,双手捂着双耳,试图阻止如恶魔般的声音传入耳内。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当身体堕落在黑暗时,还是不由的感到恐惧、无助。他痛苦的闭上眼睑,睫毛颤抖了几下,咬了咬牙,气喘吁吁地喃喃自语:“是啊这这就是心魔吧。” 他缓缓地平静下来,发现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迪”虚无的没有空间感、方向感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可闻起来,宋迪整理好烦乱的心情,静静地循声望去。 然而,他知道了,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他看到了,他慢慢的注视着永远也无法忘怀的面容。 即使是暗沉的光线中,她也是那般的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浅浅的身体虚幻的飘浮在上方,或许是她的自控能力增强了吧,他想,毕竟她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浮动,好像是转眼就会像烟雾般消失净尽。 只见得那女子一袭白衣若雪,眉色如望远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黑亮如泼墨的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悠哉慵懒,她姿态轻柔优美的缓缓旋转下来,飘在距离他还有一尺开外的上方,宛如置身于云里雾里般。 她眨了眨细长的丹凤三角眼,白而微清的嘴唇轻挑,一对柳叶吊梢眉极为好看。 “汝就是宋迪对么” 宋迪愣愣的看着上方袅娜妩媚,好生模样的女子,当真是生的风华绝代,他想。 忽略了一直以来的困扰。 女子看着宋迪怔愣的模样,眨了眨眼,不禁盈盈笑道:“汝不想知道,为何吾会知道汝的名字么” 他看着她悬浮在空中飘荡的身体,依旧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语无伦次的说了句经典异常的话:“你哦,不汝从哪里来,又往何方去” 静静望着他的女子,被他的话逗的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暗叹了一声,垂下眼帘,掩饰自己失态,神色有些懊恼。 “看” 他原本偷偷打量着那女子,只瞧见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件青铜器皿,暗沉的光线中他隐约觉得上面斑驳的铜锈都异常精美。 女子见他的目光流连在她手里的器皿上,勾唇微笑,低低的询问道:“汝想不想知道它的故事” 宋迪瞧着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公元前1105年,安阳城内,举国同庆。 年仅20岁的比干站在修建地美轮美奂的宫殿中,恭敬的垂着头,从眼角的余光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帝位上兄长。 帝乙怀抱刚及百天的幼子,慈爱祥和的目光总是环绕在他的身上,比干想,或许他就将是自己下一任的君王吧 帝乙逗弄着怀中白白嫩嫩的娃娃,耳边不时的传来清灵美妙的憨笑声,实在是悦耳得紧。 将目光转向规矩的站在龙椅前的比干身上,抿唇不语,怔了片刻才幽幽道来:“遵照礼法,此子应正其名帝辛吧” “孤传汝前来,想必汝已知是所为何事了吧” 比干巧言观色,随后,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王上中意的人选当是公子微子启吧,他想。 是啊始祖汤建立殷商以来,就沿用终兄弟及的王位继承制,只是现在随着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人的c纵了礼义制度,整个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急剧恶化。按理来说兄长怀中的娃娃本该是立嗣的不二人选,可是问题就难就难在,长子微子启与其为一母所出啊。 其实兄长的想法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作为帝王即使再喜爱一个孩子,那也跟立嗣继承大统没有关系。大公子出生之时其母还并不是帝后,根据礼法,其出身卑微,继承帝位名不正言不顺。 微子启年岁较长,勤勉好学、宅心仁厚,已经看得出他的才俊之风,可是,兄长怀中的娃娃,是正是邪,没有人知道他将来的样子。恐怕颇有学识的人都会力荐微子启吧。 可是他也是可以塑造的,不是么 帝乙微眯双眸,观察着比干的神色变化,挑了挑剑眉颇有兴致的问:“如何汝想到解决之法了但说无妨。” 闻言,他的视线在兄长怀中的娃娃身上一闪而过,最终停留在了一身玄衣的帝君身上,并未开口,了无声线的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掩藏好心情,声音低沉儒雅,淡淡而坚定的说:“王后生公子启与中衍时尚为妾,已而为妻,而后生与小公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不可置妾之子,臣下认为” 他后面的话隐去没有明说。 坐在龙椅上的帝君审视着厅内儒雅的才俊青年,凤眸微眯的思索了片刻,宠溺的拍了拍憨憨入睡,吮吸着手指的婴孩,随即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有些话不闭刻意说明任谁都会明白。 “即日起,孤命汝为嗣子帝辛之师,受其课业,官至太师。”帝乙朗朗的声线宣读着。 年轻的比干听闻茫然一震,望着兄长怀中的嗣子,旋即苦涩一笑。 是啊当年,自己在朝政之事初露锋芒之时,不是应该早就想得到么。 “诺” 低低的、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之后他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 宋迪抬头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单薄的、浅浅的身体,神色间是微微的挣扎。这是在做梦吧,对,是梦吧,他想。可是,是梦的话怎么会如此的真实,他刚刚平静的如镜面般的心境,现在,蓦地波澜乍涌。 默默地噤不作声,凝视着眼前所有的人,龙椅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殷商的现任君主帝乙,那个娃娃他他就是帝辛了吧 他惊然,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可置信的想要上前抓破这些画面。 尴尬的的气氛流动。 他想了想,轻轻地脱口而出:“帝辛不是比干教的吧” 漂浮在上方的白衣女子闻声回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修长白皙如削葱般的食指,抚上干裂的嘴唇,做出噤声的姿态:“嘘”又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认真看。 公元前1090年。 恰逢正午,绚丽的光线白晃晃的,没头没脑的照的人汗流浃背、头晕目眩。 耀眼争光的安阳宫殿内,到处都是纷乱奔走的侍婢,墨突不黔,随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只有躲在偏殿,衣着华贵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忙忙乱乱的众人,好似觉得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犹不自知。 他屈膝蜷缩在案几前方的绒垫上,目光怔怔的望着前方光彩琉璃的深色木板砖,显得有些孤独无助。 金银色的光线,穿透做工精细的雕花镂空窗,洋洋洒洒的折s进来,打在他的头顶,镀上的那层光晕,显得他越发的英俊,儒雅。 直到有人在他身前,低低的唤了声:“世子” 少年望着映入眼帘,质地极好,镶嵌着精美刺绣的翘尖短靴,伸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仰起头。姣美的脸上略带忧虑,稍显病态的样子,凝望着的目光却又是炯炯有神,如炬般的明亮。 他目光直视着来人,嘴角蠕动,半响又倔强的咬咬唇,垂头不语。 “世子汝在干什么”语气温柔低沉。 少年刚毅的脸上,眼珠子微微一动,忍不住的从鼻腔中传了一声沉闷闷的低哼,脸上浮现一丝带有嘲讽的冷笑。 “怎么了” “吾曾告知与汝,汝就称吾名为受德。” “吾讨厌那两个字。”少年的情绪颇为激动,语气愤恨。 比干一如既往,对着眼前俊逸的少年温暖的笑着,白净的指尖抚摸着他的头顶:“傻孩子,告诉吾,怎么了” 比干如阳光般温暖的语气,使他有所动容。 帝辛将脸贴在膝上,双肩微微抽动,不由自主的扯着衣角,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嘟囔囔:“父皇从来都不喜欢吾,每次见到吾他都会拉下脸,即使吾做得再好,他从来都会像对哥哥那般和颜悦色的看吾。现在,父皇又要迁都沫,可是,吾怕,吾不想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吾不想离开安阳。” 听着帝辛含糊其词的说辞,他一怔,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想,很敏感。 比干白净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同样的姿势和他并排而坐,看着洒进来的犹如碎金子炫目的缕缕光线,听着外面繁乱的步伐,他对着帝辛又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 “汝是嗣子,将来是要承得王位,王上必当要对汝匪面命之,言提其耳,何况,有哪个父亲不爱孩子的”他说。 他慢慢的起身,走到窗柩前,猛然间打开,没有了遮挡物,刺目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大片大片的照了进来,他看着火红的光晕也无法掩饰脸色苍白的帝辛,在心中冷冷的笑起:“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贪财享乐之人就变得多了。” 他知道自己懦弱,平时这些话从来不敢对别人说,也就除了对面前这个少年。 “我们要吃饭,发展经济,土地得换更肥沃的,也得找到更多的铜矿源,这样实力增强,才能平东夷,统天下。” 帝辛凝视了他片刻,垂下眼睑,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稍纵即逝。 他不说话,背对着阳光,只是望着他,唇边的笑意刻得更深,及其温柔。 比干举目仰望着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风华正茂的年轻帝王,看着他娴熟的批阅奏章,那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姿态,一转眼,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人谆谆教导的孩子。 空旷寂寥的宫殿中,只听得到沙沙的摩挲声,睥睨一切的年轻帝王忽然将手中的奏章摔了出去,痛斥着西伯侯:“这个该死的老头,年纪这么大了,还不安分。” 他一怔,踏步捡起被摔在地上,有些不成样子的奏章,缓缓地打开,扫了眼,竟然也有些嗤之以鼻,姬昌的野心早就表现的很明显,只是想不到竟会这般的胆大妄为。 他合上手中的奏章,想了想,望着他温柔一笑。 “除了姬昌,有苏部落的实力倒是可以拉拢过来。” 其实,拉拢有苏部落的办法很多,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挥军有苏。 有苏战败,得到了大量的物资,为了双方合作不落口实,有苏向帝辛进献眉宇清秀的美女苏妲己。 之后,他宣召伯邑考面圣,将其囚禁于殷商。 最终,用调戏妲己之名,顺利的除去了西伯侯的第一继承人。 伯邑考的死,何尝不是姬昌的借刀杀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里下的去手。可若是伯邑考不死,姬发的继承权又怎会来得名正言顺 这些年白旄黄钺,金戈铁马的戎马生活,挥师东夷、扩张中原,他已经身陷泥潭,麻痹了神经,变的y沉冷漠、喜怒无常。 公元前1063年,朝歌。 彤云密布、流霞成彩,黄彩琉璃瓦装饰的金銮宝殿彩辉夺目。 青色的琉璃石砖上,儒雅俊秀的白衣男子望着高高在上的帝君,黑曜的眼珠温柔缱绻,行云流水般的拂袖,微微躬身作揖。 他心中冷冷一笑,刚毅的脸上敛去了一切情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殿之上的众人。 “王上,太师妖言惑众,危及江山秩序,必当除之而后快。”朝堂上的臣子面不改色、慢吞吞有理有据的斥责道。 中年的帝辛一身玄色的半身长袍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众人。他淡淡的扫了一圈众人,毫不在意,垂着的双目忍不住抬起,犀利的落在了跪拜在大殿中央的男子。 他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早已到了迟暮之年,原本乌黑浓密的发丝上爬满了斑斑驳驳的白发,苍老的面庞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英俊秀美。 他神情复杂的凝视着他,缓缓开口道:“太师可有什么反驳之言。” “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他轻轻飘飘的语气,慷锵有力,缓缓地落在他的心尖上,挥之不去。 听着他不同寻常的语气,帝辛浑然一震,刚毅的脸上眉头紧锁,显得有些苍白的薄唇轻轻蠕动,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长相彪悍的大臣扬了扬下巴,轻啐了一口,口吐横沫、色厉内荏的道:“王上乃天下之杰,闻见甚敏,又怎会像太师所言,毁坏其三正” “王上,此等顽固之人,应阖其而杀之。” “太师当真是要这般”模糊不清的话,让人一度摸不着头脑,只有跪在地上的比干知道,他一生拥护的王上,看穿了他的心思。 “诺” “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帝辛怒急了,盯着他反而哂笑道。 比干定定的看着年轻有为的帝王,沉默了片刻,忽而笑着,眼神温柔,亦如以前他还是孩子时,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如阳光般温暖的笑着,眼神温柔。 他的受德是长大了呢,不再是当年那个躲在角落独自流泪的少年,可是他也不会在需要他了。 他手里的青铜柳叶短刀很快,直直的刺进胸膛,赤红的鲜血顺着细长轻薄的刀刃喷涌四溅,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帝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 他怔怔的忘记了反应,呆呆的坐着,无法动弹。 “王上可还满意”比干轻轻一笑,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 他死了,亲自剜掉了自己的心脏。 再也不会笑着教他了。 帝辛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回过神来,脚步慌乱踉跄的急切扑奔过去。 亲眼看着,被他握在手中血淋淋的心脏,缓缓地滑了下来,在木质的暗色地板上翻滚。他想疯狂的嘶喊,面目变得扭曲,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浓浓的腥甜味充斥着整个宫殿,就连刚才义正言辞的大臣,悻悻然的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不敢直视,他当真没有想到,比干会当堂剖腹剜心。 他死死的盯着少了心脏,就好像一张血盆大口、空dd的胸膛,浑身无力的挥了挥手,其他的人鱼贯而出。 “忠是什么什么才是忠”他神情恍惚的喃喃自语。 所有的伪装的很好的平静还是敌不过情不自禁的冲动。 帝辛身子晃了晃,跪了下来,扶起那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试图想要将他唤醒,忍不住蹙眉嘲笑:“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吾他们我汝也吾,为什么叔父” 寂静的大殿上,帝辛沾满污血的手指,轻轻地抚上怀中那苍老的面容,合上了涣散的瞪的极大地双眼。 “汝为何要如此的固执。” 他揉了揉酸肿的双眼,只是不想让人看见眼中的泪光,低头不经意间瞥见了比干袖袍里漏出来的丝缎。 他轻轻地将那质地极好的白色锦缎拿了出来,盯着上面浸透过来的字迹,紧紧地捏着,沉默了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锦缎上淡淡的檀香味和他身上的一样,清香好闻。 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的笔迹工整、字迹苍劲有力。还依稀记得当年他教他写字时,他总是满脸的不愿意,哭闹着要出去玩,每次想要偷偷溜出去,总是会被当场捉住。 既尴尬又不肯屈服认错,手足无措的时候,发红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告诉他,自己是嗣子。 他总是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笑着说:“每当这个时候,汝就知道自己是嗣子。” 仔细的看完缣帛,他的瞳孔紧缩,发疯般的狂笑起来。 狭长的瞳眸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他胡乱的一把抓过掉落在地上,没有跳动的心脏,起身直接愤恨的将它扔在旁边的器皿中。 他的瞳孔如墨玉般的漆黑发亮,却是没有焦距,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面色死灰凄苦一笑:“叔父,这就是汝想要的吗让吾真正的成为孤家寡人。” 他说:“y谋、权势、明争、暗斗,政治本就是身不由己的鱼死网破。” 他教会了他如何玩弄权术。 他说:“自当得力、持法公平,宅心忠恕。” 宅心他自以为做得很好可终究还是肆志傲物。 他说:“吾想要看着受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一统天下。” 这些年来,他一直陪着他、教导他诛j恶,平天下。 尽管面对着这样感觉真是的画面,宋迪也着实有些接受不了,这与他的认知大相径庭。他在心里默默的思量吐槽。 她戳了戳他的肩,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对着他惊恐地表情,她挑眉笑了笑,慢慢的将手里的青铜器递了过去。 丝丝冰凉的触感传来,借着白辣辣的太阳光线,宋迪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物件,精细熟练的手法,将上面的纹理雕刻的栩栩如生。 看着它熟悉的形态,他仔细想了想,徒然惊得瞠大双目,不由得捏紧手里的青铜器皿,上面的凹凸刺得手掌发疼,他深深地吸气、吐气,儒雅俊秀的脸上滋长着不解。 怎么怎么会这样 腥风血雨,武王九年,姬发挥师东进至盟津,诸侯不期而至者多达八百余个,武王审时度势,联合西方11个弱小之国进攻殷商,于牧野大败商军,史称牧野之战。 投降的大批东夷俘虏军心不稳,临时倒戈。 他们义正言辞的挥刀呐喊:“除暴君,伐纣、伐纣” 已经不在年轻的帝王,对待胜利显然习以为常,但随着前方战败的消息传来,惊愕万分。 朝歌,鹿台。 帝辛微微抬头仰视,今晚的玉蟾真好,他想。 但是他好像隐约听到了尖厉的号角声、冰冷金属兵器的碰撞声,和那想要他死的人的凄厉的嘶喊声。 清皎的月光拨开层层云雾折s下来,晕撒在这样的暗夜中,他神武英俊的身影,背对着黑夜中唯一的光线,模糊不清。 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总是会对着他温柔的笑,而那仿佛恍若隔世。 他想,这样也好,一切就这样了结。 天色微明,张牙舞爪的熊熊大火连接了天与地,像只青面獠牙的鬼魅,凶残的吞噬着金碧辉煌的千尺鹿台,金黄色的烈火映红了整片空间,烧灼的人发出的声音都有些粗噶嘶哑。 姬发领军大声疾呼的攻入朝歌,城内的人群熙熙攘攘,兴高采烈的欢呼着。 声音嘈杂,有惋惜,有谩骂。 “那厮是死了罢” “若是比干大人在,或许,他就不会死,殷商也亡不了国啊” “王上王上”苏妲己面色焦急,发丝凌乱的在这燃烧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干燥烈火中,沙哑的嘶吼着。 悬浮在空中的细小的烟雾颗粒,从漫天横流的大火中分散,随着火势逐流,发疯似的进攻着颓丧的箕踞而坐男子。 “王上”苏妲己掩着鼻息,阻止呼吸更多的烟尘,望着眼前颓丧无助的男子,声音哽咽的唤道。 他静静地坐在地上,神情专注地望着被烈火涂刷的漆黑的建筑,空d无神的眼中的尽是肆无忌惮的奔腾的烈焰。 “叔父比干”他仰着头,专注的、犹不自知的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苍白的脸色在炽热的金灿灿的大火的折s下,发红发烫,显得有些疯癫落拓。 妲己听着他旁若无人的呼唤声,满心酸楚,勾唇苦笑,淡淡的语气中有些心灰意冷嘲讽:“呵,王上这些年一直都在利用吾,对么让天下人都认为汝好酒y乐。” 她揪住自己的衣领,青筋暴起,觉得心脏抽动的厉害,就好像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火势越发的疯狂,就像被施了巫术,不受控制的肆虐。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被浓烟熏的脏兮兮的手,伸过去拉着帝辛早已看不出纹路的手,十指相扣,第一次大大方方的看着他,满眼的柔和,忐忑不安的心中一下子就安定了。 公元前1046年,商纣王帝辛与其王后苏妲己,于鹿台。 “我想妲己是爱纣王的吧”宋迪嘴角微上挑,略带苦涩的望着浮动在上方的女子,发出低低沉沉的声音。 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她回过身来,意外的歪头掩鼻啼笑,神态那样的娇媚,又觉得她是那样的可爱。 她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逐风舞动着那轻盈的,不堪一握的柔美身躯。用一种优雅的姿态,如浮云般飘飘悠悠,最终悬浮在了与宋迪平衡的位置。她双臂抱膝,尖细的下颚枕靠在腿上,用一种婴儿的姿势蜷缩着,浓密乌黑的发丝倾泻而下,轻轻掠过人体的风,吹散了柔亮的如锦缎般的发丝,漂浮在周围。 淡淡的香味晕散开来,沁人心脾,她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溢满了笑,魅惑人心。 宋迪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清皎的女子,忍不住的失神,伸手去触摸飞舞游动的发丝,指腹的触感犹如上好的美玉。 “嘻嘻汝猜”轻快地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挑弄。 她又沉默了片刻,感慨万千的道:“是啊,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睿智的男人。” 迎上了她灵动的犹如一汪淳淳流动泉水般的黑眸,他的呼吸顿了顿,慢慢的拉回了思绪,正直了身板,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镶满斑斓铜锈,早已看不出原本活灵活现的夔纹的器皿,宋迪抿了抿唇,眉心紧锁,神态之间染满了困惑不解。 她干净修长犹如削葱般手指,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凝视着一脸疑惑的宋迪,甜甜笑道:“汝怎么了” 宋迪轻轻地应了一声,连忙解释道:“天亡簋乃武王时器,又名之为大丰簋、典敦,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郿县,现收藏于北京中国国家博物馆。” “簋高242厘米,口径大小21厘米,底径185厘米,四兽首耳,下垂于方珥,鼓腹较深,圈足下又铸之于方座,周身刻之以龙纹,簋身和方座装饰着两两相对的夔纹,其夔体卷曲,状似蜗牛,雕刻的栩栩如生。这种四耳方座青铜簋古遗物,是西周初期独有的样式,又如何出现于殷商,何况此物除形态之外,高度、大小皆无相同之处,这该当何解” 闻言,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好看的眉心微微发皱,白而微青的干裂嘴角翘起,似是嘲笑,又若无奈。 她沉默了一会儿,姿态轻盈柔美的在上方旋转起来,很轻,就像很想使劲的找一个着力点。 须臾,她叹了口气,语气平缓的道:“大概,所有的人,都会像汝这般认为的吧” 宋迪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天亡簋,疑惑的望着她,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不明所以的因素他想。 她斜着一双细长明媚的双眼,表情淡淡然的瞟了宋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屑似的。她悬浮在高空中,垂眸着他,似是觉得自己刚才的神态有些不漂亮,倒是惹恼了他,便眨了眨眼睛,道:“北京的那尊天亡簋确是西周之物。” “哦” “汝手中的那个呵,那是当年比干剖心之后,盛放他心之物。”她不着痕迹的扫了洛辰一眼,淡淡温和的语气并不在意的道。 宋迪闻言,浑身震了震,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咋舌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轻轻地笑,神情又似惋惜,是啊,又有谁会相信呢 他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作为一个受马克思列宁主义教育的专业工作者,相信的就该是那些经过科学技术鉴定的数据,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点什么,疯狂的滋长。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声音颤抖的问道:“那此物又为何会在着荒山之中” “哦汝难道没有看到么帝辛一气之下将比干的心扔进了一件器皿中,那正好是天亡簋。” “后来,帝辛命人将供奉起来。比干的忠心是不可估量的,若是哪天他修炼得道,说不定会为了殷商反了周王朝的。后来,姜太公奉命将它封印,几千年了,它终归是要重现于世。” “周武王姬发灭商后,为了震慑比干,命人打造了另一件天亡簋,簋内底有铭文王祀于天室,天室即天亡之室,借以祭祀其父,告知其伐商功成,又有从商亡中感知天命无常,对周王朝的永保天命的忧虑。” 她指了指他手中的器皿,语气竟变得嘲讽:“还有一个怕是只有周武王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他想要羞辱帝辛吧,看,杀了伯邑考,他这只黄雀不是一样轻而易举的灭掉了殷商,他想自傲的告诉别人,殷商是被他灭掉的。书写史记的名流之人毫无顾忌的评价古人,不过是一些蠢材的自以为是罢了。” 子贡曾一针见血的道:“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帝辛何罪之有一个帝国的衰落灭亡,是多种因素的综合性影响。周人却肆无忌惮的蜂拥而上的抹黑,让他永远活在谩骂、斥责中。 “史记礼书曰: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他笑了笑,颇为感慨的语气:“是啊,做人的道理千条万条,既要使得到滋养满足,又得以辨安养性情。” 当然,周武王是很懂的策略,帝辛伐徐州之夷,经营东南,将东夷与中原统一,可是他在殷商无法消化俘虏时,乘虚进攻,这样他便轻而易举的一统天下。 看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淡,连那温柔的声音都逐渐变得飘幻。 “忘了告诉汝,吾叫白璎珞哦。” 宋迪缓缓地睁开眼,流光飞舞,万里红霞。姹紫嫣红的阳光,透过熙熙攘攘、苍翠欲滴的枝叶折s下来,缕缕光芒犹如碎金子般,打在他的身上。他神色黯然,视线怔愣的望着繁花似锦的上空,一只刚劲有力的手臂伸了出来,遮挡在脸上,阻隔了碎碎缕缕、温暖柔和的光线,视线愈发模糊。 “哎,我这也是自作自受,好好的软床不睡,偏偏要来爬山地中海也真是的,好好的,到什么秦岭来考察”郭子炜挑着浓眉,活动着腰身,撇嘴吐槽道。 宋迪起身,听着郭子炜滔滔不绝的吐槽,摇头无奈的笑着,熟练地收拾着简易帐篷,并不说话。 蓦然,他感觉坚硬的物体刺得脚发疼。他眉头紧锁,心情忐忑不安,弯腰凑过去,动作轻缓的拨开舒软的落叶仔细观看。 他皱起的眉头瞬间变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身体徒然一震,瞪大的眼睛不置可否,他怔了片刻,一双白净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仔细端详。 他学习文物修复已达五年之久,眼光自是独到。 它它明显就和昨晚在梦中的那件天亡簋分毫不差。 满脸震惊,即使他再不想相信,可是,那冰凉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摩挲着手里的天亡簋,满脸诧异。 整个人沉浸在另一个空旷寂寞的世界。 ===第二十六章被掩埋的秘密(6) 天刚蒙蒙亮,朝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随意地晕染在天边,弥灯已经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弥灯拿着扫帚,缓缓地打开老旧的寺门,发出笨重的吱吱声,他神游太虚,精神恍惚,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眼睛变得红肿。 稀稀洒洒的胡乱挥着扫帚,像是抽象派的大师,在画着一幅幅看不懂的名作,灰尘在地上弯弯曲曲的扭着,遗留的杂物都可以都一大箩。突然间,他动作一顿,一副呆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弥灯” 悠扬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弥灯浑身狠狠地一颤,握着扫帚的加重力道,青筋暴起,他不可置信的循声望去,扭着僵硬的脖子。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弥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确定的伸手揉了揉眼睛,还好,他没有消失不见,静静地站在那里,哪怕这是假的,他也希望老天爷能一直将自己骗下去。 “弥灯” “师兄”弥灯抿了抿唇,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终究还是年纪太小,泪水像断了线的柱子般潸然而下。 弥屠上前站在他的旁边,望着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面容,温柔地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顶,臭小子,长高了不少,已经到了他肩头,只是还是清清瘦瘦的的模样,让人心头不由泛起一抹酸楚。 感觉到头顶传过来真真切切的温度,他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微微低头,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我以为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外面的报纸说师兄死了,可是我不相信” “师兄答应过你会回来的,怎么会失言呢” 弥灯点了点头,愤恨似的疯狂吐槽着:“那些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胡说八道” 弥屠抬头看看残败凋零的寺庙,眉头紧锁:“师父哪” “师父他” 看着弥灯吞吞吐吐的样子,弥屠莫名的冒起一个念头,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海藻一样,疯狂的蹿张起来,恨不得可以立马冲进去。 “师父他好好的,就是身体有点虚弱,没什么大碍。”发现弥屠焦急的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野猫,弥灯赶紧出声安慰。 “真的吗” “真的” 弥屠长长的松了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迷惑,对着年轻的小师弟笑了笑,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扫帚:“我来吧”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师兄刚刚回来,我们先回去吧,这些放着一会做没事的,师父见到师兄很定会很高兴的。”弥灯连忙将扫帚藏到身后,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弥屠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 两人并肩走着,沐浴在流光璀璨的晨曦中,像那年在在佛祖面前一样。 弥屠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生怕吓到里面的人。弥屠吸了吸鼻子,闻见一股发霉的味道,原本轻松地心情变得沉重,伸腿迈过低矮的门槛,借着昏暗的光线,便看见靠在墙角的床上鼓鼓的一团,他凭借着多年来训练,扫视了一圈被封死的窗户,剑眉紧锁。 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看着瘦骨嶙峋的蜷缩在一块的老人,眼眶不由得湿润。 “怎么回事” “师兄走后不久,师傅就病倒了,他一直喊冷,师伯就让人把窗子挡住。”弥灯抽噎着,那时候他年纪小,怎么劝师伯都没用。 弥屠垂在腰间的手握紧,青筋暴起,显示着他现在的愤怒与恼火。 “那师傅病倒了,现在寺里的事物都是谁在打理”弥屠强压下怒火,这么多年他已经可以完美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师师伯” 弥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对于那些雕虫小技不屑于浪费脑细胞。 “好了你去找些工具,我们先把那些东西弄掉,空气不流通,师父的病怎么会好”弥屠一边伸手捣鼓着钉在窗户上的木板,一边吩咐着弥灯。 “师兄这些可以吗”弥灯手中各自一把镊子和斧头,气喘吁吁地问。 弥灯看着弥屠将手中拆下来的木板扔在地上,探出去的手缓缓地缩了回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暗淡,他失落的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气:“师兄,你是不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师父” 弥屠拆卸木板的动作一顿,怔了怔,对于他的敏感感到震惊。 他放下手中的铁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缓缓地走到一脸愁容的弥灯面前,右手搭在他单薄的肩上,声音慷锵有力:“傻小子,师兄怎么会怪呢,若是我没有执意要下山的话,我们都会好好的。” 如涓涓细流般的拂过心头,弥灯感觉到鼻尖酸涩:“师兄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上阵杀敌,所有的人都很崇拜呐。” “有你吗”弥屠揶揄道。 弥灯不好意的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道:“师兄从小就是我崇拜的人。” “是吗”弥屠笑着摇了摇头,明显的不相信。 两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将房间收拾干净,一缕缕阳光洒了进来,漂浮在半空的灰尘清晰可见。弥屠缓缓地坐在床边,崭新的被褥被压下去一块,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闭目昏睡的老人,温柔的笑了笑:“师父,我回来了,你放心,害你和小师弟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拿起毛巾,他动作轻柔的擦拭着老师父枯黄的手心,垂着的眼睑眨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入被褥中。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弥屠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勾:“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弥屠,你终于回来了”来人一副悲恸的样子,脸上挤满了欢喜的笑意,只有那一双眼睛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甚至是厌恶。 弥屠瞥了一眼,狭长凤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仍旧虚与委蛇,他帮老师父掖好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施礼:“师伯。” “这可使不得呀”来人光耍着嘴上的功夫,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貌似很是享受。 弥屠皮笑r不笑,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地狱刚刚出的罗刹:“怎么使不得,师伯可是弥屠的长辈,师父从小就教导弥屠尊师重道,弥屠可不能像某些人,见到方丈竟然连声问候都没有。” 师伯嘴角的笑慢慢凝固,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一张老脸被人打的啪啪啪直响,他脑袋中恶毒的念头像是有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毒蛇蜿蜒盘踞着,没想到这臭小子几年不见,本事见长 ===第二十七章被掩埋的秘密(7) “师父,您慢点” 看着师父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弥屠渐渐地放下心。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目光紧紧的盯着师父身上的袈裟,露出贪婪的目光的师伯,他微微皱了皱眉,厌恶的别开视线。 他换了件崭新的僧服,虔诚的跪坐在麦梗编织而成的蒲团上,身子挺的笔直,双手合十,仰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高大的佛像,他缓缓地开口,语气坚决:“师父,开始吧” 老师父拿起托盘中的剃刀,不可察觉的犹豫了一下,随之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着柔软的发丝。黑色的发丝像一只只灵巧的蝴蝶,在半空中旋转着自己优美的舞姿。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个法门寺,后山茂密的丛林中更是隐隐映出两个人影。 “按照师伯的意思是,我们俩合谋将师父杀了,然后这个寺庙就归”弥屠指了指隐藏在树荫下的师伯,又指了指自己,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师伯怎么有信心觉得我会答应”他单手揉了揉太阳x,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看法。 师伯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笑着:“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哦一类人” “你不要否认,我都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何况你师父,你真以为他傻吗” 弥屠笑了笑,无辜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反问道:“可是那又奈何”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不跟我合作” “嗯”弥屠y阳怪气的拉长声调,过了一会,风轻云淡的说了句:“我考虑好了,今天晚上你就会死在这” 师伯对于这句话的信息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弥屠被放大的脸,他惊得连着后退几步,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一身s,他双目瞪大,重心不稳一股坐了下去。 “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你害我师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啊你忘记当年他是怎么救的你这条贱命”弥屠拽着他胸口的衣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弥屠冷笑一声,让人忍不住打个寒噤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一字一句的顿声道:“我会让你感觉到很痛快的” 挣扎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眼睛睁的像铜铃般大,黑色的瞳孔紧缩,变得只有黄豆般大小。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寺庙,刚刚昏睡的乌鸦都被这诡异的叫声吓醒,惊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 低沉的钟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各大房门中的僧侣不约而同地侧耳倾听,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第九声的时候,所有人扔下手中的东西前往大殿中集合,步伐慌乱。 大殿中央,担架上正躺着死相惊恐的师伯,所有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大家安静”方丈重重的敲了几下手中的禅杖,苍白的脸色,显得中气不足。他缓缓地躬身作揖,态度令人疑惑:“今天早上,离曲在后山发现了重润是师伯的遗体,我们就先安排下,给他准备准备后事吧” 其中有些弟子胆大,上前一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方丈,可是重润师伯是怎么死的” 方丈长长的叹了口气:“听离曲说,重润是自杀的。”他看了眼听到解释仍旧不满的小僧徒,顿了顿,缓缓地摆了摆手:“都下去吧,这些你们安排就好” 众僧徒纷纷鱼贯而出,方丈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上,他僵硬的抬起头来,眼眶中氤氲着蒙蒙雾气,愧疚的看着慈眉祥目的伽蓝爷神像,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双手合十,咽了咽喉咙中溢出来的酸涩,上半身铺在地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呜咽的抽泣声渐渐传来:“弟子重照在下,现像佛祖请罪,望佛祖将这罪孽加在我一人身上就好,不要怪罪他人” “师父您找我” 弥屠一进来就看见盘腿端坐在床桌边,一脸严肃的方丈,他笑了笑,柔声道。 “跪下”方丈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桌上的书,不没有看他一眼。 “师父,您说什么”弥屠不可置信地道。 “跪下” 弥屠撩起衣摆,缓缓地跪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很久吧弥屠想。头顶才传来方丈的呢喃声:“弥屠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让你跪着吗” “徒儿不知。” 呵方丈从鼻翼间哼出一声冷笑,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缓缓地伸手拿起平躺在桌上的金刚经:“昨晚你去那了” 弥屠面色一变,却强装镇定,他当然听得懂那话语中暗示的意味。他敛去了眼中的戾气,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看着弥屠的默认,方丈隐藏了许久的情绪被他勾了起来,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色厉内荏的质问道:“师父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原以为你们是兄弟二人是最让师父骄傲的。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的那些仁义道德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他蓦地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弥屠的脸上,手指发颤。 弥屠被打的脸歪向了一边,红色的印记清晰地浮现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他依旧保持着原样,一动不动,只有那青筋暴起的双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方丈缓了缓,将手中的金刚经仍在弥屠身上,心情沉重:“没将你教好,是师父的错,这几天你就去藏书阁面壁思过吧抄抄佛经,将你身上的戾气化解。” “是,师父。” 弥屠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目光紧紧的盯着封面上书写精美的三个大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咬了咬唇:“师父对不起,让您生气了。” 方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跪着的少年,目光稍微变得温润,开口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起来吧,师父只要你们两人好好地活着就好,其他的” 他的话说了半截,突然顿住,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打算。 弥屠站了起来,略略倾身:“师父,徒儿先下去了。” “嗯”方丈缓缓地点了点头,伸手从衣袖间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递了过去:“你就先去那边沉淀沉淀心情” 弥屠双手接过,感觉到冰冷的铜器上还残留着师父身上淡淡地余温,从他的掌心一直蔓延到全身。 “还疼吗”方丈皱了皱眉,心疼的看着弥屠的脸,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不疼。”弥屠摇了摇头,听见这句话,眼眶中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第二十八章被掩埋的秘密(8) 弥灯甩了甩酸软的手腕,重新提起笔,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当厚重的雕花镂空大门被推开时,他正好完成了最后一笔。 缓缓地抬起头来,便看见端着食盘的弥屠走了过来。 “吃点吧等会再写。”弥屠将盛满米汤的端出来,放在桌上。 “谢谢师兄” 弥灯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端着碗喝了一大口,他扬起头,冲着沐浴在从窗柩透过来的阳光中的弥屠笑了笑:“谢谢师兄” 说着,继续喝了一口。暖暖的米汤下肚,整个人都觉得暖了起来,他撩着衣袖,沾了沾嘴角的水渍。 “哦,对了师兄,等过几天我们就一块去竹驿谷” 弥屠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过了一会儿,弥灯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眼皮像是针锋相对的敌人,打得不亦乐乎。他觉得自己困得要死,也顾不得弥屠在场,急忙扑到床榻上,趴着向弥屠的方向无力的挥了挥手,口中呢喃着什么,弥屠并没有听清楚:“师兄,我先睡会,你” 弥屠盯着睡死过去的弥灯,眼中的神色复杂,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吃力的将弥灯早已变得强壮的身体翻过来,动作轻柔的帮他脱掉僧鞋,单手托着他的头,抽了个枕头放在下面,想让他更舒服一些。 看着弥灯安详的睡容,弥屠有些恍惚,彷徨。 没办法了吗 伸手摸了摸弥灯的头顶,动作一如既往,好似他们还是当年可以肆无忌惮嘻嘻耍闹的孩子,闯了多大的祸都有师父单着。 他痴痴地苦笑一声原来不是师父和师弟变了,变得是他自己,他原以为守得住本心,却没成想 他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虔诚的跪拜在伽蓝爷神像面前,问心无愧。他缓缓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这上面沾满了鲜血,好人的、坏人的,甚至还有自己最亲的人 他原以为这一切都会变好的,却原来 弥屠扬着头嗤笑一声,挺拔的身子缓缓地滑了下去,背靠在床脚,双手捂着脸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想好了吗”一身苗族装扮的女子回头盯着身后神色莫名的弥屠。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弥屠才回过神来,目光不舍的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冰床上的弥灯,他长满薄茧的修长的手指攥紧,青筋暴起。过了好久,他喉结滚动着,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嗯” 女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弥屠,缓缓地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超过七天,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弥屠后退了几步,将整个身子隐藏在y暗中,眼框中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地滑落,最终滴落在泥土上。 弥灯醒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老旧的火车上,整个车厢中就只有几个人,他们穿着奇怪,肢体动作僵硬,不论男女脸上都涂着厚厚的胭脂,他不解的蹙了蹙眉,疑惑的上前打探,却没有一个理会。 就这样,他兜兜转转了数十年。 1953年,距离日本天皇无条件投降已经八载。 晨曦的光晕刚刚才施展它的魅力,晶莹剔透的像水晶般的露珠也是刚刚上岗,身着袈裟的弥屠在寺庙中各处走访,安排着一天中的各种事物,这位年轻的方丈,稳重成熟的处事风格颇受众僧的爱戴。 “方丈方丈,门外有几个商人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和方丈商量。” “什么商人” “不知道,他们也没说。” “走,去看看” 弥屠站在台阶上,睥睨着下面几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凤眸微眯,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日本人哼,心中计量着这群人来的目的。 他踱步下去,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施主,不知几位施主前来法门寺所为何事” 几人东施效颦,学着弥屠的样子施礼,却做得不伦不类。 “确实有事来找方丈商量一下,不置可否借一部说话”这些滚犊子中国话倒还说的不错。弥屠忍着怒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没有忽略他们互相打手势的动作。 弥屠泡茶的动作熟稔,整个房间中弥漫着淡淡地茶香,日本人捧着茶杯放在鼻翼下,轻轻地嗅了嗅,笑着恭维道:“方丈这茶泡的倒是无与伦比啊” “是吗我们中国地大物博,能人之士不在少数。”弥屠故意加重了语气,抬了抬眼皮,便看见他们一脸尴尬,他呷了口茶,顿时口中香飘四溢,就连齿缝间都散发着淡淡地味道。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地撇嘴笑了笑,语气淡淡的继续道:“更何况你们没听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么” 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日本人强颜欢笑,在座的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开口去打破这个定论。 日本人在心下揣测,这是不是眼前这位年轻的方丈给自己的警告,看来,对方的确不容小觑。 过了一会儿,弥屠款款的起身,结束了这段糟心的谈话。 “已经为先生准备好禅房,先生旅途劳累,还是先稍作休息”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身后的小僧不解的问道:“方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那么神秘。” “日本人”弥屠冷哼一声,那些雕虫小技还妄想蒙混过关真当自己是吃素的想到这里,弥屠微微侧头,吩咐道:“派人盯着那几个人。” “是” “不好了不好了方丈” 弥屠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门外慌乱的脚步声和急切的拍门声,他一个机灵,一下子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擦了擦额上浸出来的汗渍,才意识到门外确实有人。 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怎么了” 小僧见方丈终于开门了,长长的松了口气。指着西北方向的手指忍不住的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道:“方丈,塔前面有人了。” 弥屠大惊,忍不住的喝道:“是谁” “是是是老方丈。” 弥屠连最后一个子都没有听完,拔腿就跑,不会的,师父不会死的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弥屠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被烧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的尸体,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扑过去,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哭的就像是个孩子。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已经看不见五官的面容,声音柔柔的道:“师父,别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害你,也不会再痛苦了。” 癫狂的样子,令人心惊胆战。 余光瞥到被逮住的日本人,他双目猩红,眼神冰冷,仇恨。 据说,再也没有人看见那几个日本人从法门寺的大门走出去,都在私底下悄悄地议论,方丈不同意与他们合作,变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悄悄走了。 ===第二十九章红色的眼泪 四人一鬼坐在方形的矮桌前,周围的气氛沉闷、诡异。顾丹樱眼观鼻鼻观眼,完全想象不出来,眼前这个羸弱的近乎毫无呼吸的老人竟然是位牛的将军。 “师父是怎么死的”一个悲伤地声音传了过来,弥灯木着一张脸。 方丈整个身体僵硬,很久才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在了一旁身体近乎透明弥灯身上,端起已经变得冰凉的茶水,手指止不住的微微晃动,入口的感觉苦涩难耐,他嘲讽的笑了笑,好像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喝过好茶了吧:“日本人来的目的并非那么单纯,他们想要是舍利子,却没想到他们那么耐不住性子,竟然想趁着晚上行窃,被师父发现后,师父为了阻止他他竟引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涛骇浪,这是要怎样的耐力,才能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义之举。 弥灯低头垂眸,看着安静的呆在紫砂茶盏中的茶水,整个人呆若木j,好像已经自动屏蔽掉外界所有的事物。心脏忽然剧痛起来,好像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订了无数个钉子,千疮百孔,无数个细小的裂缝同时向外面喷涌着鲜红的血y,腥甜味令人作呕。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像是陨落的星辰,滴落在茶水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恨我吗”方丈将多年来隐藏的秘密释放出来,心头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就连原本浑浊的目光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恨吗弥灯抬起头来,盯着面容苍老的师兄,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没有一点儿怨愤那肯定都是骗人的,可不论怎么,那都是将他养大的师兄 他一直都记得,那年大雪纷飞的冬天,师兄一边缝着衣服,一边说给自己的话。 他说,我们是兄弟,是手足 宋玉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借着动作,用余光瞥了眼失神的弥灯,他姿态优雅的站了起来,对着方丈道:“我们以打扰方丈多时,就先告退了,等有时间了再来拜访。” 方丈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慈眉善目的笑了笑:“好,我等会给保安室打个电话,让他们放你出去。” “我们不是”顾丹樱拽了拽宋玉的衣袖,蹙起秀眉,疑惑不解的想要个解释。 宋玉冰凉的指尖附在她的手腕上,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有劳方丈了” 顾丹樱虽然被打断话有些不满,但手腕处传来一阵阵冰凉的感觉,心中竟没由来的一阵窃喜。 等几人回到酒店时,顾丹樱才将压在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我们不是要找到舍利子,然后把那条河里的怪物弄走吗怎么你现在什么都没拿到就回来了” 顾丹樱喝了口水,盯着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神游太虚的宋玉。 “对呀,我们这什么都没拿,回去怎么办”顾青冲出洗手间,也加入了谈话。 宋玉嘴角微勾,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望着他们两人焦急的目光,竟有些变态的享受。他食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衣兜中掏出一个圆形的,像两个核桃大小的东西,递了过去。 顾丹樱看了看宋玉一脸欠揍的表情,伸手接过,左右细细观看还是一头雾水,顾青也凑了过去。突然,他激动地一拍大腿,震惊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嘴不利索的哆嗦着:“这是菩提” 宋玉点了点头,看着顾青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菩提。” “菩提,这能干什么”顾丹樱非常鄙视顾青的行为,她睁大一双眼睛,无辜的问。 宋玉伸手捏着硕大的菩提,仔细端详,大脑飞速的组织了一会语言,低沉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这颗可不是普通的菩提,这才是弥灯的真身” 顾丹樱怔了怔,完全没有反映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像是高中时遇到数学题一样,她挠了挠脑袋:“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弥灯他原本是颗菩提,有了意识之后,他投胎后才变成人的。” 宋玉满头黑线,对于顾丹樱的智商,深深地感到无力,努力地在脑子里面搜刮着适合她这种经常不带大脑出门的智商。 过了好一会儿,顾丹樱才长长的哦了一声,趁着炭火还有余温,重新倒了一疙瘩生铁进去:“哎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就是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种事,山人自有办法” “那它能对付那个怪物吗” 宋玉垂眸盯着手中泛着柔和光泽的菩提,嘴唇抿得紧紧的,须臾,他重新抬起头来,坚定地说着:“会的” 顾丹樱正玩着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新闻,她懊恼的想要删掉,却不小心瞄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便点开看了看,她激动地瞪大双目:“法门寺高僧弥屠方丈于今早六点四十二分逝世” 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保持着沉默。 回到西安,眼看着天色已晚,宋玉稍微收拾了一下,变整装待发。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顾青担忧的问道。 宋玉理了理衣袖,回身盯着紧张兮兮的两人,柔声笑了笑:“别担心,你们别忘了我跟你们不一样,再说,你们到哪里,说不定我还得分心。” 说着,一只手搭在顾青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照顾好她” 顾丹樱低着头,明显的不开心,宋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毛茸茸的头发像是她房中可爱的泰迪熊,让人心生怜惜。 “我先走了”宋玉转身开门离开,传到顾丹樱耳中就只有吧嗒的落锁声。 宋玉站在岸边,没过多久,平静的湖面卷起层层浪花,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缭绕在鼻翼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河中央漂浮在半空中的红衣女鬼。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女鬼掩着嘴,咯咯的娇笑了几声,有些轻佻的问道:“赌什么” “赌我能将你送过忘川河”宋玉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平铺直叙的没有任何感情,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多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女鬼风华绝代的面容僵硬,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宋玉也不着急,对于这件事他是胸有成竹的。 “怎么样赌还是不赌杜十娘” 女鬼的目光飘忽不定,像是受到极大地刺激一样,手中喃喃地念叨着:“杜十娘杜十娘”忽然间,她像是疯了一样,一下子飘到宋玉面前,愤怒的掐着他的脖子,面容扭曲:“别给我提那个名字,我不是,不是” 杜十娘狠狠地摇着头,想要将涌上的记忆甩去,掐着宋玉的手慢慢地松动,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中鲜血一样的眼泪缓缓地滑落,流在苍白的皮肤上,十分诡异。 ===第三十章忘川河 宋玉看着对面哭的有些神志不清的杜十娘,心情犹如千斤般沉重。其实,自己跟她很像吧 “其实这个赌约对你来说完全是完全有利的。若是,赌赢了你就不用再受这永远进不了轮回的痛苦;若是,没有赌赢,那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杜十娘缓缓地平复了心情,她伸手抹去了挂在脸上红色的泪水,留下斑驳的痕迹,嘴角浮起一抹艳丽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声音中的哽咽:“赌,为什么不赌老娘已经受够了在这河中呆着,全是令人作呕的脏污,臭气熏天。” 宋玉即使认同她说的话,却被她额粗犷的语言弄得尴尬,低头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掩饰着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呐,再等等,十二点是y阳地接最薄弱的时候,快了。” 那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没有影子,他们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浑身冰凉的像是刚从冷库中打捞出来的一样,他们同时也没有任何感觉。就是那一墙之隔的差距,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非常陌生。 时间,十一点五十九分。 宋玉掏出掏出菩提,行云流水的做了几个动作,它就漂浮在空中打转,泛着金黄色的光芒。远远地就看见前方出现一扇紧闭的大门,上面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搔首弄姿。 “走”宋玉大喊一声,拉着杜十娘就跑,杜十娘顾不得多想,闭上眼睛,紧跟着他冲了上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杜十娘就看见一片长河,上方有一座黑色的木制牌坊,上面用小篆写着三个大字忘川河,笔锋走势行云流水。周围张满了红色的曼陀罗,一望无际,整个弥漫在白色的雾气中,色彩都显得单调、灰暗,除了那些妖冶的花朵增添了一丝色彩。 杜十娘闻见一股怪味,她低头看了看,大红的衣襟沾到了河水,发出滋滋的声音,冒着气泡,瞬间化为乌有。她脚下一滑,惊得后退几步。 “怎么了”宋玉这才发现她的失态,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杜十娘看了一眼被弄得破掉的裙子,秀眉微蹙,听见头顶传来担心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惊魂未定的答道。 她遥望着蜿蜒盘旋的忘川河,勾了勾唇,问道:“我们这怎么过去” 宋玉拿出了刚刚收回来的菩提,害怕水从下面浸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河边石头的虚实,待确定没事之后,他才进行下一步。 终于,挨近了河面,宋玉微微弯腰,伸手将菩提放了进去,硕大的菩提竟然可以完全的漂浮在水面,杜十娘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自己这一缕魂魄都浮不起来,那一坨东西看起来明明很重,好吧 菩提奇迹般的变换着,依稀可以看见它咬牙切齿的模样,干什么不好,竟然将它放进这乌烟瘴气的忘川河它伸了伸懒腰,抖擞着身子,内心泪流满面的哀嚎着。 宋玉踩在离河面最近的一块碎石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纵身一跃,轻如飞燕般的落到了菩提化作的小舟上。 小舟因为他的重量微微晃动着,等他站稳了身子,向站在河边的杜十娘缓缓地道:“上来吧” 杜十娘闻言一怔,咬了咬红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无辜的耸了耸肩:“怎么上去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淌不过这河水” “飘过来啊,你跟我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飞的吗” 杜十娘托着腮,做思考状,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我衣服太长了,飞过去肯定就会它肯定就保不住了”她顿了顿,低下头拉扯着自己身上缺了一个角的衣服,一副r疼的模样。 宋玉着实无语,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突然间觉得比起眼前这位,顾丹樱其实挺好伺候的,难道女人都是这样 哦 “当初毫不犹豫的将那么多宝贝扔进河里,也没见你心疼。” 杜十娘抬起头来,也不恼怒,啧啧了两声:“哼,要不是想让那臭男人后悔,你以为老娘想扔”她恨恨地啐了一口:“这不,y差阳错的还得了个好名声,那个男人就活该被骂千万年。” 额女人不能惹,这是一条重要的生存法则。 两人一前一后盘膝而坐,扁舟随着水流的方向缓缓而行。 杜十娘此时正在闭目养神,藏在发丝里面的耳朵动了动,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愈来愈大,她忍不住睁眼看了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阵,浑身的j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 船的边缘上,一双双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有的上面的皮肤脱落了一块,无力的耷拉在旁边;有的上面都蠕动着白色的蛆,看得人心生恶寒,像是不小心吞了苍蝇一样,胃里面边闹腾的不可开交。 “喂”她小声地喊了喊前面正襟危坐的宋玉,抱着双臂忍不住的搓了搓,吞了吞哽在咽喉中的口水。 宋玉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双目紧闭,薄唇微微开启,发出的声音淡淡地:“不要看它们,也不要动,它们上不来的。” 杜十娘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出口反驳,干脆重新将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所缓和,宋玉停下了放在腿上食指敲击的动作,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转头看着已经离得远远地不敢靠近的鬼魂。 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摸怜悯,很快的被掩藏在无边的幽暗之中。 其实,它们有什么错,不过是一些可怜的人罢了枉死之后,怨念太重,即使有大把的钞票,却没有一个鬼厮愿意做他们这单生意,害怕被无辜牵连,堕入忘川河。孤身一人,没有灵船渡河,若是淌的过这忘川河还好,若是淌不过,也只落得个永无轮回的下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变成茫茫彼岸花中的一个。 “靠岸了” 鬼厮将绳索抛了过去,锋利的弯钩一下子勾住了船身,鬼厮在那头轻松地收着绳索,一边在木桩上打着结,一边不断地念叨着:“下来了,下来了,靠岸了” 宋玉缓缓的起身,双手c兜,沉默不语的从船上走了下来。 “你站住”宋玉回身,盯着面前大喝的鬼厮,目光深沉。 “就是说你呢。”鬼厮上前几步,走到宋玉面前,吸了吸鼻子,蹙着眉头疑惑的自言自语:“你身上这味不对呀”可是他明明不是个活人。 杜十娘心里咯噔一下,完全没有宋玉的沉着冷静,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渍,心道,完了。 鬼厮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杜十娘见蒙混过关,长长的舒了口气。 两人绕着悠长的小径,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封土堆面前,其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刀山剑树中一条石阶铺在中央,只见旁边竖着一块石碑,上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杜十娘上前,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帕子,仔细地清理着。原来这里也有这种,拿着公家的前,不干活的。 “望乡台”杜十娘清了清嗓子,看着清晰地显现出来的字迹,缓缓地读着。 “上去吗” “不了” “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杜十娘扬着头,出神的望着前面耸起的一堆封土,心中竟有些隐隐的期待。望乡台,顾名思义,眺望故乡的高台。 “那你等等我上去看看”杜十娘柔声道。 ===第三十一章良辰美景奈何天(1) 杜十娘纤长白皙的指尖撩起拖在地上的衣摆,缓缓地踏上了青灰色的石阶,一步一步朝着最高的地方走去。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除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什么都想不起来,曾经的画面像是放电影般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怎么都堵不住那个已经破碎的孔d。 恩深似海恩无底,义重如山以更高。 杜十娘无法抑制住心中的苦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哼一声。 女人太傻了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明,万历二十年。 日本关白平秀吉侵犯朝鲜,朝鲜无力抵抗,上表告急,请求出兵相救,为发兵泛海救急,朝廷暂开纳粟入监的先例。 纳粟之人可以得到三大好处:好读书,好科举,好中。将来必定也会前程似锦,雍容华贵。这一制度导致许多官家公子,富士子弟不愿科举及第,纷纷投机取巧援例做了太学生。 千余万太学生中,有一位姓李名甲,字子先的人,南京李布政第三子,浙江绍兴府人氏,自幼饱读诗书,却未登科举,援例做了太学生,入于北雍。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天色刚刚入夜,教坊发寺院内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街道上的行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杜十娘麻木的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她着装华丽,却也掩饰不住黯淡无光的神色。她拉开抽屉,翻来覆去的找了好一会,才找了个比较素雅的绢花,缓缓地c在头上。 “姑娘,妈妈叫您赶紧下去”门外末衣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你先进来吧,我就快了。”杜十娘抚了抚绾好的头发,转身冲着门轻声细语的道。 末衣推门进来,便看见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的杜十娘,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当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杜十娘微微抬眸,铜镜中倒映着末衣的身影。她有些微怔,从小罐中扣了一点点白色的膏状物,涂抹在手上,她一边搓着修长白皙的指尖,一边看着镜中低眉垂首的末衣忍不住问道:“末衣,今年多大了。” “回姑娘,今年有十岁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那逐渐成熟的身体,忍不住心生怜悯。伸手拿过来一个黑色的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做工精致的金质发簪,起身走到末衣跟前,将金簪塞进她的手中。 “姑娘,这使不得”末衣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容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般。 杜十娘看着分明还是孩子的末衣,伸手揉了揉她还扎着两个包子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柔声道:“姐姐给你就拿着,你要记着,在这一年内,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但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再不济,也不要再前厅忙活,哪怕是在厨房打杂也罢,记住姐姐说的,知道了吗” 末衣拿着金簪的动作紧了紧,狠狠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这些东西都要拿好,以后若是出的去,要用钱的地方多呐。” “媺儿,你怎么还不下去,那些公子哥等急了,到时候砸东西谁都拦不住的”听见推门声,杜十娘给末衣使了个眼色,末衣眼疾手快的藏好金簪,低着头绕了过去。 “哎这丫头怎么还在你这里不去干活想白吃白喝” 老鸨看见打算开溜的末衣,没好气的一阵数落。 “是我让她留下来选件漂亮的衣服,妈妈你就别怪她了。”杜十娘拽着老鸨的衣袖,低声撒娇求饶。 “好好我不怪罪她就是了。”老鸨上下打量着她,发现这一身素雅的衣衫显得她越发娇美,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姿,脸上的笑意刻得更深,忍不住的连连称赞。 老鸨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滔滔不绝的倒着苦水:“哎呀悄悄我女儿这身段,这全城中有哪个比得过也贴心的很呢” 还是得哄好这颗摇钱树的。 杜十娘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恶寒。 李甲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走到一个小摊面前,仔细地挑选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手中拿着一块造型精美的玉佩,通透晶莹,指尖冰凉的触感令他浑身打了个机灵。刀工炉火纯青,就连玉蝉翅膀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柳遇春看见李甲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上前与商贩议价:“什么五百两” 虽说那玉质算得上是上等的货,可这五百两着实是有点 “要买吗” “我们当然是真心想买,可是你这价格着实高了些,能不能再商量下。” 李甲抬头,就看见两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他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想过柳遇春会干这种事。 “好了好了二位就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他连忙上前打着圆场,不舍得抚摸着掌心圆润的玉蝉,对着商贩继续道:“我们就按照你刚才说的价格打个折扣怎样” 商贩思考了一会儿,伸手打了个二字,一副蛋疼的模样:“那就给你打个两折怎么样这个是我的最低限度,就一百两了。” “成交。” 李甲拦着柳遇春掏钱的动作,手忙脚乱的从襟口掏出钱袋,递给商贩:“不用找了,刚好,你点一些。” 两人离开小摊,柳遇春还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一百零你也掏,真是” “虽说这东西来的不一定正当,难得自己喜欢,何不买个痛快”李甲笑了笑,淡淡地道。 “你有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下面的我请,如何” “你不请也没法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啊”李甲想也不想,如此说道,眼中含着笑意,一副贵公子温文如玉的模样,气的柳遇春咬牙切齿。 李甲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烟雨阁。”虽说这名字起的雅致,大家对于里面的营生却都心知肚明。 看着踌躇在原地的李甲,柳遇春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这样不好吧”李甲眼珠子转了转,惊魂未定的左顾右盼。 “这教坊司本就是烟花之地,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不亲身目睹一下其中风采”柳遇春压低了声音,邪恶的笑了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捉弄。 ===第三十二章良辰美景奈何天(2) 柳遇春在要了间阁楼上的雅座,对面正是演出的台柱子,许多小斯忙碌的身影穿梭着。 “待会就让你饱饱眼福”柳遇春从盘中抓了几粒花生,扔进嘴里,一边嚼着花生,一边对着露出好奇神态的李甲说道。 看着再次拎着食盒走进来的小厮,李甲只觉得血y倒冲到了头顶,脸色微微发红,揉了揉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太阳x,掩饰着尴尬的神色。 小厮也权当没有看见,一边从食盒中拿出果盘,一边尽心尽力的推销着自家的产品:“这位公子说的即是,我们家的这些姑娘可都是上等的,不敢说在这北方,起码在这北京城那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公子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李甲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对于小厮的说辞十分反感,好似这些姑娘生来就是这些达官贵人的玩弄之物。 在这种地方呆久了,自是会察言观色。发觉李甲有不悦之态,小厮讪讪地给二人分别斟了杯茶水,起身告退。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说了句,便转身离开:“这就要开锣了,两位公子还是莫要随意走动,免得白花了你们的银子。” 确实,这一趟的花销可不便宜,这妥妥的就一消金库。 台上热闹非凡,歌妓悠扬婉转的声音传来,成功的引来许多富家子弟的阵阵喝彩。柳遇春双目紧闭,搭在桌上的手指伴随着歌声有节奏的敲击着,一脸陶醉。 李甲端起青花釉瓷茶盏,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嗅,淡淡地茶香味弥漫在鼻翼间,清香四溢。他忍不住暗自称赞,的却是好茶,看来花的那些银两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好货不便宜,便宜没货嘛 他呷了口茶,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音传了过来,刺得人耳朵生疼:“下面就是我们的杜媺姑娘表演了,今儿个为了感谢在座的,我们姑娘可是多准备了一首曲子,大家多捧场啊” 只见宾客们个个激动的招手呐喊,李甲大吃一惊,难道这才是今晚的高c 老鸨仿佛看见了台下众人拿着票子的模样,只觉得大把的银子向她砸了过来,笑的花枝乱颤。 李甲觉得挺新鲜的,竟忍不住想见上一见这传说中的人物。他单手托腮,整理着稍微有些凌乱地思绪,重新对这个风月场所做了一个衡量与判断,抛却世俗的眼光。 未见其人,便隔着一道屏风呜呜咽咽的吟唱之声,李甲浑身一震,只觉得那个地方发出夺目的光彩,好像刺破了笼罩在他心中的致命黑暗。 遮挡住的屏风被小厮从两边缓缓地挪开,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浑身如烈焰般。只见那女子身抱琵琶,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是那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一袭贴合的素雅衣衫,更是衬得她纤腰不盈一握。李甲梗直了脖子,微微叹息一声,只是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他从来都是藏不住情绪的人,柳遇春见状,大方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与好友一同分享:“这女人名叫杜媺,是这烟雨阁中的头牌花魁,不知道多少公子王孙对其情迷意荡,有的干脆家里都弄得破家荡产。” 柳遇春啧啧叹了几声,复又道:“说起来,倒也是个可怜之人,本也是官家小姐,奈何得罪了人,落得个满门抄斩,这些当时年纪小的,虽说是得到了赦免,但却像白菜一样,被人拉在大街上贩卖” 昏暗的灯光下,李甲远远地看着女子风华绝代的容貌,觉得自己精神恍惚,他下意识地拍了拍狂跳的心脏,无法理解他对自己产生的这种影响,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久到 “子先兄”柳遇春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李甲一惊,暂时收起自己的放纵。 他朝着柳遇春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在那里发呆,就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柳遇春心里有些憋得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杜十娘一曲终必,所有的人唇舌齐动,异常亢奋的要求她再唱一曲。大半个晚上就这样被消磨了过去,李甲目光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风情并茂的女子,屏住呼吸,害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杜十娘微微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好像天边无数朵灿烂的烟花一起绽放。杜十娘冲着他笑了笑,像是如水的月色,皎洁无暇。或许,这只是一个平淡到出奇的笑意,李甲却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烧的喉咙干痒。 他续了杯茶水,稀罕的一口吞了下去,润了润干涩的咽喉。 柳遇春看着李甲无厘头的样子,顿感大事不妙,这小子不会是思春了吧 虽说这开了窍是好事,可若一头栽进这花柳情怀中,到底是让人难以启齿。他一边嚼着花生,一边暗自思忖着,待会儿怎么劝劝这小子。 今晚由于杜十娘多唱了一曲,客人比平时三的都晚。两人走了大概能有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一座石桥旁边,柳枝在微风中摆动着柔软的身姿,温润如水的月色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像是工匠们一件做的炉火纯青的工艺品。 “子先兄”柳遇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你得注意一下。”柳遇春先是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旋即又猛然想到,带他去烟雨阁这馊主意是自己出的,鼓足了勇气道。 “那种地方你偶尔消遣还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要把自掘坟墓,野花闻闻就好,切记不可强摘。还是家里的最好知道不” 李甲白了一眼胡言乱语的柳遇春,只是觉得这人无聊的发着牢s,并没有不理会。 柳遇春无奈的叹了口气,捶胸顿足,看来这又是一个不明白真相的人,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的看着又一良好青年误入歧途,还是自己教唆的 ===第三十三章良辰美景奈何天(3) 李甲坐在书案前,握着毛笔的手一顿,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咬了咬毛笔的笔尖,痴痴地笑了一声。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晚上杜十娘巧笑倩兮间的眉眼,昏暗的烛光下,他健硕的身姿倒映在纱窗上,显得斑驳模糊。 “少爷,该歇息了。” 门外书童轻轻敲了敲门,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李甲这才从迷离中回过神来,对着门外道:“就来了,你先歇着吧” “是,少爷。” 听见书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李甲低头惊呼一声,宣纸上几滴黑色的墨汁晕染开来,随意洒脱,像是一副丹青水墨画。 他微微蹙了蹙眉,放下握在手中的毛笔,翻了几张一看,结果全都被浸透了。他揉了揉眼角,将那几张被污染的宣纸揉成一团,放在书案的一脚。拍了拍变得有些木讷的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深吸了口气,将放纵的心情慢慢地收了回来,镇定下来,重新拿了张宣纸,握着毛笔的手探了出去,优雅的蘸了蘸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墨汁,细软的狼毫笔尖落了下来,白皙的宣纸上出现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迹,动作行云流水。 李甲走在狭长的街道上,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将心中的想法和心思隐藏在了更加遥远的地方,一阵婉转悠扬的琵琶声传来,他才抬起头来仔细地左右张望。 总觉得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有些不大对劲,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犹豫了一下,那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教坊司。 李甲抠了抠高耸的鼻梁,抛弃了早前的循规蹈矩之后,脸皮变得自然是更厚了,使劲搓一搓,好像上面都能揉出一团泥巴来。 他循着琴声一路而来,看了看,竟是那晚他与柳遇春来过的烟雨阁,不由暗自赞叹一声,这地方当真是卧虎藏龙,怕是也只有钟子期再世才能与之相媲美了。 脑海中迫不及待地想到白居易的琵琶吟: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唏嘘不已,心情颇好的拉了位路人询问道:“请问你可知道,这弹琵琶是哪位” “是烟雨阁的杜十娘”路人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一边是对于这种花天酒地的富家公子的厌恶,一边是对于那种长相狐媚的妖女的痛恨。 李甲自动忽略了她的不屑,斑驳的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笑了笑,表情柔和。握拳行云流水的俯首作揖:“多谢” “妈妈,有客人来了。” 小厮习惯性的微微弯腰,在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面前停了下来,低声通报。女人停下了手中指挥的动作,有些不耐烦的瞪了小厮一眼:“来了你招呼着就好,没看见我正忙着” “可是,他要见得是媺姑娘。”小厮吞吞吐吐的道,真害怕她一巴掌呼了过来,将自己打个底朝天。 女人掩着嘴角嘻嘻的笑了几声,将手中的粉红色的帕子一甩,抠了抠涂着鲜红的指甲盖:“好吧,那就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见我的摇钱树。” 李甲一手拿着折扇,一手轻轻地拍在掌心,在原地来回踱步。 没过一会儿,他便看见一个扭着水蛇腰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刚才那位小厮,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那晚在台上的老鸨。 “可是这位公子”老鸨盯着李甲上下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还好不是歪瓜裂枣,他们家的姑娘可不是谁都攀得起的。她微微回头,目光却还是落在李甲身上,意味深长的问道。 “正是。” “哦听我家小四说公子可是要见媺儿的” 李甲被老鸨直勾勾地目光盯得浑身发毛,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身上的j皮疙瘩,讪讪地点了点头。 老鸨哼笑了一声,挑了挑眉毛:“那公子应该知道咱家媺儿可是从来不会轻易见人的。” 李甲起先并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老鸨眼中一亮,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一把将银票夺了过去,食指伸进嘴里,捻了口唾y,得意洋洋的数着票子,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 “小四,去给媺姑娘通报一声,带着这位爷上去。” “好嘞,公子请。”小四一边向楼梯走去,一边对着李甲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上阁楼,小四找了个空着的厢房,推门进去,给他倒了盏茶水:“公子先稍作歇息,小的去给媺姑娘通报一声,让她准备准备在带您过去。” 李甲端着茶杯反复摩挲着,他轻轻抿了口茶,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姑娘,妈妈让你准备准备,有位公子想听姑娘唱曲。”小四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门,对于这种事情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变得麻木不仁,再也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怀着恻隐之心。 屋里的琵琶声突兀的停了下来,小四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边后退了几步,微微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那里。 过儿一会儿,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杜十娘走了出来。 “走吧”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散发着浓浓的伤感无奈。 李甲盯着站在门口的杜十娘,缓缓地站了起来,差点将茶水打翻。他手忙脚乱的清理了下,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着,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丢弃了平日里的稳重成熟,俊俏的脸上竟微微泛红。 杜十娘瞧着他笨头笨脑的样子,掩嘴低低娇笑了几声,那样子憨态可掬,竟像是个小丫头一般。他呆呆的,不由间像是痴傻了一样。 “公子,请坐。” 杜十娘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李甲纠结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句:“鄙人姓李明甲,字子先。” “小女子姓杜名媺,在这院中排行第十,所以他们都叫我十娘。”杜十娘对着他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娇滴滴的道。 ===第三十四章良辰美景奈何天(4) 杜十娘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心里握着一块做工精致的玉蝉,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留恋的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玉蝉。想起初见他时那有些傻兮兮的样子,不由的低低嗤笑一声。 门外一如既往的又传来一阵阵谩骂声,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心中怅然,暗自叹了口气,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的像是魔鬼一样叫嚣着。 刚开始的时候,李甲用钱撒漫,大差大使,老鸨看在钱的面子上并没有过多抱怨。坐吃山空,不知不觉两人认识已有一年有余,李甲渐渐囊肿空涩,手不应心,带上京的银钱早已所剩无几。老鸨当即变了脸色,觉得自家姑娘同李甲厮混,别的富家巨室慕名而来,都见不到一面,眼看着这摇钱树都变成了赔钱货了。 老鸨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看见杜十娘悠闲地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妈妈” 杜十娘双手攥紧,小心翼翼地将玉蝉藏了起来,掀开薄毯起身施礼。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老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干脆利索的一股坐了下去,瞥了一眼神色慵懒的杜十娘,伸手捏了粒葡萄塞进嘴里,一边吐着核一边训斥着:“媺儿,你什么时候打算将那李公子打发了” 杜十娘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升起来的烦闷,忍气吞声的走过去,斟了杯茶水,笑脸相迎的递了过去:“妈妈此言何意那李公子再者都是客人,若是我们将人撵了出去,让别的有心人知道了去,岂不是会笑话我们。” 老鸨啐了一口,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上,几滴溅了出来,落在了绣花遮布上,大声喝道:“老娘干的就是这赚钱的营生,怎么还想让老娘养着他这个闲人” “我们做这种营生的,本就是前门送旧,后门迎新,这才能钱帛成垛。可是你看看,李甲来的这一年,别说新客,就是旧主顾都断了,这哪里是招客,简直就是养了个钟馗老。” 老鸨看了眼闷头坐在那里的杜十娘,分明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她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发挥着她的唇舌大功。 “瞧瞧弄的老娘这烟雨阁成了什么模样有气无烟。” 既然脸皮都已经撕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杜十娘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老鸨飞扬跋扈的样子,声音冷冷的道:“那李公子也在妈妈这里花了大把的银子,他可曾短过一丝一毫” 老鸨被她冰冷的声音吼得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顶嘴,反应过来,被气得失去理智,一巴掌拍在桌上,叉腰怒吼:“好你个杜媺,老娘养着你还要替你这小蹄子养着你的小白脸。行,有本事你叫他拿出些银两,老娘就放了你们俩,到时候你们爱干啥干啥。” 杜十娘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神色:“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老娘虽没良心,可是说出去的绝对算数。” “那妈妈要他多少银钱”杜十娘试探着问道。 老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挑了挑眉,嘲讽的道:“既然是媺儿替他求情,那就三百两,三日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就像娘说的,李公子现在已经一穷二白,三日难免让人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十日可好” “行,那就十日,若是到时候拿不出银两,那就休怪老娘无情。” 杜十娘拿出纸笔,放在桌上:“妈妈口说无凭,到时有了三百两银子,你却不放人,我们也是没有法子的,就请妈妈写个字据,也省的我们有人赖账。” 老鸨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原来乖顺的猫咪已经变成了一头精明的老虎,她一把扯过纸笔,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 杜十娘拿起写满字迹的宣纸,细细读了一番,满意的笑了笑。 看着杜十娘嘴角隐隐若现的笑容,老鸨这才意识到着了这丫头片子的道,暗叫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妈妈这十日之内莫要再打扰李公子了,你的话女儿会带到的。”杜十娘微微颔首,无比虔诚的说道,气的老鸨差点呕血而亡。 “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了,啊”老鸨打开门,就看见熙熙攘攘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咬牙切齿的吼着,似是要把在杜十娘那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众人纷纷散去。 天色已晚,杜十娘挑了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灯芯,烛光闹腾的跳跃着,房间内一下子变亮堂起来。她洗漱过后,坐在铜镜前拆着c在发丝中的绢花,一头乌黑柔亮的发丝倾泻而下,像是上好的锦缎,又像是一副晕染开来的水墨丹青。 忽然感觉手上一空,她才从怔愣间回过神来,抬起眼睑,盯着铜镜中映出来的身影,浅浅的笑了笑,柔声道:“回来了。” “嗯。”李甲点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梳着她的长发,动作轻柔。 “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我进来都不知道。” 杜十娘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微微摇了摇头,决定等一会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今天外面都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李甲手上的动作一顿,想起今日书童拿回来的那封家信,缓缓地叹了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怎么了”杜十娘这才发现李甲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站了起来,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 “不要担心了,没什么。”李甲目光紧紧地盯着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越发娇美的杜十娘,伸手怜惜的揉了揉她的脸颊,不想让她担忧,矢口否认。 既然他不想说,杜十娘也没有穷追不舍的追问,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伸手牵着他略显粗糙的手,脸色微微泛红:“诺,你看这是什么” 她将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条放在李甲手心,点了点他疑惑的蹙起的剑眉。 李甲打开纸条,仔细地读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再说起话来竟有些口吃:“这这是真真的吗” 杜十娘瞧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嗤笑着点了点头。 他兴奋地一把抱住了杜十娘,开心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口中喃喃的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在贴着剪纸的窗柩上,像是一对脖颈相交的鸳鸯般。 ===第三十五章良辰美景奈何天(5) 李甲不时地抬头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他心中有些打鼓,不确定柳遇春是否会帮自己,他总是旁敲侧击的表示,教坊司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可自己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李公子,请跟我来。” 小厮打断了李甲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带着他一路来到了书房门口。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扉,对着里面的人恭敬地道:“少爷,李公子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柳遇春自信的声音。 柳遇春缓缓地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对着李甲躬身施礼,动作优雅,行云流水。 “子先兄。” 虽然外面阳光普照,但李甲却觉得浑身发冷,自己脸上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如此光彩照人的神色,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生活的心酸和情感上的压力,早已浸透了他所有的骄傲,深入骨髓,那张英俊的面孔,总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不自觉的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两人坐了下来,柳遇春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微微点了点头,鱼贯而出,将门顺便关上。 “子先兄,怎么了” 李甲左右踌躇,手指无措的搅在一起,有些为难的开口:“柳兄可否借我些银票” 柳遇春自是了解他的情况,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这个是没问题的,不过”他抬起眼睑目光紧紧地盯着李甲,观察着他的神色,并不希望他有所隐瞒:“子先兄可否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李甲喉咙滚动了两下,紧张的时候不自觉的吞着口水,他咬了咬薄唇,为难道:“我再要一百五十两就可以给十娘赎身了。” 柳遇春怔了怔,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个荒谬到离谱的原因,他气愤的蹭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指着他压低了声音痛心疾首的训斥道:“你,你怎可变得如此堕落那个女人真的值得你如此我看你当真是昏了头了。” “值得,她值得。”李甲嘴角缓缓勾起,柔声道。 “我看你当真是魔障了”柳遇春赶紧扶着椅子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两腿发软,感叹一声,果然年轻才是本钱,年纪再大点,恐怕被他这一气,直接驾鹤西去了。 小厮进来给两人斟茶,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谈这个话题,只是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柳遇春呷了口茶,消散了凝聚在胸口中的火气。两人都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李甲缓缓地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柳遇春面前:“这是十娘给我的” 他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几日前,杜十娘将碎银拿给他时眼中的雀跃。 柳遇春看了一眼像个闷葫芦一样的李甲,才将实现落在了折叠整齐的银票上,伸手拿了起来,上面仿佛还带着余温,他仔细地确认,发现确实是真的,不由得缓缓叹了口气,这世间的痴男怨女,最后能相安无事,白头到老的人,又有几个 他将银票递了过,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口中的声音却没有了刚才的愤怒:“遇见如此聪慧的女子,不论是谁怕是都会栽在上面吧” “若是她真心实意的对你,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了。只是你要考虑清楚,你们若是坚持在一起,必定会受到阻挠,你坚持的了吗” 李甲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盖深深地刺入掌心,印出了一道道月牙痕迹,他咬了咬有些发白的下唇,奋力的从泥潭中挣脱,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柳遇春,像是要让所有的人信服一样,声音坚定:“会的,我们都会坚持下去的。” “那你等等,我去取钱。”柳遇春没有犹豫,毕竟这是也是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已经没有更好解决的办法了,不是吗 李甲得了银钱,便起身告退。 柳遇春高挺的身影站在门口,望着李甲越来越远的身影,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的道:“愿君一切安好” “公子回来了”杜十娘听见开门声,回头就看见李甲欣长的身影,高兴地丢下手中东西,连忙奔了过去。 李甲笑了笑,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将那散落在鬓角的碎发拂到而后,他看了看床上揉成一团的衣服,柔声道:“刚才在干什么” 杜十娘寻着他的视线望去,惊呼了一声,呀怎么弄成这样了她赶紧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扯着缠成一团的衣衫。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阻止她收拾的李甲。 看着她闪动的如蝶翼的睫毛,李甲牵着她的手,将一个锦囊放在她白皙的掌间:“打开看看” 杜十娘小心翼翼地掏出里面的东西,好奇的打开,她喜极而泣,眼中氤氲着雾气,激动地无法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有都有一丝丝的颤抖:“这是是” 李甲见状,缓缓地点了点头。 杜十娘一把扑进他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与气息,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打湿了李甲的衣襟。 李甲一手环在她纤细的腰间,一手轻柔的抚摸在她的秀发上:“傻丫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嗯。”杜十娘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点头回应道。 看着桌上一分不差的三百两,老鸨被气得胸闷气短,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真想不到这穷鬼竟然真弄得到三百两,不是听说李布政停用了他的银钱吗 杜十娘当然了解老鸨的性子,细声细语的开口:“妈妈不会是想反悔吧这可是有白纸黑字做凭证的,妈妈还是切莫弄得太难看了。” 老鸨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十娘,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死丫头牙尖嘴利,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她命人将卖身契取了过来,找出杜十娘的像是躲避瘟疫般的远远地扔了过去。 “现在我们两清了,不过着细软可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带走。” 杜十娘弯身捡起飘零散落在地上的卖身契,确认真假后,将它揉成一团,握在手心,微微颔首:“那我们就不打扰妈妈了。” 众人看着她与李甲双双离去的背影,有羡慕、妒忌、不舍 “姐妹们,保重” ===第三十六章良辰美景奈何天(6) 李甲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杜十娘,两人相依着站在船头,欣赏着慢慢倒退的景色,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不忍心打破这份温馨柔美的气氛。 船夫坐在另一头,点了根旱烟,静静地抽着,吐出的烟雾弥漫在周身,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看那里有头牛。”杜十娘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兴奋地指着岸边正在忙碌的水牛,好奇的唠嗑着。 李甲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那是水牛。” “嗯是吗”杜十娘微微瞥了瞥嘴,心中腹诽,都不能让一下。 李甲看了看西斜的残阳,将视线落在她娇美的脸上,伸手搓了搓她微微发凉的手心,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嗯” 李甲半睡半醒间,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他揉了揉了酸涩的眼睛,惺忪的起床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打开隔间的推门,就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拧眉细想了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何伯 顾不得许多,急忙反了回去,推门而入,就看见发现自己不在,而刚刚穿衣起身的杜十娘,来不及解释,拉着她就往外走。 “怎么了”杜十娘疑惑的问道。 “我们的赶紧离开这里。”李甲神色有些紧张,抓起桌上的包裹就走,这一刻很庆幸没有拆多少东西。 两人刚接近挂着竹帘的出口,李甲听见越来越近的凌乱步伐,心下一沉,他知道这次肯定是逃不掉了,紧紧握着杜十娘的手,弄得她有些发疼。 “十娘,记得一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知道吗我会保护你的。”盯着他黑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璀璨的眼睛,杜十娘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竹帘就被人从外面挑开,借着如水般的月光,李甲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嘴唇蠕动了好久,可是喉咙干涩的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何伯眼中的爱怜一闪而过,微微弯腰施礼,恭敬地道:“少爷,跟我走吧” 李甲低头看了看站在身边显得有些拘谨的女人,重新抬头,并不想妥协,出声反驳道:“何伯,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少爷,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做一些无谓的挣扎,你觉得你斗得过老爷吗” 杜十娘看了看眼前长相慈眉善目,却硬是要自己表现的冷冰冰的老人,伸手拽了拽李甲的衣角,李甲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杜十娘,安抚的笑了笑:“别怕” “何伯,我知道你从小就疼我,你就放过我们好吗” 何伯摇头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少爷,你是知道的,我不会违背老爷的命令给。”他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喝一声:“进来,把少爷带走。” 原本就狭小的地方,再挤上几个彪形大汉就更无落脚之地。 李甲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几下就被制服的无力抵抗。杜十娘慌乱的扶起跪坐在地上的李甲,掏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他嘴角渗出的血渍,心疼的道:“要不要紧” “没事”李甲看着担忧的神色,柔声安慰。 “杜姑娘我们老爷有请。” 李甲蹙了蹙眉,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上了大船,李甲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心中不有酸涩,不知不觉间,父亲都已经这般苍老了。 “老爷,少爷来了”何伯上前禀告了一声,示意随从放开被捆绑的李甲二人。 “嗯”李布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其他反应。何伯拿捏不清楚他的意思,便退到一旁,没有c嘴。 除了微风佛的衣角瑟瑟发抖的声响,整个甲板上没有其他任何声音,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过了不知道多久,李布政才缓缓的转身,目光犀利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子先,跟我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就可以不计较。”他的声音冷的像是万年寒冰。 李甲不卑不亢的反驳:“父亲,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除非十娘同我一起。” 李布政愤恨的将捏在手里的核桃扔在地上,它在地上被弹起来好几次,最后才可怜兮兮的滚在黑暗的角落,无人问津。 “你个孽障,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的丧失心智,若是她进了我们李家的大门,我们李家的颜面何存我这张老脸要搁在哪里死后到了y曹地府,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李布政气的吹胡子瞪眼,狠狠地戳了戳涨的通红的老脸,色厉内荏的诘问。 “父亲”李甲大吼了一声,怜惜的看了一眼瑟瑟站在身边的杜十娘,冷声道:“不要我。” 李布政闻言后仰天大笑了几声:“你孽障现在你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的谁。” 何伯看双方僵持不下,上前拍了拍李布政的后背,帮着他顺气,忍不住朝着李甲是这颜色,示意他低下头,不要在气李布政。谁知李甲装作没看见,默不作声,何伯觉得自己快要呕血而亡,大的小的每一个省心的,要不是时间不对,真想揍醒那臭小子。 “伯父”杜十娘试探的叫了声,却没成想被吼得整个人都懵了。 李布政怒声道:“谁是你伯父,我教育我儿子,你c什么嘴” “父亲” “杜姑娘是吧”杜十娘不知他问的是何意思,只得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李布政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在李甲身上,抚了抚胸口:“来人,把少爷给我带到船舱里面。” “子先”杜十娘焦急的伸手去拦,却捞了个空。 确定李甲已经被关在船舱,李布政上前几步,站在离杜十娘五步开外:“听闻杜姑娘已于犬子拜过堂了” 杜十娘心中猜测着他的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那老夫这个做公公的就又可以处理你们之间的事,对吗”李布政顿了顿,看见杜十娘同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这样,我们李家是不可能要你这种不贞不洁的儿媳。” 杜十娘心头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泛起,又被一块大石头砸得生疼。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见李布政对着随从道:“将这毒妇浸猪笼。” 既然没有人妥协,那就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念想。 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整个像是无脊动物,软趴趴的伏在甲板上。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只是本能的反抗,手无缚j之力的女人,怎可能敌得过三大五粗的男人,没两下就被捆绑着手脚塞进了铁笼中,她不停地拍打着铁壁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同情。 何伯一看架势不对,再怎么样也不能害人性命啊他溜进船舱,支开随从,偷偷的将李甲放了出来。 “扔” 杜十娘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却还是没有逃过厄运。落水的那一刹那她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还有来生,一定不要再做女儿身。 “十娘”李甲疯狂的扑了过去,看着逐渐沉默的铁笼,顾不得许多,攀着船沿就打算跳下去。 “拉住少爷”李布政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甲板上,看着眼前令人心惊r跳的一幕。 李甲痛哭流涕,伸手对着逐渐变得平静的湖面说道:“十娘放心,我会救你的。”他双目猩红,盯着李布政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触及到他的视线,李布政浑身一震。 自己就要死了吧杜十娘无力的缓缓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自己在台上唱曲吧,对呀那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第三十七章南水北调 杜十娘抹了把脸上斑驳的泪痕,吸了吸鼻子,缓缓地转身,拖着虚弱的步伐离开望乡台,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只翅膀残缺的蝴蝶。 宋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衡量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声音淡淡地并没带一丝起伏:“你想知道李甲最后发生了什么吗” “不用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杜十娘双眼空d无神,像是一只没有灵魂,被人c控着的提线木偶般,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声音虚幻飘渺,好像隔了层山,隔了层海。她用薄薄的纱层将自己层层叠叠的捆绑的像是个蚕蛹,坚固难破。 “谢谢你,若不是你,可能我还要在那冰冷刺骨的水底呆上不知道多久”杜十娘有些自嘲的说着。 宋玉盯着她清丽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目光闪烁着,笑了笑,柔声道:“走吧要不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再见,若是有缘的话嗯,可能再见到你我也不认识。”杜十娘无奈的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平静。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奈何桥,站在孟婆的小摊面前,毫无眷恋的端起瓷碗,将里面的汤水一饮而尽。宋玉缓缓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罢毫无牵挂也好。 其实想告诉她,李甲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她横死之后,李甲终身未娶,在瓜洲岸边建了坐茅舍,直到死前都一直陪着她。死后,选择了水葬,希望能跟那个叫杜媺的女子相遇。 宋玉趁着鬼厮换班之际,依照来时的样子,将菩提化作帆船,逆流而归。 顾丹樱夹了口面,放到嘴边,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起,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模糊不清。想了想,她便觉得心情烦闷,没有什么心思吃面,将挑起的面条重新放回碗里,目光炯炯的盯着坐在对面的顾青:“四哥,你说宋玉他不会出什么事吧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顾青看着自己妹子一脸担忧的模样,叹了口气,这才多久,就被宋玉勾走了魂,还是一脸懵的样子,语重心长的道:“他不会出事的,放心吧,再说他本来就是个死”他瞟了一眼耷拉着脸的顾丹樱,扯了张餐巾纸一边擦着嘴,一边道:“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他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见开门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宋玉还未抬头,就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差点把自己烫死。 顾丹樱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突然想起来,还是得矜持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扭捏作态的重新坐了下去,将放在面前的碗推到一边,单手托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走过来的宋玉。 “把那女鬼弄走了”顾丹樱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问。 宋玉一边将脱下来的风衣搭在臂弯中,一边应了声:“嗯,走了,应该不会再出人命了。” 顾丹樱盯着宋玉的动作,眼神迷离,觉得那简直不输给那些世界名模。额就是头发短了点。 她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颊,垂头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额怎么会这么好看 “那女鬼到底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厉害”顾青无奈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起身盛了碗面条,递给宋玉,按耐不住问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宋玉根本不用进食,不过,每次都还是忍不住想与他一起,找点热闹。 宋玉挑了口面条,塞进嘴里嚼了嚼,并没有什么感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她是杜十娘。” 顾丹樱听到耳边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才迷迷糊糊地从幻想中挣扎出来。 “什么就就是那个沉百宝箱的杜十娘”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惊一乍,不可置信地问。 宋玉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转头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嗯,就是她。” “天哪怎么会是她难道你早就知道了”顾青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她不是是个传说吗哦那也不对,小青都见过了,杜十娘还有什么不可能 宋玉竟然没有否认,半真半假的笑了笑:“其实,第一次看见她,就知道了,也是个可怜之人,我才想找舍利子就她一命。” “是挺可怜的,不过为什么她会在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死在瓜洲吗”顾丹樱像是机关枪一样,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嗯,挺好,学会提问题了。”宋玉盯着俏皮的面容,意味深长的笑着道。 顾丹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着胸口快要喷出来的岩浆,挑了挑眉:“别y阳怪气的,行吗” “好了,小丹,你不想知道那杜十娘怎么在这吗别斗嘴了”一看顾青也不帮自己,她重重的挪了下凳子,转过头去,可是耳朵却越长越长。 “别管她” 宋玉瞥了眼闹着别扭的顾丹樱,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杜十娘是横死之人,又是投江而死,自然变成了水鬼,怨念颇大,又无后人供奉,自是没钱没势,鬼差也不是吃素的,没钱拿,又害怕到了忘川河船翻了,把自己搭进去,也就没人载她。” “她确实是死在瓜洲,不过这么多年南水北调,她也就跟着来了” “什么” 顾丹樱盯着被泡的发胀的面条,想到自己平日里喝的水,吃的饭都是用这种泡过死人的水弄得,胃里面像是有无数个搅拌机翻滚着,闹腾的厉害,她跑到洗手间,将刚刚吃的一点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顾青看着宋玉冲进洗手间被身影,只感觉到一阵风拂过,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收拾碗筷,去了厨房独自一人清洗着。 宋玉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抽了几张餐纸,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嘴角的残渍:“怎么样还难受” “嗯”顾丹樱窝在地上,一脸郁闷,有很享受宋玉的关心。 她微微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宋玉英俊的面容问道:“那水真的” 宋玉笑了笑:“怎么会我开个玩笑。” ===第三十八章黄袍男子 顾丹樱双手无意识的胡乱挥舞着,像是要努力抓住什么东西,秀眉紧蹙,表现出很是惶恐的样子,浑身被汗水浸湿。她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模糊的环顾四周,借着壁灯昏暗的光线,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家里。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伸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渍,摸了摸已经变得湿哒哒的睡衣,她捏着衣角放到鼻下闻了闻,嫌弃的皱了皱眉,一股汗味。下床冲了个澡,重新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她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翻来覆去的没有一丝困意。 一闭上眼睛,刚才梦中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只记得有个身着黄色龙袍的男子,对着自己喊道:“帮他救救珍救救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满清时期的,就是摸不清这是好是坏 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色,估摸着时间还早,探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竟然才三点多,不禁有些郁闷,好好地美容觉就这样被搅和了。 唉人啊长得丑就要多睡美容觉,用吹弹可破的肌肤征服先天不足。若是先天畸形,后天不足,那可就妥妥的惨了 打算起身喝杯水压压惊,突然注意到有条信息,便好奇地打开,惊得她差点没把手机扔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到现在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没见过 “帮我救救珍救救她” 这怎么和自己梦里听到的话一模一样 她慌乱的起身下床,拍着宋玉的房门,双手竟有些发抖。 看见宋玉打开房门,顾不得欣赏他俊俏的面容,连忙将手机塞进他手中:“你看看这简直和我梦里梦到的话一模一样,会不会是恶作剧可是,如果是恶作剧的话,为什么我会梦到难不成他们都可以远程c控人的心智太可怕了。” 宋玉仔细地瞧了瞧,看着一脸恐慌的顾丹樱,将手机重新递了回去,淡淡地道:“不是恶作剧,你都没发现,这条信息根本没有发送者的号码” 顾丹樱接过手机,一看,果然如此,鬼啊 “扔了就得买新的了”宋玉见她差点将手机扔掉,欠扁的说了句。 可还是没来得及挽回,八成新的手机摔在地上,被砸的稀巴烂,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顾丹樱内心泪流满面,都能感觉到自己扁平的腰包痛哭流涕的告诉自己,你就一穷鬼 两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宋玉无奈的耸了耸肩,弯腰捡起破碎的手机,将里面的手机卡取了出来:“要收藏吗” 顾丹樱瞥了瞥嘴,不满的嘟囔着:“不了,现在不想看见它。” “不过,那条信息怎么办”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刮过一阵冷风。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害怕的话,反正也快天亮了,就先在客厅凑合一晚,我陪你。”宋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真的”顾丹樱眼眸一亮,闪烁着神采奕奕的光芒,蹦跶到沙发前,一股窝了下去,心里喜滋滋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呆的人是他,没过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救救珍求求你了,救救她” 顾丹樱觉得自己呼吸局促,整个人像是跌进泥潭中,任凭自己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越陷越深,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阿樱阿樱”迷糊间,好像听见远处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虚幻缥缈,阿樱,从来还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她像是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拼命的往上游,她不要死。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刺痛,听见啪啪的清脆的耳光声,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就看见一脸担忧的宋玉,他的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阿樱”宋玉看着她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又叫了声。 顾丹樱猛然间一下子坐了起来,好巧不巧,撞在了宋玉的下巴处,两人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宋玉揉了揉差点撞断的下巴,无语的抚着额头,就算他不是活人,可是也会感觉到痛的 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的顾丹樱,伸手帮她揉着撞痛的发顶,动作温柔。 “刚才又做梦了”宋玉语气肯定的问道。 “嗯。”耳中的嗡鸣声逐渐减弱,顾丹樱点头闷哼一声。 感受到头顶轻柔的动作,顾丹樱只觉得那温度直接灼烧到心里,甜腻腻的。她微微抬起眼睑,偷偷的盯着认真的宋玉,嘴角微微勾起。 果真,认真的男人最帅 阿樱,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她撅着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这也是第一次他喊自己的名字,以后就只有他可以这么叫自己。 “怎么办呢难道我以后都不能睡觉了”顾丹樱一边享受着特惠级待遇,一边闷闷不乐的问道。 宋玉起身去了厨房,头顶上少了他手心传来的温度,顾丹樱心情顿时有些失落。不过看到他递过来的蜂蜜水,心中的烟雾散去大半。 “放心吧很快就会解决的。”宋玉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柔声道。 顾丹樱觉得他的声音温润如水,将自己炸起的毛,捋的直直的。 “怎么解决”她喝了口水,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除了那句话,那还梦见了什么” 虽然不明白宋玉为什么问这些,但她还是照单一一回答。 “哦,还有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男人,应该是龙袍吧看他的打扮应该是满清人。” 宋玉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意,声音低沉的宛如大提琴般:“那准备准备,我们这几天去趟北京。” “去北京到北京干吗” “去故宫。” “去故宫干嘛” 顾丹樱简直是不打破砂锅,不准备停下了。 “找珍妃井” “找珍妃井干找珍妃井”手中的水杯被扑腾了一下,里面甜腻的水滴溅了出来,落在她白皙的指尖,顺着皮肤的表层缓缓下滑,最后跌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顾丹樱怀疑自己听错了,激动地确认一遍,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 得到宋玉肯定的回答,顾丹樱咬了咬下唇,哈哈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第三十九章宋玉是个麻烦精 顾丹樱抹了抹嘴边白色的泡沫,牙刷在杯子里涮了涮,倒掉杯子里剩余的脏水,放回原位,洗了把脸,在化妆棉上倒了一些爽肤水,她一边抹来抹去,一边拿起架子上的崭新的手机,按了接通键。 “喂林大少爷,啥事啊” “呦,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隔着无线电波我都闻得到。”林景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只是那犀利的词不知道他都是怎么想到的,真是和那副好皮囊不搭。 “好事还是坏事说还有,不要问我是要先听好事还是先听坏事。”顾丹樱张牙舞爪的威利诱着,也不管电话那端的人是否看得见。 林景阳贼兮兮的笑了几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听得她浑身的j皮疙瘩蹭蹭的冒了上来,忍不住的打了个机灵。 “好事就是你又有生意了,坏事呢”林景阳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又得下去一趟。” “什么你还要货”顾丹樱手指捂着话筒,压低了声音不确定的问道,斜着眼睛瞥了瞥正在厨房忙碌的宋玉。 她在心里不断哀嚎,这都惹了个麻烦精,难道还要再弄回来一个不成 她秀眉紧紧蹙在一起,烦躁的挠了挠乱糟糟的头顶:“我上哪再去给你弄去,上次那是你指定了地方,我才挖的出来,现在哪里还有留全尸的死人,不都火化了吗你难不成真让我下斗” 她容易嘛,忙活了那么久,卖了二百五十块钱,现在那个拖油瓶还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悠,不过她喜欢。 林景阳被她噎的当下说不出话来,伸手松了松领带,只觉得脖子被嘞的喘不上气。 “那怎么办我去找别人” “你怎么又要,又是给谁被冥婚啊” “哎,上次那个不知道到怎么回事,尸体不见了,也找不到。”林景阳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句话听的顾丹樱倒吸一口凉气,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顾丹樱蹑手蹑脚的溜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将门反锁,盘腿坐在床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奏感十足的敲打着,撇了撇嘴角,努力思索着对策。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宋玉在她这里 既然没办法,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轻哼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哦,这样,我这段时间要跟导师去北京做个项目,没时间。” “是吗”林景阳疑惑的问道。 “当然,票都买好了。要不要我发照片给你” “那倒不用,你肯定不会骗我的对吧” 听着林景阳一副真诚的语气,顾丹樱尴尬的嘻嘻笑着:“当然。” 看着手机屏幕变暗,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打发了,再聊下去肯定会穿帮的,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要不要把他带到韩国一趟回来就没人认识了吧想想他那张俊美的面孔,她啧啧了几声,当真是舍不得留下后遗症整残了就不好了。 林景阳将手机放在茶几上,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探手拿起茶杯,垂下眼睑,隐藏了黑色瞳孔中的神色,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上面茶叶,呷了一口,去北京么他勾唇邪恶的勾起,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阿樱,吃饭了。”门外响起宋玉温润的声音,顾丹樱这才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无法克制的跟着他出去。 顾丹樱一边啃着香喷喷的包子,一边偷偷的盯着宋玉,目光专注,就连嘴角沾了汁y都一概不知。 她暗自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让他去动刀子。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顾丹樱丝毫没有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她神色从容的转移话题:“这次就我们两个人去不带四哥” 宋玉抽了张纸巾,伸手缓缓擦掉她嘴角的残渍,才淡淡地道:“不用了,我们两个就好了。” 饶是顾丹樱脸皮再厚,可也经不住宋玉这般亲昵,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吞了吞口水,不自然的低下头闷闷哼了一声:“哦。” 原来,有人照顾真好 两人坐上去咸阳机场的大巴,顾丹樱c着耳机倒头就睡,这两天作息时间完全混乱掉,晚上根本不敢闭眼,害怕又做那个噩梦,每每看见额头上冒出豆豆,咬牙切齿,真恨不得 宋玉看着她东倒西歪的样子,伸手环过她的肩头,将她的头缓缓地放在自己肩上,嘴角微微勾起,温柔的笑着。他移开视线,透过干净的玻璃看着逐渐倒退的景色,神色若有所思,目光复杂。 “到了吗”顾丹樱听见嘈杂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转头四处张望,伸了伸腰身,才发现车上就只有她和宋玉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宋玉点了点头,一手拿着行李,一手牵着她下车。顾丹樱抿了抿唇,掩饰着嘴角隐藏不住的笑意,真的男友力爆棚,有木有 两人取票后,顺便将行李托运,做好一切准备后,悠闲地坐在候车厅。 “我想喝奶茶。”顾丹樱转头无辜的盯着认真看书的宋玉,突然蹦出来一句。宋玉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将她丢出去,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看见顾丹樱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瞳眸,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样子。 宋玉一脸无奈的放下书,起身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顾丹樱掩嘴得意的笑着,只觉得左心房扑通扑通差点跳出来,拍了拍脸,好奇的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线装书,一看书名清朝全史,她嘟了嘟嘴,挑着秀眉,几千岁的老妖精了,竟然还没自己活得明白。 “奶茶。” 宋玉逆光而立,透过落地窗折s进来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顾丹樱扬着头,动作呆滞的接了过来。 看着宋玉重新拿起那本被自己折腾过的书,修长的指尖一动一动,翻找着刚才看到的页数。她吸了口奶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机场一杯奶茶多少钱” “四十” “什么”顾丹樱猛地咳了几声,差点被唾沫呛死。宋玉如愿以偿的看到她气的跳脚,唇角微微勾起,凤眸中掩饰不住温润的神色。 顾丹樱忍不住咋舌,虽说这玩意甜的腻人,可她还是下定决心喝完。 ===第四十章诡异的敲门声 蝉鸣声隐隐约约的从墙角的天窗传了进来,顾丹樱坐在马桶上,捂着嘴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抬手看看腕上白瓷手表,不断打鼓充气,再忍一下,就要五点了。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青筋暴起,额上豆大的汗渍沿着她脸颊柔和的线条滑了下来,薄唇紧抿,所有的动作都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开门”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顾丹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蹑手蹑脚地侧耳趴在门上,随即,确实听到清脆的敲门声,难道是工作人员来清场了 顾丹樱内心哀嚎一声,备受煎熬,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后退一步,颤颤巍巍的重新坐了下去。 “开门”又是那个声音,这次死定了她懊恼的拍了拍头,怎么办宋玉也不知道哪去了,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突然一顿。 这里明明是女厕啊可是外面的那个声音并不像女人的声音,她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不会是男的打扫女厕这也太变态了吧说那是男声却觉得有些牵强,男人的声音应该没有那么尖细,仔细分辨,竟听不出男女。 她透过细小的门缝看着外面,没有人啊她疑惑的抠了抠鼻梁,难道是走了刚刚也没听到脚步声啊 这时,那个诡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开门。” 吓得顾丹樱浑身一震,闹鬼了鬼她突然想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三种人类,太监她瞠目结舌,想起古装剧中,那些压着嗓门的公公,不不会吧现在天还没黑呐。 不经意间感觉到兜里鼓鼓的,她神色慌张的伸进去,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才想起来这是那次去法门寺得到的菩提子,弥灯和尚的本体。 难道,这是宋玉放进来的什么时候放的怪不得他不让四哥来,这地方真是太邪门了 她对着菩提神神叨叨的说:“弥灯大师啊救命啊”说着,眼睛紧闭,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喃喃自语:“南无阿弥陀佛” 说来奇怪,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等了大约十分钟,顾丹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她紧张地捏着菩提,准备迎战,手心的汗渍给它都洗了个澡。 “阿樱”一听是宋玉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懈怠了,无力的蹲坐在马桶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冲着门外蔫蔫的道:“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开门之后看见宋玉挺拔的身姿,不由得眼眶一湿,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是宋玉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直接转身就走,她气得跺了跺脚,撒腿赶紧跟了上去,她可不要一个人再在这种地方呆着。 “你是不是又把监控关了”鉴于上次在法门寺的情况,顾丹樱理所当然猜测。不过,她还是找着话题,饶有兴致的追问。 虽说宋玉是有点沉默寡言,可是这一路上,一个字都不放着实有点奇怪。 顾丹樱有些头疼,继续发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宋玉脚步微顿,转身盯着齐肩长发在微风中飞舞的女孩,面无表情,冷冷的道:“闭嘴,烦死了。” 顾丹樱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被骂了,而且,骂她的人还是宋玉,看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胸口酸涩的感觉像是海浪般向上翻涌,她垂下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宋玉却淡定的令人发指,他企图拉着顾丹樱就走,动作蛮横,却没想到一下子被甩开了。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扬起手掌拍了下去,清脆的耳刮子声在这寂静的紫禁城显得尤为诡异。 “你”顾丹樱捂着发烫的脸颊,很久都回不过什么来,气的浑身发抖。 人若是倒霉,喝凉水都能噎死。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丹樱倔强的咬了咬下唇,愤怒的瞪着他:“宋玉,你混蛋。” “把菩提子交出来。”顾丹樱蹙了蹙眉,拿就拿,有什么了不起。 她将手摊在宋玉面前,看着他端详的神色,诡异中竟带着些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接过,却没想到,顾丹樱反应机敏的将它重新塞进兜里。 “你干什么”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顾丹樱讽刺的笑了笑,大声怒斥:“我还想问你到底谁要这菩提子有何企图为什么要假扮宋玉的样子” 他尖笑几声,听的人毛骨悚然:“不笨嘛竟然看出来了,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必要跟你这臭丫头废话。” 只见他在说话的时间段,身体极度扭曲,周身撒发着黑色的雾气,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顾丹樱连忙捂住鼻子,风驰电掣间,那怪物扑了过来,伸长了手指,掐着她的脖子。她只觉得呼吸急促,两只手不断地抓着他手腕,双脚在空中挣扎着,试图逃离他的束缚。 “你如果乖乖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 顾丹樱这才看清,他身着暗蓝色马褂,长长的辫子散乱的披在脑后,怪不得他说话的声音是那样的,这就是刚刚在女厕外面的那个声音。 “你休想你这个怪物。”顾丹樱脸色憋得通红,她告诉自己,输什么都决不能输了气势。 “怪物等我吃了菩提子,自然就会重新做人。”他仰天狂傲的笑着。 顾丹樱发紫的嘴唇微微蠕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微微感觉到放在兜里的菩提子跳了几下,又重新恢复平静。 就在怪物的手快要伸进顾丹樱兜里,掏出菩提子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顾丹樱看到了那抹最期待的身影,她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阿樱” 宋玉看见奄奄一息的顾丹樱,无力的挂在那妖怪的手中,他愤恨的怒吼一声,一步跃起,直直的踢了过去。那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眼看着妖怪化作一团黑雾散去,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自由落体的顾丹樱。 跪坐在青砖石路上,低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顾丹樱,心疼的抚着她脸颊上显现出来的五个黑色的指印。掏出菩提子,对着不远处重新凝聚而成人形,双目猩红,声音冰冷:“你竟敢动她李莲英,我会让你连做猪狗的机会都没有。” 他摇着手中的菩提子,飞身而起。李莲英捂着耳朵,感觉自己的耳膜被刺破了一样,鲜血横流,眼前只有一片金色的光芒,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身体膨胀的越来越大,最后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烟消云散。 宋玉抱着顾丹樱消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第四十一章鬼打墙 顾丹樱迷糊的嘤咛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缓缓地睁开双眼,看了看熟悉又狭小的空间,疑惑的皱了皱眉,怎么自己还在洗手间 “阿樱,醒了吗” 咚咚的敲门声在这沉寂的气氛中显得更加诡异,顾丹樱被吓的一个趔踞,脚下一滑,差点从马桶上摔了下去。她急的团团转,不会是那个怪物又回来了怎么办总觉得脊背后面凉飕飕的,浑身打了个机灵,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顺着肌肤缓缓地滑了下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阿樱”宋玉焦急的抬手看了看时间,剑眉微蹙,耐着性子再次敲了敲门,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心道。 “你真的是宋玉”里面终于传来顾丹樱弱弱的声音,听见她的质问,宋玉忍不住笑了笑,还好,吃一堑长一智,不再那么笨就好了。 “那你是不出来了行,那你就呆着,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作势打算离开。 顾丹樱听见逐渐远离的脚步声,拿捏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悄悄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伸出脑袋向外面张望。宋玉的脚步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察觉到她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语气低沉着道:“还不出来” 她的头僵硬的缩了回去,撅了撅嘴,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一手不着痕迹的c在兜里,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哼若是还想害本姑娘,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顾丹樱恶狠狠地想着。 宋玉回头就看间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酸楚,有些心疼。“还不走,你是想等天亮”他说的慢条斯理,丝毫没有催促时的着急。 这个应该是真的吧顾丹樱心中腹诽。 还没等她确认好,就被宋玉拉住了手腕,感受到那处传来淡淡的温度,心头一喜,这次终于没有认错。不过,对于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有温度这件事,顾丹樱想了很久,到现在都没研究出一个所以然来。 宋玉盯着她脸上依旧清晰地黑色指印,心下一沉,伸手轻轻抚了上去,动作轻柔:“还疼吗” 顾丹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火点着了,脸上烫的不像话,她呆呆的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脑子里一片浆糊,越和越稠。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连脖子都烧的受不了了,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害羞。 “走吧,我们还等趁天亮之前就得回去。”顾丹樱任由宋玉牵着自已离开。 “这里y气太重,等会小心些,跟紧了,别乱跑知道吗”宋玉对于刚才的事仍然心有余悸,不放心的叮嘱着。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顾丹樱想起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脸,难道之前自己真的跟着怪物走了可自己醒来为什么还是在洗手间 她咬了咬下唇,想了很久,斟酌着词句问:“我刚刚是不是还去过别的地方” 宋玉脚步微顿,也没打算瞒着她,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徐徐道来:“嗯,他就是慈禧太后身边的内监李莲英,他死后被困在紫禁城,想要你身上的菩提舍利。不过,他也知道你应该不会上当,才织了刚刚的幻境。” 顾丹樱慢吞吞的消化着这一系列,比石头还要坚硬的消息,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刚刚不是我哦,不是我的身体跟着他走的” 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证实了顾丹樱天马行空的想法。 哦,天哪自己竟然魂魄离体了,她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j皮疙瘩冒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珍妃井吗” “嗯。”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青灰色的石砖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宋玉从头到尾神情紧绷,突然感觉到顾丹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眯了眯凤眸,垂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顾丹樱,发现她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咬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黑色的瞳孔涣散的没有没有神采。 察觉出不对劲,宋玉一惊,连忙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伸手环在她的肩头,才不确定的抬头看向不远处细窄的胡同。 一位身着旗装的中年女人打着宫灯,款款而来,她细长的指尖抚了抚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缓缓地摇曳着,木屐发出嗒嗒的声音。 宋玉微微蹙眉,只见那女人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掩嘴朝他低低的娇笑一声,转身离开,走进了旁边残败的红色的砖墙里面。 见她并无害人之意,宋玉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身旁呆滞的顾丹樱,这丫头体质挺弱,要不然怎么这么容易招惹这些东西。 顾丹樱感受到外界的刺激,一下清醒了过来,瞅了瞅宋玉,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人了,那女人的脚明明没有挨着地面,却听见清晰地脚步声。 “小心点,别再着了道。” 万事总是防不胜防 顾丹樱咦了一声,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努力回想着刚刚走过的路线,不知不觉放开了宋玉的手,走到墙角蹲了下来,看到自己做的标记心头一沉,确定刚才已经走过这里了,她打算和宋玉商量对策,回头却看到诺大的地方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她着急的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双手做成喇叭状,声音压的极低:“宋玉” 回声在空荡荡的地方经过墙面发s了过来,听得顾丹樱毛骨悚然,没错啊都是沿着胡同走的,怎么会在原地打转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顾丹樱走到墙边,抱着双臂缓缓地蹲在墙根,若是宋玉在或许还出的去,她的头枕在膝盖上,觉得分外委屈,可是却又倔强的不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流泪。 远处传来微弱的光芒,顾丹樱缓缓地抬头望去,等离得近些,才发现是一群宫女太监打着宫灯。她吓得捂住嘴巴,凝神屏息,害怕他们闻见活人的气息把自己撕了。缩了缩身子,一直在自我催眠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阿樱,别看。”宋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顾丹樱赶紧连眼睛也堵上,眼不见为静。 听着那群人,哦鬼,熙熙攘攘的走过去,顾丹樱才敢睁开眼睛。 ===第四十二章珍妃井 “宋玉,是你吗”顾丹樱孤零零的蜷缩在墙角,看着空无一人、残败凋零的胡同,她低低的问了一声。 她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叹息声,虽然微弱,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阿樱,别怕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宋玉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抬头望了望高高悬挂于头顶,闪烁着星星光芒的北斗七星。 “你集中精力,盯着前方,拿着菩提子,跟着它,我就在珍妃井旁边等你。” 其实,他们都是在同一个胡同里,只是在顾丹樱放开宋玉的那一刻,他们进入了不同的鬼打墙里,所以才听得彼此的声音。破解鬼打墙其实并不难,他们没有带手电筒,所以只能依靠北斗七星辨别方向,对于第二种方法,宋玉并不打算告诉她。对于她的智商宋玉还是知道的,可能到天亮她都找不到位置。 顾丹樱闻言,她扶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掏出菩提子捏在手心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它泛起微弱的光芒,蜿蜒的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她心头一喜,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沿着它的指示慢慢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丹樱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眼前的景物已经不再是长长的走廊。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模模糊糊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 “宋玉”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抬头便看见那个影子没了,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不可能是树影吧 疑问的泡泡咕噜咕噜的冒了上来,任何风吹草动都经不得,很快就被戳破。 她掏出手机按下快关键,看着屏幕亮了起来,暗自庆幸,竟然还有点。翻开通讯录找到宋玉的号码,拨了出去。 真是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要不是她硬缠着宋玉买个跟自已一样的手机,现在他们也不会这么方便。 顾丹樱疑惑的看着显示着通话中的手机,秒针不停地变化着,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就连平日里机械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都听不见,好像是死机了般。她微微皱了皱眉,不死心的重新拨了一遍,还是一样的情况。 借着如水般温润的月光,她摸索着一步一步向前靠近,透过围栏看到一个小小的井口,上面用一根粗长的铁g挡着,难道 顾丹樱咬了咬牙,扶着铁栏抬脚就要翻过去,红色的铁锈粘到手上像是被割破了一样。朱砂红的墙面上挂着一个长条吊牌,顾丹樱伸手在摸了摸上面,圆润白皙的指尖沾满了灰尘。她两指搓了搓,目不转睛的盯着吊牌左边的汉字,珍妃井三个字反s到她的大脑,顾丹樱嘲讽一笑。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貌似、好像用词不当吧 看了看手机,还是一样的状况,就连信息都发不出。她捧着手机,希望高处可以有点信号。 “别费力气了,一到晚上这里不会发出任何动静的。”身后传来一句男声,明显的中气不足,略带病态。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要” 顾丹樱没有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啊,这也不是宋玉的声音,难不成又遇到了李莲英 好悲催命运多舛 她僵硬的转过身子,就看见一个近乎透明的明黄色身影,仔细一看,冠服上面竟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头,它的身子蜿蜒盘旋在男子的胸前。 “你你就是是给我托梦的人”顾丹樱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结结巴巴地说完。 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温润的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风:“是,我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还望见谅。” “那你就是光绪帝”顾丹樱食指点了点下唇,语气肯定的问道。 果不其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樱。” 听见宋玉的声音,顾丹樱面露笑容,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迫不及待地转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子,绊了一下,直挺挺的扑了下去,来了个狗吃屎。 顾丹樱捂着发痛的胸口,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她真的好想骂人,怎么办 光顾着感觉疼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白天杂草丛生的井底,此时盛满了清澈的井水,一丝丝凉气从井底升起,扑在她的脸上。井底倒映着皎洁的月亮,不断颤抖的人影却并不是她自己。 “阿樱,快闪开。” 宋玉还没有跑过去,一股粗长的黑发却从井底直直的冒了出来,像钢刀般坚硬,一下子缠在了顾丹樱的脖颈上。 她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晚上就被鬼掐了两次脖子。顾丹樱一边扯着紧紧地缠在脖子上的头发,一边无力的腹诽着。 光绪帝透明的身体穿过铁栏,飘了过来,顾丹樱看的到他苍白的脸上担忧、焦急的神色。宋玉一把抱住瘫软在地上的顾丹樱,伸手打算截断缠在她脖颈上的头发。 “求求你,别伤害她。”光绪帝看出了宋玉的想法,急忙出声阻止。 “那你有什么办法”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宋玉此时也没有好脸色。 这件事毕竟自己理亏,光绪帝也没在意他的态度,再说,自己心里也非常的清楚,大清早都已经亡国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流连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珍,你听得到吗珍”光绪帝对着井口温柔的道。 长长的黑发微微的抖动着,光绪帝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起来,他勾唇温柔的笑了笑,好像那个有时活波可爱、憨态可掬,有时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的女子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珍,不要伤害她好不好,他们是来救你的,没有恶意。” 只见那黑发又动了几下,好像是点头答应,两个鬼在面前浓情蜜意,这可就苦了被勒着脖子的顾丹樱,脖子不但缠的紧紧地,它现在还在咯吱咯吱的动着,真的受不了了。 不但受着身体上的伤害,还要吃着狗粮,受着精神上的荼毒。 “可可以先把我放开吗”听见顾丹樱哽咽的声音,光绪帝一愣,又叫了一声:“珍” 缠在顾丹樱脖颈上的黑发闻言松开,跐溜一下子缩了回去。 ===第四十三章紫禁城旧事(1) 如水般清朗的月光下,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光绪帝扬着头,静静地负手而立,聚精会神的望着小屋牌匾上行云流水的字迹,怀远堂。 他掩饰着面容上的晦涩,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黑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指尖略动,微微施法,挂在门上老旧的铁索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残破的老式木门吱呀呀应声而开,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脚不着地,飘了进去。 顾丹樱还没有跨入门槛,就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灵牌旁边唯一一张照片,瞳孔中流露着浓浓的爱怜之意,柔情蜜意,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他最珍视的东西就在面前。 “你能给我讲讲那个时候的事吗”顾丹樱犹豫了一会儿,那声陛下怎么也叫不出来,却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语气温和。 光绪帝缓缓地垂下头,掩饰着眼中的落寂,铭心自问,怨恨吗要说真的没有一丝丝怨恨那都是假的,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可能自己永远都会是个闲散贝勒,活的自由自在,潇洒如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怨气早已被消磨的散去了大半,他已经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1874年,年轻的同治帝驾崩,咸丰一系绝嗣。 慈禧太后为了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把持朝政,不顾军机大臣和各宗族的反对,执意指定醇亲王奕譞与自己亲妹叶赫那拉婉贞的次子载湉继承王位,过继于咸丰帝。 此后,慈禧太后居住于西六宫的长春宫,称之为“西太后”,开始了长达十三年之久的垂帘听政。 1889年,整个紫禁城都显得非常忙碌,每个胡同里都能看到来去匆匆的内监、宫女。他们的神情紧张严肃,对待每件事情都很认真,反反复复仔细核对,害怕出一丁点错误。当然,他们也不能再皇帝陛下的婚礼上出错,这种罪责不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以承担得起的。 一月十六日下午,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窸窸窣窣下个不停,没一会儿整个紫禁城便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之中,银装素裹,白雪皑皑。难得忙里偷闲,品衔低的宫女太监,扑克般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负责大婚布置的内监,微微蹙眉,摇头叹气,直嘀咕着这可不是个兆头。 夜深人静,只有打更的伙计还在忙碌着,一审以前的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隐藏在清脆的锣声中。他忍不住伸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准备再次打锣名告只是,远远地看见不远处的东北的方向闪烁着火光,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火光照的更加明亮。他着急的在雪地跑了起来,害怕沉睡的人听不见,使劲的敲打着锣盘,气喘吁吁地扯着嗓子喊道:“着火了,救火啊” 那个地方,貌似是太和殿的方向。 火苗借着呼啸的冷风,越发的势不可挡起来,就连纷飞的鹅毛大雪都没能阻止,整个太和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所有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微微垂首弯腰,恭敬地站立在慈禧太后的身旁,等待着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女人,给予他们的处置,或许是死罪,或许是活罪难逃,这次他们都知道,篓子捅的确实很严重。 皇上大婚,皇后的凤撵是必须经过太和门的。 慈禧看着烧焦的木炭被乱七八糟的堆放在地上,黑色的瞳孔微缩。松弛的皮肤微微抽搐,用余光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矗立在身旁,沉默不语的年轻帝王。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的神色的充满了不屑。 呵竟然以为烧了太和门,就能阻止叶赫那拉氏家族的女人入宫,当真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孩童了,只是,他的反抗在她这里显然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从裘貂手套中伸出手来,姿态慵懒的抚了抚鬓角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拿出了威严,断然决定:“吩咐下去,命人召集这北京城内手艺最好的扎彩工匠,搭盖一座足以以假乱真的太和门,皇后必须经过两道朝门,再入后宫。” “哦,实在不行,就在其他的地方找找,哀家就不相信我们满清都是些废物。” 光绪帝微微颔首,低垂的眼睑掩藏了所有的情绪,听着木屐踩着积雪发出的声音,手指紧握,躬身施礼,动作行云流水:“恭送母妃。” 二月二十六日,年仅十八岁的光绪帝大婚,叶赫那拉静芬,慈禧太后的侄女,册立为后。正午三刻,年轻的皇帝头戴珠冠,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正襟危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他神情呆滞,丝毫没有成亲时的喜悦之感,像一只提线木偶般。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大厅中央头顶凤冠,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试图c控自己的女人。他忍不住的嘲讽自己,叶赫那拉氏家族的女人不都是那个女人的眼线么,如此毋庸置疑的东西,自己心头竟然还尚存一丝侥幸。 一股愤恨涌上心头,手指松开又握紧,身体微微颤抖着,咬了咬下唇,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礼部侍郎高声宣读着册封皇后的诏书,文武百官三跪九叩,齐声高呼陛下万岁、皇后万岁。 结束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皇后被迎入钟粹宫。 “皇上,天色已晚,该歇着了这次移驾钟粹宫吗”身旁的内监帮他重新续了杯茶,缓缓地递了过去,露出笑意,尖锐的声音压的极低。 光绪帝翻着奏章的手一顿,握着毛笔的指尖用力,不小心在空白的地方留下一道朱砂红,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一眼一脸真诚的内侍,一种无力感突然升起。 伸手端起精致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缓解了咽喉的干涩:“不了,就在养心殿歇着吧” 内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光绪帝入睡,放下薄如蝉翼的幔帐,不由得叹了口气,也是苦了这孩子,如果不是西太后,何苦同皇后走到这一步。 为了不落人口实,敷衍了事完成任务,他从来不会踏入钟翠宫一步。 同年,十月初五,他他拉氏姐妹由神武门被迎入后宫,册立为瑾嫔、珍嫔。 ===第四十四章紫禁城旧事(2) 天色渐晚,景仁宫灯火通明,十三岁的珍嫔坐在床边,想着嬷嬷临走时的吩咐,将脊背挺的直直的,伸手扶了扶头上佩戴的厚重的朝冠。 她撅了撅嘴,还没有学会,如何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生存,稚嫩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梗着脖子瞧了瞧空旷的大殿,确定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走到方桌前坐了下来。 盯着桌上各式各样的点心水果,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闪烁着希翼的光芒,摸了摸厚厚朝服之下干瘪的肚皮,伸手捏了个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桂花糕,顾不得弄花唇彩的危险,一下子将整个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入口即化,她满足长叹了口气,单手托腮,眼花缭乱的挑选着其他果脯。 “咳咳”没想到吃的太急,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她一边咳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倒着茶水。 光绪帝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样子,温柔的笑了笑,从y暗处走了出来。珍嫔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中接过茶盏,闭着眼睛仰头而尽,拿着绢帕擦了擦嘴角的残渍,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大殿没人吗 她动作僵硬的抬起头来,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心下一沉,暗叫了一声糟糕,竟然被抓包了。她立即将身子挺的笔直,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扔到桌上,怯生生的抬起眼睑,瞄了一眼前面的压力大山。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自己看见了什么皇帝竟然在笑 “要看的话就光明正大的看,朕是你的夫君。” 珍嫔到底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脸皮自然薄,只听调侃,只觉得又羞又囧,白皙的脸上在微弱的烛光下,微微泛起红晕,显得愈发的娇艳欲滴。 光绪帝微微摇了摇,嗤笑一声,伸手擦拭着她嘴边残留的糕点碎屑:“还真的是个孩子。” 珍嫔没有听清他说什么,条件反s的“嗯”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极大,像是璀璨宝石。光绪帝拉着她坐了下来,将放在桌上精致的食物,每份都挑选了一些,摆在她面前,语气有些宠溺:“饿了就吃吧就像你刚才那样。” 她脑中一片浆糊,还在细细品味眼前这位英俊的皇帝陛下话中的意思,到底是是真让她吃呢,还是在嘲笑她刚才的吃相 光绪帝伸手夹了块她刚才第一次拿的桂花糕,看着卖相还是不错的,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竟然觉得与平日里的味道不尽相同,不知不觉间,一块被消灭掉了。这对平日里并不喜欢甜食的他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他一边擦着手上粘的碎屑,一边好奇的问道:“你平日里都喜欢干些什么” 珍嫔黑色的瞳孔滴溜溜的转了转,伸手摩挲着下巴,做出一副成人深思熟虑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可爱,过了片刻,才幽幽道。 “我喜欢嗯喜欢照相,喜欢西洋书籍,喜欢穿男装,还喜欢很多很多东西,我最喜欢的就是可以自由自在飞”她娇笑几声,忍不住起身做着示范,双手伸直,做着展翅飞翔的动作:“就像这样,飞的很高很高,那样我就可以看见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喜欢飞。 光绪帝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采,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击中,浑身一震,脸上的神色变得黯淡起来,看着大殿中央跳脱的珍嫔,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进入这紫禁城中的人,哪个最后不是变得循规蹈矩、麻木不仁。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像是做着某种决定,他一定会保护她。因为她是整个皇宫中,唯一打破繁规的人,对他来说,是这冷冰冰的紫禁城中唯一的色彩。 两人彻夜长聊,殿内时不时传出欢快地嬉闹声。外面的内监宫女隔得近的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悄悄讨论着自己主子以后定是个受宠的主。 从那晚后,光绪帝除了处理公务,读书,每晚就寝景仁宫。 “珍儿”光绪帝还没跨进门槛,忍不住心头的喜悦之意。 珍嫔听见熟悉的声音,手中握笔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望向带着风尘而来的光绪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柔声细语的道:“别急,就快完了,等一下。” 说完,她继续垂头,继续描摹没有做完的丹青,动作行云流水,就连鬓角散下来的碎发都不自知。 光绪帝没有在意她的冷落,站在她身后,一边欣赏着逐渐呈现在宣纸上的美景,一边欣赏着认真作画的珍嫔。注意到她额角散落的碎发,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别到耳后。 “好了”珍嫔停下手中的动作,俯身吹了吹墨迹,满意的看着自己又一副杰作,忍不住自恋的点点头。 “怎么样”她缓缓地抬起头,盯着身后习以为常的光绪帝,黑瞳亮晶晶的,流露着希翼的光芒。 “嗯画的还是可以的。”光绪帝脸上嵌着温柔的笑意,点了点头,投其所好的夸赞着。 珍嫔不满的撅了撅嘴:“就只是还行吗” “不,是完美。”光绪帝嘴角微微抽搐,违心的说道。 “哼,那臣妾原谅皇上了。”她大人大量,一副我不与你计较的模样。 光绪帝拿起放在一边的长衫马褂,献宝似的递了过去,雀跃的开口:“喜欢吗”珍嫔接过宝蓝色的衣衫,高兴地身上比了比:“现在可以穿吗” “可以啊你去换上,我在外间等你。”伸手宠溺的掐了掐她圆润的脸颊,吩咐宫女伺候她换装。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清了清嗓子,尽量使声音变得粗噶:“兄台” 光绪帝转身,一袭宝蓝色长衫马褂的珍嫔映入眼帘,竟显得俊秀无比,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弯身施礼:“珍兄。” 两人一唱一和,玩起了过家家。 隆裕皇后听着大殿中央宫女滔滔不绝的声音,她的耳朵像是被灌了铅,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紧咬着下唇,都有血丝沉了出来,手指愤恨的撕扯着丝帕。 她双眼微眯,遮挡不住流露出来的狠凛,本宫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蹄子。 ===第四十五章紫禁城旧事(3) 隆裕慵懒的坐在凤撵上,并没有下来的打算,抬起眼睑,微微扬起下巴,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睥睨着狼狈的被内监按在长凳上的珍嫔。 她就是想借机警告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这个后宫中,她这个皇后并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这凤撵也是有她一个人才有资格坐。 皇帝的龙袍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她轻抚着自己细长圆润的指尖,扯了扯嘴角,挑着细长的眉毛,声音平缓的听不出没有任何起伏:“奉老佛爷之命,珍嫔女扮男装,不顾祖宗颜面,现责杖五十,即刻执行。” 听着珍嫔嘴中断断续续溢出的痛苦呻吟声,隆裕竟觉得这简直就是世间她听过最美妙的音符,她绷着一张脸,害怕兴奋地情绪忍不住表露出来,让人厌恶。 在柔和的阳光下,她欣赏着刚刚涂在指甲上的丹蔻,就听见内监的禀告声:“回禀皇后娘娘,珍嫔挨不住板子,昏过去了。” 内监匍匐在地上,等着她的吩咐,不知道是浇醒再打,还是 “将珍嫔抬进屋里,好生伺候着,若是出了差错,唯你们这帮人是问。”看着微微抬头,一脸迷茫的内监,隆裕优雅的抚了抚头上的绢花:“打了多少板子” “回娘娘,二十六板。”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按照老佛爷的指令处罚的,要是让本宫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定是要小心你们嘴里边的玩意。” “是,娘娘。”一院子所有的人被吓得虔诚的跪拜在地上,表示自己的忠心。 “起驾吧” 看着凤撵逐渐远去的背影,所有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慌乱的将昏迷不醒的珍嫔抬回室内。 既教训了那个珍嫔,又赢得了个好名声,当真是一石二鸟。 “快去请太医。”不知谁说了一句,伺候的人才像是刚找到方向的无头苍蝇,连忙安排人去请太医,丝毫不敢耽误。 隆裕听着外面慌乱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荷包,来的比想象中的还快,他到底是有多爱那个女人 “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光绪帝满脸愤怒的指向门外,大声咆哮。 殿内的内监、宫女吓得浑身一哆嗦,纷纷鱼贯而出,害怕殃及鱼池。 隆裕缓缓地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差点失去理智的光绪帝,秀眉微蹙:“怎么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动珍”她能感受到他浑身压抑的愤怒,心中泛起一丝丝痛楚,却又硬是要将它压下去,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 “臣妾是奉老佛爷之命行事的,若是皇上有什么疑问,还是去问问老佛爷。” 光绪帝一下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掐着她的脖子:“够了别再给朕提那个女人。” 隆裕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脸色惨白,她不禁心中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真实够傻的,他的温柔早都已经给了那个女人:“陛下难道还想纵容珍嫔若是哪天老佛爷知道珍嫔竟敢穿着龙袍戏耍,那岂是责杖五十就可以解决的” 她的咄咄人,竟堵得光绪帝哑口无言。 看着他紧蹙着剑眉,隆裕嘲讽的嗤笑一声:“臣妾知道皇上喜欢珍嫔,那么活波可爱,娇俏美丽的女孩,就连臣妾都觉得有几分喜欢,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些,要毁了你们两个人吗”她眨了眨眼,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承受不住的滚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老佛爷会放任着不管吗” 那时候她已经可以记事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光绪帝的时候,他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龙椅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怯生生的望着下面乌漆麻黑的人群。她咧嘴笑了笑,当时只肤浅的觉得那个小弟弟长得真好看,可是听大人们说他以后就是皇上了,她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担忧,那天是不是以后就会像皇上表哥那样 晶莹剔透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背处传来的热度,光绪帝一怔,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歉疚,却又不知如何弥补,其实他看得到,隆裕和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不过都是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看着他离开时落寂的背影,隆裕双腿一软,一下子栽倒在地,她害怕被人发现,捂着脸低低的抽噎着。 他还那么年轻,才刚刚二十岁的样子,却被压抑的完全没有年轻人的蓬勃,隆裕只觉得心痛无比。可是,他的那份快乐,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给予的。 可是现在的大清,康乾盛世早已不复存在,它只是勉强的维持着时钟的齿轮,奋力的向前挪步,所以皇上,您不能有软肋。 隆裕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迷离的望着空旷的大殿,拳头攥紧,白皙的手心被印上了四个月牙,指甲刺进皮肤,渗出了淡淡地血渍。 脸上斑驳的泪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微弱的光芒。她伸手摸了摸泪渍,咬了咬下唇,微微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皇上,既然这样,那我来帮你断掉所有的一切。” 她漆黑的瞳孔因为氤氲着水雾,显得格外明亮。 光绪帝坐在床边,伸手擦了擦珍嫔圆润额头上冒出的汗渍,动作轻柔,害怕将她惊醒了一般。珍嫔嘴唇干裂,秀美的脸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红晕,他拿起木勺,要了一点点清水,抿在她干裂的唇上。如此重复了几次,情况才好转一些。 “疼”珍嫔秀眉微蹙,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 光绪帝将耳朵凑近了些,仍是听不清楚:“珍,你说什么” “疼” 他这才想起来,貌似压着她的伤口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珍嫔身子挪开,害怕将湿气过给她,脱掉朝服,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钻进了被窝,伸手将她侧搂着,以防压到伤口。 心疼的抚了抚她的发顶,语气哽咽:“珍,对不起,对不起” ===第四十六章紫禁城旧事(4) 1894年,秋。 宁寿宫乐寿堂,西暖阁。 慈禧缓缓地闭上眼睛,优雅的翘着兰花指,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x,强迫自己忘掉那些琐碎的小事,将脑袋放空。 “太后,要歇着吗”李莲英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瞧着慈禧疲惫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都下去吧不用你们伺候了,没什么事都不要进来。”慈禧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开口。李莲英示意,暖阁中所有的人微微欠身施礼,恭敬地低垂着头鱼贯而出。 感受不到殿内再有其他人微弱的呼吸声,慈禧缓缓地睁开双眼,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痴迷的闻着弥漫在屋内淡淡地檀香味。 伸手摸了摸脸颊,心中一沉。她缓缓地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西洋镜中映出来清晰又熟悉的面孔,脸色变了变。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进贡的胭脂水粉,仔细地涂抹着,试图遮挡住脸上千沟万壑的纹路。 做好一切准备,她拿了几朵艳丽的绢花c在发间,让整个人看上去有了一丝生气。看着镜中像是脱胎换骨的女人,她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起身,披了一件暗纹色披风,手中拎着一盏油灯,走到一排书架面前,她踮起脚尖,伸手拧了拧摆放在最左边上的青花瓷器,隐藏在墙壁的暗门应声而开。慈禧镇了镇心神,踩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了进去,木屐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在y暗的走廊中回应着。 打了几个弯,绕过长长的走廊,她最终停在了一扇暗红色的旧式木门前,她眼神迷离的怔了片刻,才鼓起勇气推开木门。慈禧将火光跳跃的油灯放在了案几上,随后将视线落在了一面做工精致豪华,极具欧式风格的镜子上。她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细碎的灰尘。 看着镜中贵气十足的女人,她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魔镜魔镜,你说谁才是这大清朝最美丽的女人” 听到召唤声,魔镜的上方逐渐升起白色的雾气,很快凝聚成了一个孩童的身影,他有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唇红齿白,鼻梁挺拔,一双蓝色的瞳孔茫然的望着下方虔诚的东方女人。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滚了一下,像是趴在床上,单手托着下巴,撅了撅嘴,用这并不标准的汉语:“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慈禧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一脸高傲。那是因为她把所有的都解决了。“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魔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嘻嘻笑了几声:“你重新问个问题吧” 慈禧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悦,却又不能胡乱发脾气,只好压下了下去:“不用了,就刚那个问题吧。” “嗯好吧。”魔镜撇了撇嘴,r嘟嘟的小手戳着脸颊,思考了半响,才缓缓的说:“大清朝最美丽的女人是” 慈禧一口气提了上来,既激动又害怕。“珍妃。”听见那两个字,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就连刚刚涂抹的胭脂都掩盖不住,整个身子晃了晃,双手攥紧,愤恨的咬着下唇,嗤笑一声:“怎么就是珍妃了你在开玩笑的吧” 魔镜爬了起来,两腿盘坐在半空,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无辜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说谎。”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就在说谎。”慈禧斜睨着他,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意,黏在皮肤上的粉底开始龟裂,有一些残渣掉了下去,逗得魔镜咯咯笑了起来。 “诺,你不相信那就没办法喽。不过,你以前不是就相信了吗为什么只有你生下来咸丰帝的孩子” 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孩童,他一脸天真的模样,却惊得她一身冷汗。他怎么知道的哦就是因为他,所以自己才能够除了一个个具有威胁的女人。 这紫禁城原本就是一座冰城,不需要单纯活泼的人。 珍妃她该死 慈禧苍老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黑色的瞳孔中透着浓浓的杀气。魔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又有人要遭殃了,他打了个哈欠,重新缩回到了华贵的镜中,还是睡睡美容觉吧,要不然自己就会长得很快。 “你们快点,摆好姿势哎,不对不对,再往左一点。”珍妃的头钻进被黑布遮挡严实的暗箱内,透过镜头看着倒立的人影,努力调整着他们的姿势。 为了采光好些,他们这次将所有的仪器都搬到空旷的庭院里。珍妃兴奋地道:“笑一下,笑一下,就好了。” 她发现无论怎么调解气氛,镜头下的宫女们都紧绷着脸,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看着她们脸上的惶恐,只以为是因为煤油见过这种西洋物件,有些害怕而已,她无奈的按下快门,砰地一声,冒起了青烟。 当她从暗箱内透出来,才发现空气中的气氛都有些紧张,背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僵硬的转过身子,才发现坐在凤撵上,看不出喜怒的慈禧,心中一惊,好一会儿都反映不过来。 “臣妾参见老佛爷,太后万福金安。”躬身施礼的动作还没有做完,慈禧愤怒的一把拍在木板上,起身走到珍妃的面前,恶狠狠地诓了她一巴掌。 珍妃身子被打的歪向了一边,耳中像是电钻般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一下子肿了起来,眼眶中氤氲的水雾倔强的不让她掉下来。 慈禧怒气冲冲的将旁边的照相机推到,扫视了一眼整个院落中,虔诚的匍匐在地上的众人,嘴角微勾,讽刺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点都不懂得宫规礼仪。”她踢了踢破碎的照相机,发出咚咚的声音,仍似不解恨:“竟然学会用这种西洋玩意,呵不错么” 她扬了扬头,睥睨着安安静静跪拜在青砖地上,狼狈不堪的珍妃,不屑道:“珍妃迷恋妖术,专门慑人魂魄,本宫下令,即日起珍妃面壁三个月,不得跨出景仁宫一步。” 慈禧抚了抚胸口,这才觉得心中稍微舒坦了些,摸着脸上遮挡不住的皱纹,眼中的神色变了数遍。 ===第四十七章紫禁城旧事(5) 光绪帝微微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红砖绿瓦,他抿了抿薄唇,组织好的措辞在脑海中逐一闪过,拳头攥紧,才起身向西暖阁走去。 他看着刚刚梳洗打扮,正襟危坐的慈禧,掀开衣袍跪拜施礼,动作优雅,行云流水。 “孩儿给母妃请安。” 慈禧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垫垫肚子,她才懒洋洋的开口:“起来吧” 看着依旧保持着相同姿势的光绪帝,慈禧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她昨天才下令降了珍妃和瑾妃的品衔。她冷哼一声,端起前些日子景德镇刚刚进贡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迷茫的问道:“怎么了有事说事。” “还请母妃放过瑾妃和珍妃”光绪帝目光中有了一丝清明,以为她不过就是发泄发泄,若真的要细究起来,这皇宫之中,凡是有品衔的,大都干过卖官鬻爵的行当吧就连他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都无一例外。可是,他却忘记了,现在不是珍妃犯得过错有多大,而是慈禧希望她死,这根本就是无力回天的。 慈禧的反应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并没有因为光绪帝的求情而大发雷霆,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到了出去。 “太后,您怎么不应皇上一句”李莲英一边将晶莹剔透的燕窝盛入食盅,一边压着声音低低的问道。 “哼,看不惯那小蹄子很久了,借这个机会好好搓搓她的锐气,省的整天惹是生非。”李莲英将食盅放在她面前,心中忍不住腹诽,好官方的答案。 慈禧揉了揉太阳x,拥着薄被坐了起来,抚了抚额角散落的碎发,拉了拉床边的铃铛。 “太后,您醒了。”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宫女疾步而来。 “皇上呢” 宫女一边帮她整理衣服的边角,害怕起了一丝丝褶皱,一边柔声道,害怕惹怒这位脾气无常的太后:“皇上还在外面跪着呢。”慈禧闻言,嘴角微微抽搐着,柳眉紧锁,不懈的嗤笑一声,还真是个情种 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饶过那个小蹄子休想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神凛冽,恶狠狠地想着。 她才是大清皇朝最有魅力,最美丽,最有智慧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障碍自己都会一一铲除掉,即使那个小丫头再有头脑又会如何她终究还是太嫩了。 光绪帝听见木屐传来的声音,浑身一震,半天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挺直了背影,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一些,不会显得那么的狼狈不堪。 刚刚醒来,喉咙因为缺水而有些干涩,慈禧端起茶盏,凑在鼻尖闻了闻,整个人顿时萦绕在淡淡地茶香中,除去了午休后的烦闷、疲乏。 “怎么皇上还没有跪够这是打算跪到什么时候”慈禧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光绪帝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虔诚:“母妃高抬贵手,就放她们一码您大人大量。” 慈禧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了下去,铁青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色厉内荏的质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是一国之君真是被迷了心智”须臾,她继续道:“瑾妃、珍妃的事,你不管,我来管。不能让她们破坏国法,干预朝政。下去吧” 是啊这个女人才是这个王朝的主宰,说一不二,永远不会让对她不利的事情发生。 他们,不过都是她手中的傀儡 光绪帝坐在青灰色的台阶上,微微扬着头,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满天繁星,他无力地叹了口气,真的好累,即使在醇亲王府短短的三载,可是那确实自己这一生中,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即使自己已经没有过多的记忆。 “皇上在看什么”珍妃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提起裙摆,缓缓地坐了下来,跟他用着同样的姿势,一点一点的挪着股,直到跟他挨的很近很近。 光绪帝转头对着她温润的笑了笑,伸手环着她的肩头,掩饰着眼中的失落:“你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珍妃还未脱去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浓浓笑意,好像这个世界上即使再恶劣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幽暗的光线下,她眉眼弯弯,显得更加迷人。他隐隐感觉到极大地羞愧,当初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的,可是自己却做得一点都不好,甚至很失败。 “嗯,一个人有点闷。”珍妃咬了咬下唇,亲昵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皇上还没有我你在看什么” “看星星” 珍妃暗自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她知道,他看的是自由。微微抬起眼睑,忍不住的赞叹,强壮镇定:“嗯,今天的星星确实很美。” “珍你说我是那颗星星” 珍妃闻言一愣,掩藏了眉眼之间淡淡地忧愁,勉强的笑着,留给他的只有无忧无虑的快乐:“皇上是那颗最大最闪的星星,嗯是月亮。” 光绪帝宠溺的笑了笑:“你呀”不过,他最希望自己是一颗流星,即使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却拥有过最辉煌的时刻。因为,它是自由的。 “皇上一定会像天上挂的那轮圆月一眼,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她又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也一定会得到自由、权利,会将大清治理的很好。 傻丫头,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珍妃领旨”庭院内想起李莲英尖锐的嗓音,珍妃心中一沉,该来的总会来的,她长长的输了口气,心中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她缓缓地走了出去,跪拜在冰冷的青灰色石板上,就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不绝于耳。 “谨遵太后旨意,珍妃视国法家规于无物,擅自卖官,参与朝政,今削去妃位,降为珍嫔。钦此” “珍妃哦,不,珍嫔,还不赶紧接旨”李莲英相当不满珍妃的反应,出口讽刺。 “臣妾接旨。”她反应过来,双手抬得高高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1895年,珍嫔恢复妃号。 ===第四十八章紫禁城旧事(6) 光绪帝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头疼地抚了抚额,这已经是康有为第三次上书了,事不过三,即使前两次,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呐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试图掩饰着疲惫的神色,脸上却止不住挂着讽刺的笑意,他这个皇上,再众臣眼中,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下诏鼓天下之气,迁都定天下之本,练兵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治。”前三项不过是权宜应敌的谋略,第四项才是立国强国的策略。变法正是大清改变当前贫弱状况,挽救统治危机的需要,这些道理自己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忍不住的长叹了口气,沉思着,怎么才能得到那个女人的认可。 感觉到太阳x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光绪帝的心头,一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就连笼罩在周身的烦闷的情绪都被逐渐驱散,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珍妃一面仔细地帮他揉着疼痛的太阳x,一面盯着桌上的胡乱堆在一起的奏章,她秀眉忍不住微蹙,清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不知不觉间,手上的一顿,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光绪帝察觉出了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缓缓地睁开双眼,伸手将她略显冰冷的指尖握在手心,柔声道:“怎么了” 清隽的如泉水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珍妃才回过神来,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他默契的没有再问,沉默不语的站起身来,牵着珍妃朝殿外走去。他觉得那把龙椅上,好像有许多坚硬的钢针般,刺进皮肤中,疼痛难耐。殿内的空气稀薄,他呼吸急促,不断喘着粗气,真的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皇上你不可以再逃避问题了。”珍妃的声音不大,却让光绪帝浑身一震,握着她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脚步顿住,微芒透过窗柩洒了进来,笼罩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显得虚无飘渺。珍妃咬了咬下唇,乘胜追击:“皇上为什么不去试试” 光绪帝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浑身颤抖的回过身来,盯着她的神色竟有些愤怒,他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拉扯着身上的龙袍,眼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你是在羞辱我吗羞辱我这个不敢反抗那个女人的懦夫”他嘲讽的嗤笑一声,点了点头,继续道:“对,我就是个懦夫” 他的情绪像是满满的一碗清水,稍稍碰触,便再也承受不住,溢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没有了以往的温润如玉,显然是被急了。珍妃酸涩的咽了咽口水,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委屈,受到多少压力。看着他双手抱头,无力的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个失去玩具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的身影,她走过去缓缓地抱着他,一如既往。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脱去稚嫩的脸上一片柔软:“皇上怎么会是懦夫皇上是珍的夫君,是这天底下最英武的男子。” 光绪帝闻着她身上淡淡地馨香,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抓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缓缓的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 “珍,对不起。”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失落。 对于他清楚的展现出来的彷徨,心中如针扎一般难受,珍妃强装镇定的笑了笑:“皇上心中可是有了决定” 光绪帝怔了怔,很久,才缓缓地道:“可以吗” “那皇上认为变法是对还是错若是认为对的,那就应该大胆的去做。” “祖宗之法是用来治理祖宗遗留下来的疆土,今天祖宗留下来的疆土也守不住了,何谈祖宗之法”他顿了顿,涣散的瞳孔慢慢变得清明,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守得住疆土,必变祖宗之法。” 珍妃握紧了他修长的指尖,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皇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翁同龢师父,还有我,我们都会支持皇上的。” “嗯” 慈禧隐藏在黑暗中的瞳孔闪烁着幽幽光芒,像是一只驰骋在草原上的狼,她凝视着一人高的魔镜,伸手在它精致的花纹上仔细地摩挲着,爱不释手。玻璃灯罩内的火光乐不思蜀的跳跃着,像是在嘲讽她的愚昧无知。 “魔镜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才是大清皇朝最有手腕的女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魔镜一如既往的用着最慵懒的出场方式,这次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又大了一点。他伸手捂着张大的嘴巴,打了个哈欠,垂眸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孔,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心中忍不住腹诽,看吧这个女人又来了,他挠了挠金色的卷发,想着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重生,是怨念还是善意。 他们魔镜一族,从出生开始,除非镜子本身变得支离破碎,否则,永生永世都不会经历死亡。每当遇到一个新主人将它们召唤出来开始,每提一次问题,它的身体就会增大一点,直到主人死亡,它们也会相继消失,重新开始找到下一任主人。 他蜷缩着身子,目光深沉的盯着下方的女人,好像,她总是对这种问题不厌其烦,这是一种极不自信的表现。 谁最有手腕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了不能回答吗”慈禧虚伪的笑了笑:“我可是记得,你们都是有问必答的” 魔镜撅了撅嘴,很不满意他的咄咄人:“倒也不是不能回答,只是我害怕你受不了答案。” “无妨”慈禧满不在乎,好像她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然是珍妃了,她不用手腕都可以做得很好,大清若是再不变通,恐怕气数散尽是早晚的事,可是她可以尊重历史的发展趋势,做出对大清最有力的判断,这根没有可比性。”魔镜不顾她越来越y沉的脸色,非常尽职的解释着。 这个世界上,能在这吃人的后宫中保持初心的女人何其之少,唯一的污点就是卖官鬻爵,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皇上可以与慈禧抗衡,虽说微不足道,可若连金钱的支撑都没有了,那就会一无所有,况且她卖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官职。 即使她这种做法确实欠妥。 慈禧承受不住高高在上的荣耀,一夕之间,变得一文不值,她忍住砸了它的冲动,愤怒的转身离开。 魔镜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惋惜的摇头叹气。 看来,大清真的龙气散尽,自己快要重新换个主人了吧 ===第四十九章紫禁城旧事(7) 1898年6月11日,光绪帝不顾以慈禧为代表的守旧派的阻挠,颁布“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变法。光绪帝裁撤顽固派大臣,激起了顽固派对新政的仇恨,积极策划反扑。9月20日,袁世凯再次受光绪帝秘密召见后,起了反叛之心,他连夜赶往天津总督衙门,向荣禄告密。 21日凌晨,慈禧发动政变,光绪帝被囚于中南海的瀛台之中,变法仅仅维持了一百零三天,史称“百日维新”。 “宣太后懿旨,珍妃屡不悔过,攒动皇上革新,意图谋反,今施以褫衣廷杖脱去衣服杖责,幽禁于北三所寿药房。钦此”珍妃捧着谕旨的手指不断颤抖,她微微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中如同往日,星光点点:“李公公,皇上人呐” 李莲英嫌弃的踢了踢她跪拜在地上的膝盖,语气半真半假,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呦,还真是伉俪情深,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皇上在哪” 慈禧的意思显然是让她自生自灭,哪里有人受了褫衣廷杖没有太医治疗,还能生龙活虎,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所有的人都会审时度势,沉默不语的跪在旁边,不会自投罗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帮她。 珍妃整个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内监将她仍在冰冷的地上,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却发不出来一个音节。听着他们慌乱离开的脚步声,像是逃避瘟疫一样,她无力的笑了笑。恐怕,她现在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吧 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接下来,有人将她抬到硬邦邦的床上,一股霉臭味扑鼻而来。 隆裕帮她重新换了一床崭新的薄被,拧了毛巾,擦了擦她额上渗出的细密汗渍,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恐怕连她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 她想,她不会再为难这个女子了吧 既然皇上不在,那我就替他守着吧 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珍妃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皮,余光瞥见正在涂药的隆裕,挣扎着起身行礼。 “好了,别动,伤口裂开就不好了。”隆裕按着她不老实的身子,沉声道。 珍妃听得懂她语气中的关怀,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眼眶不自禁的变得湿润,她咬了咬下唇,斟酌着开口:“皇后前来,太后那边” 隆裕手中的动作一顿,有瞬间的失神,过了片刻才道:“我避开她的眼线来的,只带了个信得过的丫头,放心,她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琐事。” 珍妃歉疚的低低嗯了一声。 光绪拎起旁边的酒盅,仰起头猛地灌入嘴中,辛辣的感觉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留下的不是酒的馨香味,而是浓浓的苦涩。 他倚靠在门栏上,有气无力,眼角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因醉酒而变得通红的脸颊滑落了下去,不时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嘲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皇上,您别再喝了。”旁边的内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自损形象,忍不住上前劝解道。 光绪帝望着他的眼神迷离,咯咯的下了几声,拽着他的衣角醉醺醺的喊道:“师父你是师父吧” “皇上,您看错了,奴才不是翁大人。” 光绪动作一僵,脸上傻气的笑意凝结:“你不是师父那你来这干什么”内监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走别来烦我。” 内监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退向一边,看来这次对皇上打击挺大的。 光绪重新灌了口酒,希望用此来麻痹自己,呵做个酒鬼真好可以不用想起那些烦人的事情,他摸了摸左心房,为什么还是感觉到那么伤心,难过 现在,他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失去了自由,同样也失去了珍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面对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的情绪像满的溢了出来,再也隐藏不住,在寂静的夜晚,他怒吼着,像是咆哮的山河,久久回荡着 隆裕回到钟粹宫,就感觉到气压极低,她嗤笑了一声,动作还真是快看来这皇宫中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她解下黑色的披风,递给迎过来的宫女,看着宫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慈禧高个的身板挺的笔直,一双鹰眼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隆裕,两人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殿内诡异的安静,两人轻轻地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慈禧冷笑一声:“真没想到皇后是如此的宅心仁厚,竟然连夜去就情敌”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隆裕,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哒哒的,极为不爽。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毫不心疼的摔在了地上:“你这孽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隆裕笑了笑,一副认真承认错误的样子,平静地道:“姑母教训的是” 慈禧看着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弟弟孩子,在寻常百姓家,都说姑姑侄女感情最好,可是薄弱的亲情在权力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她也有些乏了,这些小事就由着她吧又忍不住低低训斥了几声,才摆驾离开。 宫女扶着隆裕梳洗,有些替她不值:“娘娘何必为了珍妃得罪了老佛爷,这次只是禁足,下次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隆裕拍了拍她的手,嘴角微勾,淡淡地道:“这些你还不懂,即使本宫不去照看珍妃,太后也未必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她的控制欲极强。”她的视线飘向了远处,顿了顿又道:“皇上是我的夫君,太后如此对他,无论如何,都得给她找点不痛快。” “那皇上会回来吗”宫女替她梳头的动作一顿,忧心重重的问。 过了好久,隆裕才微启红唇,声音虚幻缥缈:“会的” ===第五十章紫禁城旧事(8) 慈禧盯着被风吹的微微浮动的暗纹帐帘,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空气沉寂的令人烦闷。她拥着薄被,猛然间一下子坐了起来,撩开帐子。 崔玉贵见状一怔,走到外间,喊了几个巧手的赶紧伺候着。 慈禧一言不发的任由宫女替她穿上华贵的旗装外衫。匆匆洗了把脸,连平日午休起来的习惯都好似忘记了一般,烟也没吸一口,摆放在桌上,被削成各式各样的冰镇菠萝也没有吃上一口,一个人径自走了出去。 崔玉贵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毛骨悚然。扯了扯一旁王德环的衣袖,扬了扬头,两人匆忙的跟了上去。 一路向北,到了西廊子中间,慈禧脚步微顿,停了下来,她缓缓回身,看着恭敬地站在那里,微微颔首的两人,沉默了片刻,她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们不用伺候。” 这是她午休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崔玉贵只觉得浑身的j皮疙瘩冒了起来,感到非常的不适。瞧着慈禧下台阶的身影,皱了皱眉毛,总是想不明白那里不对劲。 与王德环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站在原地,谁也没有离开。 慈禧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吱呀声,她嫌弃的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灰尘,踩着木屐走了进去。盯着蜷缩在床上,没有了一点光鲜亮丽,像是乞丐一样的珍妃,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环顾四周,闻着淡淡地霉味,一手掩在鼻子下方,找了根细g重新走到床边,伸手挑起珍妃搭在身上的薄毯,嫌弃的笑道:“怎么还想装死,不过我们两年多没有见过了,不起来瞧瞧”她也不在乎珍妃无动于衷的样子,继续自娱自乐的道:“嗯,还是这么的不懂尊卑。不过,你就不想知道载湉的消息吗” 听到那两个字,珍妃才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盯着鬓角长出许多白发的慈禧,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两年的时间,除了隆裕偶尔过来看看她,早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慈禧看着她的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鹰眼中隐藏不住的兴奋,忍不住啧啧着。魔镜啊魔镜,看看你说的这个女人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由于长期缺乏营养,她原本就娇小的身材,此时更是瘦骨嶙峋,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圆润的双颊凹陷,颧骨凸起,只留下那一双死寂沉沉的双眼,好像任何风浪都掀不起一丝的涟漪。 珍妃张了张嘴,须臾,才喃喃的道:“太后想干什么” 慈禧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无辜的两手一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哦,不珍,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她扬着头,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衣服、头饰。 珍妃不解看了一眼慈禧,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握着衣角,青筋暴起。 “别那么看着我,来人,给珍妃梳洗打扮。”慈禧笑了笑,吩咐着身边的宫女。 宫女闻言,走了过去,手法娴熟的折腾着珍妃,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微微后退几步,将空地留给了慈禧。 她捏着珍妃细小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硬是将珍妃拉扯到了院内。一片乌云调皮的遮挡住了明晃晃的太阳,似是好奇眼前的这一幕。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穿的这么漂亮嗯”慈禧替她理了理衣角,抚上绣着精致花纹的旗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伏在珍妃耳边,伸手遮挡,鹰眸微微眯了起来,红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因为你就要死了。”她站直了身子,咯咯的笑了几声:“我不会对一个死人发难。” 珍妃惊得黑色的瞳孔睁得像是铜铃般大,怔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满脸脂粉的女人,后面的字一个都听不进去,久久的回不了神。 “来人,将珍妃推下去”听到吩咐,身后的太监宫女不敢上前,唯唯诺诺,微微低着头,用余光瞟着对方:“怎么,你们是想跟她一样。” 任凭珍妃怎么挣扎,都无疑是以卵击石,没有任何作用。 噗通一声,井底的水花四溅,她害怕的扑腾着,挣扎着想抓住一件可以依靠的浮木,可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墙壁,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青苔,被她抓过,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指痕。她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干瘪的胃里,积满了冰冷的井水,耳朵中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像是因为冲击耳膜被刺破了一样。 她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恐慌,身心疲惫,无力的放弃了挣扎,整个身子缓缓地沉入井底,这样也罢她想 1900年8月14日,八国联军集结兵力攻陷北京。 当晚,慈禧迷晕光绪帝带之潜逃西安,以诸多理由强词带走珍妃不便,又因珍妃年轻貌美,必遭洋人侮辱,愧对列祖列宗等诸多借口,下令处死。 昏暗的烛光下,光绪帝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他摸了摸身上的龙袍,嘴角缓缓地扬起,这件龙袍珍也穿过 快了吧恐怕不出几日,那个女人就会废了自己吧他想了想,喉咙一紧,猛然咳了几声,一股腥甜味涌了上来,他抿了抿唇,缓缓闭上了眼睑,硬生生的将它吞了下去。 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起来,神秘莫测的笑着 清脆的木屐声传了耳中,光绪帝缓缓地起身,就看见衣襟华贵的慈禧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兴致嘘寒问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仪。 慈禧盛了碗燕窝端了过去:“稍微吃点吧,这样身子怎么扛得住” 光绪看了看晶莹剔透的燕窝,又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抽动,语气轻飘飘的:“母妃是想我死吧” 慈禧一怔,脸色变了数遍,搅了搅微微发烫的燕窝,掩饰着尴尬的神色。 光绪帝伸手将碗接了过来,牵着她长满斑纹的右手,鬼使神差的打开她食指上的戒指,里面白色的粉末洒进了碗中。他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光绪帝一口一口的将整碗燕窝吃完,还反过来,让她看着,似乎是在赤的嘲讽,她眉心微蹙。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杀光绪,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闹得再僵,也不会忍心亲手杀了他,况且他也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日子了。她想了想,缓缓地摇头叹了口气 1908年,十一月十四日酉时二刻,光绪帝驾崩,享年38岁。 ===第五十一章铃铛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欣长的身影折s在地面,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光绪帝指尖微转,指挥着抹布,轻轻地擦拭着珍妃的遗像。 “你一直都呆在这里的”顾丹樱揉了揉堵塞的鼻子,震惊的问道。 光绪帝缓缓的回身,半个身子隐没在桌椅中,脸上的表情温润柔和,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怔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帮帮我” 顾丹樱和宋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现在还有退路吗都到这里来了。不过顾丹樱挠了挠额头,双眉微蹙,舔着脸皮疑惑道:“不是瑾妃已经将珍妃的尸体迁到皇陵了吗” 宋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恨不得暴走,这丫头什么眼神这一看都知道是魂魄被封印在井底,关尸骨什么事 光绪帝也不恼,礼貌疏远的笑了笑,淡淡道:“从西安回来的那一年,她发现珍还在紫禁城,便命人将尸体捞了出来,又请了道士将珍封印在井中” 哎顾丹樱惋惜的长叹了口气,原来,传说中,晚上光绪帝会来祭拜珍妃是真的。不仅有啧啧了几声,慈禧可真够狠毒的,不过,那个魔镜最后去了哪里,恐怕又是个千古之谜了。 她对着光绪帝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不过,你也不差,最后也算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光绪帝会意,脸上并没有露出震惊尴尬的神色,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调侃,微微扬起头,轻轻哼了一声:“我不想再做她的傀儡,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已经失去的太多太多,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自己下毒,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杀的我,说我狠毒也罢,我都认了” 顾丹樱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啊”她尴尬的笑了笑:“虽然这样很不厚道”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气氛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宋玉的肩膀,指了指外面:“伙计,该你上工了,弄完我们都可以休息了” 宋玉盯着她的表英勇就义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无辜的耸了耸肩膀,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下巴,有些为难的开口:“我不会解道术啊” 顾丹樱恍惚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那就是没办法她气得跺了跺脚,指着宋玉的指尖发抖,咬了咬下唇,无奈的唉声叹气。 “不过”听着宋玉拉长了调子,顾丹樱瞳孔一亮,心道:果真是最j不过僵尸也 “倒也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宋玉说完,看着她没有一点反应,有些懊恼:“你都没有什么要说的” 顾丹樱扬了扬头,指了指外面,很平静的说了一句:“那你快点去吧” 宋玉没有看见她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哀声感叹道,这次真是失算啊 很快在宋玉的c作下,紧紧地压在井上的八卦显现了出来,泛着金色的光芒,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黑色的帆布,整装待发。 他微微转头,对着一脸懵的顾丹樱道:“阿樱,你先和他进去,若是一会出现意外,会伤到你们的” 顾丹樱想了想,点头同意,技不如人还是不要添麻烦了,省的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她朝光绪帝做了个手势,一人一鬼猫着腰重新走到祠堂。 宋玉将手中的帆布平铺在井盖上面,四个脚压的紧紧地,金色的光芒逐渐变弱。顾丹樱倚在门栏上,露出来一个头顶,好奇的睁大眼睛盯着宋玉的动作。仔细一看,她才想起来,已经见过好几次那个东西了,这次一定记得回去就问问他那是什么 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了过来,顾丹樱挠了挠耳朵,疑惑的皱了皱眉,哪来的声音以为自己听差了,也没过多的纠结。过了一会儿,接连不断的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大,刺的耳朵生疼。她捂着耳朵,隐隐约约看见宋玉手中的东西,她眯了眯眼睛,希望看的更加清楚一些,可是光线太暗,距离也远,只能看得到个大概。 应该是个铃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他哪来的那么多神器藏在哪 过了一会儿,井水波涛汹涌的翻滚了起来,拍打在光滑的长满青苔的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顾丹樱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简直太疯狂了。须臾,宋玉收起盖在井上的黑色帆布,露出来的八卦图中间出现一个缺口,他一边摇着风铃,一边像祠堂内走了过来。 珍妃的身影逐渐从缺口中浮了出来,跟在宋玉身后,一路而来。 看着光绪帝和珍妃含情脉脉的对视着,顾丹樱瞥了眼宋玉,将他拉到一边,两人咬着耳朵。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丹樱木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宋玉嘴角抽搐,揉了揉她的头发,实在不满意她的反应,反问道:“你觉得呢你把我挖出来的,你不知道” 顾丹樱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颊憋得通红,喘了喘气:“好,那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右手,气势人的问道。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玉垂眸看着握在手心的铃铛,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它的菱角,过了片刻,才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丹樱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她抚了抚胸口,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真真是不如不说话,什么叫到时候 突然间她发现,铃铛的底部连着一根丝线,她仔细瞧了瞧,寻线条望了过去,脚下一个趔踞,差点两腿一软摔了下去。 丝线堪堪的勾在珍妃的腰间,说不出的诡异,她打了个寒噤,不解的皱着眉头,这又是什么说法,这玩意到底是铃铛,还是鱼钩啊 她将视线落在了宋玉身上,只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看样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敛了敛心神,压下心里的疑惑。 ===第五十二章引魂 宋玉缓缓地摇了摇铃铛,好似练过千百遍一样,动作熟练自如。顾丹樱兴致勃勃的盯着他的动作,不禁看的有些痴迷,黑白分明的眼中逐渐变得迷离。 “阿樱跟上。” 闻言,她才猛然反映了过来,看着已经走出祠堂的宋玉,连忙跟了上去。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想起来刚才门好像是锁着的,不禁暗骂了一声光绪帝真是败家,这都不是他家的东西了,毁的还那么冠冕堂皇。 折回去猫着腰仔细地找了几圈,才发现铁锁跌落在了一个小d,连忙捡了起来,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砸坏。她利索的将门上锁,捏着衣角将上面的灰尘和指纹擦干净,做好一切准备,想了想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才寻着宋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还好宋玉一直摇着铃铛,倒也不难找,她侧耳听着铃铛清脆的声音,没一会儿便跟上了。 她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两只鬼,有扬着头看了看宋玉,张嘴刚想说话,宋玉便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顾丹樱捂着嘴巴,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两只鬼,这次才发现,他们表情呆滞,只是双手紧紧地牵着,连在祠堂内那种甜的冒泡的欣喜都没有了。 她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谨记着宋玉的叮嘱,嘴巴动了动,却也没有出声。 走到一扇门前,宋玉顿住了脚步,扬着头看着气势恢宏的太和门,嘴角不禁嘲讽一笑,当真是好手艺,常人根本无法对这扇门做出正确的判断,就连道行极深的专家恐怕弄差吧。 宋玉抬腕看了看时间,又回头看了看被丝线紧紧勾住的两人,神色一变,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转头对着旁边发愣的顾丹樱道:“阿樱,快,从包里拿些冥币点上。” 顾丹樱手忙脚乱的取出一沓纸钱,掏出打火机,防火意识极强的将钱放在一个杯子中,点着。一簇簇火苗借着火势烧得极旺。 一会儿的功夫,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原本金碧辉煌的太和门变得面目全非,眼前的黑色实木雕花大门缓缓地打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上面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搔首弄姿。 她惊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忽然就感觉到手中捏着的纸钱被人夺了过去,难道是小鬼出来抢走了 她转头抬起眼皮,就看见宋玉认真的往杯子中塞东西,又抿着嘴看了看地上,有影子的,不是假的,她暗自摇了摇头,真是快被这地方折磨成精神分裂了,可是想起来,当初自己刨宋玉坟的时候,倒真没多少害怕,真是奇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注定顾丹樱忍不住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宋玉一手环着顾丹樱,一手护着杯中剧烈闪动的火苗。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砰地一声,黑色实木雕花大门重新紧闭。 她抬头看着宋玉逐渐变得缓和的俊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站了起来。等发烫的杯子冷却,宋玉才将它用塑料纸包裹起来,放回背包内。 两人并肩而走,一深一浅的踩在青灰色的石砖上,红墙绿瓦的紫禁城逐渐倒退,就好像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她短暂生命中的一个c曲,一闪而过。 “我怕”顾丹樱踩在壁岩上,看了看高度,双眼紧紧的闭着,愁眉苦脸的对着稳稳当当落地的宋玉道。 宋玉来回踱了几步,无语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如鱼肚皮般的天际:“你难道还想跳回去下来吧,我接着你呢,等会路上就该有人了。” 顾丹樱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前面,简直是骑虎难下,早知道,刚才就钻狗d里。她咬了咬牙,都能听见咯嘣咯嘣的磨牙声,眼睛一闭,闷声跳了下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感,她闭着眼睛胡乱摸了一把,感觉到软绵绵的,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手正摸着宋玉放大的俊脸,不由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心中自我安慰着,我不是色女啊 宋玉无奈的动了动肩膀,起身拍了拍灰尘,沉默不语的牵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丹樱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这份沉寂不是很适应,她黑色的瞳孔转了转,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找了个新的话题缓解尴尬。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宋玉斜睨了她一眼,都不用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脱口而出:“在帮他们引魂。” “引魂”顾丹樱惊得目瞪口袋,一脸不可置信,这好像是南方少数地区的一些习俗,先人逝世后,都要沿着河流帮他们引魂。你引什么魂她在心里问了句。 “他们不像水鬼,是困在里面出不来,需要找个替死鬼,珍妃的尸骨早已经捞了上来,可是她的魂魄被人封印在井中,若是没有人破坏法术,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灰飞烟灭。”他顿了顿,转头望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他们在世间流荡的太久了,根本找不到黄泉路。光绪帝可能以前没有发现这问题,发现后他就给人托梦,很不幸,你中招了。” 说着他还连连摇了摇头,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烧钱” 宋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说你就跟个白痴一样:“看来,你可真的是安逸太久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还有那么多路要走,没钱怎么行” 原来如此顾丹樱赞同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就一下子问完。”宋玉看着她一双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蝶翼,忍不住道。 “那为什么太和门那里” 宋玉嘴角微微抽搐,回答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你还记不记得太和门着火,慈禧命人重新用纸扎彩了一座太和门” 顾丹樱点了点头,不知道这有什么关系,疑惑的皱了皱眉。 “一座纸门怎么可能经久不倒,色泽艳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些领匠害怕完不成慈禧交代的任务,便用死尸练成尸油涂在上面,以保色泽不退。骨灰撒在纸浆里,才会坚硬如铁。” 他说的风轻云淡,顾丹樱却觉得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恶心万分,想想自己刚才还差点摸上去,她打了个寒噤,浑身的j皮疙瘩冒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奇怪的西餐店 虽说是第一次来京,不过,现在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去逛游,顾丹樱回到酒店匆匆忙忙的梳洗了一番,看着白色的大床直接扑了上去,闷头就睡。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模模糊糊的手机铃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正在不断闪烁的手机,仔细一看,原来是宋玉打过来的,她疑惑的按下接听键。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宋玉干脆利索的声音传了过来,可能是刚睡醒,还带着些沙哑,听得她心神荡漾:“下来吧我在酒店转角的这个西餐店等你。” 说完,那边就直接挂断电话,简直利索的有点不正常,顾丹樱摸了摸额头,为什么他不直接过来,反而让自己去西餐店她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了,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听见咕咕大叫的肚子,翻开行李,拆了包面包胡乱的啃着。 在外面就听见西餐店乱哄哄,一股奇怪的味道透过门窗弥漫了出来,顾丹樱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这应该不是牛排味吧 莫名的,心中升起一抹恐惧,竟然觉得前面好像是个万丈深渊,跌下去定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往后退了一步,右脚踩空,整个人向后仰去,差点摔在地上。心道,完了,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顾丹樱缓缓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愣了片刻,他怎么会在这 “站直了。”林景阳用力将她扶正,气质风雅,斜睨了一眼一脸疑惑的顾丹樱:“刚才在路边不小心看到你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 他没有说完,只是掩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你怎么会来北京”顾丹樱像是才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办他进去若是碰到宋玉怎么办真是棘手。 林景阳没有好似没有发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拉着她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空调的冷气夹杂着那股怪味扑鼻而来,顾丹樱有些不适应的捂着鼻子,可怜兮兮的靠着嘴巴呼吸,像一条海浪被冲到沙滩上的鱼,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圈,才发现坐在隐藏在墙角的宋玉,趁着与林景阳走散,悄悄溜了过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过去,宋玉面前放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他正全神贯注的垂眸盯着,一副与外界隔绝的样子。 顾丹樱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伸手在他面前敲了敲,宋玉才回过神来,缓缓的抬起头,望着面前一无所知的顾丹樱,不动声色。 “怎么了你叫我到这里来”宋玉沉默不语的将面前的碟子推到她面前,顾丹樱纳闷的看着他奇怪的举动,这样肯定不是让自己吃吧她拿起筷子夹了起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怎么有一股发酸的味道难道是坏了 刚才那种怪味就是它传出来的 她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坏了让他们再换一盘就好了,反正我也饿了。”在她准备喊人服务员的时候,宋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敲了三下,缓缓摇了摇头。顾丹樱虽然不解其意,却在收到危险信号时立马闭嘴。 这是一盘r引发的血案 她眨了眨眼睛,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宋玉只是摇头说不知,让静观其变。 突然,林景阳不知道从哪里蹦跶了出来,一股坐在顾丹樱旁边轰都轰不走,顾丹樱无奈扶额,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造孽啊 “我说说怎么回头就看不到你了,原来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顾丹樱y测测的笑着,弄得她背后发凉,毛骨悚然:“都不介绍一下” 顾丹樱看着他盯着宋玉眼神波涛汹涌,心道一声不好,脱口而出:“那是我男人,林景阳,你不要肖想了。” 两人听见她如此豪放的话,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世风日下啊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的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目光闪躲,指着林景阳泄愤似得道:“还不是因为你,你盯着他的眼神那完全都不对劲,要是你们两个看对眼了,小江怎么办” 林景阳莫名其妙,耸了耸肩,无辜的道:“我就是觉得他挺面善的,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多看了两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顾丹樱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急切的解释着:“不熟悉不熟悉,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嘘”置身事外的宋玉终于有了反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对视了一眼,收放自如的一言不发。 门口传来杂乱的声音,在喧闹的西餐厅也掩藏不住,几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了这辈子最难以忘记的场面,原本熙熙攘攘的过道,此时有一条一人宽的缝隙,长相奇特的两个人,不怪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 这不就是顾丹樱一惊,浑身冒着冷汗,双腿哆嗦着,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余光瞥了瞥身旁的林景阳,跟她的表情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努力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罢了,只有宋玉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宋玉看着她快哭出来的表情,悄悄地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别害怕,她咬了咬牙,缓缓地垂下头去,不看总会害怕少上一点吧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谁会料得到,它们竟然坐在了旁边那桌。 顾丹樱忍不住好奇心,来回偷偷瞄了它们好几眼,却没想到,最后竟然被抓包了。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的皮扒下来”马面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吼一声,绿油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丹樱,她只觉得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牛头扯了扯马面,示意他不要惹是生非,这场战火才算平息。 是啊西餐厅幽雅宁静,怎么可能这么吵,像个菜市场一样,原来如此这根本已经到了鬼界吧 ===第五十四章乱葬岗 顾丹樱心情一沉,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她看了看宋玉,又扯了扯林景阳的衣角,伸手指了指外面,询问要不要三个人先出去。宋玉微微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伸手环在她的肩上,想将她身上的气息遮掩住,若是被那些东西发现有个大活人,可能会把她撕了,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晚了一步。 “老牛,我怎么闻见一股活人的味道。”马面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问道对面正在吃的津津有味的牛头。 牛头全当没听见,搅了搅嘴里的r,吞了下去,才慢吞吞的道:“你鼻子又出问题了怎么可能有活人。” “哎,你还别不信,我真的闻见了。”看着马面一脸真诚,牛头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擦嘴角,无奈的笑了笑:“那我闻闻”说完,也吸了吸鼻子,不由得蹙了蹙两条快要扬起来的眉毛,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还真是” “怎么办” 牛头食指伸到杯子里沾了沾水,在餐桌上写到:“跟上去。” 马面指着牛头哂笑道:“原来你还是这么腹黑。” “别被发现了,省的到嘴的鸭子飞了,现在黑白无常,还有什么摆渡人在老阎面前那么红,这眼看着就没我们两兄弟什么事儿了,我们再不自己挣点业绩,那肯定会被裁员的。”牛头摇着头,缓缓地叹了口气。 马面相对愤懑的拍了拍桌子,一脸的委屈:“好歹我们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那五险一金也太差了吧,退休了都养不起自个了。” “现在趁着还能干的动就立立功,省的到时候老得掉牙,人家还嫌咱是个拖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吐着苦水,忘记了还有要事在身,等想起来,风驰电掣的跑到门外,早已不见踪影。 “唠嗑,现在好了,到嘴的肥r飞了。”马面暴躁的胡乱抹了把脸,有些懊恼。 “行了行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吵有什么用”牛头虽然这样说着,却也焦急的来回踱步,他拍了拍头:“你再闻闻,看看还有没有味道你鼻子一向比我灵。” 马面闻言,努力吸了吸鼻子,转着身子四处闻了闻:“好像没有了” “什么叫好像”牛头皱着眉头,心急如焚。 “就是还有点味儿,可人已经不在这里了。”马面叹了口气,一股坐在了地上,惋惜的挠了挠头上褐色的鬃。 “溜得还真快”牛头不顾形象的啐了一口,咬牙切齿的道。 顾丹樱虚脱的窝在沙发上,双眼无神,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挣脱不出来,宋玉热了条毛巾,敷了敷她冰凉的双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温。 她微微垂眸,黑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蹲在地上的宋玉,带着些质问的语气:“为什么你会在哪里” 宋玉抬头看了她一眼,重复着手上的动作,顾丹樱看着他淡定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当然,她也不会蠢到以为他这么做是想害自己,因为没有理由啊一是自己现在还是个穷鬼,二来,她微微垂眸,看了眼自己既不前凸,也不后翘的身材,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姿色。谁会没脑子的去祸害一个没钱没色的人 在她终于要爆发的时候,宋玉放下手中的毛巾,在床脚坐了下来,显得心事重重。 “我我不知道。”他的语气显得相当无奈。 “你不知道”顾丹樱徒然拔高了音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扑闪了几下,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闻见一股怪味,就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等到整个人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那里了,而且还点了一碟菜。” 顾丹樱一手托着下巴,食指点在下唇上,忧郁的嘟了嘟嘴:“难不成真是被勾魂了。”在心里补了句,编继续编 她正在为自己出神入化的想法点赞,额头传来一阵痛意,宋玉刚刚行完凶的手还没有退回去,刚好被自己抓了个正着,她恨恨地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脆弱的智商又一次受到了他的摧残。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顾丹樱嘀咕道。 “嗯,其实早该想得到了。”宋玉喘了口气,淡淡道。 顾丹樱闻言,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做到宋玉身边,挨得紧紧的,好奇地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什么” 宋玉转头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语气好似并不放在心上,却听得顾丹樱胆战心惊:“其实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再什么酒店,你没发现吗这酒店也太” “冷清”顾丹樱张了张嘴,打了个冷颤,浑身的j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起来,上下齿闹腾的打着架,发出吱吱的声音。 是啊,再怎么样酒店都不可能说除了前台,其他一个人都看不见。 想到这,她的内心像是黄河在咆哮一样,暗自祈祷一定的见到明天的太阳啊发现宋玉不动声色,完全没有一点紧张之感,她疑惑的问:“你都不害怕” 他的表情完全的出乎意料,怔了片刻,才压着声音:“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我们可能会死的。” “不会的,我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顾丹樱得意的笑了笑,这是说情话吗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羞怯的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岂不是也很危险” 宋玉缓了缓姿势,依旧淡定的道:“既然我们都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顾丹樱环顾了下明明装饰的如此精致的酒店,竟然不是真的,太可惜了。 宋玉望着微微泛着昏暗光线的壁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乱葬岗。” 顾丹樱心中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万千匹黑马奔腾而过,真的忍不住吐了口脏话:“我去这个世界简直是弄得毫无章法。” ===第五十五章海市蜃楼 宋玉清了清嗓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怕什么你y气重,没事的。” 顾丹樱糊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宋玉,她握了握拳头,眼睛一眨不眨,正色道:“我有生之年,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她头脑清醒了一会儿,又茫然了,扯了扯宋玉的衣角,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味道:“那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宋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扬起头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除了故宫就被人盯上了,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其实它是海市蜃楼,我们进了幻境。” 面对他的坦然,顾丹樱完全反应不过来,脑袋立刻死机,嘴巴微微张着,仿佛被这种y谋诡计吓找了,满脸茫然。 她痛苦地扶额,心道,怎么这么倒霉,总感觉眼前都是满满的坑,眼花缭乱,还得毫无怨言的一个一个填满。 宋玉看了看她皱成包子的脸,倒是淡然许多,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脸上扬起一抹微笑,试图转移着她的想法:“别担心了,等安安稳稳过了今夜,我们就能出去了。” 顾丹樱脑中嗡嗡的,像是钻进去许多苍蝇,恶心的要死,在恐惧的面前,谁都避免不了庸俗,一个念头像是疯了一样遏制不住的破土而出,他们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 整个身子忍不住的颤抖,抓着宋玉衣角的不由自主的攥紧。看着紧张的无法自拔的样子,宋玉有些歉疚的环过她的肩头,暖着她冰凉的身子。 顾丹樱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低落的听着他东扯西扯,没过一会儿,竟有些昏昏沉沉。宋玉看着她紧闭的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可能都把几辈子的话说完了,当真是搜肠刮肚,连渣渣都不剩。 缓缓的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回头望着厚厚的窗帘,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缓缓地撩起一角,透过缝隙,眯着眼睛打探着外面的一切。害怕映出影子,宋玉指尖微动,弹指之间,房间内昏暗的壁灯悄无声息地熄灭。 霓虹灯下,牛头马面依旧蹲坐在西餐厅门口,不停的陶醉着刚才闻见人的香味,他们吸了吸口水,转而又惆怅满面。 宋玉目光闪了闪,神色复杂的看向门外,心中没默默地念着一个名字林景阳 心中那抹强烈的预感得到肯定,终于放了下来,他嘴角微微扬起,苦笑一声,将撩起的窗帘缓缓地放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有那个人在,看来,今天晚上不用担心了。 将视线转移到睡得极不安稳的顾丹樱身上,还是决定凑合一晚。 太阳缓缓地升过地平线,东边的天空晕满了万里彩霞,呱啦呱啦的蛙叫声传入耳中,顾丹樱动了动身子,觉得胳膊发麻,脖子僵硬的难以动弹。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蔚蓝的天空,扑哧扑哧从头顶飞过去的麻雀,她不相信的闭了闭眼睛,等在睁开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色。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除了一望无际、绿绿葱葱的森林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甚至还有未消散的烟雾。 她清了清干涩的干涩的喉咙,掩饰着眼中的慌乱,双手做成喇叭状,强装镇定的喊了喊:“宋玉宋玉” 等宋玉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那依旧帅气的俊脸上竟带着几分狼狈,侧着身子瞄了瞄他身后,林景阳也在。她疑惑的看着两人明显尴尬的表情,蹙了蹙眉,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干嘛了” “哦就是”林景阳从宋玉的肩头探了出来,刚想说话,却被宋玉立刻打断:“切磋了一下我们俩谁厉害你别c心了。”说着,他微微扭头,眯了眯眼经,神色y沉的看了眼林景阳:“你说是吗” 林景阳像个无脊动物一样,软趴趴的,特没骨气,当下笑嘻嘻的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切磋切磋。” 这些雕虫小技怎么逃得过顾丹樱的法眼,她无语的撇了撇嘴,吐槽道:以为拍武侠片呐,还切磋切磋,要不要价格特效不过,她一向得过且过,对于这些烧脑的剧情懒得探讨,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又变成森林了”顾丹樱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黑色的瞳孔滴溜溜的转着,透漏了她心里始终不放心的保持着戒备。 宋玉听见她的疑问,缓缓地走了过来,拿起搁在地上的行李,才淡淡道:“我们现在还在海市蜃楼里面,若是不早点出去,明天或许就是飘在海上,或者躺在沙漠里了。” 顾丹樱将自己惊讶的下巴合上,恨恨的道:“那赶紧走吧,我不想变成烤r猪。” 三人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行李,一刻都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的出发。 “你为什么也会进来”顾丹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侧目望着旁边因为伤神劳累而显得有些蔫蔫的林景阳,疑惑的道。宋玉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有兴趣,脚步微顿,停下来侧耳倾听他的回答。 林景阳理了理额角微乱的头发,丰神俊朗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冷静的他们,干脆利索的道:“我来处理生意,正正经经的生意。” 顾丹樱蹙了蹙眉,显然对于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不是那么信服:“你处理生意跟我来到了这里你欠扁啊,鬼才会相信。”说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 “我骗你干嘛真的,我来北京不知道怎么就看见你,然后就这样了。” 顾丹樱听着他的解释,心中总有些不踏实,毛毛躁躁的。 “好了,最重要的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要不然都得困死在这里。”说着,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翻了翻包里,找到一些吃的拿了出来:“先歇歇,吃点东西。” 顾丹樱看到吃的顿时萎了,点了点头,粗神经的随意坐了下来,拆开就吃,囫囵吞枣的样子简直令人发指,宋玉无奈的揉了揉太阳x,掩饰着自己忍不住的笑意,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五十六章绿色的眼睛 林景阳也跟着坐了下来,马骝的掏出一些东西递了过去,顾丹樱一看,竟然还有自己最爱吃的牛r干,馋的直流口水,瞥了一眼没反应的宋玉,二话不说撕了一块塞进嘴里。虽然硬邦邦的有些难嚼,口感有些像是鱿鱼丝,但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比起干啃面包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们怎么出去呢一直这么走也不是办法。”说着,她有塞进去一块,嚼了嚼,慢慢的吞了下去,郁闷的道:“我觉得我们的腿再快,也走不出幻境。” 宋玉缓缓的睁开眼睛,望着她沐浴在阳光中的面容,扯着嘴角笑了笑:“嗯,变聪明了。不错,孺子可教。” 牛r干还有半截挂在嘴边,一晃一晃的,顾丹樱半眯着眼,泄愤似得嚼着嘴里的牛r干,真想一巴掌齁在他英俊的脸上,恶狠狠地想着对付他的计谋。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不会真的出不去吧”她好像这才想起重点,揉了揉酸痒的鼻尖,郑重其事的问道。 宋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好好整顿自己杂乱的思绪,抽丝剥茧的找到那根足以瓦解交错盘绕的线头,他勾唇笑了笑,高深莫测:“你说呢”他将视线落在了林景阳身上,镇定地问道。 林景阳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怔了怔,放下食物,拍了拍黏在手上的碎屑,抿了抿唇,斟酌着词句,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首先,我们现在这种想法是对的,幻境怎么可能走得出去但若是在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想必y气也是最弱的,我们说不定可以在那个时候,找到方法突围出去。” 顾丹樱被他激情澎湃的语言感染,连连拍手称赞,毕竟,吃人的嘴短,不管有没有用,首先得吹捧一番,粗俗点说,就是拍马。 宋玉闻言,缓缓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剑眉微微蹙了蹙,隐隐感觉一切都很奇怪,经过一番试探,不禁有对自己的判断有些怀疑。难道他真的不是 不过,他想,还是保留着这些想法,路还长呐,他长长舒了口气,缓缓地闭了闭眼睛酸涩的眼睛,将黑色瞳孔中所有的猜测隐藏在了更深的地方。 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此时却变得乌云密布,翻天覆地的变化,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宋玉仰望着突然闪现的黑云的天空,心情变得沉重,他嗤笑一声:“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看雨势应该不小,这里地势低洼,待会肯定会被淹的。三个连忙收拾好随身物品,费劲心力的爬到一处小丘上,脚跟还没有落稳,豆大般的雨点便落了下来,雨势越来越猛烈,瓢泼而下。顾丹樱脚下一滑,松软的泥土混着雨水滑了下去,顾丹樱一怔,这是泥石流,她吓得一个趔踞,连连后退几步。 宋玉一把拉住了她东倒西歪像个不倒翁的身体,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的头顶,她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睁开眼盯着宋玉,咬了咬唇,小声的呢喃了句:“你也进来吧。” 大概是雨声太大,宋玉没有反应,一个劲的环顾着四周,顾丹樱感觉到她环在自己肩头的胳膊冰冷,胸口不禁蔓延起一股异样的情愫。突然,只见他面露喜色,回头喊了声林景阳,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d,示意三人可以先进去躲躲雨。 看着宋玉护着顾丹樱的动作,后面的林景阳抽着空当撇了撇嘴,心中感叹着古人伟大的智慧。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抖了抖身上湿哒哒的衣襟,水花调皮的跳着华尔兹,旋转着优美的身子,最后滴在了冰冷的青灰色的石头上,慢慢的渗透进去,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没有柴火,只能凑合着身上湿透的衣服穿着,虽然绑在身上真的很难受。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d口低洼的地方,也积了些水,沿着石壁滑下来的水珠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像是孙悟空的水帘d一样。 宋玉缓缓地走到d口,透过细小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断壁残垣,心头冒起了一股酸涩,他慢慢地探出手来,冰凉的雨水滴在手心,打了个美丽的皇冠,消散开来,沿着掌纹滑在了手背,凝聚起来,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滴了下去,清脆的声音隐藏在了咆哮的狂风大雨中。 他抬了抬眸子,上方的石壁上忽然出现两只细长的绿油油的眼睛,猛然看见,宋玉没有任何防备,被惊得一脚踩进后面水坑中。 他定了定心神,站直了身子,便看见那双眼睛缓缓地眨了眨,可是它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好奇的盯着宋玉,偶尔还能感觉到它笑眯眯的样子,察觉到他并无恶意,他悬起的心脏终于稳稳当当的放了下来。 恍恍惚惚间,宋玉猛然回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才发现原本休息的两人都不见了,他气得嘟囔了一句,才小心翼翼地摸着光滑的墙壁寻找机关,两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都是自己太大意了,他想。 那双绿色的眼睛如影随形,宋玉忍不住拍了一巴掌,它麻利的躲开,隐藏在黑暗中,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后面,宋玉叹了口气,简直欲哭无泪啊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打了个手势,与它商量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那两个同伴呢” 绿色的眼睛缓缓地挪到d顶,看了看宋玉,又看了看刚才两人坐过的地方,眨巴着眼睛,样子滑稽搞笑。 宋玉会意,走了过去,盯着上面那块凸石的布局瞧了一会儿,不相信的看了它一眼,缓缓地蹲了下来,仔细地摩挲着石块的每一块地方。 一种不同的触感通过指尖传来,宋玉心头一喜,感激的看了一眼依旧不停地眨巴着绿油油眼睛的它,使劲一按,脚下的石块悄无声息地裂开,他整个人顺着光光秃秃的石壁滑了下去,一股凉风袭来,他情不自禁的伸手遮挡。 ===第五十七章血池 宋玉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还摆了个特帅的造型。他借着d底昏暗的光线,下意识地转头瞅了瞅周围,除了两盏长信宫灯,还没有发现其他东西,难道这是个古墓他想。 他在身上摸了一圈,才想起来没有打火机,不禁有些郁闷,看来只能摸黑走了。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顿了顿,就看见它灵活的在墙壁上游走着,眨巴了下眼睛,长信宫灯中的蜡烛,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幽幽的火苗摇曳着她绰约的身姿,整个d被照得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架在万丈深渊上的青铜桥,长长的桥身状似青龙,蜿蜒蜗居着,做工精致,鳞片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幽光,一直蔓延了整个桥身,龙头上还能看见柔顺的鬃毛,好似在风中飞舞,栩栩如生。 令人心中忍不住咋舌,这恐怕是堪比始皇陵了吧 宋玉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按了按嵌在龙鼻上的铜环,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像是生锈的锁片之间因碰撞摩擦而发出的声音。 龙嘴应声而开,直通青铜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露出几颗獠牙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一下子要将人吸进去,看得人胆战心惊,背后冒起一阵冷汗。 宋玉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贴在上方石壁上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抬腿走了上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伸手触摸着高高的青铜门,他的双眉微蹙,不禁有些疑惑,虽说样子大同小异,可是差了机关,看样子应该不是一座古墓,那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思索了半天,摸不着头脑。 隐隐的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宋玉好奇的将耳朵贴在青铜门上,没有听见惨烈的呼救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在催眠式的自我安慰着,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俩没有在这里面,另一种就是被弄得昏过去了,不过,这应该比继续受着摧残好吧 他使出吃奶得劲,脸色涨得发青,才将那青铜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宋玉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低头看着沾满了绿色铁锈的手指,顿时有些萎了,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流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修长的指尖慢慢地握紧,粉色的指甲盖变得苍白,他咬了咬下唇,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缓缓的抬起头来,鼓足勇气,重新恢复了斗志。 可是,他轻轻一推,还没用力,青铜大门像是佝偻着身躯,风烛残年的老人般,缓缓而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他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地样子。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低头看了看自己脚,终于迈进了门槛,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不对,他摇了摇头,貌似这个比喻比太恰当 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入耳中,一股腥甜味扑鼻而来,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血池,像是煮沸的开水,森森白骨在鲜红的血水里面层层叠叠的堆积着,有点还能明显看见腐r。宋玉抬起头来,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他像是吞了苍蝇一般,不停地呕吐着酸水。 他双腿一软,无力的缓缓蹲在了地上,修长的手指捂着胸口,害怕下一刻将心脏都吐了出来。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凝神屏气,将积聚在胸口的那团浊气轻轻的吐了出来。 血池的另一端,突然长出一些藤蔓,速度令人咋舌。宋玉定眼一看,这才发现顾丹樱和林景阳被绑在上面,两人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受伤了。 宋玉皱了皱眉,十分迷惑,猜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快救你老婆喽,还在这磨蹭什么等一会那树妖将她吃了有你哭的时候。”一个空d飘渺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玉四下回顾,并没有发现什么旁的东西,除了那双眼睛,依旧像是跟虫一样。 “是你”宋玉望着它,疑惑的问道。 眼睛无辜的眨了眨,宋玉却会错意,以为它承认了:“她还不是我老婆。” “哎呀没差了,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救人要紧”宋玉眉头微微蹙了下,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勾,嗤笑一声,眨了下眼睛:“弥灯大师,出来吧再玩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哎,真没意思,本来还想多玩两下。”弥灯惋惜的叹了口气,身影逐渐从黑暗的中走了出来。 “怎么伤疗好了终于肯出来了”宋玉盯着他神采奕奕的脸,忍不住揶揄道。 弥灯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什么上都好治,唯独情伤难治。”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宋玉的肩膀。 “那上面那是什么”宋玉看了看正在卖力表演的弥灯,又看了看墙壁上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弥灯胡乱抹了把脸,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个说来话长,等会再给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以德服妖,救下他们两个。” 宋玉面色凝重,这个他当然知道,可是只怕还没等近身,连他们也会被藤蔓扯上去。 顾丹樱缓缓摇了摇头,挣扎着掀开眼皮,就看见很有辨识度的两人一唱一和,她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有气无力的道:“你们两个等会在打情骂俏行吗我都快被风成腊r了。” 她扭头看见了同样被缠在藤蔓上的林景阳,使劲扭了扭身子,借着力将藤蔓当了起来,伸脚勾了勾还在昏昏欲睡的林景阳,就听见宋玉大喝一声:“阿樱别动。” 话音刚落,又有许多粗壮藤蔓直直的冲了出来,紧紧地缠在顾丹樱的身上,看得人胆战心惊。顾丹樱挣扎扭了扭身子,却没想到藤蔓缠的更紧,勒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宋玉沉声道:“阿樱,别动你越动它绕的越紧。” 顾丹樱身上传来锥心的刺痛,黑白分明的眼中氤氲出了白色的雾气,她咬了咬牙,秀眉微蹙,微微垂眸看了看下面冒着气泡的血池,她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第五十八章脱险 宋玉面色沉重,看着奄奄一息的顾丹樱,浑身一震:“不对,没时间了,那树藤可能会将阿樱身上的血r吸干的。” 听他这么一说,弥灯也立马变得焦急了起来。 宋玉看着顾丹樱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升起一丝怒火,伸手将风衣一下子脱了下来,摔在地上,他挽起衣袖,一副大干一架的样子。 弥灯看着他打算趟过血池的架势,连忙出手阻拦,拉扯着他的胳膊,怒目圆睁:“你要干什么你觉得这血池就这么好过。” “你他妈费什么话”宋玉一把甩开胡搅蛮缠的弥灯,回头怒吼道:“我只想救她。”弥灯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他爬起来对着宋玉冷笑一声,伸手指着越来越密的藤蔓:“你觉得你把她救得下来你就去,我不拦你。” 他两手一摊,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宋玉瞅了他一眼,强壮镇定的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没有一丝可以借力的墙壁,不禁有些黯然。毫无疑问,即使有现成的梯子可以爬,在这种地方也不能随便乱动。他垂眸看了看令人作呕的血池,心下一横,抛出那件神秘的黑色披风,搭起一座拱桥,风驰电掣般的奔了上去。 弥灯看着他英武神勇的身姿,僵了好一会儿,有些惭愧的咬了咬下唇,思绪还没抽走,人就已经鬼使神差的走上了拱桥,脚下软绵绵的像是才在云端上。 宋玉硬生生的一掌劈开了缠绕在顾丹樱身上的藤蔓,受到冲击,藤蔓一下子缩了回去,他抱起顾丹樱,回头开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景阳,冲着弥灯道:“麻烦你将他救下来” 弥灯叹了口气,点点头,便前去救人。 宋玉看着她身上被勒出的一条条醒目的伤痕,黑色的瞳孔中渐渐氤氲出雾气,他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胸口涨得难受,缓缓地将她放在地上,伸手捡起被丢弃在一旁的风衣,裹在她身上。 “我的妈呀这人是有多重”弥灯扛着林景阳,步履蹒跚,累的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脚下一个踉跄,双腿一软,摔了下去,弥灯捂着鼻子,痛的呲牙咧嘴,抖了抖身子,将压在背上的林景阳扒拉了下去,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宋玉,快拉我一把,这身老骨头大要散架了。” 宋玉瞥了他一眼,将黑色的披风收了回来,这才缓缓地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做尸状的弥灯提了起来,他揉了揉发疼的后背,不满的看着宋玉:“你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对不起,可能再过上一千年,还是没有人对你怜香惜玉。”说到这儿,宋玉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嗤笑了声:“我也没有这种癖好。” 弥灯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人调戏了,满脸黑线,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活跃一下这沉闷的气氛,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苍天有眼啊自己可是不近女色的,哦,是不近男色。 震天动地的呼啸声传入耳中,两人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僵硬的扭动着脖子,转头看着出现在血池一端的参天大树,光秃秃的枝干上冒出许多新的枝条,嫩绿嫩绿的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惊人速度增长着。 几十秒的时间,嫩绿的枝条已经粗的惊人,足足有碗口大,它扭曲着身姿,胡乱挥舞着,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听着树妖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宋玉的神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 “你们今天谁都别想出去,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r了,今天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听着树妖仰天长笑,弥灯浑身一抖,扯了扯宋玉的袖子,伸手指了指口出豪言的树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渍,飞一般的站了起来,拉着宋玉就走。 “放开,弥灯”他扯得太紧,宋玉甩了几下都挣脱不开。 “怎么,你还不走是等着让人开餐啊” “你别光顾着你自己跑啊” 弥灯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昏迷的,连忙甩开宋玉的手,掉头就跑,托起林景阳高大的身躯,像是扛麻袋一样,脚底下踩着风火轮,动作利索。 “宋玉,你丫的快点。” 宋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顾丹樱,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摸上去微微发烫,他心下一沉,抬头震惊的看着已跑出一大截的弥灯,连忙跟了上去。 身后粗壮的藤蔓伸了过来,死死的跟着前面几个用生命奔跑的人,弥灯穿过龙嘴,钻出了青铜龙桥,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着宋玉,努力呐喊着:“宋玉,加油” 藤蔓蜿蜒的缠绕在青铜龙桥上,堵住了龙嘴,试图阻挡宋玉。他回头看了看半空中扑过来的藤蔓,像是一株巨大的食人花,张着血盆大口,嘴边流着令人作呕的涎水,一下子就能将人吞进去。宋玉双眉微蹙,千钧一发之际,踮脚一跃而起,跳上了远远伸向外延的龙的鬃毛。他低头看了看下面的万丈深渊,心中没有一丝慌乱,一个英姿飒爽的回身,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看的弥灯目瞪口呆。 弥灯一拍大腿,伸手竖起大拇指,慢慢的崇拜之意,他觉得自己心中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回去他就拉着宋玉拜把子,当个小弟,混混社会。 “你还发什么愣。”宋玉无情地打碎他的美梦,弥灯也没有嫌弃,还是保命要紧,拜把子的事出去再说。 两人跑到d口,看着九十度的坡愁眉苦脸。 “怎么办” 宋玉也有些发愣,没有工具这百十米的高度简直难于登天,短暂的失神后,他缓缓地甩了甩头,将那些负面的情绪甩掉。 突然他看见依旧不离不弃跟在身后的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有什么办法吗” “嗯”眼睛眨巴了几下,两人对视一眼,心头一喜。 周身突然泛起微弱的绿光,越来越强,直到将他们笼罩在里面。藤蔓横冲直撞的甩了过来,都被反弹了回去,它不死心的重新尝试,都是同样的结局。 弥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根本不敢相信这绿光会有如此大的威力,简直是金刚不坏。脚底下一空,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飞出黑d,才清楚地看见绿光上竟然也长了一双眼睛,它冲着弥灯眨了眨,披星戴月的将四人送出了幻境。 ===第五十九章你要家暴哇 顾丹樱蹙了蹙秀眉,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挣扎着睁开双眼,医院的标配,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怔了片刻,猛然间坐了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四下张望。 白色的窗纱随风飞舞,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吞了吞口水,怯怯的试探了声:“宋玉” 听见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玉才回过神来,转身探出修长的指尖挑起纱幔,走了过来。他逆光而立,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笑了笑,温润柔和:“醒了” 顾丹樱觉得自己都快心脏病犯了,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像是揣了个小兔子一样,她微微敛下眼睑,不敢与宋玉对视,心里默默的腹诽,这张的也太勾人了吧 宋玉端起桌上的玻璃杯,递了过去,诚恳道:“刚醒来喝杯温水就好,想吃什么我一会去买。” “呜呜”顾丹樱一边喝水,一边费力的比划着。 宋玉满脸黑线,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的牙真可怜。”说着,他还摇头啧啧的几声,表示真的很替她的牙不值。 顾丹樱的第一反应就是姿势变得相当优雅,慢吞吞的喝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才抬起眼睑盯着宋玉,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顾丹樱忍不住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化解尴尬:“我们怎么回来的林景阳也出来了哦,对了,我好想还看见弥灯了,他现在去哪了”一股脑的说完。 “嗯”宋玉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说完,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的问题有点多,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嗨随便哪个都行。”顾丹樱甩了甩手,眼神有些闪躲,愚蠢的掩饰着刚才的情绪。 宋玉拉开白色的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好,那我们就一个一个回答。” “嗯嗯”顾丹樱随波逐流的连连点头,表现出自己很虔诚的样子,心理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们怎么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好好活着,不要辜负它就好。”宋玉说着,怔了片刻,垂下眼睑,隐藏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须臾,继续道:“林景阳出来了,他也在这家医院,弥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道。”他说着,无辜的耸了耸肩。 “不过”他话锋一转,顾丹樱的小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简直用生命在焦虑,她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的下文:“你怎么跟林景阳混在一块的” 顾丹樱一怔,整个像是变成了石头,她梗着脖子,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来一句:“你都记得是我把你挖出来的,你不知道是他要买你” “以后离他远点”宋玉皱了皱眉,冷声警告道。 “为什么”顾丹樱伸手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愤恨的咬了一口,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宋玉的眼神一冷,脸色变了数遍,顾丹樱身子夸张的往后一缩,两手抱在胸前,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怎么你要家暴啊” 家暴他敛了敛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似是在细细品尝美酒一般,随即,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嗯,不错。” 顾丹樱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嘴巴微微张着,一脸懵的样子,心里不断打着镇定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像个飞机场的胸口,感觉自己快猝死了。 两人针锋相对的瞪了一会儿,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突然间俯下身身子,整张俊脸凑了过来。顾丹樱眨了眨眼睛,脑子有瞬间的短路,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身子僵硬,她梗着脖子将头向后挪了挪,伸手推搡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嘛” 宋玉挑了挑剑眉,对着她露齿一笑:“记得,离他远点”说完,宋玉替她掖了掖被角,缓缓的起身离开。 顾丹樱看着宋玉离开的背影,憋屈的挠了挠鼻子,不满的挠了挠鼻尖,这是被挑逗了她抓狂的咬了咬一口银牙,又很快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宋玉回来,手中拎了一份皮蛋瘦r粥,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除了翻杂志的沙沙声,顾丹樱连头都没抬,决意盎然,我一定要无视你她在心中呐喊打起。 宋玉转头瞥了一眼认真翻着杂志的顾丹樱,伸手将热腾腾的粥拿了出来,打开塑料盖子,清香的分子不断地运动着,遮盖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咕噜 顾丹樱捂着肚子,尴尬的将头埋得更深,差点趴在杂志上,她舔了舔嘴唇,觉得嘴边都有涎水流了出来。 她馋的吞了吞口水,嘴里边淡淡地,难受得紧。她突然一巴掌拍在腿上,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玉手中的塑料盒子。现在还是肚子要紧,她很没节c的放弃了刚才的决心。 “要吗”宋玉拿着勺子,拌了拌粘稠又晶莹剔透的粥,威胁的道:“你若是答应我,离他远点就给你。”顾丹樱看着他欠抽的样子,咬了咬牙,忍,甜甜的笑了笑:“行啊” 哼,你会威胁我,我就不会偷偷的顾丹樱再接再厉的在脑子了打d。 “是吗答应的这么快不会阳奉y违,嗯” “糟了,被识破了”她尴尬的嘿嘿笑着,连忙摆手澄清,竖起两根手指,虔诚的对天发誓,差点掏出心窝子,以示自己的决心。 宋玉看着她憨态的样子,脸上扬起温润的笑意,端着粥走了过去。 “诺,听说是北京最好吃的。” 顾丹樱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的蹙起眉头:“我们还在北京” 看着宋玉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弱小的心脏一下子崩开了,开了开病房的内的陈设,这一天没个千把可能会被打死吧,穷人伤不起啊 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宋玉看着她守财奴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出声安慰道:“放心,医药费不用你出。” “那谁出”她瞳孔一亮,冒着星星。 “跟你一块住院的那个。” “呃”顾丹樱竟无言以对,那你还让我别搭理人家忘恩负义呀,真没看出来,宋玉你竟然这么 ===第六十章金屋藏娇 顾丹樱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养好伤,两人便打包行李回到西安。 太长的时间没有住人,刚刚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打开落地窗柩,习习凉风吹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才觉得舒服了些。 扫了眼落满灰尘的桌椅,她捋了捋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宋玉看了看她累的窝在沙发上不肯动弹,又看了看杂乱的堆在地上的桶盆,无奈的抚了抚额角,自觉地收拾了起来。 一阵阵饭香味弥漫在房间内,顾丹樱迷迷糊糊地翻了身,过了一会儿,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淡淡地饭香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跳了起来,顾丹樱打了个哈欠,挠着头发,自觉地走到餐桌前,看着颜色相当漂亮的菜色,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手在衣服上胡乱的擦了擦,刚伸进碗里,便狠狠地被抽了一下,她夸张的惊呼一声,捂着手背不满的扬起头来,瞪着眼怒视着宋玉。 “手洗没”宋玉虽是用的疑问句,但他的语气相当肯定。顾丹樱心虚的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道:“我刚才擦了。” “嗯” 听到这声长长的语调,顾丹樱当时就萎了,她猫着腰,偷偷地溜到洗手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最后,献花似的在宋玉面前显摆。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顾丹樱瞅了一眼发出闷声的铁门,迅速的扒了几口饭,才跑去开门。 沈筱江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也没打扰她嚼东西的清净,直接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瞥见鞋架上放着一双休闲版的白色球鞋,她狐疑的拿起来看了看,似乎挺大的居然是个四十二码的,她扭头看了看还在努力奋斗嚼着的顾丹樱,微微眯着杏眼,挑了挑眉:“怎么,金屋藏娇啊”说着,她摸了摸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就说这一段时间都不怎么联系我。你够朋友啊,顾丹樱。” 顾丹樱听着她惊世骇俗的词,忍不住呛了一口,咳得她眼冒金星,黑色的瞳孔笼罩在一层雾气中,金屋藏娇真亏她能想到这个词 拍了拍胸口,经过重重艰难险阻,她终于将口中的米粒吞了下去,伸手将沈筱江还捏在手里的球鞋夺了过来,重新放了回去,连连摇头解释:“你瞎说什么,就是一朋友,还金屋藏娇” 没有听见沈筱江反驳,顾丹樱纳闷的抬头看了眼,发现她正盯着前方出神,寻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发现系着围裙的宋玉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并排站的两人微微愣了愣,须臾,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冲着沈筱江点了点头。 顾丹樱不妙的拍了拍额头,微微咬了咬下唇,掩饰着脸上的窘迫。 “你还骗我这不是你男朋友”沈筱江不动声色地戳了戳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呃他真不是”顾丹樱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疯狂的搜刮着空荡荡的脑子,希望可以找一点理由反驳。她哀声叹了口气,真心觉得不好糊弄。微微扭头朝着宋玉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吱个声解释解释,却没想到被沈筱江抓包:“小丹,你竟然当着我的面与他眉目传情” 顾丹樱欲哭无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还是不要试图跟智力高的人斗法。 她蔫里吧唧的走到餐桌前,一股蹲了下去,化悲愤为食欲,端起碗狂扫着美味的饭菜。 “沈小姐吃饭没要不也吃点”宋玉将他刚刚取出来的一副碗筷摆好,冲着沈筱江客气的道。 沈筱江看了眼闷着头不吭声的顾丹樱,撇嘴笑了笑:“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也有点饿了。” 整个饭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鸦雀无声,气氛显得相当怪异。 “嗯,挺好吃的。”沈筱江很快就将碗筷放了下来,由衷的赞美道。她伸手悄悄地揉了揉撑到的肚皮,心中哀嚎,她觉得自己疯了,来之前刚吃过饭的,这个揶揄真不值。 顾丹樱抬起眼睑白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的道:“真的” “真的。”沈筱江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到了漩涡的中心。 “嗯”顾丹樱哼了一声,起身,伸手将她面前的碗拿了过来,重新盛了碗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诺,既然好吃就多吃点,别处去让人说你姐妹招待不周,亲爱的。” 看着沈筱江一副吃瘪的表情,顾丹樱心里美滋滋的。哈终于搬回了一局,让你在揶揄我,心中畅快淋漓。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阵,沈筱江扬着头瞧了瞧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悄然上岗,她拍了拍仍旧沉迷在综艺节目中的顾丹樱,缓缓起身:“好了,天黑了,我就先回去了。” “哦”顾丹樱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勾唇笑了笑:“慢走,不送”说着,冲她挥了挥手。 沈筱江看着她重新垂下去的头,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你头长在上面了” 回答她的只有哈哈的笑声。 “宋玉,你管管你家这位,省的到时候眼瞎了,把你认错了。”沈筱江冲着书房喊完,立马开溜。 顾丹樱坐在沙发上,扬着手,盯着她的背影笑道:“你别跑啊跑什么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不当电灯泡了,你们继续花前月下。”沈筱江拽着门把,半截身子探出门外,看着依旧稳如泰山坐在沙发上,故作凶相的顾丹樱,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宋玉唉声叹气的将书放在桌上,揉了揉发疼的耳朵,缓缓闭上眼睛假寐,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闹腾。 听见外面重新恢复平静,他起身离开。 看见顾丹樱就差点没趴在屏幕上,郁闷的走过去将她的头往上挪了挪:“眼睛” “你怎么出来了”顾丹樱按了暂停键,问道。 “没事,有些累了,出去逛逛吧”宋玉面无表情的说着。 顾丹樱看了看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点了点头,起身准备。 ===第六十一章两个和尚一台戏 顾丹樱掏出钥匙,打开门,立马蹦跶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按下开关,原本沉浸在黑暗中的房间,一片亮堂。 她步态悠闲地走了几步,趁着短暂的目光,瞥见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和尚,一个是神出鬼没的弥灯,另一个是个生人。她眨了眨眼睛,顿在原处,以为这是自己前几天心神不宁的后遗症,出现了幻觉。 “嗨”弥灯站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的朝着他打了声招呼。 这是真的看来这房门对于这群非人类简直形同虚设,成收容所了 她微微垂头叹了口气,心好累挠了挠鼻梁,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以至于不让自己一气之下将弥灯连同他的伙计拍出去。 “你怎么来了” “想你门了,不欢迎”弥灯捂着胸口,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好像比以前变了许多,顾丹樱想。她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表示被他恶心到了。弥灯挑了挑眉,知道她是开玩笑,也不计较。 顾丹樱走了过去,对着弥灯身旁的和尚打算握手,却没想到一下子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尖,迷惘的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质问的看着弥灯。 弥灯讪笑了一声,透过她娇小的身躯望向后面走过来的宋玉,脸上意味深长的神色更加明显。宋玉冲着两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沉默不语的拉着顾丹樱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又来了”宋玉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两杯温水,淡淡地问道。 弥灯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的指了指旁边的和尚:“我又给你们带了单生意,怎么样够朋友吧”说着,伸手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两口,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扭头挑了挑眉:“你又喝不了,别看了,省的嘴馋。” 顾丹樱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揍。 她盘腿窝在沙发上,啃了口苹果,单手托腮:“什么生意”顿了顿,她啧啧了一声,撇了撇嘴,道:“我咋觉得你又是坑我们呐。” 弥灯想起竹驿谷的事,表情一僵,尴尬的摆摆手,连连解释:“不会不会,我对着佛祖发誓,我若骗你,就”顾丹樱眨了眨眼睛,挑了挑眉毛,好奇的问道:“就怎样” “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慢吞吞的道。 顾丹樱一口苹果含在嘴里,惊讶的表情雕刻在眉梢,卧槽,一言不合就绝食,大大增加了事件的可信度。 她当即一巴掌拍在腿上,信誓旦旦的道:“行,我相信你,你说啥生意。” 弥灯闻言,冲着她挑了挑眉,一脸算你有眼光既视感。他指了指旁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和尚,耸了耸肩:“就他喽。” “啊” 顾丹樱目瞪口呆,一脸疑惑,转头看了看宋玉,一脸委屈的表情。宋玉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对面垂头苦思的和尚身上:“你刚才不是碰他了吗” 顾丹樱想起刚才穿过他身子的情境,激动的抖了抖,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和尚的身上,难道 第一次见到鬼哎顾丹樱将吃了一半的苹果重新放在桌上,擦了擦手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怎么了” “伤心欲绝啊”弥灯瞅着他摇头叹气,一副惋惜的样子。 “出家人还有红尘牵绊”顾丹樱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膝盖,不解的问道。 弥灯看着她一脸嫌弃,觉得她是在鄙视自己:“出家人怎么就不允许有红尘”顾丹樱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不住的点着头,像是捣蒜般,干干的笑了几声:“有有肯定准许有的。” “你们知道他是谁”弥灯卖着关子,顾丹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费什么话,你带来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是函可。”弥灯一圈圈的摇着脑袋,像是古时候领着一群熊孩子读书的夫子。 “哦谁你说他是谁”顾丹樱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激动的拉着弥灯的衣角。 弥灯嘿嘿笑了几声,挑了挑几黑又粗的眉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道:“函可。” “就是那个抗清志士,写再变纪的那个” “呦呵,不错呀”弥灯垂眸凝视着她,语气中慢慢地揶揄。 顾丹樱一脸傲娇的摸了摸下巴,四十五度角扬着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呃 众人一脸无语。 “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他们吗赶紧办正事吧”弥灯转头盯着沉默的函可,敦促道。 函可身子颤了颤,像是在做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过了一会儿,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残破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摩挲了片刻,将它递给了顾丹樱。 顾丹樱聚精会神的观察了函可一会,才缓缓地伸手接了过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封面上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三个大字,震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再变纪 过了片刻,她才依依不舍得挪开视线,缓缓地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望着函可,目光深深。 “为什么这算来价值不菲,为什么要交给我,难道你就不怕我独吞了”顾丹樱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地嘲讽。自己也喜欢古董啊奈何运气不佳 函可低垂的头缓缓地摇了摇,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声音低沉:“我相信你们。”这是他今天晚上讲的第一句话,竟没想到是这个。 顾丹樱平静的将泛黄的书籍放在桌上,细长的眉毛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异常明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函可始终低垂着头,但是并没有给人一种厌烦的感觉,只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问吧。” “你”顾丹樱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坚决地开口:“你为什么选择了抗清,其实你当时并非没有选择,做一个隐居山林的高僧何尝不好” ===第六十二章函可和尚(1) 函可闻言一怔,呆若木j,许多画面在脑海中一面一面的闪过,随后勉强的低低笑了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悲伤和失落,淡淡道:“我已经选错过一次了,不想再错一次。” 顾丹樱睁大了眼睛,捏了捏下巴,垂下眼睑扫视着安安静静躺在桌上泛黄的书,疑惑的问道:“两次” 函可冷静下来,低垂着头,微微抬起眼睑,余光瞥见她浑身散发着的好奇,整理着繁乱的心情,重新陷入回忆。 公元1612年,北京,韩府。 礼部尚书韩日讚焦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不时地停下来张望着房内的情况,心急如焚。他听着房内不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心中紧紧的揪了起来,垂在腰际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襟,折出来一条条皱皱巴巴的痕迹。 屋内的嘶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浑身一阵,整个人充满了无力感,侧头看着笼罩在天边的万里流霞,欣长的身影挺拔的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好像刚才的紧张都是一场幻象,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黑色的瞳孔中神色不明。 吱呀的一声,门扉轻开,产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扯着嗓子厉声尖叫:“恭喜韩老爷,贺喜韩老爷,夫人生了,大胖小子。” 韩日讚才痴痴地收回视线,半晌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应付产婆,连忙推开她跑进房内。看着有些虚脱的躺在床上的女人,他坐在床边,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自处。女人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望着他无力的扯出一抹笑意,伸手覆在他修长的指尖上,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反握着她的手,韩日讚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拿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抹了抹额头上浸出来的汗渍,凝视着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孔,温柔的道:“谢谢你,薇儿。” 王薇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眼神闪躲的在空旷的室内扫了一圈,声音沙哑的问道:“孩子呢” “别担心,孩子产婆带去洗澡了,一会就好。”他一边出口解释着,一边牵起她的手指缓缓地擦拭着,试图让她感到更舒服一些。 “想好名字了吗” 韩日讚抬起眼睑盯着她看了一会,沉吟道:“韩宗騋,字祖心,如何” 王薇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嘴角噙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雕花镂空木门吱呀一声缓缓被推开,韩宗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屋内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与他的美貌相比,简直自惭形秽。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凸起一块,典型的鹰钩鼻,薄唇总是嵌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菱角分明的轮廓像是木匠炉火纯青的工艺品,完美无瑕。 韩宗騋笑了笑,如沐浴春风,他微微躬身施礼,动作行云流水,恭敬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小厮一面引他就坐,一面搭讪着:“韩公子今儿个来的可有些晚。” 他温润的脸上礼貌性的笑着,无时无刻都彰显着良好的教养:“今儿个有些事情,出门晚了点。” 小厮在那个精致帅气的脸上瞥了一眼,利索的拿了杯子,娴熟的帮他斟茶:“韩公子尝尝,这可是今年刚上的新茶。” 韩宗騋点了点头,盯着冒着白色蒸汽的茶盏,微微出神。须臾,朝小厮做了个优雅的手势,表示没什么事就不用他候着了,小厮也是个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就的登峰造极,微微颔首,便退了下去。 他端起茶盏,放在鼻翼下方轻轻地嗅了嗅,淡淡地茶香味缭绕着,沁人心脾。他轻轻地啜了一口,享受般的缓缓闭上了眼睛,甘苦的回味留在齿间,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优雅的表现着对泡茶之人手艺的失望,当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韩世侄对此可有何看法”老人温文尔雅的笑着,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 韩宗騋闻言一怔,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投了过来,徐徐的睁开眼睛,将手中的茶盏重新放在了桌上,极其平静。 他谦卑有礼的微微颔首,以示尊重之意,缓缓地站了起来:“世伯严重了,小侄所知道的也只是些皮毛,怎可在世伯面前卖弄。” “韩世侄此言差矣,学术怎可有贵贱之分,你大可谈谈自己的见解,也让我们这些老古董长长见识,如何”老人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大不认同他的想法。 韩宗騋沉默了片刻,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在推脱倒显得有些不妥,他缓缓地勾唇一笑,声音沉稳慷锵有力。众人听得入神,忍不住点了点头,连连赞赏,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敬佩之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的扫视了一圈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他尴尬的挠了挠高挺的鼻梁,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彼此之间的呼吸声流转,不知何时,角落传来一阵单调的鼓掌声,众人才从刚才激情澎湃的言论中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鼓掌称赞,声音此起彼伏。 “贤侄真是见解独到啊”老人哈哈笑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微微点头称赞:“实在是让老夫佩服”说着,他双手虚握,缓缓地晃了几下,做了个礼貌性的动作,表示着自己的赞赏。 韩宗騋谦虚的躬身施礼,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刚才得到的夸赞不足挂齿,淡淡地道:“世伯谬赞了,祖心惭愧。” 茶楼内,天下名流巨儒望着韩宗騋年轻俊朗的面孔,瞬间失神,心中忍不住咋舌,这是的有多大的定力,才能做到如此不动声色。内心忍不住叹息,暗自比较,若是自己恐怕做的不及三分之一吧毕竟,淡泊名利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此次茶楼会谈后,韩宗騋声名倾动一时,海内名人以不获交韩张公騋为耻。 ===第六十三章函可和尚(2) 公元1636年,崇祯九年,韩府。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跪拜在灵柩前,双眼无神的盯着放在桌上的牌位,目光涣散,面无表情。好像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听觉、触觉和嗅觉。自动生成的屏障隔绝了一切,陆陆续续的前来吊唁的人、忙碌的下人他好像是丝毫都看不见。 他好像以这种模糊的方式来令自己变得麻木不仁,他的夫人罗瑞,虔诚的跪拜在一旁,白色的孝布遮挡的脸上忧心忡忡,看着他如此平静的态度,心中隐隐生气一股担忧和恐惧。 她一边重复着往火盆中投冥纸的动作,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韩宗騋的一举一动,沉默不语的咬了咬下唇,微微垂下眼睑,希望他不要让所有的人失望,自行恢复正常,像往日一样,神采奕奕。 “什么”王薇不可置信地瞪着站在屋内的韩宗騋,觉得自己定是头晕眼花,糊里糊涂的听差了,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莫要再胡言乱语。 韩宗騋看着母亲疑惑惊讶的表情,知道彼此之间对于这件事情没有默契,他采取循序渐进的措施,逐渐引导着。他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皮,目光炯炯的望着坐在高堂之上的王薇,十分平静的开口,重新道:“母亲,孩儿已经决定祝发受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薇打断,她气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色厉内荏的道:“你要祝发受戒那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她痛苦地单手捶在胸口,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指了指垂首沉默不语的坐在堂下的女人:“对得起你的妻子吗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韩宗騋垂在腰间手指攥紧,缓缓地转头看着没有任何指责的妻子,绯色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黑色的瞳孔转了转,神色忽然间变得黯淡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愧疚、不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在这个抉择中,自己舍弃的终究是她。喉咙不自觉地吞了吞,酸涩难受,就好像胸口被千斤石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对于一件事物无尽的追求,一种是源自于人类的天性,而另一种则是出于痛苦。韩宗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是的,他逃避,想要彻底的逃离这个痛苦的深渊。 罗瑞闻言,黑色的瞳孔动了动,眨了眨眼睛,须臾,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氤氲着蒙蒙的雾气的眼睛神色复杂的盯着韩宗騋。交叠的放在双腿上,握着帕子的白皙如玉的手指紧了紧,嘴角微扯,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 她的神态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韩宗騋逃避着她的视线,微微的垂下眼睑。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色厉内荏的诘问,也没有尖刻的指责,一言不发,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望着他的眼神,却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愧疚的感觉像是藤蔓一样,迅速的破土而出,蜿蜒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好像下一刻就要爆裂而亡。 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不再看她,硬生生的将自己撤离那个翻腾灼热的沸水的漩涡中心。他咬了咬牙,撩起衣摆跪了下来,缓缓地抬起眼睑,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对不起,母亲”他声音哽咽的道。 王薇闻言,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苍老的面孔上嵌着愤怒的,不可置信地表情,青花茶盏被震得微微晃动了几下,她激动地咳了几声,粗糙的长满斑纹的手指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道:“就当真非得如此吗你难道真心舍得下这个家” 眼角的泪水沿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斑驳的滑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质问着:“你的母亲,妻子,孩子”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对着她做了个叩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眼中氤氲着的雾气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罗瑞狠狠地咬着下唇,压抑着早已汹涌澎湃的情绪,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捏着帕子偷偷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想任何人担忧。 周围的空气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薇眨了眨浑浊的眼睛,唏嘘的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被压的弯了下去,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转身离开,走了到刺绣屏风边上,顿了顿,微微扭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仍旧维持着刚才姿势的韩宗騋,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开口道:“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需要父母教育的孩子,有些事情我管不了,也已经管不住你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她的语气平稳淡然,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怅然,悲伤地语气重复的传了过来,回声在脑海中隆隆作响,刺得耳朵生疼。 韩宗騋浑身一震,听着王薇离开的脚步声,没有成功说服之后的喜悦,心尖上冒起了无数的酸泡,只觉得无比难过。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一下子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魄,目光呆滞的望向某处。 刚才一帧帧的画面反复的出现在脑海中,经过沉重叩击的变得飘忽不定的心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同他安静的呆在厅内。 韩宗騋恍恍惚惚,感觉到肩上传来灼灼的温度,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涣散的目光逐渐凝聚,聚精会神的盯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罗瑞。她白皙如玉的指尖从绣着精致竹叶的衣袖中探了出来,伸到他的面前,声音温柔悦耳:“起来吧” 看着她如水的神色,韩宗騋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辩解,因为这种行为比羞辱他更加令人沉重,好像在用短刀刺着他的心脏。 在长期积聚的逃避的心态,像是毛毛细雨般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虽说没用多大的力道,却已经里里外外的将自己浸泡,无所不在,他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因为无法估量它到底是势不可挡,还是微不足道。 韩宗騋缓缓地甩了甩头,摒弃了杂念,韩宗騋缓缓地伸出手,牵住她细嫩的指尖,朝着她温柔地笑着,如春风般暖人心扉。 ===第六十四章函可和尚(3) 韩宗騋沉默不语的坐在凳子上,单手搭在铺着暗纹绣花锦缎上,食指不由自主的轻轻摩挲着,他痛苦地环顾了一下没有过多装饰的屋内,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活跃了起来,激烈的抨击着他已经相当脆弱的承受能力。 长期隐藏在内心伸出的惧怕,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正在做着女工的罗瑞缓缓地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美丽的面孔上嵌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表情。她捋了捋耳边的散落下来的碎发,轻轻地将它们别在耳后,将手中的针线放在竹篮中,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过去,看到的是他脸上那副茫然痛苦的表情,她低低咳了声,才引起了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韩宗騋的注意。 他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惊,满面惶恐的抬头看着罗瑞。 看见她微笑着,如晶莹耀眼的钻石般的氤氲着朦胧雾气的黑色瞳孔,他便恢复了镇定,英俊的脸上神色如常。 他几不可闻的缓缓叹了口气,忧心重重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下来,整个身体无力的松懈了下来,筋疲力竭反弹着。 罗瑞探出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压低了声音,柔柔道:“歇着吧时间不早了。” “你不恨我吗”韩宗騋迷惑的凝视着她,抿了抿唇,终于定下心神,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疑问大胆的问了出来。 罗瑞闻言一怔,须臾,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定。 看着她脸上真诚的表情,韩宗騋嗤笑一声,微微垂下眼睑,掩藏住了所有的情绪。暗淡的烛光没有人情味的欢快跳跃着,忽明忽暗,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罗瑞踌躇了片刻,伸手搂住了他,缓缓地垂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如丝如墨般的长发,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这头发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吧她想。 韩宗騋英俊的脸庞紧贴着她淡蓝色的裙褥,淡淡地暖意透过刺着精致苏绣的料子传了过来,更紧的将头靠在她的腹部,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竟感觉到一丝惬意,像是偷来的一样。 他下意识地环着罗瑞纤细的腰身,像是溺水之人紧紧地抓着一根浮木,不用再孤零零的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他享受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呢喃着:“对不起阿瑞对不起” 那时候,他固执地以为佛骨青灯足以消磨自己内心的愧疚,可是到最后他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逃避只会让那些糟糕的情绪隐藏在结构微妙的心灵深处,等到再次像崩散的浪花一样喷涌而出的时候,反弹会更加的无法控制。 罗瑞嘴角微勾,嵌着的笑意温润柔和,纤细的手指怜惜的抚摸着他鬓角的发丝,出口的声音低沉缱绻:“为什么要道歉你若是心意已决,就不该再犹犹豫豫的,这样所有的人都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韩宗騋竟被堵得严口无言,怔了半响,才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她还是这样,贤良淑德,没有一丝让人诟病的地方,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像是藤蔓一样,蜿蜒的缠绕全身。 睫毛微微颤了颤,拥着她腰身的手下意识地逐渐收紧,韩宗騋强压下翻涌而来的情绪,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缄默不语,表情木然。 皎洁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照在一层层挂在隔间木门上的珠子泛着微微的光芒,显得晶莹剔透,微风浮动,一串串玉珠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韩宗騋此后远赴江西庐山,与师兄函是同隐于罗浮华首台。 公元1640年,崇祯十三年,罗浮华首台。 韩宗騋优雅的撩起衣摆,缓缓的跪了下去,虔诚的对着面前盘膝而坐的空隐老人道独叩首,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浑身微微的抖了抖,开口的声音低沉,语气复杂的喊了声师父,饱含着无尽的情绪,分辨不出到底是喜悦、激动,还是愧疚 道独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深到不能再深的皱纹,他抬眼满含笑意的凝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眉梢都雕刻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缓缓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站在恭恭敬敬匍匐在地上的韩宗騋面前,微微躬身,从淡蓝色的僧服中探出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扶他挺直了身子。 “祝发受戒之后,你就真正的入了佛门,七情六欲、红尘中的一切都与你没关系了,想好了吗” 韩宗騋想也不想,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想好了。”他心头一震,黑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痛意,来不及捕捉便被隐藏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一副虔诚的模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直截了当的回答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罢了 真的能够做到不问世事我能吗能吗他在心中不断地反问着自己。 道独盯着他自欺欺人的小动作,浑浊的眼中那抹光亮变得黯淡了起来,他缓缓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对于韩宗騋的执着,他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境界。微微摇了摇头,皮肤松弛的手掌落在了韩宗騋黑亮如墨般的发丝上,缓缓地解开束在头发上的丝带,略显枯燥的发丝一下子散了开来,倾泻而下,扑在肩上。道独伸手从托盘中拿起剪刀,挨着发根剪了下去。 直挺挺的竖立在头顶的寸发随风逐流,它调皮的穿梭在短发之间,凉飕飕的感觉传遍全身。 道独在手上滴了几滴皂y,随后在他的头上缓缓地打磨,感觉匀称之后拿着剃刀,小心翼翼地刮着,手法娴熟。 韩宗騋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在自己脑袋上游走,难免胆战心惊,整个身子崩得紧紧的,不敢乱动。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道独的弟子,易名函可,任罗浮华首台都寺。”道独将黏在他头上的细碎的发丝擦了擦,又仔细地揩干净剃刀上面的发丝,沉声道。 韩宗騋闻言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叩了三拜,动作行云流水。 ===第六十五章函可和尚(4) 天色还没有大亮,朦朦胧胧,整个罗浮华首台的每个角落都显得格外幽静。 函可提着风灯站在黑色的实木大门前,缓缓的抬起头来,门匾上的书写的行云流水的三个大字,借着微芒,隐隐约约的映入眼帘。藏经阁,他心中默默的念道,经过反复的练习,每日清晨泡在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习惯。 它像是远离喧闹的街市,隐藏在街角的一处静谧、安详的奇妙之地。 他探出手指在门的边角摸了摸,抬起粗糙的指尖便看见黏在上面的灰尘,轻轻地摩挲着,明亮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黯淡,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当真是世风日下,就连打扫阁楼的师兄弟们都变得懈怠了起来。 轻轻一推,笨重的木门发出一声闷哼,吱呀的声音惊得落居在树丫上的猫头鹰飞奔而起,连带着浓密的树叶都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施施然的走到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前,将手中的风灯往上提了提,柔和的五官映在淡淡地光晕下,更加的俊逸迷人。 空气潮湿,书架上面书籍泛着斑驳的霉记,淡淡地墨香中混杂着点点的味道。函可一路挑挑拣拣的翻过去,找了几本需要的便上了阁楼。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总会不期然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色调的搭配让不知情的人瞬间毛骨悚然。 看来,这个避嚣良地,也该来个大扫除了 函可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看见被自己仍在角落,孤零零躺着的抹布面上一喜,将拎在手中的风灯放在了案几上,厚厚的书本夹在腋下,擦拭着上面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灰尘,做好准备,才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桌上。 他挺直了身子,走了一圈,将阁楼的雕花窗柩全部打开,以便将浑浊的空气驱散出去,达到空气流通的作用。徐徐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他破旧的僧服衣角被吹动的微微翻卷着,整个人惬意的沐浴在晨风中。他优雅的舒展着筋骨,站在这个独特的角落,心旷神怡的欣赏着流动在山野中的空气。 欣赏完美景,他屈膝坐在临窗的案几前,仔细地将手指一根根的擦个干净,从叠叠堆放在一起的书中,拿了最上面的那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边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一边仔细的做着笔记。 他像是久居在这里的孤独客房,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存活着。 窗柩外面,太阳刚刚升起,天边像是被孩子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晕染着色彩斑斓的基调。地上还残留着夜晚湿气,如翡翠般嫩绿的枝叶上,挂着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露珠。一片美丽,祥和。 笼罩在灿烂阳光中的罗浮华首台,逐渐变得喧闹起来。函可缓缓地抬起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扭头盯着窗外美轮美奂的景色,显得有些虚无缥缈,木然的脸上雕刻着淡淡地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将风灯吹灭。 放空思绪透过窗柩望向外面,沉默。 过了一会儿,楼梯处传来一阵阵吱呀声,函可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巍巍然矗立在扶手处的函是,他礼貌的起身施礼:“师兄” 函是将手上的木桶放在一旁,清澈的溅了出来,洒在他洗的泛白的僧服上,在木质的地板上,水渍覆盖在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短暂的幻觉,眨了眨眼睛,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他身上之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冲着函可微微点了点头。半眯着眼睛,像是在看一本深奥难懂的书籍一般审视着他,须臾,他的表情渐渐松懈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屈身拎起放在旁边装满清水的木桶,蹒跚的走了过来。 “师兄是要打扫”函可上前几步追问着。 函是将木桶拎到阁楼中央的空地上,缓缓地放了下来,无奈的望着他耸了耸肩,趁机白了他一眼,像是在对他的明知故问有着强烈的同情。 函可不以为意,他拿起桌上的抹布在木桶里面浸湿,手指娴熟的将它拧成一条细长的麻花状,水渍洋洋洒洒的重新落在木桶中,发出一阵阵叮咚作响的声音,悦耳清脆。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半空中的尘埃在一缕缕阳光中漂浮着,函可躬着身子仔细地擦拭着临窗的案几,金色的光亮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吃完早饭,他独自将藏书阁略带霉斑的书籍一一的搬了出来,他抖了抖手中的旧书,黏在上面的灰尘跟着他手上的动作乱飘,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将它打开放在架子上晾晒,清新的空气中都带着些潮湿的味道。 “师兄师兄” 一道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函可一边抬头看向气喘吁吁地师弟,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神态自若。 “师兄,你别弄了,有人找”师弟抚了抚因为奔跑而狂跳的心脏,上前二话不说的拉着函可的就走。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函可看着迫切的样子,剑眉微蹙,硬生生的被他拽着走了几步。 师弟不知道作何解释,干着急的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不忍心告诉他那个残忍地真相:“有人找你,看样子像是你家里人。”他一口气说完,将这个包袱扔了出去,长长的舒了口气,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揣测着他的想法。 函可闻言怔了怔,家人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自己用来忘记他们,原来却只是自欺欺人。 他的喉咙发紧,记忆像是呼啸而来的浪花,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翻滚成许多细碎的水珠,席卷着大脑每一个地方。画面一帧帧的闪过,像是在放一部老旧的电影。 “人在哪里” 他垂下眼睑,掩饰着瞳孔中的慌乱,吞了吞口水,干涩的喉咙终于发出了一个完整的音节。 “刚刚她已经见过师父了,我把她请到你的禅房中了。”师弟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书,语气诚恳的说道。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函可扫视了一眼身后整整齐齐摆放在架子上半旧的书,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沉声道。 “嗯” 师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惋惜的摇了摇头,转身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第六十六章函可和尚(5) 函可站在禅房门口,目光紧紧的盯着紧闭的房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探手缓缓的放在门把上,鼓足了勇气才轻轻地将门推开。 罗瑞放下手中的紫砂茶盏,抬起头来望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扶着桌角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上挂着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不堪,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噙着泪水,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神色却变得黯淡无比。 函可怔忪了片刻,垂在腰际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微微垂头,将挽起来的衣袖默默地放了下来,借此掩饰自己脸上尴尬的神色。 “不方便吗”罗瑞看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心下一沉,嘲讽的笑了笑。 函可听见她无力地质问声,一怔,缓缓地抬起头来,便看见罗瑞眼中隐藏不住的失落。以前,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软弱的罗瑞,那浓浓的伤感弥漫在了整个禅房,他觉得自己胸口闷得难受,差点都要喘不过气来。 “没有,怎么会”他摇了摇头,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想起来了” 罗瑞胸口涌起酸涩的苦水,眼中氤氲着蒙蒙雾气,她抿了抿唇,平复着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 “母亲她她走了。”罗瑞无措的搅着手指,抬眼担心的打量着正在倒茶的函可。 函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手搭在精致的壶盖上,优雅的摇了摇紫砂壶,倒茶的影子还是那么俊逸。他笑了笑,仍然流连在淡淡茶香的喜悦中。 “母亲去哪里了” 眼眶中积聚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了出来,罗瑞低低的抽噎着,她一手掩在唇上,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声音哽咽:“母亲她去世了。” 函可手中倒茶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痛哭流涕的罗瑞,眼睛瞪得极大,像是刚反应过来那几个背后的意思,握着紫砂壶的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原本蜷缩在昏暗壶内的茶水,全身亢奋,不断地从缝隙间炸了出来。函可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半眯着眼睛,淡淡道:“你刚才说什么” 罗瑞此时觉得他这种消极的逃避简直令人发指,她吸了吸鼻子,加重了语气,可出口的声音依旧显得沙哑:“母亲她去世了。” 函可一个趔踞向后倒退了几步,手上的力道一松,紫砂壶应声而落,摔得粉碎。白色的蒸汽透过残破不堪的碎片袅袅的升了起来,茶水沿着青灰色的石板痕迹蜿蜒的散开,像是冬日里凝聚在湖面上厚厚的冰块一样,受到强烈的刺激而裂开了一样。 被洗的发白的僧服上溅上了茶渍,显得有些突兀,像是皑皑白雪上的一点泥泞。 他脑袋中像是有无数只令人恶心的苍蝇嗡嗡乱叫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他不相信反而嗤笑了起来,缓缓的摇着头,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不会的,怎么会不会的” 罗瑞看着他的样子,粗糙的指尖攥紧,她缓缓地靠近怔忪的函可,咬了咬下唇,伸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函可一震,觉得有些目眩耳聋,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起眼睛,看到了眼前她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像是刚从梦中惊醒,还在努力确认着刚才的所发生事情的真伪。 他平静下来,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无力的靠在背椅上,整个人笼罩在一层y霾中,黑色的瞳孔涣散,没有聚焦点。 站立在一边的罗瑞擦了擦脸上斑驳的泪水,看着他茫然地表情,想找出一丝的生气,却没有任何发现。担忧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函可没有发声,只是挥了挥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做了个手势。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梁,呆滞的令人恐惧。 罗瑞仍旧有些不放心,在她弯腰的一瞬间,函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长满薄茧的手指紧紧地掐着她纤细的肩膀,将她往外推搡着。 “我说了,你出去没听见吗”他怒吼着,终于撕破了伪装的面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罗瑞被他激烈的动作弄的无力招架,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很是吃惊,秀眉微蹙,脸上流露出恐惧的表情,愈是焦急,愈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被他推到门外,函可双手一松,失去支撑的罗瑞一下子跌倒在地。关门的声音极大,她咬牙动了动磕在地上的胳膊,目光紧紧的盯着关闭的门扉,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素净的裙褥上沾满了灰尘,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笨手笨脚的在门上敲了几下。 一扇门的距离像是切断了一个相连的世界,在这个幽闭的环境中,函可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整个人蜷缩在墙角,他握紧拳头,塞进嘴里,痛苦的呜咽着。泪水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了下来,滴落在粗糙的手背上,就连嘴里都带着咸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心中疯狂的嘶喊着。 罗瑞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她敲门的动作一顿,咬着唇缓缓地垂下头,鬓角的碎发散落了下来,攀在门闩上的手无力的滑了下来,她逐渐松懈下来,长长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微微仰着头,凝视着蔚蓝的天空,脸上洋溢着令人动容的笑意,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光芒照s在她身上的暖意,眼角的泪水承受不住重力,滑落到鬓角,深深地埋在乌黑的发丝间。 谢谢佛祖,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不管他是为什么而哭,都是可以值得高兴的,因为他还记得泪水的味道。 罗瑞站直了身子,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在苍穹之下显得幽渺的禅房,嘴角雕刻着沁人心扉的笑意,转身离开。 公元1644年,函可下山重回北京,为其母披麻戴孝,泣血以藏之。 ===第六十七章函可和尚(6) 函可躬身,娴熟的整理着自己的包裹,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打完最后一个结,长长的舒了口气。 转身,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看着脸色苍白的罗瑞,沉默不语的站在空旷的屋内,函可将包裹斜挎在肩头,喉结滚动了几下,沉声道:“我走了。” “吃顿饭再走吧”罗瑞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抿了抿唇,抓着衣角习惯的揉搓着,害怕再次遭到拒绝,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看着她小心试探的模样,函可忍不住鼻尖一酸,缓缓地点了点头。罗瑞没有想到他真的会答应,激动地伸手捂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兴奋地情绪。黯淡的瞳孔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竟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函可从她的瞳孔中终于再次看到自己的影子,嘴角缓缓地勾起,嵌着暖人心扉的笑意,垂在腰际的手探了出来。他猛然间一震,此时才清醒了过来,紧紧咬着下唇,垂头丧气,不断地质问着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伸到半空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重新垂了下来。 他不知道如何补救刚才的行为,闷声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囫囵吞枣的一口气喝完,掩饰着自己刚才的逾越的尴尬,放下杯子,双手无力的扶在桌角,缓缓地抬头来,无懈可击的露齿一笑,想要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闷的分子冲散,调侃道:“你再发呆,可能我们明天都吃不到饭了。” 罗瑞伸手勾起鬓角散落的碎发,将它们别在耳后,垂下眼睑,掩饰着眼中的渴望之态。她波澜不惊的笑了笑,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就是,怎么发起呆来了。” 说着,歉疚的看了一眼靠在桌边的函可,转身离开。 在罗瑞刚刚踏出房门之时,函可俊逸的脸上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温润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完全消失,他站立不稳的后退几步,屈坐在楠木雕花圆椅上,缓缓地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搁在腿上的指尖攥紧,青筋暴起,僧服被他捏的皱成一团。 原来,她还是独自一人,一直没有再嫁以她的性子,恐怕那封休书早就化为灰烬了吧 函可讽刺的嗤笑一声,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他错了吗可是这路是他自己选的,哪怕再难再苦,都得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硬着头破走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选错过一次,这一次不能再错了。李自成已经攻破了北京城,崇祯帝自缢于煤山,清兵入关,故国沦丧,身为大明子民,定是要永远以民族大义为重,怎可苟且偷生他现在才明白了过来佛门不是躲身之所,不是藏愚纳拙之地。 福王朱由崧在金陵建立了南明弘光王朝,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大明男儿赴汤蹈火,为国出力之际,自己怎可贪生怕死。 函可站在厨房外面走廊的死角处,视线刚好落在了忙碌的罗瑞身上,好像他们还是多年前刚刚成亲的时候,琴瑟和鸣,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认真做事的模样。 一阵微风徐徐的吹了过来,院子里那可粗壮的银杏树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相互摩挲着,终于逃脱掉了束缚,飘散在半空中,像是在下着一场金色的落雪一样。 衣角被流风吹起,函可微微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叶缤纷在蔚蓝的苍穹之下,从僧服宽大的袖摆中将手探了出来,粗糙的手掌摊平,金色的叶子缓缓地落在了他的掌间。 他轻轻地摩挲着手中娇嫩的银杏叶子,若有所思。 半响,俊逸的脸上扬起如春风般的笑意,他抬起眼睑,明亮的眼睛望着厨房内正在择菜的罗瑞,她歪了歪头,抬起胳膊笨手笨脚的摸了摸额上的汗渍,专心致志的样子,看的函可片刻的失神。 他眨了眨眼睛,将斜挎在肩上的包裹紧了紧,走到不远处的一座石墩旁边,缓缓地躬身,从零落的铺在地上的金黄色的银杏叶中,仔细地挑选着,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摆在整洁的石墩上,做好一切准备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起身,踩着青灰色的石砖,施施然的离开,他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害怕锋利的刀刃再在心脏上狠狠地砍上一刀。 罗瑞眼皮突然之间跳得厉害,她放下手中洗到一半的青菜,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带着矮凳都被推出去好远。 她在系在裙褥外面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慌乱的跑了出来,她的秀美的眉头绞成一团,上下嘴唇有些泛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她没有停留的追到了门外,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张望,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街道传来嘈杂的喧嚣声和罪恶的气息,巡视的清兵手持长矛,在哪里大声叫嚷,来来往往的搜查着反清复明的要犯。 她苍白的嘴唇抿了抿,清明的瞳孔变得黯淡了起来,脸上划过一抹失落的神色,她微微垂头,卷起来的衣袖松散开来,耷拉着垂了下来,遮住了白皙的肌肤。 站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缓缓地转身走进去,无精打采的推着笨重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函可从一条极不惹人注目的巷子中走了出来,关门的声音还在无人的巷子中回荡着,他半眯着眼睛,盯着经过风霜洗刷颜色变淡的木门,凤眸中染着依依不舍。 街道上清兵打砸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凛。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再见了,阿瑞,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保重 罗瑞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失魂落魄的走到厨房门口,她扬着头,将眼中的泪水了回去,有意无意的将视线落在了院中高耸的银杏树上。突然眼前一亮,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看着石墩上用金黄色的银杏落叶勾勒的字迹,她喜极而泣。 阿瑞。 以前他总是这样称呼自己,缓缓地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石墩的边沿,像是在呵护着一件稀世珍宝。 ===第六十八章函可和尚(7) 1665年,顺治二年,春。 函可以“清藏经”为名,亲临南京,借居于诗人顾梦游家中。 小小的庭院中那棵碗粗的槐树,茫然的望着夜色。略带蒙蒙云翳的月色笼罩在整个院落中,像是要将它如水的光芒透过薄薄的窗纱浇注在函可身上。他提着风灯,隔着不大的书桌轻轻地将窗柩推开,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无声的笑了笑。 微风浮动,清新的桂花香从敞开的窗口窜了进来,淡淡地清冽气息随风舞动,调皮的缭绕在他的鼻翼间,沁人心脾。倾泻下来的月光映s在嫩绿的枝叶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它们张大嘴巴,争前恐后相互簇拥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竭尽全力,碰撞的声音沙沙作响。 一朵白色的槐花飘了进来,函可伸手,姿态优雅的接住了施施然飘落的槐花。他将手凑到鼻子下方,眼中温润的神色透露着某种复杂的信息。他想起以前,母亲都会在这个时间给自己做香甜美味的槐菜面团。 将槐花清洗干净,和上适量的面粉,放在蒸笼中烹上两刻钟的时间,掌握好火候即可。简单的工艺,既不会破坏槐花的淡淡地清香,面粉又会增加劲道。 这辈子,他都恐怕不会再吃到令他永生难忘的味道。 函可目光灼灼的望着窗外平静安详的夜色,他拢了拢身上散乱的中衣,将风灯缓缓地放在桌上,紧抿的薄唇嘲讽的微微勾起,凤眸边角因为微笑挤出了一条条细纹,整个人瞬间笼罩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气息。 恐怕,在这片广袤之地上,像此时这样安静祥和的地方也找不到几个了吧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定了定心神,抽出稿纸在桌上铺好,略带薄茧的指尖拿起毛笔,熟练地蘸了蘸墨汁,动作优雅,行云流水。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犹豫了片刻,才决心下笔。 他垂下眼睑,悬在半空的笔尖落了下来,笔锋流畅,苍劲有力。干净的宣纸上散发着淡淡地墨香,“再变纪”三个规整的楷体占了大半的篇幅。 一小撮微弱的烛光跳跃着,像是在对他的决定欢快地鼓掌,一些飞虫被吸引了过来,围绕在烛光的周围扑闪着翅膀,漫无目的的飞绕着。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美妙绝伦的夜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着在这片土地上,大明的热血男儿、仁人志士,不甘亡国,挥泪洒血,悲壮献身的事迹。 想起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场景,函可忍不住的蹙起剑眉,掀起眼帘,瞳孔流露的神色悲恸万分,他痛苦的咬了咬下唇,悬起手腕,奋笔疾书的书写了起来。仿佛那些画面就在眼前,鼻翼间都缭绕着浓重的腥甜味。 三个月后,大清豫亲王多铎率军进攻金陵,存在了短短数月的南明弘光王朝灭亡。 整个金陵城被洗劫一空,原本辉煌变成一堆废墟。函可脸上脏兮兮的,僧服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他望着还在冒着青烟的被烧成黑炭的断壁残垣,踩在堆满杂物的青灰色石砖上,薄唇紧抿,心中悲痛万分。 一具具尸体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函可脚步微顿,缓缓地蹲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将盖在尸体身上的杂草剥除干净,拔掉c在他胸口的长矛,鲜红的血y一下子喷薄而出,溅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 那血还没有失去温度,温热的触感使他浑身一震,他看着尸体上还在淳淳流出的鲜血的伤口,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窟窿,试图阻止血y往外蔓延,十指之间的缝隙中逐渐被染成鲜红的颜色。 函可双目猩红,他无力的蹲坐在满目狼藉的地上,微微扬起头来,黑色的瞳孔氤氲着蒙蒙雾气,眼神变得y鸷,凝聚着浓浓的仇恨。 青烟袅袅的升起,隐藏在y暗处的细小光火微弱的燃烧着,像是在嘲讽满身灰尘的函可,宛如幽灵一般,飘荡在叠叠尸体中。 忽然之间,雷声大作,像是上苍都为这些被可怜的被葬在杂草下面的死者感到痛惜。 豆大般的雨点倾泻而下,打在这片残破不堪的土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清澈的雨水像是要将所有的污秽洗涮干净,滴落在脸上的雨水沿着菱角分明的线条缓缓地滑了下来,黏在上面的灰尘被冲洗干净,露出他原本的俊逸的面容。 透过断珠般的细雨,函可看着朦胧婆娑的残垣,整个人变得有些痴呆了起来。 半响,淅淅沥沥的雨声才将他唤了回来。看着街道上空无一人,他讽刺的仰天长笑了几声,像是要将体内的愤怒都发泄出去。 也是,那些野蛮的清兵现在正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对着这座原本金碧辉煌,可是现在却因为他们的践踏而变得破败不堪的城市,正在指手画脚的做着防御工作,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照看这些因为他们而死的无辜百姓 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吗 那群野蛮的粗鄙之人怎么可能懂得,他们是魔鬼释放出来罗刹。他竟然在心中恶毒的诅咒着,他们死后肯定会下地狱的。 他低首敛眉,视线重新落在了蜗居在一旁的尸体,函可看着他瞪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想,若是那些清兵晚上梦见这种由他们亲手造成的场景会不会有半分愧疚与恐惧。 他从僧服的袖摆中探出指尖,黏在上面的已经变得暗红色血y,随着雨水的打湿渐渐融化,滴落在脏乱的石砖上,沿着缝隙汇聚成一片红色。雨水滴落下来,优美的转了一圈,溅出一朵朵精美的呈现红色的皇冠。 函可略显粗糙的指尖附在那双瞪得惊悚的眼睛上,缓缓地滑了下来,合上。 他双手合十,嘴中呢喃,虔诚的念着佛经,为这群惨死的亡灵超度。 过了许久,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逃过此劫的推车。双腿变得有些麻木,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将一具具已经变得僵硬的尸体装了进去,使劲的拉着它朝着郊外的方向走去,因为吃力,变得青筋暴起,脚下步履蹒跚。 ===第六十九章函可和尚(8) 鞑子在北京重新建立政权,在全国各地搜查反清之人,函可被困金陵三载。 1648年秋,洪承畴赠其印牌,离开金陵前往广东。 街道被重新休憩了一番,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清兵手持长矛,往返的逡巡在街道上,巡视着恣意闹事之人,维持着他们来之不易的国土。 进出城门的人非常有秩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函可看着前方接受检查的清兵,心下一沉,他低首敛眉,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捏着跨在肩上的包裹,若有所思。 “走走走赶紧快点”清兵大声训斥的声音传了过来,函可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他敛去眼中的神色,缓缓地走了过去。 “哎哎将包裹拿出来,例行检查”清兵扯着嗓门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相当不耐烦,自言自语:“这些人怎么回事都说过多少回了,没有一个长脑子的。” 还不等函可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清兵粗鲁的从他肩上将包裹扒了下来。风驰电掣之间,他捉住了黑色提花织锦的一角,嘴角微勾,牵强的笑了笑:“官爷,您看我就一出家人,这包裹里无非就是些细软和佛经,哪里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您就不要花费精力了吧” 清兵脸上露出一种别有深意的表情,他搬开函可攥着的指尖,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他破旧的僧服,假意的笑着:“看你这样子,我今天非察不可。” “我有洪大人所赠的印牌,这件小事还是翻过去吧。”函可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印牌,递到清兵面前,以为他会卖个面子。他心中讽刺的嘲笑着自己,在这个乱世中,他终究还是学会了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清兵伸手接过印牌,把玩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毛,眼中含着一丝挑衅:“不错嘛。”他斜瞥了一眼函可,伸出小拇指挠着耳朵,话锋一转:“不过,在这里,天王老子都没用。老子办的是皇家的事,不要再拿那些东西压人。” 不顾函可的阻挠,打开严严实实的包裹,里面一沓厚厚的纸张吸引了清兵的注意力,他伸手拿了出来,一张张翻阅着,脸色愈发的难看。 “你竟然私藏这些赃物”清兵怒吼道,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他将东西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准备作为证据呈堂。朱由崧答给阮大铖的书信,记述南明弘光王朝为抗击清朝献身之事,这哪一个不是大罪 函可缓缓地闭上眼睛,隐藏在心中的秘密就这样被刨开,他没有苦苦挣扎,反而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狂跳的心脏恢复了平静,低眉垂首,平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宣判。 此后,函可被押送往北京,入刑部审问,被判“干预时政”之罪。 夜晚的牢房寂静的令人恐惧,冷冷的月光透过细小的铁窗洒了进来,浇注在这间不知道收容过多少罪人的房间。 函可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地上是用杂草堆成的床铺,黑色的瞳孔涣散黯淡,没有一丝焦距,如水的月色衬得他菱角分明的脸颊更加消瘦脸上的表情像是石头一样僵硬。 “将门打开。”赵成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大人。”狱寺谄媚的笑着,从腰间掏出一串串铜钥匙,猫着腰身走过去将门打开,吧嗒一声,绕在柱子上面一圈圈的铁链被抽了下来,吱呀一声,由木柱组成的门被打开。 “赵大人” “下去吧,不要让人进来。”盯着狗腿的狱寺,优雅的挥了挥手,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是是是小的这就退下,决不让人过来大人审问犯人。” 狱寺离开后,赵成施施然的走了进去,盯着巍然不动的函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的叹了口气,站在窄小的牢房内,目光淡然的望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函可。 赵成撩起衣摆,屈膝与他同坐在一处,头抵着冰冷粗糙的墙面,望着窗外婆娑模糊的影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是一直打算视而不见吗”开口的语气淡淡的。 函可闻言嘴角衬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眼珠子转了转,流露出来的神色似乎是有一丝不屑:“赵大人不论到了哪里,自是光芒万丈,可不是我等这种j鸣狗盗之辈可以高攀的起的。” “光芒万丈是吗”赵成嗤笑一声,反问着,脸上的表情似是因为压抑而变得有些怪异。 函可将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并没有回答他那种无聊的问题,微微转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盯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赵成。 “赵大人怎么会深夜有逛天牢的闲情逸致”他带着质问的语气,表情淡然的问道。 沉默了良久,赵成才缓缓垂下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件来,递了过去:“打开看看吧” 函可虽然不屑于与这种叛徒虚与委蛇,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拆开,想要看看赵成到底要刷什么花样。 哗啦一声,泛黄的纸张掉了出来,缓缓地飘落在地上,熟悉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他不可置信地的伸手将可怜兮兮躺在杂草上的纸张捡了起来,目瞪口呆。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纸张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他瞪大了双眼,激动地扭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赵成,如水的月光下,他的瞳孔泛着幽幽的光芒。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询问着。 赵成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开口的声音却像是无所谓一样:“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为什么” 赵成垂首敛眉,沉默了良久,才勉强的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愧疚:“我也是大明子民,却是个叛徒,只会苟且偷生之辈。” “现在终于可以做一点事情,哪怕微不足道,起码可以不让我活的这么痛苦。” 函可抿了抿唇,安慰的话在喉咙处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对的、错的,不能一味地盖棺定论,自己不也是连自己的对错都弄不清楚吗 赵成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背对着函可,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低沉的道:“苟且偷生若是能换来家人的平安,即使被骂作罪人又当如何世间的事,哪有什么两全之法。”顿了顿,继续道:“你保重” 函可抬起头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如有所思。 s:函可是清朝“文字狱”的第一个受害者。 ===第七十章函可和尚(9) 1648年,顺治宽宥于此,流放函可至盛京沈阳,于慈恩寺焚修。 其与当地三十三名文人儒士共同组织了“冰天诗社”。 单檐歇山前廊式的比丘坛中香火旺盛,周围的空气中都时刻弥漫着香烛的味道,函可坐在蒲团上,微微扬着头,虔诚的盯着殿内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像。 焚香的慢慢地燃烧着,微风透过殿门吹了进来,拂过焚香,顶端的微弱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燃烧的灰烬散落了下来,落在做工精致的铁制香炉中。 函可缓缓地站了起来,从香堂上摆放整齐的焚香中抽出了三根,放在香烛袅袅燃起的光焰上面,引燃,姿态优雅的鞠躬,将它们c放在堆满厚厚一层香灰的香炉中。 “函可师父可算找到您了,其他师兄都在找您呐,我就猜您在这,它们还不信,看吧果不其然,还是我够了解您。”清雨还没进到殿内,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嘶哑的喊着。 函可转过身来,就看见他慌里慌张的撩起僧服跳过了门槛。走过去,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记,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清雨撅着嘴巴,皱着两条八字一样的眉毛,揉着脑袋上微微作痛的地方,最里面喋喋不休的呢喃着:“怎么又是敲头啊,本来作诗就抖不过你们,越敲越笨可怎么办” 函可脸上微微抽搐,嘴角的笑意憋得着实辛苦,幸灾乐祸的叹了口气,是啊自己怎么又敲了他的头 脚步微顿,扭过身子,板着脸正意盎然的怒斥道:“还不走,还想惹佛祖生气” 清雨气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函可踩着青灰色的石砖,泥土的缝隙里面长出一些嫩绿的幼苗,透过敞开的窗柩,就看见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欢快交谈的人群怔忪了片刻,却迎上了清雨的目光,他趴在窗口,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做成喇叭状:“函可师父,您怎么还不进来,老虎都在后山,这里又没老虎,放心吧。” “你可不就是指笑面虎么。”函可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委屈状,好像很是害怕他的样子。 其他正在交谈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也乐得这两个活宝调节调节气氛。 清雨转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盯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瞳孔中酝酿着泪水,大有不帮我就哭的架势,其他人动作出奇的默契,无辜的耸了耸肩,做到各自的位置上,惬意的端起茶盏喝了起来,津津有味。 清雨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突然灵光一闪,哼哼笑了几声,挑了挑眉毛,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信封,捏在手中甩了甩,脸上洋溢着洋洋自得笑意:“看吧,要吗您要是在耍赖,我就撕了它哦。”他冲着函可挑衅般的眨了眨眼睛:“从博罗城寄过来的哦” 函可闻言,半响反应不过来,头顶又传来清雨的声音:“撕了哦” “臭小子,你等着”函可看他作势要撕,气得跳脚,指着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顾形象的狂奔了上去。 函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千辛万苦夺来的信封,他屏住了呼吸,压抑着内心的早已激起的狂风骤雨。 薄薄的纸张上洋洋洒洒的写着几句话,函可仔仔细细地读了过去。 “清兵洗劫博罗城,其十不存一,家中数百口,一弟独为人。”没有落款人,可他也认得出这熟悉的字迹。 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都雕刻着愤懑的情绪,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气压极低的函可身上,弥漫着肃杀之气。 他粗糙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握紧,脆弱的信纸被揉成一团,好像那就是令人痛恨的清兵,他半眯着眼睛,牙齿打磨着发出嘎嘣的声音,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嗜血的神色,浑身冰冷。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伸出修长的指尖攀在他的肩上,函可缓缓地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来人,看见青岩一脸的担忧,他嘴角无力的勾起,嵌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示意着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这种事情不是都应该习以为常了吗 青岩优雅的做了个手势,显示出了良好的修养,示意今天都散了,切磋诗词另找时间。众人担忧的看了一眼函可,却也明白自己呆在这里并不会起什么作用,便都纷纷离开。 清雨挠了挠头,凝视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尴尬的笑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师兄,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事不关你的事,回去记得好好做功课。”青岩倒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嘴唇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嘱咐道。 “知道了”清雨垂首敛眉,盯着破旧的僧鞋,小巧的脚趾头蜷缩着,低低的应了声,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喝杯茶吧”青岩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函可身上,微微躬身,将他攥在手中的信纸拿了出来,温热的青花茶盏搁在他布满掌纹的手中。 缓缓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仔细地将皱成一团的信纸展开,笔锋行云流水,看得出来,写信之人即使不是学富五车,也不定满腹经纶。 函可双手捧着茶盏,目光呆滞的轻轻啜了一口,淡淡地茶香味萦绕在唇齿之间,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温热的茶水滑到胃里,冰冷的身躯渐渐回暖。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连带着所有人的,朋友、家人。”青岩将履平的信封递了过去,目光深沉,忧心忡忡的劝说着。 函可缓缓地放下冒着蒙蒙雾气的茶盏,揉了揉发疼的眼角,释然于心。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压抑着自己负面的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放心吧” 青岩放下了提在胸口的心,看着他重新恢复正常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他起身离开,走到矮小的门槛处,脚步微顿,微微扭头淡淡道:“既入佛门,便当作佛。” 灿烂的阳光倾斜了下来,函可凝视着他泛着金色光芒的身影,岿然不动。 ===第七十一章函可和尚(10) “不知是血或是魂,化作吴刀切心髓。” 函可娴熟的收起最后一个笔锋,悬着的手腕提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指尖,满意地看着宣纸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微微点了点头。 围在案几旁边的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上都忍不住的洋溢着赞美之色。他将狼毫毛笔小心翼翼地放在砚台上,拿起宣纸吹了吹,试图想让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墨渍干的快些。 “如何”他笑着问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齐齐拍手叫好:“想必京城的皇上看到函可师弟的上书,定是会同意我等开法南塔,宣讲佛经。” 函可剑眉几不可察的微微蹙起,速度极快的又被掩饰了下去,他苦笑了一声,拧紧的长眉舒展开来:“这件事情那就麻烦各位师兄了。”他虚握着拳头,微微躬身施礼,态度谦虚恭谨。 众人闻言一怔,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疑惑的蹙起眉头。青岩敛起的眼皮缓缓地抬了起来,他凝神望着眼前已经变得苍老的面容上依旧强装镇定的函可,惋惜的缓缓叹了口气。 看他平日里的状态,总以为他已经从那场硝烟弥漫的战争中挣脱了出来,原来只是他隐藏的太深,深到所有的信以为真。 青岩伸手将笔墨已经风干的宣纸接了过来,仔细地阅读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心平气和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好了,我们会办妥的。”微微颔首,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函可低低的应了声,垂首敛眉,将脸上的情绪掩藏了下去。 青岩优雅的挥了挥手,围绕在桌前的众人纷纷告辞,鱼贯而出。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款款落座的函可,若有所思,一种无力的感觉充斥了上来,压的胸口郁闷难受。 还没等他抽离思绪,就感觉袖摆长被一股力道拉扯着,他扭头看了看罪魁祸首,清雨俊逸的脸上一筹莫展,视线落在屋内垂头丧气的函可身上,巴掌大的脸上秀眉微蹙,扬着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薄唇微动,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你不觉得他有” “嘘”他正在侃侃而谈,青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探出修长的指尖指了指外面的凉亭。清雨会意,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青岩抬脚跨出了低矮的被磨出道道伤痕的门槛,指尖勾起门扉,轻轻地帮他把门带上。 凉亭内,微风徐徐拂过,衣袂被吹出一道道折痕,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味道,远处还有没有消融的皑皑白雪,金灿灿地阳光沐浴着屋檐上厚厚的积雪,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慈恩寺。 清雨搓了搓懂得红彤彤的手指,破旧的僧鞋被浸湿了大半,他麻木的脚趾蜷缩在一起,蹬蹬蹬的踩着小碎步来回跑了起来。 “那么冷” “是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今年挺冷的。”清雨蹦跶的双脚停了下来,俊逸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微微喘着粗气道。 顿了顿,他挨着青岩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指尖凑到嘴边哈着热气,十指相互搓着:“师兄,函可师父他怎么了” 青岩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脸上洋溢着温润的笑意:“就你小子眼尖,你觉得他哪里不对了” “若是平日里遇见什么事,他定是会积极地完成,可是今日,书信明明是他写的,他竟然不愿做最后一步。”清雨的脚重重的在青灰色的石砖上跺了几下,撇了撇嘴角,猜测道:“啊,会不会是他现在还不能接受清军入关的事” 咳青岩掩着嘴角重重的哼了几声,没有反驳,只是板着脸训斥道:“以后这种话莫要胡说。” 清雨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头继续道:“那怎么办这件事已成定局,并不是靠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他伸手戳着下巴,沉思道:“怎么才能让他不要在逃避这件事” “不要白费力气了,没用的。”青岩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视线落在了亭外无边无际的、云卷云舒的苍穹之上,缓缓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清雨两手一摊,不解的问道。 “这件事已经在他身体里长了毒瘤,若是强行戳破,必定会毒气扩散,从精神到r体,慢慢腐烂。”他的目光变得黯淡起来,忧心忡忡的解释道。 寥寥数语,却已经从他的神态中透漏出了无奈的妥协,清雨没有说话,只是不知所措的微微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1652年,清,顺治九年三月,函可与盛京各大寺院僧侣联名上书,请求开法南塔广慈寺,宣讲佛法。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 函可缓缓的睁开眼睛,微微挪动着身体,试图换个舒适的姿势,黑色的瞳孔中目光渐渐汇聚,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精神极好,挣扎着起身,外面批了件僧服,挪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蹒跚的向屋外走去。 他枯瘦的指尖攀在环扣上,装饰简单的禅房木门被缓缓的拉开,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只觉得心情舒畅,全身的筋骨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干涩的微风透过敞开的门扉吹了进来,函可情不自禁地拢了拢披在身上,敞开衣扣的僧服。调皮的微风缭绕在他的周身,从衣缝中钻了进去,浑身的j皮疙瘩竖了起来,他双手握拳,轻轻地摩挲着胳膊。 灿烂的阳光倾洒了下来,沐浴在他的身上,照的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的腰身微躬,找了个干净的石墩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远远地望去,无边无际的天空云卷云舒,依旧没有停歇的工作着。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子像是蝶翼一般,漂浮在半空中,他嘴角微勾,眉梢都洋溢着一抹柔和的笑意,缓缓地探出枯瘦的指尖,落叶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飘散了过来,安安静静的躺在他布满沟纹的掌心。 遥远的记忆混乱的涌了上来,像是正在播放的一部老旧的电影,一帧帧的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悬在半空的手掌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披在肩上的僧服滑落了下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一阵清风拂过,被吹得推出一段距离。 1660年,函可卒于盛京金塔寺。他的面容安详,脸上雕琢着淡淡地笑意,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攥着,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是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 ===第七十二章交给国家 顾丹樱垂首敛眉,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微微泛黄的封面,喉咙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屋内寂静的分子流动着,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她黑色瞳孔转了转,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一动不动站在旁边,沧桑之感达到极点的幽暗身影。 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对于人生这几次选择最大的感触是什么顾丹樱狠狠地甩了甩头,瞧瞧吐了吐舌头,暗自鄙视自己像个狗仔一样,想要窥探别人的行为。 宋玉往沙发背椅上靠了靠,手指搁在嘴角边,将目光转向了始终不曾抬起过头的函可,微微起唇,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想大师肯定不会只是讲讲故事这么简单吧” 函可近乎透明的身子一震,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尴尬不已,空气中都弥漫着意外的色彩。他专心致志的思考了一会儿,微微扭着头,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手中的书籍上,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的道:“我想麻烦你们让这本再变纪重见天日。”说完,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压在心头那颗巨大的石头被清理了出去,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顾丹樱闻言,吓得双手一抖,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诧异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动作夸张,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须臾,便将视线转向了淡定的宋玉,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眨巴着眼睛,询问此事的真实性。 宋玉嘴角微微一扯,笑的有些高深莫测,他搭在沙发上的白皙修长的指尖极有规律的敲着,仿佛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半眯着凤眸,仔细地打量着身体近乎透明的函可,心情蓦然变得有些浮躁,说不上来,总感觉这种目的似是太过单纯了些。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函可深深地叹了口气,始终低垂着的头缓缓地摇了摇,黑色的瞳孔逐渐变得暗淡无光,枯瘦的指尖相互摩挲,无力的闭上双眸。顾丹樱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忍不住扯了扯宋玉的衣角。 弥灯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后背半倚着,姿态慵懒,看着这场自己惹出来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心虚的抠了抠高挺的鼻梁。啃了口苹果,用它消磨着时间,不断的咀嚼着,嘴里发出咔嚓咔嚓苹果的清脆声音,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兀。 顾丹樱无语的咬了咬下唇,瞪大眼睛怒视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弥灯,使劲扯了扯他身上被洗的发白的僧服。弥灯被惊得一下子将一整块还没来得及嚼的苹果只吞了下去,他表情痛苦的指着喉咙,眼眶中都冒出晶莹剔透的水花来。 “呀对不起啊”顾丹樱起身,手忙脚乱的拍着他的脊背,顺着气。 “这就是你执念了四百年目的”宋玉瞥了眼幼稚的两人,淡淡的问道,好像什么都在他心中激不起浪花来。 “就这些,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吧”函可低低笑了声,语气诚挚:“我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清朝也已经灭亡了,她得到了该有的报应。” 看不出他有一丝说谎的痕迹,宋玉不禁泄了气,微微耸动着肩头,心中颇为无奈,嘴角嘲笑的勾了勾,只道是自己太过于紧张。 他凝眉敛目的思索了片刻,才低低的道:“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将视线落在了半旧的书籍上面,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它不同于普通的东西,我们也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谢谢”函可声音低沉,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就够了。” 话毕,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他苍老的面孔上是死一般青灰的白色,突出的骨骼棱角分明,看的出来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位美男子。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笑意雕刻在眉梢,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他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珍藏多年的书卷上,神态自若,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所有的细节都一如既往,好像那本被自己已经遗落在一角,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卷就在手中。 敞开的落地窗拂过一缕微风,蓝色的水墨印花窗帘被吹得微微浮动。顾丹樱却微微缩了缩身子,觉得冷得刺骨,浑身的j皮疙瘩冒了起来,忍不住双手抱胸,试图将立起来的豆豆搓下去。 函可缓缓地闭上双眸,泪水沿着皮肤滑了下来,这次真的是要走了 他近乎透明的身体不断变化,蜿蜒扭曲着,像是被什么努力挤压着,他却始终秉持着老当益壮的精神,苍老的面容上始终保持着宁静祥和。 三个人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手足无措的不知作何反应。 渐渐地,他的身影碎成了成千上外的幽光,顾丹樱猛然间站了起来,伸手试图去抓函可已经消失的身影,显而易见的一无所获。 光斑漂浮在半空中,以吊灯为中心,由里及外,一圈圈的分散开来。宋玉和弥灯对望了一眼,交流了太多的情绪,所有的事情了然于胸。 盈盈的光芒在耀眼的白炽灯下,显得无足轻重。顾丹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软绵的沙发上,她无力的靠着背椅,扬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悬浮着的光斑。 它们似是留恋的转了几圈,络绎不绝的向着窗外飞去,缠绕在蓝色的水墨印花窗帘之间,像是悬浮在宇宙中迷人的星空。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顾丹樱失魂落魄的躺在沙发上,心中颇为怨愤,她蹙着秀眉,目不转睛的望着天花板,愤愤不平的想到,为什么好人都要经历种种磨难 宋玉弯着腰身,伸长了手指,将放在桌上泛着黄色斑纹的书卷拿了起来,认真仔细的翻看。 “这书怎么办”宋玉从书中抬起头来,突然间问道。 顾丹樱啧啧了几声,为难的摸着下巴,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独吞的话也下不去嘴,再说纸张这种东西不必瓷器,比较难管,到时候弄坏了,函可和尚还不得找我拼命这也太不厚道了。”她耷拉着脑袋,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突然,她拍了下大腿,惊呼道:“要不就交给国家吧这可是函可亲笔书写的,比那些手抄本值钱多了。” 宋玉嘴角微抽,轻轻咳了一声,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同样一脸蒙蔽的弥灯,对视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决定就好” ===第七十三章怪病 “小丹,快开门。” 顾丹樱刚刚划开接听键,透过电波就传来顾青类似于嘶吼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她本能的将头扭过去,离发出巨大噪音的音源远些,等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真相,就听见听筒里面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心中蓦然觉得烦躁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势不可挡的席卷而来,像是溺水之人被困在汪洋大海的漩涡之中,她拼命的挣扎,双手拍打着浪花,想要努力游出去。 可是,只有无力的感觉漫上心头,四肢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整个身子渐渐往下沉溺。她的口中被灌了一口海水,她拼命地吐出来,咸味在原本淡然的口中弥漫开来。 第二口、第三口 苦涩的海水滑进胃里,被撑得圆滚滚的,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当头棒喝,顾丹樱才回过神来,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抚上狂跳不止的胸口。 啪啪啪 如敲鼓般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眼中的浑浊才完全散去,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阿樱有人敲门。”宋玉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剑眉轻蹙,忍不住的叮咛着,嘴角边还沾着白色的泡沫。 “知道了。”顾丹樱抬眼望了一眼宋玉的方向,应了一声,起身开门。 等她站在门前才发现,结实的木门被大力冲击的震耳欲聋,她呆若木j,机械的伸手攀上铝合金制成的门把。 吧嗒一声,坚固的锁子被打开,一股巨大的力量冲了进来。撞得门扇摇晃,打在她瘦弱的胳膊上,眼眶中瞬间冒出了酸涩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晶莹剔透的泪珠倔强的在眼眶中打着转,不让软弱的泪水流下来。 “小丹”头顶响起顾青的焦急的声音,担忧中带着自责。 顾丹樱缓缓地抬起头来,嘴角努力地扯出一抹笑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氤氲的白色的雾气散去,看见了顾青怀中抱着一个女人,脸被头发遮挡住了,看不清模样,她瞪大了眼睛,表情显得有些木讷,嘴角忍不住的哆嗦着,心中的疑问像是黑色的无底d一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顾青浓密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他扬了扬下巴,语气无力的道:“进去再说吧” “哦哦你先进来,我把门关上。”顾丹樱猫着腰身,攀附在门上,像是特务般的瞧了瞧门口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 她迷茫的挠了挠头发,缓缓地将门关上。 一边走着,一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害怕刚才那一幕是自己心神不定而产生的幻觉。可是,看见顾青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个血一般的事实。 顾青嘴唇蠕动了几下,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着一动不动睡在沙发上的女人的头发。顾丹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女人的脸色惨白,一头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垂了下来,她的皮肤紧致,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只是那头发却过早白了,扑在暗色系的沙发上显得尤为突兀。 她冷哼一声,心中略带几分气愤,他这是把相堇姐当靶子使吧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四哥。 站在顾青背后,微微扬着脑袋,轻轻地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带着探究的眼神,垂下眼睑望向她所认为的第三者。 须臾,她脸上原本愤怒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她沉默不语的站在顾青身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此刻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能力,目光呆滞的望向沙发上安静沉睡的女人。 精致的眉毛,像是蝶翼般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嘴巴,镶嵌在那张她极为熟悉的面孔上,苍白的面容美丽俊秀,流露出独一无二的气息。她好像极为痛苦,双眉之间,刻上一条深深地褶皱,破坏着美感。 相堇姐 她眼前的的一幕吓得一震,脑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却没有一个可以解答的出来。 顾青握着相堇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揉搓着,试图让她变得暖和起来。他垂首敛眉,声音低沉沙哑:“小丹,帮帮我。”顿了顿,他微微摇了摇头,补充着,声音哽咽:“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顾丹樱绕过沙发,缓缓走到顾青旁边,白皙圆润的指尖探了出来,攀上顾青宽厚的肩膀,感觉到微微的颤抖。她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出口的调子竟与他的有些相似:“怎么变成这样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顾青缓缓摇着头,低低地呢喃着,像是梦呓一般,脸上雕刻的痛苦、担忧的表情已经变得根深蒂固,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此时,宋玉终于不急不缓的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见沙发上躺的相堇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却转瞬即逝,又换上了波澜不惊的面容。 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倒了杯温水,稳如泰山的坐了下去。 白色的玻璃杯被凑到嘴边,他轻轻地呷了一口,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番,温热的水被吞了下去,经过食道缓缓地滑进胃里,整个身上暖洋洋地,人都放松了不少。 顾丹樱眼珠子转了转,向姿态慵懒的宋玉递了个眼神,开口道:“宋玉,有什么办法吗”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揣着同样目的的顾青,他猛地抬起头来,瞳孔中露出祈求般的神色。 宋玉垂着的眼睑缓缓地抬了起来,意味不明的望着一脸担忧的顾丹樱,将手中的透明的玻璃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 半响,他摸了摸下巴,清了清嗓音,开口道:“办法并不是没有,总能找到降服它的东西,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们总得知道。” 顾青接到疑惑的目光,如坐针毡,谨慎的思考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低低的将事情的原委讲个明白。 顾丹樱听得云里雾里,对于他们的神交流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七十四章金缕玉衣(1) 两人极有耐心的听着等顾青讲完,心头像是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一般,沉重的无以复加。 顾青目光紧紧的盯着微微扶额的宋玉,看着他思索了许久,神色渐渐变得黯淡了起来,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指缝之间形成两条深深地褶皱。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棱角分明的俊容上刻上了浓浓的失落,悲恸的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好看的眼睑,内层的眼皮露了出来,显得那双凤眸更加好看。 眨了眨眼睛,探手轻轻地抚上相堇苍白的脸颊,黑色的瞳孔中透着怜惜之色。她紧致光滑的肌肤如初生的婴儿般,细腻的看不到一丝毛孔,窗外灿烂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折s出的侧脸没有一根带着淡淡褐色的绒毛。 没有一丝瑕疵的感觉令人心生恐惧。 恍惚间,顾青听见宋玉低沉的声音响起,忍不住的抬起头来,就看见宋玉目不转睛的盯着相堇长长的拖在地上的如雪般的白发。 他忧心重重,却也没办法对着宋玉生气,任谁的女朋友,这么光明正大的被别人盯着,自己都会不爽,是吧 他握紧了拳头,一个念头刚刚升了起来,屋内再次响了宋玉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金缕玉衣”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两个听众顿时一惊。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半响,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顾丹樱习惯性的摸了摸嘴角,诧异的问道:“金缕玉衣” 玉衣又称玉匣,始于西汉文景时期。它是最高规格的一种殓服,其外观与人的形状相似,有六个部分组成,分别为:头罩、上身、袖子、手套、裤筒和鞋。玉片以金线缕结,则称之为“金缕玉衣”;玉片以银线缕结,则称之为“银线缕衣”;以铜线缕结,称之为“铜缕玉衣”。 死者身份等级不同,则使用不同种类的玉衣。 玉在汉代被认为是“山岳精英”,将人的九窍用其堵塞,以此来保证人的精气不会外泄,而达到寒尸的目的,尸骨不朽,来世再生。 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凤眸微眯,像是沉浸在某种记忆中,黑色的瞳孔异常的明亮,嘴角隐约带着些高深莫测的笑意。似乎想了很久,他才开口淡淡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她再过一段时间,必定会肌r收缩,变得枯瘦嶙峋,像个迟暮之人。” “为什么会这样”顾青心乱如麻,努力摒除杂念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他眉头紧锁,疑惑的问道。 宋玉唇角淡淡地笑意压了下去,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他缓缓地伸手拿起桌上透明的玻璃杯,轻轻地啜了一口,干涩的喉咙渐渐变得舒服了。 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杯子圆润的棱角,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色蓦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低低的叹了口气,佯装平静的道:“看她的样子,像是阳气不足,估计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是吗”顾丹樱狐疑的问道,视线重新落在了相堇身上。 宋玉自然的应了声,他拨了拨额前散落的碎发,觉得这次的事情应当是相当糟糕的。他剑眉微蹙,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语气凝重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玉衣,若是她的身体开始萎缩,就真的来不及了。” “怎么找”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玉,心情沉重。 “最著名的就是刘胜和窦绾,那些现在都是国宝,难不成又去偷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顾丹樱隔了一小会,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一股脑的说了一大推。 宋玉瞧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忍不住的嘴角微勾,沉重的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垂首敛眉的顾青,开口徐徐的道:“不,玉器佩戴的时间长了,是会认主的,到时候没得到好处,却替别人挡了灾,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的意思是” 宋玉唇角微勾,眨了眨眼睛,笑的高深莫测:“和氏璧。” 顾丹樱猛地被口水呛住,按着胸口,咳得眼泪都出了来了,仔细地打量着一脸淡然的宋玉,心中谝腹,没有什么变化啊这就是宋玉吧,怎么今天掉线掉的真么厉害,难道是发烧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已经攀上他略略冰凉的额头。垂眼盯着宋玉怪异的眼神,她尴尬的挠了挠头,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不着痕迹的将手挪开,口中喃喃的道:“没发烧啊” 宋玉淡淡地咳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过激的反应。 “是的,和氏璧,你没有听错。”他岔开了视线,瞥了一眼依旧肯定自己想法的顾丹樱,肯定的回答道。 顿了顿,整理好混乱的思绪,轻声解释道:“和氏璧本是女娲补天留下的一块五彩石,最后落到秦始皇嬴政手中,他并没有将此物做成传国玉玺,而是偷天换日的用一块普通的琢玉换了下来,反而自己将和氏璧做成了玉衣,以保自己尸身不腐。” 顾丹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听得全神贯注,感觉好像自己身临其境般。 垂首敛眉的顾青分了一半心神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觉得震撼不已,虽说这段时间早已对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有了深厚的抵抗功力,可是听到女娲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人时,还是感觉深深地震撼。 原来,科学并不等于事实,他想。 顾丹樱挑了挑眉,对于这无穷无尽等待着的答案感觉到好累。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低低道:“那是要去始皇陵这种可能性更低。” 终于意识到她的智商欠缺,不在说那些无聊的词句,宋玉半真半假的笑了笑:“始皇陵根本就没有什么秦始皇的尸体,当初嬴政第五次东巡死后,赵高和胡亥篡该遗诏,并将他秘密葬在了沙丘,就是在现在的河北邢台广宗附近。” 原来如此,有此儿,当真是嬴政的不幸。 ===第七十五章金缕玉衣(2) 胡亥篡夺王位,心中忌讳,没有将皇陵占为己有,而是找了个身形相似之人,鱼目混珠,将其葬在了规模庞大的陵墓之中。宋玉讽刺的笑了笑,怪不得秦朝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衰亡,如此风水宝地,竟为了一己之私,将个毫无干系之人葬于此地,整个家族的命理都被破坏掉了。 “躺在始皇陵的是个无名小辈”顾丹樱挑了挑修剪完美的眉毛,双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平静的问道,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是啊”宋玉缓缓地叹了口气,眼中掠过一丝落寂惋惜的神色:“恐怕这件事情以后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顾丹樱赞同的点了点头,显然,胡亥和赵高对于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正史上毫无踪迹可寻,野史上也是没有任何记载,若是搁在现在,恐怕那些狗仔也查不出个一二来。难不成还真的挖出来验个dna 不要说骨骼的成分有没有被破坏掉,关键是没有任何可以对比的数据。对于现在的科学技术来说,远远还没有达到可以开发始皇陵的程度,其他的机关之术、开发后的保护,单单就拿数十吨水银就足以丢掉性命。 相堇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极为熟悉,可是她的眼皮像是被缝合住了一样,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丝毫影响不了。 她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秀美之间的褶皱变得更加深了起来,混沌的意识像是被怪物紧紧地揪着,再次沉睡了过去。 顾青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呻吟声,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紧张的立马查看:“相堇相堇” 略带薄茧的指尖攀上她的肩头,缓缓地摇了摇,除了索的更紧的眉头,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刚才只是幻觉般,握着她掌上的指尖不自觉的加紧了力道,细腻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条红痕。 低低的呼唤声缭绕在寂静的大厅内,激动地情绪慢慢地被夷为平地,原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有多大的失落。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依旧保持冷静的宋玉,淡淡地道:“为什么会这样” 宋玉耸了耸肩膀,无辜的摇了摇头,冰冷的表情难得有意思的变化:“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的赶紧准备准备,若是不能按时回来,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啊可是,玉衣到底在哪里”顾丹樱一只觉得自己没有抓到重点,现在终于想了起来,急忙拍案问道。 宋玉递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无语凝噎,嘴巴却情不自禁地蠕动了几下,下意识地道:“嬴政葬在哪里,玉衣就在哪里,只不过千百年来,没有人知道而已。”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若是有盗墓贼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这句话不断地在脑中回放,刺得人生疼。 宋玉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涣散了起来,脑海中似是熟悉,似是陌生的画面窜了出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快乐、悲伤、绝望 所有的情绪涌了上来,跌宕起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将五味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淡淡道:“等你活得久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顾丹樱心中大恸,几千年的时间,一个人,孤独、寂寞、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离开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不敢想象。 她静下心来,仔细斟酌了下,才理解了宋玉的哪一句话才是重点盗墓贼这种最低调却是最牛的职业,带来的是他们腰上坠下来的厚厚一层脂肪。 战火纷飞的年代,盗墓贼的行动变得猖獗了起来,他们从来不会顾忌对古墓的破坏,有的甚至将古物倒卖给外国人,这种恶劣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若是真的有所谓的因果报应,恐怕那些人的头顶早就电闪雷鸣了。 现在想起来,那些坚决不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卖给外国人的简直就是爱岗敬业啊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三个人的情绪还是没能放松下来,因为未知的事情太多,若是现在抱着满满的期望,到时空手而归,那费得这些心思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顾丹樱挠了挠头,眼看着宋玉起身离开,总是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问,来不及细想,一抹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迅速的令人咋舌。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秀眉微索,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这种无力的感觉很是郁闷。 “四哥,先把相堇姐抱到我屋里吧”她稳了稳心神,压低了声音对着顾青道。 顾青缓缓的点了点头,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昏睡不醒的相堇抱了起来,熟门熟路的走到卧室。微风透过敞开的落地窗吹了进来,相堇那长长的白发漂浮在半空中,轻轻地拂过顾丹樱白皙的指尖,软滑柔顺的感觉像是一条水蛇蜿蜒爬过一样,她蓦然心中一颤,缓缓地抬起眼睑,聚精会神的盯着垂下来的长长的飘在半空中的白发。 她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细思极恐,貌似那些头发不断地在张 像是魔怔了般,她竟然觉得它们正对着自己露出y森森的笑意,张牙舞爪,像是要缠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浑身的j皮疙瘩冒了起来,她甩了甩头,让诡异的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三人商量好,现在相堇这种情况也不适宜长途跋涉,相反,她现在呆在家里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他们抓紧时间,在最后一刻赶回来。 时间紧迫,一分钟都耽误不得,顾丹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见那么多的网购还是没有白搭,她在心中默默吐槽着,若是自己学的是电子商务,或许还可以发表一篇名为论网购重要性的论文,说不定还会名垂青史。 终于yy够了,她迅速的打开电脑,动作熟练地在网上购票,订房。 顾丹樱翻箱倒柜的找出来自己的一些工具,却被宋玉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你觉得这些东西过的了安检以前那是因为你们是去实习,倒没什么,现在你还想做美梦”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又在网上买了些盗墓的必备工具,直接邮寄到酒店,一切准备都做好了,三人整装待发。 ===第七十六章金缕玉衣(3) 厚重的窗帘被拉的紧紧地,没有留下一丝缝隙,悬挂在大厅中央的琉璃灯散发着淡淡地光晕。男子修长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的极长,他探出骨节分明的指尖,缓缓地将暗色条纹的窗帘拉开。 敞开的落地窗透过习习凉风,纱帘浮动,男子凤眸微眯,动作优雅的摇了摇手中装满红酒的高脚玻璃杯,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意。 缓缓地抬起手臂,将透明的玻璃高脚杯放在嘴边,轻轻地呷了一口,红色的y体滑进咽喉,淡淡地酒香弥漫在唇齿之间,深邃的瞳孔中神色复杂,捉摸不透。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内响了起来,男子微微扭头,余光瞥见匆匆而来的人,唇角微勾,缓缓躬身,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在旁边的案几上,突出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有什么发现” 来人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处崇拜的神情,他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先生,他们去了邢台广宗。” “哦是吗”男子唇角上挑,眼睑垂下,摩挲着指尖上翠绿色的指环,神色略带玩味。 “是的,先生,今天他们就会出发。” 微风拂过,男子鬓角的碎发微动,顿了顿,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你先下去吧” 来人抬起眼睑,看了看他挺俊的背影,嘴角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态度恭谨的微微颔首,缓缓地退了出去。 男子伸手,动作娴熟的掏出一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内显得更加突兀,他望着幽蓝的火光,将白色的烟头递了过去,不一会儿,它便闪烁着星星火光,狠狠地吸了一口,风眸微眯,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弹了弹,灰白色的烟尘缓缓地滑落了下来,滴在了水晶烟灰缸中。 他舒了口气,蒙蒙烟雾从鼻腔中缓缓地飘散了出来,英俊的面容显得虚幻飘渺。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捏着香烟的双指不由自主的夹紧,咽喉中溢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哼声,广宗呵宋玉,这就是你自诩的高尚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透过敞开的落地窗遥望着深邃的星空,挂在天际的无数颗星光闪烁,微微眯了眯眼睛,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颗他想,恐怕是遥遥无期吧 不死不灭 呵 顾丹樱坐在行李箱上,东张西望,看着车水马龙般,川流不息的人群,坐等酒店派来的轿车。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群,却给人一种形同的感觉,这就是中国街道上的一种特色挤。 她暗自庆幸,多亏了自己机智的大脑,专车接送,若是稀里糊涂的出门,指不定还得耽误多少时间。 正当她的脑电波迅速波动时,一辆黑色的略显破旧的越野车缓缓地使了过来。 “请问是顾小姐吗”司机从窗口探出头来,问道。 顾丹樱大脑当机,木讷的点了点头,简直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说好的豪华轿车呐她扭头梗着脖子向后看了看,或许这只是送行李的车,人家酒店家大业大,体贴顾客,任何行李分开接送。 可是后面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的大巴、出租车,哪还有什么豪华轿车。顿时,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心情郁闷。 一切准备就绪,宋玉打开车门,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顾丹樱,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动作自然的环上她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走吧,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呆到我们回来” 顾丹樱盯着眼前像是组装在一起的车,浑身不自觉地抖了抖,觉得它好像是磁铁一样,带着浓浓的吸引力,心中莫名的跳了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升了起来。她抬头看了宋玉一眼,灿烂的阳光下,只觉得他的样子也变得模糊了起来,甩了甩头,浑浊的眼睛才重新清明。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也不是第一次下地了,上次挖宋玉的时候不一样是有惊无险吗 穿过繁华的街道,车子行走在人烟稀少,僻静的小道上,车子不断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丹樱狐疑的蹙了蹙眉,扭头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中越发显得不安。 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看了看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宋玉,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他的警觉性变低了吗悄悄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看着他垂下的眼睑,瞟了瞟外面,示意他有没有发现不正常。 宋玉沉默不语,朝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探出修长的指尖附在她略显冰冷的手上,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及其细小的动作,却使她慌乱的情绪渐渐抚平。 宋玉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郁郁寡欢的顾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须臾,他又将视线落在了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身上,衣着朴实,留着一头寸发,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标准立体的五官。 他想起了顾丹樱下载在手机中的攻略,唇角微勾,随意的开口,似是不经意之间问道:“我听说你们哪个酒店挺高档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 司机挑了挑浓密的眉毛,透过后视镜看向宋玉,嘴角微动,像是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就连眼角都带着淡淡地笑意。 他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小哥这就问对人了,我在这里也生活许多年了,对于那酒店的事情也听说过一点,虽说都是一些j毛蒜皮的小事,可却听着令人蛮不舒服的。” 顾丹樱好似不介意之前泛起的忌讳,她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唉”司机叹了口气,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这些你们这些外地人就不知道了,都是我们这小地方流传的,几乎人人都知道,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刚懂事的孩子。” 若有若无的诡异的气息,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双手攀上靠椅,凑近了司机问道:“大哥,你到底说是什么事啊都能急死人。” ===第七十七章金缕玉衣(4) “说起这件事,挺令人费解的。”司机缓缓摇了摇头,啧啧了几声,双眉微蹙,语气中带着淡淡地惊恐:“其实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一样。” “突然”顾丹樱疑惑的反问道。 司机点了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要将压在胸口的浊气吐出来:“一夜之间,整座楼就建了起来。”说着,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好似那惊恐地一幕就在眼前:“真的很诡异” 顾丹樱心下一惊,涌起惊涛骇浪,她瞪大了眼睛,如铜铃般:“一夜之间就出现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震惊的顾丹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姑娘,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骗你” 顾丹樱沉默不语,神色古怪的瞟了一眼满脸真诚的司机,过了一会儿,挑了挑修剪完美的眉毛,才缓缓的道:“真的” “真的”司机耸了耸肩,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 “那大哥,你就再也没有听见其他的传言”顾丹樱迟疑了下,努力找着及其稳当的措辞,吞吞吐吐的开口问道。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司机伸手挠了挠头发,尴尬的笑了笑。 顿了顿,她又一鼓作气的问道:“这么多传闻,难道大哥你就不怕” “怕啥我都在那酒店工作了这么些年,这不也啥事没出么,养家糊口,没办法。那些事怪力乱神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顾丹樱看见他眼中的一抹闪躲,心下一沉,知道从他的口中打听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信息,便扭头看了一眼闭目沉思的宋玉,看着他淡定的表情,心中隐隐生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须臾,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五彩斑斓的颜色逐渐变得黯淡了起来。 宋玉缓缓地掀开眼睑,黑白分明的瞳孔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变得凌厉了起来,他高耸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心中怅然,不禁感慨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原本繁闹的车厢内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吱吱的声音在显得更加突兀诡异,道路两旁除了不断倒退的黯淡的景色外,空无一人。 顾丹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忽然间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她缓缓地闭了双眼,身子止不住的向后仰去,靠在显得有些破旧的皮套上,宋玉见状,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心情突然间变得有些飘忽,探出修长的指尖,环过她消瘦的肩头,动作娴熟的揽了过来。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像是步入老年时代的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宋玉垂眸盯着依旧昏昏欲睡的顾丹樱,凌厉如冰霜的的眸子抹上了一层温柔之意。 顾丹樱被一阵的轻柔的动作弄醒,她掀起眼帘,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她尴尬的呵呵笑了几声,揉了揉鼻子,扫视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前座,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宋玉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英俊的面容上变得柔和起来。 ===第七十八章金缕玉衣(5) 一望无际的长满杂草的平原上,耸立着一座巍峨宏伟如宫殿般的宅子。顾丹樱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秀眉微蹙,食指不由自主的抠了抠唇角,大脑迅速的旋转着,努力搜索着眼前相似的一幕。 白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她却觉得背后一阵阵冷风袭来,黏在身上的汗渍经过挥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浑身的j皮疙瘩迅速的冒了起来,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双手抱在胸前,努力抵挡着莫名其妙的寒意。 半人高的杂草微微浮动,发出瑟瑟的声响,古色古香的建筑,在这寂寥之地显得更加诡异。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半空中,随风摇曳,顾丹樱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看见纤尘不染的门匾上“随波阁”三个大字书写的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 “大家都走跟着我走吧,我先将行李放进去,然后带着你们去前台登记。”司机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正在热心的帮忙搬着行李的司机。 宋玉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上前几步,垂眸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牵着她的手腕朝着酒店走去。浅浅的温度传了过来,顾丹樱缓缓地抬起眼睑,余光瞥向宋玉棱角分明的下巴,她的嘴角微勾,恍惚的神情变得清明了起来,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跨过低矮的门槛,大厅内的装饰完全呈现在了眼前,顾丹樱不着痕迹的瞟了四周,心头那股熟悉的感觉越发变得明显了起来,竟带着些隐隐的抗拒。 “欢迎光临”前台,一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脸上挂着职业般的淡淡笑意,冲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态度疏远客气。 她长长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挽在脑后,一丝不苟,一根银簪斜c在黑色的发丝中,晶莹剔透的珍珠垂在旁边,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微微浮动。秀气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涂着艳红的唇彩,那样子莫名的让人感觉诡异,像是像是祭奠用的纸人。 想到这儿,顾丹樱浑身打了个寒噤,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怪异了起来。 “小何,你先给客人办入房手续,我将它们的行李帮忙搬上去。”司机唤了一声正在低头忙碌的小何,指了指长长的走廊,沉声道。 小何缓缓地抬起头来,嘴角弯了起来,冲着司机笑了笑,略显僵硬,眼神空d。 “请出示您的证件。”小何的声音传了过来,机械冰冷,与她甜美的长相完全不搭边。 顾丹樱愣了愣,须臾,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触及她细长的指尖,那冰冷的触感令她警铃大作,迅速的抽回。缓缓地抬起眼睑,触及小何有些受伤的眼神,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的接过小何递来的身份证,飞快的塞进包里,扭着头装模作样的四处看了看。 “东西都放在了房间门口,若是拿到钥匙,我带你们过去”司机从长长的走廊穿了过来,态度温和的道。 宋玉颠了颠手中的钥匙,双手c在兜里,姿态优雅的走了过去。 鳞次栉比的亭台楼榭,长长的状元走廊上掌着一盏盏精美的灯笼,踩着脚下软绵绵的地毯,熟悉的感觉像是波涛汹涌的浪花,拍打在凸出的石壁上,生疼生疼的。 跨出的脚步微顿,她黑白分明的瞳孔瞪得极大,西安的那家餐厅,对是的就是林景阳带着自己去吃饭的那家参观,格局竟然一模一样,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细密的汗渍沿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金缕玉衣(6) 宋玉回头,就看见她捂着胸口,脸上挂着头大的汗珠。他心下觉得奇怪,疑惑的蹙起剑眉,双眉之间形成一个深深地八字,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俊美的面容。 “怎么了”回过身子,宋玉修长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将整个重量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柔声关切的询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他在身边,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顾丹樱无力的眨了眨眼睛,双手攀在他的手腕上,紧紧地攥着,青筋暴起,圆润的指尖上变成了青紫的颜色。她咬了咬下唇,凑近宋玉的耳边,轻声道:“我在西安见过这家店” 宋玉一惊,垂下眼睑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顾丹樱,又缓缓地抬起头来,将视线落在了古色古香的亭榭楼台上,双眉之间的褶皱刻得更深。 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蜿蜒盘旋的长廊中,依旧前行不停的身影,他抿了抿唇,探手从衣兜中掏出手巾,温柔的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先别想那么多,看看具体清空再说。” “嗯”顾丹樱也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应对之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绕过长长的状元郎,眼前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大厅内摆放着数十盏长信宫灯,光线昏暗,灯芯上的烛火摇曳着绰约的风姿。宋玉抬头看了看高高耸立的木质楼房,黑白分明的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长长的楼梯穿过大厅斜c了上去,极为怪异,这不是犯了风水大忌吗难道,店主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顾青心情不佳,躺尸般的挺在黄花梨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顶,整个人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司机吹了吹青花瓷茶盏中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漂浮在上面,展开身躯的碧绿色的茶叶流动向了一边,他凑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抬眼之间,便瞥见施施然而来的二人,连忙放下手中茶盏,站了起来,厚厚的唇瓣扯着亲切的笑意,迎了上来。 “我还纳闷呐,你们跟着我总不至于走丢了,虽说这里确实不好走,但却也不至于迷路。”司机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几声,继续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老板知道了肯定会炒了我的。” 顾丹樱盯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歉疚的开口道:“大哥,真是对不起,刚刚我有点不舒服,就耽误了一会儿,没成想跟你们拉下了一大段距离。” “不不不是我不好,竟然都没发现将你们落下了。”司机连连摆手,小麦色的脸上被她弄得竟有些微红,好似是他有些小人之心了。 “沿着楼梯上去,你们的房间就在四楼,很好找的,我就不上去了,家里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司机指了指楼梯,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意。 顾丹樱连连点头,表示理解,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司机便匆匆离去。 宋玉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紧紧的盯着司机离开的背影,心中涌出一种感觉,竟觉他是有些落荒而逃。 “走了”感觉衣袖上有一股力量,他扭头看了看慢慢恢复神采的顾丹樱,嘴角微勾,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茶几变得行李箱,二话不说的拎了起来,朝着楼梯走了过去。 看似短短的楼梯,他们竟走了五分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宋玉放下手中的行李,看着趴在扶手上喘气的顾丹樱,淡淡地道:“平时不锻炼嗯”尾音拖得极长,富有磁性的声线听的人有些恍惚。 顾青习惯性的接下了抛过来的狗粮,垂眸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表,心下的疑惑越来越重,竟然已经过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了,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回头看了看并不算高的楼梯实在是太奇怪了 几人休息了一会儿,不敢多想,坚持爬完剩下的半截楼梯。 终于到了四楼,几人站在顶端面面相觑,心中的想法一致,像是可以照出世间百态的镜子般明亮。 顾丹樱可以确定,这个酒店果然不是普通的酒店。 三人分别拿出自己的房卡,在其他人面前晃了晃,天字号的客房应该相当于现在豪华级别的套房了吧,花了多少钱顾丹樱努力回想着,忽然觉得手中小小的房卡有千万斤重,烧的人手疼,一直蔓延到心里边。 天字七号、八号、十四号,顾丹樱一边念着房号,一边抬起头来,在细长的走廊中盯着挂在门扉旁边的牌子。 走廊上空荡荡的,整座酒店安静的可怕,貌似并没有其他客房有住人的痕迹,顾丹樱疑惑的想了想,为什么当初订房的时候只留下这三间,其他的都显示满客当真是捉摸不透。 四层客房的格局大致相同,最高的顶层是天字号,其他的甲乙丙依次类推。走廊被建成了原形,所有古朴的房间围成一圈,像是南方少数民族的碉堡,那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却好似永远也走不完的楼梯,突兀的直接从中间c了上来。空旷的廊道上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一点生气。 到了四楼,才发现房顶上绘制着精美绝伦的图案,女娲补天、夸父逐日。颜色艳丽的如同刚刚完工的一般,没有一丝氧化的痕迹,线条行云流水,颜色运用的炉火纯青。 “这间”顾丹樱停了下来,指了指紧闭的实木黄花梨木大门,说道。 拿出房卡,将它放在把手处,扭了扭,“叮咚”发出一声机械的声音,厚重的门扉被她缓缓的推了开来,恐怕这就是整个酒店唯一的高科技了吧顾丹樱心中腹诽。 房间内黑压压的一片,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过来,借着屋外昏暗的光线,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宋玉跟在后面,无奈的掏出手机,动作娴熟的打开手电功能,顿时昏暗的室内变得亮堂了起来。 顾丹樱借着机会,环顾了一眼四周,准确的找到窗帘的位置,大步走了过去,迅速的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明媚的阳光懒洋洋的洒了进来,照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来不及仔细观察房间内的装饰,匆匆将行李放下,几人便一起出发,去找其余的两间客房。七号与八号相邻,这个倒没有费多少时间,穿过走廊,终于发现了与七号相对的十四号。 ===第八十章金缕玉衣(7) 拉开厚重的窗帘,温暖的阳光没有如期而来,雕花窗柩外面竟然是浓浓的夜色,满天繁星在半空中闪烁着,如水的月光洒了进来,朦朦胧胧一片,笼罩在整个房间中。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整个酒店竟然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面,这不符合大自然的发展规律啊 顾丹樱借着微弱的月光,扭头扫视了一眼四周,才想起来整个酒店好像是东西坐落,难道她猛然瞪大了眼睛,透过敞开的实木黄花梨木大门,黑白分明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对面自己的房间,东方 她嘴唇微微颤了颤,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微微摇了摇,难道这是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她心中忍不住的发憷,只觉得手脚都冰冷了起来,心中呐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方。 饶是顾青一个成年男子,都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换了一会儿,强压下心头那抹恐惧的气息。缓缓地抬起眼睑,朦胧的月色下,目光炯炯的看向慌张害怕的顾丹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心头焦急的情绪压抑不住的一拥而上,忍不住的开口,语气中情不自禁地夹杂着些责备:“小丹,你到底是怎么订的房间” 如死般寂静空气中,流动着低沉的声音。顾丹樱紧绷的神情一下子被扯断了,她表情有些呆滞的盯着有些愤懑的顾青,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溢出的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委屈、恐惧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一下子涌在胸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崩溃。 宋玉剑眉微蹙,盯着顾青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顾丹樱不断颤抖的肩膀,嘴唇微动,就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明明当初不是这样的。” “不要再说了”宋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烦意乱的说道。 顾丹樱疲惫万分,她抚了抚光洁的额头,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起来,宋玉下意识地探手环上她微微颤动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感觉到背上传来的热度,痛苦的神色渐渐变得稳定,好似只要他在身边,一切都会变得迎刃而解。 一阵优美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所有的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宋玉的反应最快,他低头垂眸,揉了揉顾丹樱柔顺乌黑的发丝,声音温柔的道:“手机” 顾丹樱显然是被吓懵了,心思完全没有在放在这里。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的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擦了擦脸上的斑驳的泪痕,抬起眼睑,湿润明亮的眸子看向了宋玉,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接吧,我估计是快递。” 宋玉听见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了过去,轻轻按下接听键,透过沙沙的电波,一道浑厚的男声传了出来。 “顾丹樱吗” 宋玉低低的应了一声,他一边打开扩音器,一边询问道:“你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你的快递已经到了广宗,可是我没听说过我们县城还有这个酒店,你是不是搞错了” “哦会不会是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对方听宋玉的意思,以为要给自己差评,赶紧出口解释道:“真的是没有,这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我们这些跑快递的很定对它熟悉得很,怎么可能骗你” 宋玉闻言,挺拔的身躯徒然升起一股寒意,他双眉紧蹙,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询问了包裹的具体地点,便挂了电话。 怎么会没有呢顾丹樱感觉到莫名其妙,若是没有,怎么可能在网上预定好 一阵冷风袭来,顾青强壮的身躯冲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目光诡异的盯着两人,愤怒的吼道:“都是你,弄的这什么破地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让相堇怎么办” 他暴躁如雷,与平日里个性完全不同,顾丹樱不禁吓了一跳,心头疑惑,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从刚才开始,他的神态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众人想着他可能是过于担心相堇,并没有发觉不妥之处。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想。 顾青双目像是冲血般猩红,随手从桌上拎起一个东西,横冲直撞的朝着两人砸了过来。宋玉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发疯似得顾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顾青你冷静点” 他奋力挣扎着,力气极大,宋玉险些被他撂倒在地,顾丹樱看着情况不妙,瞅准时机,一下子劈在了顾青的颈间。 受到重击,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须臾,瞪大的眼睛缓缓地合上,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去。 疑惑的看了一眼窗外宁静祥和的夜色,宋玉却体会到其中深不可测感觉。 “现在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三个还是都呆在一块,不要随便乱跑。”宋玉一边弯腰将躺在地上的顾青扶了起来,一边抬眸对着顾丹樱道。 顾丹樱点了点头,上前帮忙。 “不用了,你先去开门”宋玉一把扛起昏迷不醒的顾青,面不改色的说着,语气中没有夹杂一丝喘息的声音。 绕着圆形的木质长廊走了一圈,到了天字七号房间门口,顾丹樱掏出房卡,听见机械的电子声,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探出白皙的指尖捏在门把上,缓缓的将黄花梨木门扉推开,和煦的阳光撒了过来,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不少。 宋玉扶着昏昏欲睡的顾青走了进来,走到做工精致的木椅前,让他躺了上去。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躯,视线落在了心神不宁的顾丹樱身上,上前几步,嘴角牵出一抹促狭的笑意,自然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透过窗柩照进来的阳光为两人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别担心了,有我呐” 顾丹樱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八十一章金缕玉衣(8) 宋玉看了眼隐藏在昏暗光线中的顾青,神色晦暗不明。须臾,他的双眼看向雕花窗柩,悬挂在上方的轻盈的白纱随风飘舞,身姿优美的卷在半空中。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洒在葱葱郁郁的树顶上,斑驳的映在长满杂草的地上,两三只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景色是极美的。 可是,他们的心情却是糟糕透顶的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微垂头,揉了揉了发疼的太阳x,嘴角微抽,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顾丹樱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探出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的撩起如蝉翼般的薄纱。一阵微风袭来,苍郁的枝叶相互拍打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雕花窗柩由于受力,微微晃动了下,吱呀吱呀的,在这死气沉沉的气氛中,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她将手伸出窗外,真切的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没有了工具,我们怎么下墓”过了一会儿,顾丹樱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问道。 “你和顾青就呆在房间别到处乱走”宋玉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继续道:“趁天还没黑,我去取包裹” “你”顾丹樱嘴唇微微蠕动,千言万语,在喉咙处滚动了几下,又吞了回去,沉默的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瞳孔盯着迎光而立的宋玉,开口道:“你小心些” 只见宋玉嘴角微勾,星目因为笑意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他笑道:“别担心,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看着宋玉离开的背影,顾丹樱竟觉得胸口堵得慌,隐隐发涩。 顾丹樱拧了拧门把,确定关紧了,才输了口气。回身看见顾青情不自禁地蜷缩着身子,她走到床边,伸手扯下铺在床上刺绣毛毯,害怕吵醒沉睡的顾青,小心翼翼的帮他盖了上去。 “四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相堇姐治好的。”她站在雕刻精致的黄花梨木椅子前,目光紧紧的盯着双目紧闭的顾青,喃喃道,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地神色。 柔和秀丽的脸颊上,黏黏的汗渍缓缓地滑了下来,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柩吹了进来,拂过脸颊,她竟觉得微微发痒。 忍不住的伸手挠了挠,走到洗手间,站在镜子面前,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断给自己打着气。拧开泛着银色的水龙头,干净的水哗啦哗啦的流了出来,她白皙的指尖放了上去,冰凉的触感传遍整个身子。 手心捧满了水,她缓缓地弯腰向脸上扑去,黏黏的汗渍被清洗干净,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她双目紧闭,哗啦的流水声依旧不绝于耳。 她吸了吸鼻子,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扶在流理台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沾着水珠的嘴唇抿了抿,她一下子被口水呛住了。 浓浓的腥甜味充斥而来,她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睑,便看见鲜红的血y从银色的水龙头口中淳淳流了出来。 她目光呆滞,整个人有些崩溃。 缓缓地低下头,抬起沾满鲜血的双手,过了一会儿,狠狠地揉搓了起来,眼眶中积聚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清洗了脸上的鲜血,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令人心生寒意。 她感觉背后s过一道道夺命般的冷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她用手捏着衣角,狠狠地擦着嘴唇。 ===第八十二章金缕玉衣(9) 白色的衣袖上面沾满了泛着浓浓腥甜味的血y,顾丹樱缓缓地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琉璃洗漱台上,捏得紧紧的,青筋暴起。 黑色的瞳孔中积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她倔强的不让那代表软弱的东西掉下来。 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将沾满鲜血的手握成拳,缓缓地塞进嘴里,双目猩红。 顾青微微动了动,他抬手缓缓地捏了捏发疼的太阳x,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八字。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须臾,才睁了开来。 这是 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房间的摆设,疑惑不已。他明明记得自己还在等宋玉他们,怎么会在房间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他揉了揉空白的脑袋,总觉得自己貌似干过什么事情。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瓣,挣扎着起身。后颈处传来丝丝痛意,他伸手压在那里,扭了扭脖子,缓解了酸痛的感觉。 蓦然,听到房间内传来低低的呜咽声,整个人一僵,他缓缓地抬头来,循着声源望去,洗手间内的依旧是不绝于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动作僵硬的扶着木椅站了起来,艰难的跨着步子,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他的手探上门把,捏得紧紧的,深深的吸了口气,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害怕什么他不断给自己打着气 “吧嗒”一声,他缓缓推开紧紧关闭的门扉,一只脚刚刚迈了出去,他便迟疑的顿住。他努力吸了吸鼻子,一股浓浓的血腥充斥而来,萦绕在鼻翼间。 他缓缓低下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鞋子,脚微微抬起,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粘稠的血y粘在鞋底上,拉出一条条红色的丝线。他震惊的瞠目结舌,黑色的瞳孔蓦然收缩,地上的鲜血顺着木质地板的纹理蜿蜒盘旋的流散开来。 压抑的呜咽声传来耳中,顾青顾不得心中的恐惧,他抬起眼睑,透过敞开的细小的门缝,就看见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块的顾丹樱。 她白色的上衣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的血迹,双目涣散,头发微微凌乱,样子显得狼狈不堪。到底是个男人,应变能力极快。 鲜红的血y源源不断的从银色的水龙头中流了出来,他上前几步,动作迅速的关掉水龙头,一把抱住被折磨的差点崩溃的顾丹樱。 “别怕小丹” “四哥” 顾丹樱将拳头从口中取了出来,好像终于找到依靠了一般,原本积聚在眼中的泪水终于隐藏不住的夺眶而出。 顾青拍了拍她不断颤抖的肩膀,一般柔声安慰着,一边抬起眸子,紧紧地盯着盛在白色的洗手池中的艳丽的鲜血,它正在以极慢的动作下降,中央有一个漩涡。 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一把将神情模糊的顾丹樱抱了起来,走出洗手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古式的雕花木床上。蓝色的帐幔被风吹起,顾青抽了张湿巾,坐在床边,仔细地将她的黏在脸上血渍擦洗干净。 “宋玉呢” 顾青皱了皱眉毛,有些不悦的问道,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在这让他怎么放心 听见宋玉的名字,眼神空d的盯着帐幔的顾丹樱,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淡淡道:“他去取快递了” “快递”顾青疑惑的问道。 “嗯”她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几下,继续道:“我们买的工具到了,可是”说着,她紧张的扭头看了看房间,嘴唇不由得哆嗦了几下。 “怎么了”看着她惶恐的样子,顾青担忧的问道,语气焦急。 “可是快递员说压根就没有这个酒店。”她说着,嗖然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情缠住了一般。 顾青听闻,也觉得不可思议,手中因为擦拭而沾满血渍的湿巾掉在了地上,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洗手间中,心下当时一沉,怪不得怪不得这里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情。 他感觉这件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低声安慰了几句,他翻开行李箱,取出了一件干净的衣衫,递给表情呆滞的顾丹樱。 “小丹先起来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顾丹樱缓缓地点了点头,挣扎着起身。顾青将蓝色的绣花帐幔放了下来,走到窗边,沉默的站在那里,盯着窗外美得令人窒息的景色。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葱郁的树叶抖动着,顾青神色一凛,立刻警备了起来。那个声音若隐若现,顾青目光紧紧的盯着不断蹿动的那处。忽然,一只巨大的东西窜了出来,顾青下了一跳,反s性的挡在眼前。 尖锐的声音响起,顾青放下手臂,才看见张牙舞爪的趴在树枝上面的东西,它呈圆形核状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明亮。它盯着顾青,尾巴竖了起来,嘴巴张的极大,獠牙像是锋利的尖刀般,泛着冷冷的光芒。 仔细观察,它竖起的耳朵背后是粉红棕色,耳尖是褐色的,上面长着一簇稀疏的短毛。 这是狸猫 顾青吓得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狸猫它不是只有在夜间才出来活动吗一连串的疑问从脑子里崩了出来,扯得人生疼生疼的。 他反应过来,立马关上雕刻精致的木质窗柩。狸猫一下子扑了过来,尖利的爪子抓在窗柩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声响,留下一道道深深地沟壑。 “怎么了”顾丹樱穿好衣服,听见外面古怪的动静,挑起床幔,就看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顾青,担忧的问道。 顾青顾不得回头,随手拿起旁边质量极好的黄花梨木桌椅,堆放在那里,预防那凶猛的狸猫窜了进来。 做好一切准备,他才回头看着回过神来的顾丹樱,蹙起浓密的眉毛,忧心重重的道:“外面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狸猫,小心点,被那东西盯上了不是什么好事。” ===第八十三章金缕玉衣(10) “怎么会它不是只有在夜间才出来活动吗”她大步焦急的跨了过去,秀眉紧蹙,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窗外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她浑身一震,只觉得那锋利的指甲刮着木质窗柩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喵”突然,它巨大的脸庞贴在雕花窗柩上,上面糊着的干净的白纸一下子被戳破,一双绿色的眼睛映入眼帘。 由于站的太近,顾丹樱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倒退几步,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只爪子透过窗子的缝隙伸了进来,长长的指尖探在外面,在阳光的照s下,泛着凌厉的光芒。一阵微风透过缝隙穿了进来,拂过身上,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顾青随手抡起桌上的做工精致的还悬挂着毛笔的笔架,伸手使劲捶打在它伸进来的爪子上,用力过猛,笔架一下子被截成了两段。张牙舞爪的狸猫突然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迅速的将爪子收了回去。 趁着空隙,两人迅速的在房间内翻找着可以用的东西,统统堆放在窗子旁边,试图阻挡那恐怖的那凶猛的怪物一下子袭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神情紧绷的两人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通过固体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们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顾丹樱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耷拉着脑袋,依靠着墙壁缓缓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垂下眼睑,无力的抬起手臂,擦抹掉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 顾青伸出脑袋,透过缝隙,仔细地瞧着外面的动静,确定狸猫已经离开,他才真正的放心下来。回身看见顾丹樱蜷缩在墙角,他敛了敛脸上的神情,沉默不语的走了过去。 她该是吓坏了了吧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这地方诡异之极,何况她一个女孩子。 两人并排坐在墙角,一言不发,好似都被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搞得小心翼翼,空气中只有两人轻浅地呼吸声,偶尔传来树叶拍打的声音。他们如履薄冰,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顾丹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混乱的意识逐渐捋清,脑海中无数个疑问如雨后春笋般清晰地冒了出来。他们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可是,既然知道了这家酒店有问题,为什么宋玉依旧让自己在这儿等他为什么这中间到底有什么 捉摸不透宋玉想法,越往深处想,她的秀眉索的越紧,浑身泛起寒意,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索性不去想那么多,估摸着时间,宋玉大概也快回来了吧 想着,她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皮,转头凝视着身边的顾青。 还好,有人陪在自己身边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顾青的耳朵动了动,他猛然睁开双眼,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窗外,那是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整个弦绷得极紧,好像只要轻轻地一碰就会立刻崩断。 他走到窗前,侧耳听着,心下猛然一沉,杂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难道是 顾丹樱看着顾青僵硬的背影,扶着墙壁疑惑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她轻轻地扯了扯顾青的衣摆,眼睛不自觉的瞟向窗外,轻声问道:“四哥怎么了” “嘘”顾青回头,黑色的瞳孔在显得有些涣散,他修长的指尖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着他既小心翼翼地又紧张兮兮的样子,顾丹樱也情不自禁地、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徒然,她瞪大了眼睛,如铜铃般,黑色的瞳孔中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哒哒的声音如海啸般的传了过来,刺耳的抓破墙面的动静听得人觉得慎得慌。 猛然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了过去,踉踉跄跄的身形还没有稳住,耳边就传来宋玉低沉、担忧的声音:“快退到后面” 他怎么回来了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啊 宋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层层叠叠堆积在窗柩旁边的遮挡物变得摇摇晃晃了起来,那些木制的家具完全不是疯狂的狸猫的对手,三五下就变得残破不堪。 这次的阵仗比刚才的强大数十倍,窗口的爪子一只一只,堆放在那里,数也数不清,看得人毛骨悚然。 宋玉环在顾丹樱腰间的手瞬间收走,他大步上前,站在离窗口不远的位置,面不改色,目光紧紧的盯着努力拍打着,想要窜进来的数十只体型巨大的狸猫。 看着他神态自若的样子,站在他后面的顾青和顾丹樱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头皮发麻。 放在桌上,摇摇晃晃,已经被狸猫撞得残破不堪的椅子,终于承受不住的掉落了下来,摔得支离破碎。紧接着,它们毫不浪费时间,一个接着一个想要冲进来,可是缝隙太小,它们有些被挤得尖叫出声,回荡在空气中。 窜进来的狸猫它们尾巴翘的高高的,全身浅棕色的体毛全部炸了起来,他们愤怒的冲着几人嘶吼着,却站在离宋玉不远的位置,止步不前。 顾丹樱被体型庞大的狸猫的数目吓得后退几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眼前的这一幕诡异的令人如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那种感觉好像是,那些张牙舞爪的狸猫很怕宋玉似得,不敢逾越一步 是这样吗 来不及多想,前方已经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原本处于对峙的双方互相攻击着。 宋玉的动作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一只硕大的狸猫便被制服。奇怪的是,其余的刚刚还战斗力十足的狸猫,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观察着眼前的情形。 它们绿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宋玉,又看了看他手上挣扎不已的狸猫,相互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收回锋利的爪子,软绵绵的踩在地上。 那犀利的目光好像是在问,宋玉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能放了他手上那只硕大的狸猫 ===第八十四章金缕玉衣(11) 宋玉拽着狸猫的尾巴,盯着四只脚同时胡乱挥舞挣扎的狸猫,他嘴角微勾,扬起一抹弧度,讽刺的笑了笑。 须臾,他又将视线落在一群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围在身边的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的狸猫,淡淡道:“你们若是还不乖乖离开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你们王后的身上。” 顾丹樱微微眨了眨眼睛,甩了甩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发现那些做出攻击装的狸猫,在听到宋玉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狠狠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 这么通灵性 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疑惑的蹙起眉毛。 王后 怪不得。顾丹樱目光深沉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勾,有时候,动物的忠诚度往往比人类的高。 狸猫绿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它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双方互相僵持着。被宋玉制服的狸猫停止了挣扎,它艰难的抬起头来,冲着其他的狸猫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其他的狸猫才缓缓地后退几步,忧心重重的看着宋玉手中不再挣扎的狸猫,微微垂下头,动作统一的转身从窗口微小的缝隙中离去。 杂乱的脚步声随着沙沙的,树叶拍打的声音逐渐远去。顾丹樱才放下提在胸口处的心脏,她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双眸落在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宋玉身上,神色情不自禁变得温润了起来。看着轻轻松松拽着狸猫尾巴的宋玉,她竟觉得没有一丝滑稽,身姿还是那么优雅俊逸。 宋玉盯着狸猫,挑了挑眉毛,声音低沉的道:“我们的交易想好了吗” “你先放了我” 什么声音 悦耳的女声流荡在耳边,顾丹樱扭头在房间的四处看了看。不对呀这房间内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女的吗怎么还会出现其他的女声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晃着尾巴,四条腿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的狸猫。难道是它 她嘲讽似的甩了甩头,想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却没想到,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于行动,便被打的支离破碎,呼啦一下,全部崩塌。宋玉缓缓地躬着腰身,小心翼翼的将狸猫放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它硕大的身躯懒洋洋的打了个滚,收起爪子上锋利的泛着凌厉光芒的指甲,动作可爱的摸了摸脸,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角棕色的毛发。 “你将我放了下来,就不怕我逃跑”狸猫绿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英姿飒爽的宋玉,它的嘴巴并没有动,悦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萦绕在耳边。 顾丹樱非常确定,她自己并没有判断错误,这个声音就是那只被称作王后的狸猫发出来的。 “你要是觉得你能够跑得掉,大可以试试。”宋玉微微垂下眼睑,掩饰着眼中隐藏不住的笑意。速度极快的,他又抬了起来,神色复杂的盯着不甘示弱的狸猫。 看着宋玉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铁定觉得自己不会跑似的,狸猫不免有些火气。它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宋玉,它收起四条腿,硕大的身子一下子滚到了被风吹的微微卷起的纱幔中。 须臾,一个曼妙绰约的女人的身姿映在飞舞着的纱窗上。 猫妖 顾丹樱混沌的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狸猫变得,怪不得她会说话呐 谁知道,她的那种对于普通人来说,极为怪诞的想法还没有刹住车,就被一个极为不悦的声音打断。 那女子挑起纱幔,婀娜多姿的走了出来,除了宋玉,剩余的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是太顾丹樱掩藏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她吞了吞口水,脸上的表情都快皱成了马蜂窝,怎么会这么美而且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谁说体重没超过一百的,要不就是身板短,要不就是胸小,简直是胡说八道 女子轻声细语的哼了一声,她细长的凤眸直勾勾的盯着顾丹樱,像是要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一般。须臾,她不满的撇了撇嘴,清脆的声音便缭绕在空气中:“以后不准再说我是妖怪不,想都不要想” 宋玉闻言,唇角微微勾起,盯着有些炸毛的女子,淡淡的问着刚才的问题,可是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熟稔:“想好了吗那个交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女子挑了挑一双柳叶眉,她努力瞪着细长的眸子,不甘示弱的直视着宋玉,胸口起伏着,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将污浊都吐了出来,脸上挂着招牌般的笑容,咬着水嫩的唇瓣:“我不答应行吗” “这就行”宋玉点了点头,淡淡道。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交易难道是老相识被瞒着的感觉非常不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系列的问题就脱口而出。宋玉深邃的如同星空的瞳孔盯着顾丹樱,里面倒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半响,他的视线才扫过顾青和狸猫,示意他们先出去。 女子在顾丹樱面前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睑,巴掌大的、秀美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我叫宋言,你可以叫我小言” 看着宋言转身离开的背影,顾丹樱的胸口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整个房间,萦绕着彼此淡淡地呼吸声,两人都已经熟的到了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此时,她却觉得莫名的紧张。 忽然,靠窗的位置一片狼藉的地方,一节断掉的木块受不住力道,滚了下来,在这沉寂的氛围中显得极为突兀。 忍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顾丹樱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出什么事了” 宋玉听见她的询问声,咽喉处哽咽难受,他几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看着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不安地感觉才稍稍缓和了些。 “对不起”他终究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金缕玉衣(12) 顾丹樱听见他的这句话,微微怔了怔,一双黑白分明眼睛中有几分迷蒙,脑袋一直转不过弯来,只觉得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顾丹樱蹙起眉毛,有些疑惑的问道。 宋玉缓缓地垂下头,低低的嗤笑了出声,对于她的迟钝真是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看待。空气中怪异的因子在流动着,半响,宋玉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脸上有些懵懂的表情,情绪有些激动的道:“你难道就不怀疑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去取包裹明明已经知道这个酒店诡异之至,却还是放心的将你和顾青留在这里” 他一下子说了出来,好像闷在胸口的东西一下子消失不见。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骗她,做了就是做了,不论什么理由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怀疑过,可是,她相信他,信他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难之中。 可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那是真的,这样她情何以堪没有什么比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害更严重的了吧 喜欢是啊喜欢她竟然现在才反应了过来,哪怕他是非人类,可自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顾丹樱嘴角微勾,嘲讽的笑了笑,一股酸涩的感觉涌在咽喉处,接下来,直直的冒进鼻子和眼睛中。她垂下头,缓缓地摇了摇,即使暂时已经确定没有危险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周围都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般。 眼眶中氤氲着蒙蒙雾气,黑色的瞳孔染上了淡淡地血丝。因为狸猫的破坏,雕花窗柩可怜兮兮的耷拉在半空中,紧于有一丝丝还挂在墙角处。 缝隙敞的极大,外面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中漂浮着点点轻盈的灰尘。突然,一阵微风袭了进来,悬浮着的灰尘被吹得微微浮动,飘荡到了其他的地方。顾丹樱情不自禁地抱着双臂,使劲的搓了搓,像是要将什么脏污去除掉一般。 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一句质问,哪怕是埋怨都没有。宋玉被她的态度弄得七上八下,他吞了吞口水,低低的问道:“你难道就不问为什么吗” 她脸色变得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冷冷的嗤笑一声,发狠似得咬着唇瓣,声音冷淡:“为什么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那哽咽的声音和红色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之人,你没有把我当回事也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要怪你” 宋玉听着她泄气的话,心中极为的不舒服。 “不是那样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皱了皱剑眉,星目中流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郑重其事的道。 重要到,我可以舍弃任何东西,包括我的性命。 阿樱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其实,第一眼看见相堇的样子,他就知道,那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何况,这件事情,十有都是和他们自己有关的,岂能袖手旁观 不告诉她,只是想让她活的无忧无虑罢了,可还是将她卷了进来。 “那如果我这次没有活下来呢”顾丹樱因为愤怒,双目瞠的极大,色厉内荏的质问道声音冷的像是凌厉的箭一般。 “不许胡说”宋玉听见她竟然拿自己性命做赌注,迅速的打断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如果呢”她并不满意这种应对式的答案,咄咄人的质问着。 宋玉听着她凄厉的诘问,敛下眸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愧疚难安,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解释的话在咽喉打着转,始终发不出来。须臾,声音低沉的道:“对不起,我以为会护你周全的” 呵 顾丹樱冷冷一笑,黑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他,须臾,转身离开。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宋玉缓缓地低垂着头,他无力地扯着嘴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苍白无力,何况是要别人相信。 “咚”的一声,木制的门扉猛然间被打开,由于受力过大,它发出吱吱的晃动声。门外的顾青和宋言看见顾丹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皆是一怔。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变脸这么快 顾丹樱出来后,看着眼前被造成天井式的木质楼房,跨出的脚步顿住,她瘦弱的肩膀僵硬的转了过来,看着不断晃动的褐色的、古色古香的门扉,她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受不住的,缓缓地沿着柔和细腻的脸颊滑了下来。 即使在他面前装的在好,可是那种痛苦的感觉,骗的了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她伸手胡乱的抹了把脸上斑驳的泪水,不顾两人的阻拦,跑着冲向楼梯。 宋玉从房间内出来,就看见脚步凌乱,匆匆下楼的顾丹樱。这样看起来,她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娇小。 他来不及收回视线,就看见两道戏虐的眼神。顾青和宋言看了看明明一脸焦急,却死死忍着不肯追上去的宋玉,须臾,收回了视线,相互对视一眼,无辜的耸了耸肩。 顾丹樱跑下楼梯,气愤的一股狠狠地蹲坐在了凉椅上,越想越委屈,两只眼睛红红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宋玉伸出修长笔直地腿来,踩到最后一个台阶下,发出一声哒哒声。他抬起细长的凤眸,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盘腿坐在凉椅上的顾丹樱。顿了顿,缓缓地走了过去。 修长的身影遮挡住了长信宫灯s过来的微弱光线,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斑驳的影子。她伸出白皙的指尖,捏了一张纸巾,醒了醒堵塞的鼻子。 “你干嘛”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稳如泰山的宋玉,没好气的道。 “气消了” “没有”顾丹樱撇了撇嘴,心想,看我这次不整死你这老东西。 ===第八十六章金缕玉衣(13) 宋玉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嘴角缓缓地勾起,就连眉梢上都挂着淡淡地笑意,修长白皙的指尖放在嘴边轻轻地咳了声。看这样子,大概还是有希望的吧他想 隐藏在长信宫灯中的烛芯闪了闪,顾青和宋言施施然而来。看着对峙着的,乐不彼此的两人,顾青挑了挑浓密的眉毛,清了清嗓子。 流荡着的、安静的空气被一声打破,默默对视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神色有些意味深长的顾青。顾青无辜的耸了耸肩,健康的小麦色的面容上,表情丰富,那种调侃的意味明显。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做都做了,还不敢让人说 宋玉凤眸微眯,目光稍稍转移,落在一旁看戏的宋言身上。她双手抱拳,窈窕的身子靠在暗红色的扶手上,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挑了挑眉毛,细长的眸子中全是幸灾乐祸。 顾丹樱抬着眼睑,看着他们之间波涛汹涌的暗流,心中有些吃味,她瞥了瞥嘴,翻了个白眼,胸口烧起一窜气势勇猛的火苗。 “调查的怎么样了”宋玉如流水般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梗着脖子,耳朵伸的极长,想要听清楚那边的动静,动作却显得滑稽、可爱。 宋言艳丽的红唇挑了下,伸出纤细的指尖,妖娆的拨了拨栗色的、大波浪的卷发。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她说着,微微探出头,透过宋玉欣长挺拔的身影,视线落在佯装淡定,盘腿坐在凉椅上的顾丹樱。 宋玉看着她的动作,微微蹙眉,脸色沉了下来。 看着他的神情变得严肃,宋言不高兴的咬了咬下唇,什么呀,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她跺了跺脚,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她缓缓地挪不过去,被旗袍包裹着的线条凹凸有致的身姿,站在宋玉面前。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宋玉菱角分明的下巴,她微微歪着头,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修长的指尖戳着下巴,模样让宋玉觉得很是欠揍。 “你觉得呐”宋玉垂下眼睑,他唇角微勾,y测测的道。 宋言妩媚的表情僵在脸上,看着他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浑身一个机灵。她皱着眉头,满脸怨念,心下捉弄他的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她故作淡定的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告诉你就是了,那么凶”最后一句因为害怕,便压低了声音,咕咕哝哝的道,却没成想,还是被宋玉听见了。 “凶”宋玉面容平静的点了点头,突然,他伸手戳了戳宋言的脑袋,终于绷不住的嗤笑了一声:“以后有你受的” “你”宋言维持的淑女形象,被宋玉击的支离破碎,她瞬间炸毛,探出的指尖情不自禁的颤抖着,气的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宋玉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以示安慰。 哼 宋言咬着嘴角,强迫自己忍着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她掂了掂脚尖,穿过他宽阔的肩头,看向身后脸色铁青的盯着宋玉背影的顾丹樱。 你还想不想要媳妇 蓦然,她竟然觉得自己这团老鼠屎搅得挺和的。 谁让他不给自己好脸色的 ===第八十七章金缕玉衣(14) “你一定想不到的”宋言挑了挑细长的眉毛,转头看了眼装饰的古色古香的大厅,伸手挑了挑鬓角散落的碎发,清了清嗓音,声音变得有些沉重的继续道:“这座酒店,其实就是古墓的一个入口” 所有的人闻之一震,就连被泡在醋坛子里的顾丹樱都缓缓的抬起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等着下文。 怪不得这家酒店如此诡异,向着东面的地方永远都是白天,而西面永远处在夜晚之中。阳宅健在y宅之上,此乃大凶之意 宋玉皱了皱眉毛,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孩。须臾,他抬起指尖放在突突直跳的太阳x上,轻轻的揉了揉:“入口在哪” 听着他像是清炒白菜般淡淡地语气,宋言垂头看着涂着丹蔻的指甲盖,低沉的道:“大哥你还真以为我是无所不能什么都找的到” 宋玉抬手看了看佩戴在腕间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时间紧迫,一刻都耽误不得。 “既然宋言说这家酒店就是古墓的入口,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他抬头,视线落在了顾青身上,语气慷锵有力:“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顾青听闻,囧囧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想起躺在家中,生死不明的相堇,感觉回身的力气像是重新回归了一般。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首当其冲的答应。 “那我和阿樱一组,找一楼到二楼;顾青你和宋言一组,看看三楼和四楼有什么异常。最后,我们在刚才的房间中集合。”宋玉安排好任务,看着他们两人急匆匆上楼的背影,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深沉。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盯着蜷缩在黄花梨木制作而成的凉椅上的顾丹樱,缓缓地走了过去。黑色的风衣将他的身影修饰的更加修长,他探出手臂,白皙的指尖放在顾丹樱的眼前,声音温柔的道:“起来吧” 顾丹樱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枕在手臂上,听见宋玉的话,她请不自己的咬了咬唇,微微抬起眼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在眼底留下了一片斑驳的影子。 犹豫了片刻,她探出指尖,攀上宋玉宽阔的大掌。 窗口关的严严实实的,不知从哪里窜进来一股冷风,击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长信宫灯中,被烧得通红的灯芯上,闪烁着的微弱的光芒一下子就被扑灭了。顿时,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顾丹樱惊得一下子抓紧了宋玉的衣角,攥得紧紧的 宋玉伸手环住她的肩头,动作行云流畅。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宋玉才伸手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室内燃气一窜小小的火苗,他们彼此之间都看得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宋玉走上前去,重新将长信宫灯点燃。 “阿樱我们现在去” 宋玉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来。可是,身后却空无一人,他迅速的找了一圈,依旧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疑惑的蹙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她刚刚呆的地方,恐慌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并不认为,在这个时候顾丹樱还能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她并非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阿樱”他又低低的喊了几声,空旷的大厅内,除了自己声音的回音在四处流荡,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宋玉的心情如沉到死海中了一般,无论怎么挣脱,都逃脱不了那种窒息的感觉。 像是有人从后面勒住他的脖颈一样,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了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渍沿着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地滑了下去。垂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抵挡不住地球的引力,缓缓地滴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嘀嗒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兀。 他头晕眼花,身子终于抵挡不住的倒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摆放在桌上的青花茶盏被打翻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凸出来的地方面向地面,不断地翻转着,与地面摩擦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宋玉双手枕在地上,他抚着胸口,蜷缩成一团,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一不小心,手臂打在了被摔破的瓷器上,被划出来一道道长长的口子,嫣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翼间。他的双眉之间皱成了一个深深地八字。 阿樱 现在,他混沌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在哪里一定要找到她,不要出任何的事情,他在害怕。 或许是,他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就在宋玉挣扎着起身的同时,隐隐约约传来唢呐的声音,喜气洋洋的,一听就知道是成亲时候,站在迎亲队伍前方的领队人吹的。宋玉因为痛楚而紧闭的双眼,缓缓地睁了开来。原本不大不小的客厅,在他此时看来,却像是个无边无际的荒原。 远远看去,身着红色衣衫的人群缓慢的走着,动作统一,宋玉眨了下眼睛,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 长长的,手中持着被挂着红色丝绸的牌匾的领队施施然的走过,一个骑在高大白马上的男子映入眼帘,他身着大红色的新郎官服饰,即使远远地看着,都能感觉道精致的做工,上面金丝缠绕,形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龙的图案。 这是宋玉迷糊的脑袋中窜出了一个疑问。 新郎官头上,红色的发巾随风飞舞,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显得有些青灰的意味。 宋玉第一反应就是死人 蓦然,嫣红的发巾被风吹的贴在了他的脸上,显得诡异之极。宋玉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微微眯着凤眸。 因为,他竟然看见那个被他当做死人的男子,竟然对着他y测测的笑着。 直教人心底发毛。 宋玉扶着桌角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碰到伤口,嘴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呻吟。他皱着眉头,甩了甩冒着血珠的手臂,伸手从衬衣上扯了块布巾,胡乱的包扎了一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个迎亲的队伍理他已经不到十尺的距离 一个被粉刷的鲜红的棺材映入眼帘 ===第八十八章金缕玉衣(15) 红色的棺材上被绑着同色系的花绣球,被几个彪形大汉抬着,颤颤巍巍的向前走着,用绳子固定着的、绑在棺材上的木g,因为他们不断行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宋玉顿了顿口水,混沌的脑子反映了过来。蓦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y婚 而且,是真真正正、正儿八经的“y婚”。 原来他刚才的感觉不错,这些人不准确来说,是鬼他们正在举办着一场迎亲之事。看这排场,那新郎官在这群鬼中的地位肯定不小。 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好奇心极重的去看。可是,对于宋玉来说已经晚了,在刚才看见那新郎诡异的笑容之时,他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他不禁暗自懊恼了起来 到了这里,竟然会变得如此大意。 现在听起来,那喜气洋洋的唢呐声,竟令人毛骨悚然。宋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身上的j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的竖了起来。突然,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玉梗着脖子,侧耳倾听,竟然还有一丝丝微弱的呼救声。 夹杂在中间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就连音色他都觉得无比熟悉。这是阿樱的声音 线条流畅的胳膊上被划破的长长的口子,不断地渗出殷虹色的血珠,浸透了刚才包扎在上面的布巾,沿着手臂缓缓地流了下来。 宋玉薄唇紧抿,上下牙齿忍不住的打磨,白皙的手指攥得紧紧的,青筋暴起,血珠正好滴在他的拳头上,晕染开来。 他们竟然敢 怪不得刚才迎上那个新郎的目光时,他竟然笑的如此诡异。宋玉抿紧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当真是以为自己手无缚j之力,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的病猫 他甩了甩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重的脑袋,试图甩到那些沉重负担,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拖着沉重的步伐,他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的站在迎亲队伍的前方。 眼看着,那些诡异的身影都要穿过宋玉的身影,骑在马匹上的新郎拍了拍手掌,前方手持迎亲牌的身影停了下来。 他们的动作僵硬,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举着的迎亲牌缓缓地垂了下来,动作机械的像是被施了魔法般。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围碎屑的黄土因为力道被拍的飞了起来。 定格的,一动不动的众人逐渐消散,化成的灰迎着微风卷在半空中。 宋玉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盯着新郎的眼神变得清明、深邃,所有的情绪被他娴熟的隐藏在了黑色的瞳孔后面。他双手紧握,心中不禁想到:“看来着东西不好对付,要不然自己不可能再三被他迷惑。” 看着被怒气充斥着的宋玉,新郎官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高挺的鼻翼间吐出一声冷哼。随之,他有形的唇角上挑,抓着马缰的手收紧,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笑意的语气却听得人瘆的发慌:“公子来自哪里今日赶上鄙人大喜之日,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如何” 宋玉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忍住上去抽他两巴掌冲动,继续虚与委蛇的周旋着。 他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烈火,挑了挑眉毛,俊逸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淡淡道:“公子大喜之日,宋某怎能推脱,这场婚宴定是要参加的,只望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若是宋公子能来,那当真是蓬荜生辉啊”骑在马背上的新郎官坐直了身子,他双手虚握,在胸前微微晃了晃,文人墨客之礼行云流水。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鄙人姓郭,名瑞堂。若是能以兄弟相称,那当真是瑞堂的三生之兴”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挑了挑眉毛,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为笑意,变得有些松弛。 “好”须臾,宋玉应声道。 宋玉微微点头,等再次抬起头来,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放着一辆轿子。大红色的颜色显得极为喜庆,可是他的心情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只要一想起顾丹樱可能就被关在那红色的棺材中,心脏就被揪的生疼。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红色的棺材上,又急快的闪开,隐藏了焦灼的神色,做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宋兄,请” 郭瑞堂探出指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样子像是对待多年的老友般。 站在轿子前方的两个男人缓缓地蹲下身子,由于身体僵硬,他们青灰色的手掌握着红色的把手,蹲到一半便卡住了,轿子被他们向前低低的压着。 宋玉用余光瞥了眼淡定的骑在马上的郭瑞堂,才迈着脚步,缓缓地走上轿子。 红色的轿帘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的图案,他轻轻地撩起轿帘,白皙的指尖与艳丽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微弯着腰身,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 一阵微风袭来,轿窗上的轻薄的帘子被吹得卷了起来,宋玉突然看见原本由实木制成的红色棺材,颜色渐渐淡了下去,最终变成了透明的颜色。 顾丹樱挣扎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宋玉的心脏狠狠地一紧,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眼中氤氲的雾气硬生生的了回去。须臾,他踩上木制的轿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宋玉坐好,缓缓的放了下来,垂着的轿帘微微晃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坐在那里,屏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郭瑞堂慢慢的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身后重新变成红色的棺材,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起轿”拖的长长的、尖锐的传了过来。 唢呐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领队着的,吹着唢呐的人群重新反了回来,继续维持着最初的吹唢呐的姿势。 轿子摇摇晃晃的,发出吱呀的声音,宋玉紧闭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像是发着寒光的利剑一般。 ===第八十九章金缕玉衣(16) 恍惚间,一道亮光刺入眸中,宋玉侧着身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但还是阻挡不住眼中因为强光的摄入,而氤氲出蒙蒙水汽。 轿外,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和唢呐声、拥挤的人群的声音夹在一起,好不热闹。 淡淡地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隔着轿帘飘散了进来。 “落轿”那个尖锐的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感觉到“嘭”的一声,宋玉坐的轿子被放了下来,那周围黄色的灰尘被惊得飞了起来,还好他做好了准备,否则,这一摔,非得股开花不可。 “宋公子该下来了否则赶不上吉时”门外响起一声柔柔弱弱的女音,似是有些娇羞,又有些迫不及待。 一瞬间的恍惚,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宋玉脖子僵硬的扭过头,轻轻的挑起轿窗上的帘子,透过小小的缝隙,他目光深沉的看向外面。空无一人,已经没有了那大红色的棺材,他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 “公子” 外面的女声再次传了过来,宋玉才回过神来,他探出修长的指尖,缓缓的挑起大红色的轿帘,一张长相美艳却又不失古典韵味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 宋玉压下心头众多的疑惑,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出口声音温润如玉:“姑娘是” 女子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低下头去,掩着嘴角低低的笑了一声,娇媚的模样恐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她歪着头,有些娇憨的道:“我叫郭海棠郭瑞堂是我哥哥。” 宋玉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之,他才压下心头惊讶,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哦原来是这样” 郭海棠点了点头,从衣袖中缓缓地探出指尖,伸到宋玉面前。 宋玉低头看了看她伸到自己面前白皙的指尖,又缓缓的抬起头来,凝视着她黑白分明的,洋溢着淡淡笑意的眸子。 他一步跨出了架子,用余光瞥了眼周围的景色。不同于刚才荒茫的一片,眼前如水墨画般的景色看得人越发的心旷神怡,如江南水乡般,水榭楼台,不远处传来悦耳的流水声,叽叽喳喳地鸟声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 地上因为刚才放过鞭炮的缘故,留下许多红色的纸质残渣,微风拂过,他们被卷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推向远方。 郭海棠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在腰际擦了擦,脸上依旧挂着柔和的笑意。她咬着嘴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宋玉的衣角,抬着眼睑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子,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痴迷。 “那就是郭府,今日哥哥成亲,里面很是热闹,也不知道新嫂嫂长什么样”郭海棠指着不远处的古色古香,面积巨大的宅子,兴奋地道。 宋玉听见她那句“嫂嫂”,一股怒火一下子从胸口喷了出来,手指攥紧,薄唇紧抿。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我可以去参观吗”宋玉低垂着眼睑,嘴角勾起一抹无懈可击的笑意。 郭海棠怔了片刻,脸上便洋溢着惊讶的喜悦,她连忙点了点头,嘴角咧开,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 宋玉看着她欢脱的背影,神色复杂,他不断地问着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利用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即使,她是个妖怪 “宋公子,你快点啊要不然就赶不上了”她回过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嘟嘴笑着。语气轻快的道,鬓角的碎发散落了下来,脸颊依旧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宋玉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的 庭院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动作僵硬的人群一个个对着郭瑞堂恭贺着。 他们的视线不经意间交汇在了一起,郭瑞堂拿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宋玉笑了笑,握着酒杯微微躬身,最后一饮而尽,眼中的神色复杂。 宋玉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视线,在一个视线极好的地方落座。郭海棠咬了咬唇,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最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宋玉旁边。 整个院落中显得有些喧闹,宋玉皱了皱眉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喝了起来。须臾,他放在嘴边的手一顿,酒香中夹杂着淡淡地腥甜味,他才暗自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屡次失了方寸而懊恼。 郭海棠被一群抬着红色棺木的人群吸引,并没有注意到宋玉将酒倒在地上的动作。嘈杂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宋玉抬起眸子,就看见熟悉的红色棺木被几个彪形大汉抬了进来。 “这是”郭海棠疑惑的蹙起眉毛,还没有完全张开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单手托着下巴,继续道:“难道哥哥将新嫂嫂关在了棺材里” “是啊”宋玉咬牙切齿的道。 这句听起来毫无厘头的话吸引了郭海棠的兴趣,她扭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盯着宋玉,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宋玉握着酒杯的指尖收紧,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嘴角微扯,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红色的棺材上,淡淡道:“我猜的。” “哦”郭海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还伸出大拇指,毫不掩饰对于宋玉的夸赞之意。 宋玉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极快的瞥了她一眼,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大智若愚,还是情商低 傻兮兮的样子,到了外面多半是被人骗的节奏,宋玉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自己不也是做了回恶人吗 “开棺” 他的情绪全被牵引在了红色的棺木上,聚精会神,没有时间再去想其他的问题。 三两下,结实的棺材盖子就被打开,宋玉按兵不动的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顾丹樱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身着红色的嫁衣,头上带着精致的凤冠。宋玉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见她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一双眼睛变得空d无神。 ===第九十章金缕玉衣(17) 一阵无形的力道传了过来,红色的棺木被震得四散开来,四周的木板发出咚的一声,跌落在了青灰色的石板上。 过了一会儿,顾丹樱向前跳了几步,凤冠上环佩被撞击的发出叮当叮当清脆的声音。直到她穿着软缎制成的绣花鞋踩着青灰色的石板,才停了下来。 站在周围的肢体僵硬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站在中央的,身着喜庆的新娘服的顾丹樱身上,原本无神的眼睛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们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的人直发慌。 宋玉微微眯着凤眸,目光深沉的望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顾丹樱像是被人c控了一般,她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子,跨出去的双腿挺的笔直,像是两根木g一般,直挺挺的像是走着正步的军人。 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垂在两侧的手掌攥的紧紧地,衣角被他捏的发皱,折出了一道道痕迹。穿过拥挤的人群,她停在了郭瑞堂面前,微微仰起头来,空d的眼睛望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嘴角缓缓地勾起,堆满粉脂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达眼底。 郭瑞堂望着她的样子笑了笑,伸手环过她的肩头,目光温润如水,柔声道:“丫头,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终于还是娶到你了,以后你就是我郭瑞堂的妻子了” 他说的有些激动,声音中竟带着些微微的颤抖,宋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装出来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顾丹樱竟然点了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样子更像是有些娇羞。 他恶狠狠的咬了咬唇,踢开一旁的凳子准备冲上了,却被一股力道扯住。他回头看了看,郭海棠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缓缓冲着他摇了摇头。 须臾,宋玉又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与郭瑞堂站在一起的顾丹樱身上。 他攥紧的指尖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牙关紧咬。 看着顾丹樱被一群身体僵硬的人围着,喝彩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回荡在耳边,宋玉喉结滚动,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压下心头的焦躁与愤怒,缓缓地坐了下来,决定先静观其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下手。 郭海棠看他坐了下来,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挂在嗓子眼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宋玉余光瞥着身边那抹红色的倩影,只见她缓缓地坐了下来。 现在,恐怕对于自己的眼里的提出质疑了吧宋玉想 若不是刚才她及时制止自己,恐怕他和阿樱另个人都得葬身此处吧 若论功力,宋玉还是有这个自信的,可是这成千上万的鬼怪,自己一人哪里能对付的了自己倒是没有关系,看阿樱的样子,就是已经被人施咒控制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唯独那个人 宋玉想着,敛起眼睛,隐藏了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的情绪。 他白皙的手掌搭在修长的双腿上,握紧,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看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冲上去,那样,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死她的。 “阿樱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他不断地再心里重复的念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郭海棠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着宋玉,过了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身上,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坐在那里。 他不是大哥说的那样吧他有喜欢的的人了吧而且,那个人就是即将成为自己嫂子的人即使是猜的,她也可以确定了。 知道真相后,她的心情显得很落寂,却没有一丝丝怨恨,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她想。 还好,自己也还没有喜欢上他 她闭了闭眼睛,将氤氲在眼眶中晶莹剔透的泪水硬生生的了回去,缓缓地抬起头来,透过厚厚的粉脂她看到了顾丹樱清秀的面庞,线条柔和的轮廓。 她一定长得很好看吧要不然宋大哥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清澈的瞳孔转了转,这个地方,只有真心喜欢的两个人才能来的吧 突然,媒婆尖锐的嗓音传入耳中,郭海棠才回过神来,除了她和宋玉,其他的人都走绕着长长的走廊,前往后厅。 她心下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后面那是拜堂的地方 她猛地站了起来,心急如焚的朝着宋玉道:“宋大哥你你”可是她的咽喉,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吞吞吐吐,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朝宋玉使了使眼色,指着拥挤的人群,示意他赶紧跟过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宋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了上去,望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郭海棠拍了拍胸口,那股浊气散了出去。 迅速的转身,便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隐藏在y暗处,她皱了皱,有些厌恶的哼了一声。怪不得自己刚才无法发出声音来,原来是有人捣鬼,竟然敢再自己的地盘上害人她细长的风眸微眯,生气的想道,若是让自己抓到,决不轻饶。 她甩了甩衣袖,沿着刚才宋玉奔去的方向,施施然的离开。 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响亮的唢呐声,原本欢快地声音,在郭海棠听来,却显得很悲伤。 是啊强留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她挤过人群,站在最前面的地方,就看见媒婆伸手抚了抚自己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枯黄的指尖重新将绢花c了进去,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最后将身子挺的笔直。做好一切准备,她才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扬着声音道:“吉时到下面新郎新娘拜天地” 郭海棠看见她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突然,她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来,黑色的瞳孔转了转,才发现站在人群中的宋玉,她焦急地摇了摇唇,自己知道,若是不能及时阻止他,肯定会出事情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别人拜堂,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 人多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下手 ===第九十一章金缕玉衣(18) “一拜天地” 媒婆挑着眉眼,得意洋洋的扫视了一圈围在客厅的人群,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大堂中央,牵着红色绣花的两人身上,神色意味不明。 顾丹樱头上盖着绣着精致鸳鸯的红盖头,随着她僵硬的动作微微晃动。 听到媒婆尖锐的极具特色的声音,她转过身子,与郭瑞堂对面站立。因为僵硬,身子没办法弯下腰去,整个身子都开始向前倾斜,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却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郭海棠好不容易才挤到宋玉身边,眼睛直视着前方,最里面轻声咕哝着:“别轻举妄动,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行动。” 宋玉听着她的建议,斟酌了半响,不禁暗自点头,忍不住调侃道:“怎么郭姑娘要帮鄙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郭海棠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眉眼弯弯,模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宋玉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一丝怪异,这是反间计 不过,有了她的里应外合,心中的不安渐渐安稳了下来。 媒婆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兴奋地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她流荡在空气中的声音渐渐消散,一个长相稚嫩的丫头走到顾丹樱身边,轻轻地扶着她。郭瑞堂手中拿着红色绣花的一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扭头,余光瞥了眼牵着红绣球的顾丹樱,她修长的指尖紧紧地抓着红色的丝绸,白皙的指尖已经有些发青。可是,看到那幅诡异的画面,他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惊恐,一直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 两道红色的身影穿过长廊,集聚在大厅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窃窃私语的讨论着这场令人兴奋的喜事。 郭海棠拉着宋玉的手腕,缓缓地退出拥挤的人群。 宋玉随着她牵着自己,趁着所有的人不注意之际,两人转头就溜到了一条长满青苔的小径上。走了许久,远远望去,除了种植着的杂草,就是隐藏在中间,蜿蜒盘踞着的小径。 他微眯着凤眸,转头四处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突然,他停下步子,郭海棠发觉拉不动他,回身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了”她道。 “这是要去哪”宋玉隐藏着心中的情绪,淡淡道。 郭海棠回头指了指前方,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就在那里,穿过那里我们就可以直接到了婚房” 宋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自己还是选择相信她的。眼神里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单纯的,不谙世事的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看见前面出现一片小小的湖泊,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这座宅子竟然会如此的云集荟萃,小小的府邸之间,却能容纳如此广阔的事物,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长长的拱形木桥搭建在蓝色的湖水之上,清澈透明,两人跨上阶梯,发出一阵阵声响,宋玉不经意间瞥见湖水里的倒影,不禁暗自赞叹,竟然是活水。 这可真是奇迹 湖中,有一块凸起的地方,上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一株硕大的海棠树矗立在上方,足足有十米高,枝叶交叉舒展着,上面开着艳丽的红色花朵,远远望去,都能看见它硕大的个头耷拉在枝叶上,显得神采熠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地清香萦绕在鼻翼间,沁人心脾。 郭海棠偷偷瞄了一眼,便看见宋玉一副享受的模样,她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宋大哥我们该走了。” 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玉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郭海棠好奇的望着自己,不禁暗自摇头叹气。想不到,那海棠花竟有安神的功效。 “嗯”宋玉低声应道,跟在她后面走着,不由自主的回头,意味深长的多余瞥了一眼,长在湖泊中的海棠树,竟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这个地方都是自己第一次来,怎么会臆想见过它呢 穿过桥身,又是相同的长满青苔的小径,只是这次,宋玉明显感觉用的时间没有上次长。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一扇红色的木门前,砖墙堆砌成半圆的形状,看起来极具韵味。 郭海棠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走到朱红色的木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娴熟的插了进去。吧嗒一声,锁子被打开,不小心掉在了青灰色的石板上。 来不及捡起,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朱红色的木门,年久失修,它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般,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空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后院中显得尤为诡异。 她探出头去,仔细地检查着里院是否有人,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经过再三确定,发觉里面空无一人后,她回头朝着宋玉招了招手,示意里面暂时安全,可以走了。 宋玉跟在郭海棠后面,两人一起偷偷摸摸的走了进去。还没等宋玉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的冲到木门前,咚的一声将它关得紧紧的。 看见宋玉怪异的目光,她讪讪地笑了笑,伸手做扇,在脸边闪了闪,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着脸上的尴尬之色。 “现在往哪里走”宋玉淡淡道。 她手搭在脸边的动作一僵,看着宋玉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人家都没有什么,自己却觉得 唉她一副老城的样子,缓缓地叹了口气。 须臾,才从失落中找回心神。她看着宋玉线条流畅的下颚,缓缓地点了点头,走到前方继续带路。 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寂,过了一会儿,却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或许,也只有这类不谙世事的人,才会活得这么潇洒吧 俗话说,没心没肺 走了不久,眼前便出现了层层房屋,鳞次栉比的堆放在大地之上。她绕过大路,走到空无一人的小径上,站在一座高墙旁边停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金缕玉衣(19) 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墙头,又上下扫了扫宋玉的身高。纤细的指尖戳着下巴,犹豫了半响,微微眯着狭长的眸子,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我先上”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是慢慢地肯定。 宋玉扭头看着一脸奸笑的郭海棠,无奈的叹息一声,认命般的半蹲着身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难道,还能让她将自己扶到墙顶不成,宋玉心中忍不住腹诽。 “高一点”郭海棠双手攀附在墙壁上,垂头对着半曲着身子的宋玉道。 宋玉咬了咬牙,身子挺的直了一些,声音淡定的问道:“这样呢” “再高点”她伸长了胳膊,努力攀像最高点,可还是与墙顶有一点点的距离。她咬紧牙齿,气的拍了拍青灰色的墙壁,继续道:“再高点” 宋玉看着他胸前被蹭出来的脚印,有洁癖的他相当嫌弃的瞥了瞥嘴角。 “可以了吗” 郭海棠细长的指尖贴着墙壁使劲的往上抓了抓, 触摸到深蓝色的屋檐,她面上一喜,激动地道:“摸到了,摸到了,再高点。” 宋玉听闻,将她往上面拖了拖,抱住她的膝盖。再次上升了最后一点高度,郭海棠伸手攀到墙脊上,马骝的跳了上去。她坐在上面,朝还站在地上的宋玉挑了挑眉,得意洋洋的道:“赶紧上来吧,要不然待会被人发现了。”她歪着头想了想,朝着宋玉探出手指道:“要不我拉你吧” 宋玉直接翻了个白眼,不由自主的瞧了瞧她弱小的身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蓦然,他缓缓地后退几步,顿了顿,向前冲了过来,脚尖在白色的墙壁上微点,动作迅速的让人老不及反应。 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闪过,便听见身边的深蓝色的砖瓦被踩动的声响。郭海棠动作僵硬扭头,就看见宋玉英姿飒爽的站在那里,风衣的衣角被微风缓缓地吹起,她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尴尬的挥了挥手,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觉得自己刚才得意洋洋的动作真是臭大了,脸上不由自主的抹上一抹绯红。 真是丢死人了她想。 相隔甚远的前院,喧闹的声音、打击乐器的声音、悠扬婉转的戏曲声,它们都随着微风,传入张灯结彩的小院内。小院内,红色的绣花挂的到处都是,纱幔飘散在半空中,显得一切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场面。 偏房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它们悠然自得的晃动着,发出吱呀的声音,在这空空荡荡的地方显得极为诡异。从外面可以看到相同的装饰,乍一看,确实分不清楚。只有正房的门是紧紧地关着的,宋玉和郭海棠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到正房面前。 奇怪的是,门口没有任何人看守,他们迅速的就冲了进去。 雕花的木门被打开,宋玉走了进去,就看见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盖着红色盖头的顾丹樱。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忍不住内心激动地情绪,他大步踱了过去,垂眸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顾丹樱。 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垂在两侧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半空中,微微攥紧,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有轻微的颤抖。 “不要” 郭海棠看着宋玉想要揭开盖头的样子,总觉得新娘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激动地伸出手,大声喊道,希望可以阻止他的动作,却没想到,还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顾丹樱正襟危坐,嘴角上翘,就连眉梢都雕刻着淡淡地笑意。长长的秀发被挽了起来,用金色的凤冠固定在头顶。线条流畅的脸颊上被涂了厚厚的一层粉脂,白的诡异,好像是要遮掩住什么东西。 郭海棠心下一沉,稚嫩的脸上皱成了一团,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僵硬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走了上去。 她不放心的看了看宋玉,须臾,又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身上。 宋玉盯着她的模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心中发毛。突然,看着眼前的景象,两人皆是一惊。 顾丹樱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两人,她嘴角的弧度扯得越来越大,都快要咧到耳边了。脸上的粉脂因为肌肉的拉扯,一点一点的掉落了下来,积在红色的喜服上,红白相交,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嘎嘎的声音,宋玉垂眸看了眼郭海棠,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感觉到灼热的视线,郭海棠抬头,就看见宋玉盯着自己肚子,眼神怪异。 她不由自主的抚上了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肚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辜的睁大眼睛,耸了耸肩:“不是我” 话音刚落,那种声音又传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盯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顾丹樱。 那种嘎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大,貌似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宋玉蹙了蹙剑眉,伸手抚上她涂着厚厚胭脂的脸颊,温柔的道:“阿樱” 声音消停了下来,她扯得极大地嘴巴动了动,趁着宋玉不备之际,伸长了脖子凑近宋玉,,咽喉处发出一声怒吼,黑色的牙齿成了锯状,尖锐的好像一口就能将人的脖子撕扯下来。 宋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退后好几步,被郭海棠拉了一把,才稳住身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顾丹樱,崩溃的摇了摇头。 看着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郭海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仔细去看张牙舞爪的顾丹樱。宋玉缓缓地抬起眸子,终于发现了一丝丝不同,那黑色的牙齿,好像是 木头。 那这是不是说明那不是 他不敢再往下去想,既害怕,又激动。 脸上的粉脂终于脱落干净,露出一张熟悉的,青灰色的脸来。一阵清风透过窗柩的缝隙钻了进来,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颊,渐渐变成了黑色,皮肤一层一层的脱落,白色的骷髅显现了出来,锯状的牙齿脱落,掉了下去。 宋玉回过神来,上前捡了起来,果真是木头做的 ===第九十三章金缕玉衣(20) 仔细把玩着手中的木头,宋玉若有所思,他缓缓地抬起细长的眸子,目光紧紧的盯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顾丹樱。 白森森的骨头,两个空d的瞳孔,好像还在紧紧盯着他们,黑色的头发散乱下来,被风卷起,缠绕在金黄色的凤冠之上。 画皮 手艺如此精巧,当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宋玉心想。只不过,为什么它不是披在活物身上,而是披在个尸骨身上,又多此一举的施法让它在大庭广众之下走来走去 真是令人费解 可是,阿樱你到底在哪里 宋玉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他的视线落在一脸懵的郭海棠身上。感觉到宋玉的视线,郭海棠抬起头来,凝视着宋玉。 看懂了他的眼神,郭海棠稚嫩的脸上一派老成,她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须臾,她眼中闪烁着闪亮的光芒,语气振振有词的说:“既然答应你找到阿樱姐姐,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宋玉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微微点了点头,在这个地方,还是不要逞强的好。紧张的气氛中,宋玉这种仔细地人,都没有发现郭海棠刚才的话中有什么不妥。 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床边又传来吱呀吱呀,像是骨头打磨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便看见披着凤冠霞帔的骨架,扶着床架,慢慢地站了起来。 只剩下骨架的嘴巴一合一闭,里面又长出了新的锯状的牙齿,它拖着直挺挺的双腿走了过来,硕大的头只有颈椎支撑着,它扭了扭脖颈,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眼看着它走了过来,宋玉看了一眼发怔的郭海棠,一把抓起她后颈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直到他们退到了门口,才停了下来,看着它颤颤巍巍的身影,像是要随时散架了一般。宋玉感觉到背后撒上一缕温暖的阳光,宋玉迷人的凤眸微眯,意味深长的望着依旧锲而不舍的追过来的骨架。 它的手指从鲜红色的衣服中探了出来,直直的竖着,好像那个动作是想快点将他们收入囊中。宋玉等它再次上前几步,瞅准时机,微微扭头侧身,没有了阻挡,强烈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没有了那层皮肤的保护,它漏在外面的白森森的骨架因为受到强光的照s,开始变得焦灼起来,冒着蒙蒙雾气,就连空气中都流荡着烧焦的味道。 趁着它无力反击之际,宋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色的弹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过去。它脆弱的关节一下子被扯断,发出一声脆响,整个身子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大部分的身子被曝光在强光之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它缓缓的抬起头来,呲牙咧嘴的望着站在面前的两人,嘴里不断地发出怪异的声音,木制的,锯状的牙齿露出来,上下相互打磨着,似是愤恨,恐吓。 它只剩下白骨的五根手指,因为痛苦,紧紧握着,它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到宋玉的面前,伸出手指,紧紧地拽着宋玉的衣角。 腥甜味混合着烧焦的味道传了过来,萦绕在鼻翼间。 须臾,裹在红色喜服中的骨头消失殆尽,灰色的尘埃漂浮在半空中,只留下散落在地上的,在阳光中泛着金色光芒的凤冠,空空荡荡堆着的衣服。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玉和郭海棠两人对视一眼。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还没等两人回过神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开。一抹红色的身影踉跄的蹲在了那对狼藉旁边。 他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喜服,表情呆滞。须臾,他握紧的双手缓缓地松了开来,颤抖的拿起红色的喜服和金黄的凤冠。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在阳光的照s下,映出扇形的y影,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凤冠的棱角,像是在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死一般的沉浸流荡在空气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海棠清脆略带悲伤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大哥” 无力的蹲坐在地上的郭瑞堂浑身一震,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他缓缓地扭头,缓缓地抬起眼睑,双目猩红的望着宋玉,那双瞳孔中充满了仇恨,浓浓的仇恨,宋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郭海棠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低低的叫了声:“大哥” 郭瑞堂没有理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怀中抱着被遗落在地上的东西,望着它们,他低低的嗤笑一声,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杀气。 他抬起食指,指着宋玉,色厉内荏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有什么错若是你们看不过眼,大可以惩罚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 听着郭瑞堂沙哑的嘶吼声,宋玉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毛,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肯定。 他像是对待恋人般,回身将抱在怀中的凤冠霞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还不断发着癔症:“阿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等到一切了结之后,我就会来陪你的,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宋玉微微蹙眉,没想到,她也叫阿樱 貌似一切都可以对上了。 恐怕自己在刚开始看见的都不是真的吧 像是那个人就躺在那里一般,好像除了他,其他的人都看不见似的。 等他安慰好无形的人,扶着床沿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猛然转了过来,目光冷的像是冷箭一般,纸质的s向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今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大哥,你要干什么”郭海棠看着他失去理智的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问道。 郭瑞堂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忽然,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带着讽刺的笑意。 ===第九十四章金缕玉衣(21) 那一声嗤笑中带着浓浓的悲伤,郭瑞堂看着自己的妹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的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 半晌,郭海棠才反应过来那个她是谁。视线落在床上被叠放整齐的凤冠霞帔上,微微皱眉。看着她的样子,郭瑞堂就知道,她忘记了,好似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她。 他压低了声音,微微仰起头来,长笑了几声,黑色的瞳孔中氤氲着淡淡地雾气,痛心疾首的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她是罗樱,那个不顾一切,为了救我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权利。” 罗樱 郭海棠听见这个名字,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剔除了上面那一层厚厚的尘埃,一下子翻涌而至。 她捂着阵阵刺痛的脑袋,秀眉蹙起,她都记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 是啊正是有他们两人之间剪不断的感情,自己才能活了这么久 郭瑞堂看着她痛苦地模样,知道她是想起了一切,勾起嘴角低低的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 天界哼它的不近人情是出了名的。 遇海成龙。自从化身为龙后,他就在广阔的东海,独自一人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到底多久,自己也说不上来。 每天孤寂、单调的活着。 每天看着出海的渔民早去晚归,只是希望可以多捕些鱼,补贴家用。有些胆大的甚至只身前往深海,这样他才可以多有人陪伴一些时间,打发无聊的时间。 在这无边无际的等待中,他才知道,原来以前在深山中的自己才是最快乐的。 终于有一天,天君的玄孙女罗樱,被众妖追杀,逃到东海附近,本来自己是不想多管闲事,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孤独了,或许是因为看不惯他们欺负一个女孩子,幻做人形,将那些无耻之辈击退。 她如倾泻而下头发乌黑柔亮,像是上好的绸缎般,被风卷起,丝丝披散在白皙的脸上。 真真切切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心有灵犀。 他们相恋了 可是,却被众人所不齿。他们失去了往日儒雅温和的形象,像是泼妇骂街一样。血统不纯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迎娶他们至高无上的公主,这样会降低他们的档次。 是啊,他原本是一条蛇,最后幻化成了他们口中血统不纯的应龙,是个杂种。 他们被各自关押。以为一万多年的时间,足够淡化他们之间的感情。每天呆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中,除了思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虚无飘渺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他迫切的想知道罗樱的情况。突然,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色彩,鲜红的颜色缓缓地沉了下来。 海棠花。 他抬起长长的爪子,手背上的龙鳞在水中发着淡淡地光泽,他伸手将它凑到鼻边,轻轻地嗅了嗅,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翼间,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烦闷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它的花瓣上刻着一排小小的字迹。 熟悉的笔锋,熟悉的字迹,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安安静静躺在手中的海棠花,嘴角缓缓地勾起,眼中的神色都变得温润了起来。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收到一朵海棠花,到了最后,他已经记不得屋内摆放着多少朵海棠花,有的已经奄奄一息。 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等来的却是她要嫁人的消息。 等他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好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是啊一万年的时间,她已经长大了。看着她一袭鲜红色的嫁衣,他不可置信地缓缓摇着头,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可是喉咙里像是长了跟针一样,扎得生疼生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站在高高在上的女人,不去理会周边人群中传来讥讽的声音,白色的长袍上,沾满了鲜红色血迹,像是盛开的一朵朵艳丽的玫瑰花。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忽然,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罗樱浑身一个机灵,混沌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她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氤氲着浓浓的雾气,洁白的牙齿微微咬着唇瓣,压抑着痛苦的情绪。像是没有看见她的示意,他依旧步伐坚定地走了过去,直到最后站在了她的面前。脊背挺得直直的,没有丝毫的怯懦,看着他直勾勾地目光,罗樱隐藏在眼中的泪水终于隐藏不住的流了下来。 “跟我走好吗” 半响,罗樱都没有说话,他以为听不到她的回答,心头抹上了一层浓浓的失落,却没想到,她竟然微微点头,低低的应了声“好”。 他喜极而泣,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反倒是罗樱牵着他,向着外面走去。 “罗樱站住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听见后面怒吼的声音,罗樱没有丝毫的退缩,她微微扭头,从来不给他一个正眼,轻轻地笑了一声,讽刺的意味十足:“成亲可是我记得父君给我说的是与瑞堂成亲,怎么你是他”余光瞥见满脸怒气的男人,她挑了挑眉,继续道:“你们无耻的给我使用摄魂术,以为我就会乖乖地任由你们摆布” 她呵呵的笑了几声:“即使再过上无数个一万年,结果还是这样。”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杀了他我也不会独活。”语气慷锵有力,听得他浑身一震。 他们到底是没能抵抗住,地上的鲜血沿着青灰色石砖的菱角缓缓地流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郭瑞堂本来就身负重伤,此次更是受到了更大的创伤。 罗樱脸上脏兮兮的,嘴角挂着血迹,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将他摆在怀中,柔声安慰着。 “别怕,以后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声音轻柔的像是一撮鸿毛,带着浓浓的温柔。 她的眼睛冲血般的猩红,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红衣男子,他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那里面流露出来的恨意 ===第九十五章金缕玉衣(22) 视线并没有在红衣男子身上停留多久,罗樱便缓缓地转移了视线,她缓缓的垂下眸子,温柔的凝视着怀中紧紧闭着双目的男子。 她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英俊的脸颊,嘴角挂上淡淡地笑意。 突然间,电闪雷鸣。 凛冽的狂风吹了过来,席卷起青灰色地板上遗落的残渍,因为太过剧烈,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伸手挡着脸颊。罗樱缓缓地垂头,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 须臾,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仰天怒吼道:“我,罗樱对天起誓,愿以自己的仙胎,来换郭瑞堂不死之身。” 若有的人都被她的誓言惊得说不上话来,怔怔的望着跪拜在中央的女子,浑身一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她下定决心放弃仙胎 一道闪电使昏暗的天空,有一瞬间的明亮。它残忍的打在罗樱的身上,顿时,皮r被剥去,只剩下一堆白森森的骨头,与大红色的喜服堆放在一起。 郭瑞堂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扭头,便看见藏在空空荡荡的喜服中的一堆白骨,以抱着自己的姿势趴在地上,他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不愿相信刚才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的一切全是真的,他惊慌失措的想要逃开,不肯承认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电石火光之间,白色的骨头像是被感染了病毒般,迅速变黑,迅速消散,就好像她的人一样,永远也回不来了一样。 怔了片刻之后,他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截还没有被侵染的白骨,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黑色瞳孔中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滴在白骨上,渗了进去。 她希望他以后可以不用在受人嘲讽,可是他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怪物,只能生活在这这种虚幻中的怪物。 他将自己困在这里,创造了这个幻境。在这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即使那一切是假的,那又怎么样他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 留下了她一块尸骨,不知道试了多少个方法,才让她重新变的完整了起来。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一切都没有了。 他猛地冲到宋玉面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先发制人的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郭海棠惊慌失措的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宋玉,着急的扯着郭瑞堂的衣袖,语气急切的道:“大哥,你别这样,宋大哥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郭瑞堂扭头,看着蹙着秀眉的她,讽刺的反问道。 被堵得哑口无言,郭海棠扯着他衣袖的缓缓地松了开来,看着已经失去心智的男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面容上充斥着浓浓的失落,她最敬爱的大哥不是这种黑白不分的人。 “大哥,你若是伤宋大哥分毫,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郭瑞堂不可置信地看着威胁着自己妹妹,半响,嘴角微勾,不屑的看着宋玉,讽刺的道:“看看,宋兄当真是好本事,就连我这跟你认识不就得妹妹都向着你。” “哥”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不要喊我。”还没等她说完,便被一声厉喝打断。郭瑞堂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都能听见咔嚓的声音,她被吓得一震,害怕惹恼了他,不敢再多说一句。 宋玉苍白的脸上憋得通红,他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郭瑞堂不解的皱起眉头,被他弄得浑身发毛。 宋玉挑了挑眉,气息不稳的道:“笑你蠢” 郭瑞堂嗤笑一声,道:“蠢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掐死你” “你确定”宋玉的语气中带着弄弄的挑衅,他努着嘴,视线落在床上折叠整齐的凤冠霞帔上,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断断续续的道:“你回头看看身后。” “阿棠” 清脆婉转的声音传入耳中,郭瑞堂浑身一震,惊得双目瞠的极大,脸上微微抽搐着,几乎都维持不住他俊雅的表情。掐在宋玉咽喉处的手缓缓地松了下来,僵硬的身躯转了过去,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沐浴在阳光下。 她浅浅的笑着,脸上光滑的肌肤都看不见一丝丝的毛孔,金色的阳光为她镀上了光晕,看起来显得更加的不真实起来。 郭瑞堂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上前走了几步,缓缓地探出指尖,想去碰触,却又害怕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场假象,微微颤抖的手指重新垂了下去。 女子看着他的样子,捂着嘴角低低嗤笑一声,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熟悉。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扯了扯嘴角,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痴痴地望着她,挪着脚步,一点一点靠近她。 冰凉的指尖附在她探出的手指上,他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嘴角的梨涡是如此的清晰,就连长而卷翘的睫毛都数的清楚。 他笑了笑,神采奕奕,脸上重新洋溢着万丈光芒。 宋玉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四个人折s在阳光下的倒影,已经变成了三个人的。宋玉缓缓地扭头,看着几乎变成透明的郭海棠,心头恨恨的一震,竟然就得生疼。 他很想张口问:“这样值得吗”可是,话在喉咙处打了好几个圈,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郭海棠望着相互对视的两人,温柔的笑着,好像,那就是她这一生的全部。须臾,她的目光落在宋玉身上,触及他惋惜的神色,她笑着摇了摇头。 心想,她不会后悔,她的命本来就是他们给的,他们苦苦相恋的结果。若是最后能最初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是死而无憾的。 宋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拔腿冲出了内室,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刚刚经过的木桥上。 湖水中央的那株海棠数,貌似是一下子就枯死了般,原本硕大的、艳丽的海棠花全部凋零,漂浮在湖面上。宋玉微眯着凤眸,若有所思,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惋惜之色。 他用那株海棠树的躯干,重新雕刻了一个郭海棠,活生生的,只是忘记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只会痴痴地笑着。 望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他想,有时候,自欺欺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十六章金缕玉衣(23) 宋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挣扎着起身,整个人还处于怔忪的状态之中。半响,他才回过神来,四处望了望,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酒店之中。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凉椅上的顾丹樱,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大抵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太久了,整个人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手臂处传来一丝丝痛意,他才发现,那里确实受伤了,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伤的吧他想。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踱步过去,看着她只是昏睡过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长长的松了口气。屈膝蹲了下来,他盯着顾丹樱熟睡的脸颊,抬手轻轻地附了上去,这是预言吗 他想 即使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已一定会护她周全的。 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些疼痛的感觉,顾丹樱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哼唧了几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下去。 半响,她蓦地张开眼睛,扭头睁大眼睛看着宋玉放大的俊脸,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在这种地方竟然都能够睡着,她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她站了起来,垂眸望着宋玉,拉着额边的头发,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挑了挑眉毛,嘟囔着,自我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宋玉沉默不语,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吓得顾丹樱浑身发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要干嘛不会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弄死在这里吧 越是是好无厘头的想着,越是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恐惧,看的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宋玉眉头微皱,面色一沉,看来,她也是被迷住了 他转身没有说话,朝着天井式的大厅中央缓缓走去。顾丹樱面上一喜,以为终于将他忽悠过去了,清了清嗓子,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常常盘旋在空中的阶梯,像只要直奔云霄的应龙般。暗红色的颜色,让它看起来更加庄严肃穆。宋玉缓缓地伸手,摊上木制的扶手,眼神变得复杂晦暗。 他微微垂下眼睑,敛去了里面复杂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抬起眼睑,黑色的瞳孔中映着顾丹樱的身影,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怎么了”她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玉微微皱眉,攀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顿了顿,他才淡淡地道:“我知道入口在哪里了。”说着,他抬起眼眸看了看高高的楼梯,继续道:“等他们两个人下来,我们就出发。时间,耽误不得了” 两个人你确定顾丹樱在心里无语的吐槽着,明明是一个人,一只妖吧 她黑色的瞳孔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不经意间瞥见了一双黑色的筒靴,踩着木制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声音。 顺着视线移了上去,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映入眼帘,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被她一只手扛在肩上的顾青,另一手拎着的装备。顾丹樱看见这一举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真乃神力呀竟然扛得动三大五粗的顾青。 宋言躬身,将左手上的装备毫不温柔的扔在地上,缓缓地将顾青放在凉椅上,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嘴里不高兴的嘟囔着:“这什么鬼地方呀,真是怪事连连。” 宋玉上前,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头,须臾,又将视线落在了昏迷不行的顾青身上,带着浓浓的担忧道:“他是怎么了” “哼”宋言听见他问的这句话,不由自主的从鼻翼间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问吗在楼上碰见了一窝蟒蛇,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两个人却又不知道走进哪个荒郊野外,他的凡胎那里承受的住” 顾丹樱蹲了下来,抽了几张湿巾,小心翼翼地帮他将脸上的血渍擦洗干净,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沉默的空气中只流荡着淡淡呼吸的声音。 须臾,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担忧的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四哥这种情况,我们怎么走得开难不成将他丢在这里” 宋玉挠了挠额头,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语气坚定地道:“不行,他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将他留在这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被长信宫灯照亮的四周,继续道:“即使他现在醒着,也不能留下。” “那怎么办”顾丹樱焦急的问。 宋玉垂眸,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片刻,他才将视线落在宋言身上,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挑了挑唇角。宋言向后退了几步,觉得他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渗人,总有一种要被人算计的感觉。 “你又想干嘛” “你觉得呢”宋玉挑了挑眉毛,笑的意味深长。 宋言跺了跺脚,甩了一下披在肩头的长发,认命般的从兜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不情不愿的塞进顾青嘴里。 所有人的神情都紧紧地绷着,过了一会儿,顾青才轻轻地咳了一声,浓密的眉头微微皱了几下,睫毛轻轻地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众人面上一喜,阴郁的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顾丹樱摇了摇他的胳膊,轻声道:“四哥” 半响,顾青才回过神来,眼神在三个人的身上扫过。最后,他揉了揉胳膊上的伤痕。 宋玉使了个眼色,顾丹樱会意。 “我们找到了入口,现在就可以进去了,四哥,可以吗”顾丹樱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青原本浑浊的眼中闪现一抹光亮,他激动地抓住顾丹樱的手,急不可耐的问道:“真的吗可以的,可以的,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连连点着头,与以往沉着冷静的态度截然不同。 顾丹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柔声安慰着:“四哥,别着急” 顾青挣扎着起身,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慷锵有力的道:“没事,我没事”他嗤笑一声,目光紧紧的锁着顾丹樱,似是喜极而泣:“相堇恐怕等不及了。” ===第九十七章金缕玉衣(24) 顾丹樱缓缓地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着宋玉,只见他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顾丹樱才扶着顾青站了起来。 也许,是由于听了那个比较令人兴奋地消息,比起刚才,顾青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苍白的、开裂的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他目光深沉的盯着宋玉,凸起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淡淡地道:“走吧” 宋玉上下打量了几下,确定他没事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几人走到长长的楼梯面前,停了下来,看着沉着冷静的宋玉的俊脸,众人面面相觑。顾丹樱上前,缓缓地仰起头来,疑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宋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须臾,他的鼻尖不断地煽动着,他像是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开口道:“就在这里了。”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解的耸了耸肩,在哪里难道是在这楼梯里 当真是胡扯 须臾,宋玉转过头来,望着盯着自己的三个人,指了指楼梯下面,与地面紧紧相连的地方,淡淡道:“就在这里。” “那里”顾丹樱挑了挑眉,语气怪异的问道。 宋玉目光灼灼的望着顾丹樱,温柔的点了点头,娴熟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从鼻翼间轻轻哼出了一声。 昏暗的光线下,顾丹樱缓缓地垂下头,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对他亲昵的表现的有些不自然。 宋言望着宋玉的动作,翻了个白眼,鼻翼间不屑的冷哼一声,像是有些嘲讽宋玉的自作多情。她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别在耳后,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要将这楼梯拆掉” 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听着宋言咯咯的笑声,宋玉黑着脸,冷冷的盯着隐隐笑的幸灾乐祸的宋言,他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警告,像是闪烁着冷冷光芒的利剑般,直直的戳进心窝子里。宋言接收到了他无声的警告,嘴角蠕动了几下,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细长的指尖紧紧地攥着,指甲插在白皙的掌间,印上一个个半月牙的形状,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这是自欺欺人一次又一次 罢了 随他吧自己何尝没有尝试过劝阻他,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也不会演变成今天的样子。 宋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人的侧影,若是没有偏见,倒真是郎才女貌,可惜 众人合力,动作迅速的将底层的楼梯拆了下来。“哗啦哗啦”顿时,上面的楼梯,接二连三的倾泻下来,将暗红色地板上的尘土震了起来,胡乱的堆放在客厅内,层层叠叠,一片狼藉。 原本安装楼梯的地方,出现一个洞口,众人彼此相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缓缓地走了过去。站在洞口的边缘,黑乎乎的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感觉到微风一阵阵的,从洞口喷了出来。 宋玉眼前一亮,唇角微勾,自信的笑了笑,果然既然有风的话,那看来是没错了。 “现在准备下,大家一个个来。”他语气慷锵有力的说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宋言身上,仔细地安排着一切:“我一会儿先下去,你最后下去。这样都有人照应。” 宋言这次倒没有反驳,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的嘴角蠕动了几下,很想张口叫他,可是,到嘴边的话却一句都说不上来,最后她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小心点” 闻言,宋玉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不禁心中嗤笑一声,看着她别扭样子,宋玉暗自吐槽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如此想着,可他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是轻轻地应了声。没有做多余的琐事,迅速的从背包中掏出尼龙绳,矿灯等一切需要的工具。 他打开矿灯,小心翼翼地照了照下面,黑暗的洞孔一下子变得亮了起来,直到光束的尽头,还是看不见底,宋玉不由自主的皱紧了双眉,隐隐有些担忧。 思考了片刻,麻利的将绳子的一端固定在地面上,另一端抛进了无底的、看不清的深渊中,娴熟的将矿灯戴在头顶,固定好身上装备,他才缓缓的转头,目光深沉的盯着顾丹樱,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 也不知道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 他缓缓摇了摇头,若有若无的嗤笑一声,自己在想什么哪有什么如果,自己不是每世都可以遇见她吗,若是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 顾丹樱被他诡异的目光弄得有些奇怪,张了张嘴,可是想到他即将遇到的危险,便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轻轻地笑了声,便敛去了双目中复杂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固定在腰间的绳索,确定安全无疑之后,弯腰,动作迅速的跳了下去。 黑乎乎的洞中,随着宋玉不断下降的动作,折射出一束束光亮。他双腿撑在侧面的墙壁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麻绳,扭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下面,依旧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扶了扶额头上因为刚才的动作,而有些歪的矿灯,长长的叹了口气,瞥了瞥眼睛,估摸了下,刚才大概走了十五六米的样子,现在照这种情况来看,应该有个三四十米吧。想起顾青受伤,顾丹樱又弱的要命,不禁暗自扶额。 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的东西,使劲扔了下去,隔了四五秒的时间,才听见它落地的声音,虽然很细小,但应该不深。 做好一切准备,宋玉才重新开始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 上面的三个人,凝神屏气,目光紧紧地盯着洞口,不敢走一下神,看着灯光变得越来越微弱,却没有看见宋玉发出任何警告,众人的心里都紧紧地揪着。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直到微弱的灯光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才听见宋玉传来的音讯。 ===第九十八章金缕玉衣(25) 听见声音,众人面上一喜,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按照刚才的安排,依次下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影子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盯着他们的身影,唇角缓缓地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在长信宫灯昏暗的光线下,那抹笑意显得更加诡谲。宽大的黑色风衣,在微风中摇曳着,头上戴着连体帽,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颊,额前的碎发散落了下来,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d口。 终于等不及了吗宋玉 你以为找到了金缕玉衣,就可以不用千年一个轮回做梦 他的风眸微眯,神色毒辣,狠凛。修长的指尖紧紧地攥着,青筋暴起,好似用了极大地力气,才压住没有暴走过去。 似乎,他的立场太过强大,就连相隔十米开外的长信宫灯都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打击,扑闪了几下,才重新燃了起来。 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宋言一下子跳了下来,气势十足。看的顾丹樱直吞口水,眼睛中冒着金光,满满都流露着崇拜的神色。 这也太厉害了 疏松的黄土被震了起来,在半空中悬浮了片刻,又重新落了下去,她黑色的筒靴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尘埃,也不甚在意。 她缓缓地走了过去,双眼盯着顾丹樱,过了片刻,有些拉不下脸,傲娇的道:“哎你有没有带皮筋” 顾丹樱被她问的一怔,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直到顾青在她身后戳了戳,才回过神来,灵台突然清明了起来。 “哦有有有”她一边点头,一边取下套在手腕上黑色的皮筋。 宋言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的接了过去,动作娴熟的扎了个马尾,巴掌大的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娇艳漂亮,同时也带着一股利索帅气。 “好了准备准备,我们赶紧出发”宋玉将穿s能力极强的矿灯照向了一条长长的通道,淡淡道。 长长的一人半高的通道,一眼望不见尽头,除了光秃秃的石壁,空无一物。顾丹樱吞了吞口水,觉得这里的空气也是相当干燥的。 几人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害怕碰到什么机关。虽说,年久失修,可是,古人的智慧,是万万不可轻视的。 顾丹樱脚下踩到一块石头,险些摔倒,她眼疾手快的抓住旁边的石壁,奇怪的是,光秃秃的石壁上,竟然长满了许多青苔,粘糊糊的触感,令人心生恶寒。 她的秀美微微蹙起,对于眼前的现像困惑不解,空气如此的干燥,石壁上怎么会长出青苔来 这明显不太符合常理 想了片刻,她从墙面上捻下来一块绿油油的青苔,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子下方,轻轻地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甜味传了过来,萦绕在鼻翼间。 她反反复复,仔细瞧着黏在指尖的东西,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总感觉,那股腥甜味就好像已经生长在青苔中了一般。 须臾,垂下的眼睑缓缓地抬了起来,被她触摸过的地方,与其他石壁看起来明显变得不同,像是石灰的颜色片刻,她便否认掉了,看起来,那密度更密,而且,表面也更加的光滑。 她像是被磁场紧紧吸引的铁器般,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旁边绿色的石壁抠了下来,顿时,一大片绿色的青苔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头颅。 顾丹樱被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的一幕,映s进大脑,转化成一股股可怕的情绪。 宋玉总感觉不对劲,迈出的步子顿了下来,缓缓的回身,便看见顾丹樱一动不动的站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整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他反应了过来,迅速的跑了过去,一把将顾丹樱揽在怀中,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等镇定下来,镶嵌在墙壁中头颅,因为失去了青苔的保护,发出吱吱的声音,轰然倒塌。 一颗颗的翻滚着,在黑漆漆的暗道中,让人心生恶寒。终于,一颗白色的,滚动着的骷髅缓缓地停了下来,停在了顾丹樱的正前方,不到一寸的距离。可是,她却感觉到一股y冷的湿气从脚跟处传了过来。 条件反s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最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副尸骨 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尸骨层层叠叠的堆放在那里,不由自主的摩挲着起着j皮疙瘩的胳膊。 还有许多镶嵌在墙壁中,胃里边像是被搅拌机搅拌着,生疼生疼的,又忍不住的想要呕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场面的顾丹樱,情不自禁地抚上胸口,想要将那股恶心的劲头强压下去,可是,事与愿违,弓着腰身,疾步跑了几下,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停了下来。 呃 她一只手无力的浮在墙上,呕了几口,发着酸味的y体从胃里吐了出来,一阵一阵的,令人难受的要命。 终于等那股难受的劲头熬了过去,她才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残渍,嘴里被一股酸味充斥着,她皱了皱眉,突然间想起来口袋里好像有一颗糖,摸了摸,果然在,还是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她面上一喜,迅速的打开塑料包装塞进了嘴里。 随着唾y的浸润,它逐渐融化,淡淡草莓喂逐渐冲散了那股难闻酸腐味。 探出去的手缩了回来,看着手中五彩斑斓的包装纸,顾丹樱想了想,还是重新将它装进了口袋。若是几年后,这座古墓被人被人发现了,从这条通道中挖出一片包装糖果的塑料纸,那可不得了。 她突然有些庆幸了起来,自己竟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想到这种问题,当真是 无语凝噎。 她抬起眼睛,就看见宋玉缓缓地蹲了下去,在一堆尸骨中不断翻找着。顾丹樱好奇不已,垂下眸子,看着脚底不远处的尸骨,终于鼓足了勇气,重新走了回去。 ===第九十九章金缕玉衣(26) 在凌乱的堆放在地上的白森森的骷髅中,顾丹樱小心翼翼地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姿态谨慎。终于,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尸骨,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悬着的心脏才重新放了回去。 垂眸仔细地观察着宋玉的动作,却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须臾,他缓缓地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指尖上,疑惑的问道:“你在翻什么” 闻言,宋玉手中的动作微顿,顺手拿起一颗头颅,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一脸不解的顾丹樱,面容平静,淡淡道:“你看看它有什么异常”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白森森的头颅递到了顾丹樱面前。 一双眼窝深深地的陷了进去,黑乎乎的,没有眼珠子,嘴巴张的极大,一排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像是要将人一下子吞入腹中。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顾丹樱整个人一抖,一个趔踞,坐在了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撑在地上,尖锐的触感传了过来,她整个人都是怔怔的。半响,她才缓缓地垂眸,就看见被压在手下面的尸骨,有几块,因为时间久远,受力过大,已经变成粉末。 这是 过了一会儿,她才好像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使劲搓着手上黏的残渣,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白皙的指尖被搓的发红,她才停了下了动作,垂下头,目光冷冷的瞪着宋玉这个罪魁祸首。 宋玉看着她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他拎着头颅缓缓地站了起来,不顾她的抵制,开口解释着:“你看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个茬口” 闻言,顾丹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才将视线落在了提在他手中的骷髅上,仔细地瞧了瞧,果然 她好像忘记了刚才那白森森的骷髅对自己精神的摧残,秀美紧锁,将它从宋玉手中接了过来,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子,观察了数十颗头颅,都是如此的形状,她揉了揉了发疼的眉心,不由长叹一声,当真是残忍 现在不用看都知道,恐怕这里所有的头颅上都是这中状态吧 造成这种原因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是被人杀了,手脚捆绑在一起,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看看这里的状况,大概这短短的数十米的通道中就有成千具尸骨,不禁感慨,当真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不管这些人是为何而死,为谁所杀,都是令人痛惜的,以人作为祭祀品,这种残暴的制度本就不该存于世间。可是,在人类历史上,却又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矛盾的想法,在顾丹樱脑海中相互碰撞,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蹲在地上,双手抱在膝盖上,将头枕在上面。 宋玉看见她的反应,便知道,她也想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似乎就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是,他却知道,其实她的内心脆弱而敏感,她想要证明自己,却又害怕得不到认可。 他动作优雅的蹲了下来,一只手缓缓地攀上她的肩头,开口道:“好了,起来吧。”说着,他扭头,借着矿灯的光线,看了眼长长的好像是通往幽冥的廊道,继续道:“我们还要赶路。” 肩膀处传来柔柔的温度,顾丹樱缓缓地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道:“有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毒辣” 宋玉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道:“有时候,人远远比鬼怪可怕的多” 是啊似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顾丹樱想。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了宋玉一眼,便缓缓的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低的道:“走吧” 宋玉看着她的单薄的背影,嘴角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终究是在咽喉处打了个转,又重新吞了回去。 几人沿着甬道走了一会儿,便察觉现在的空气比刚才明显湿润了很多。顾丹樱吸取教训,这次紧紧地跟再宋玉身后,丝毫不敢怠慢。 宋言吸了吸鼻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石壁顶部,仔细地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压下心头那抹强烈的疑惑感,她重新赶上走在前方的几人。 “呀” 阴暗的甬道中,传来顾丹樱一身尖叫,宋玉赶紧回过身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似是怕她受伤,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顾丹樱抬起指尖,放在额头上,缓缓地探上湿哒哒的地方。她摸了摸,拿下来放在矿灯面前仔细瞧着,红色的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以为颜料,没有当回事,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了过来。她心下一沉,将粘着红色东西的指尖放在鼻子下方,轻轻地嗅了嗅,一股浓浓的腥甜味萦绕在鼻翼间。 “怎么了”宋玉的语气中夹杂着说不出的焦急担忧。 听到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将黏着血液的指尖探了出去,一边恐惧的道:“血”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颤抖。 宋玉大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指尖,道:“哪里受伤了” 还没等顾丹樱说话,顾青也感觉到脸上凉凉的,他抬头看了看,又滴下来了一滴。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血是血” 顾丹樱指了指石壁顶部,宋玉会意,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束强光直接打在光秃秃的墙顶上,起初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须臾,许多细小的,鲜红色的血液沿着石壁的缝隙缓慢的滑动着,很快变凝聚成一滴,承受不住引力,便滴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垂下眸子看向地面,果然,上面黏着许多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 宋言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她的脸色瞬间的变得苍白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了几下,忽的,她张大了嘴巴,一口獠牙漏了出来。 ===第一百章金缕玉衣(27) 啊 刺啦的声音,像是看见美味一般,情不自禁地吸着口水。宋玉侧耳,诡异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一边用手扶着矿灯,一边转身,朝着宋言的方向转了过来。 宋言吐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上的血液残渍,咯咯的笑了几声,空旷的洞内,回荡着她渗人的笑声。黯淡的光线中,都能看见她长长的指甲,像是十把锋利的尖刀。 突然,她伸出手臂,直直的向几人刺了过来。 宋玉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她的手腕处踢去,可能下的力道太猛了,都能听见骨头脆裂的声音。 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扭头,目光愤恨的瞪着宋玉。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顾丹樱总觉得她脸上的线条没有以前柔和。 须臾,她重新抬起手臂,尖锐的指尖拱了起来,打算进行新一轮的攻击,宋玉大喝一声,怒气冲冲的道:“宋言” 宋言闻言,浑身一震,潜意识里总觉得那声音和语调是如此的熟悉,猩红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眨眼之间,却又消失不见。她手上的力道重新施了上去,宋玉继续喝道:“小言难道你想一直做一个魔鬼重新变回以前像野兽一样的活着” 宋言的双眼逐渐变得湿润了起来,她探出去的指尖缓缓地缩了回来,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去。宋玉见状,疾步跑了过去,伸手在她的鼻翼间探了探,当微弱的气息洒在指尖,他才松了口气。 宋玉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看来,当初真是不应该让她下来失误啊 看着宋玉熟稔的动作,顾丹樱才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走过去,攀上宋玉的肩头,缓缓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玉的嘴角微扯,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俊脸上呆滞的表情才有所缓和。 “没事。” 闻言,顾丹樱才放下心来,缓缓地蹲了下来,看了眼脸色依旧苍白的顾青,伸手将躺在地上宋言扶了起来。她看了看怀中的宋言,旋即,双眼落在了宋玉身上,耸了耸肩,柔声无辜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宋玉挑了挑眉毛,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啊”顾丹樱没有听清,睁大眼睛,一脸懵逼的反问道。 宋玉垂眸,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朝着顾丹樱怀中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突然,他站了起来,重新将矿灯戴在头上,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顾丹樱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须臾,顾青也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 奇怪 他们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的就走了难道是嫌弃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好歹自己以前也是学考古的,并不是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看见他们快要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顾丹樱提起一口气来,回头看了看,想起不远处的白骨,感觉身后冒起一股凉风。 浑身都抖了抖,她垂眸,抬手拍了拍宋言还粘着血渍的脸颊。 啪啪的声音,在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回荡着。 清晰地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甬道中,宋言的眼皮滚动了几下,终于隐藏不住的跳了起来。顾丹樱目光呆滞的看着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怀中,须臾,又缓缓地抬起头来,无语的望着宋言急忙追过去的身影。 这 好的这么快神速呀 过了好一会儿,顾丹樱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宋玉和顾青两个人齐齐离开,原来是装的呀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的在心里面吐槽着。 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紧跟着追了上去。 顾丹樱跟在打头阵的宋言后面,抬了抬眼眸,眼神古怪的看着她,心中忍不住腹诽。宋玉余光瞥见心不在焉的顾丹樱,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动作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行云流水,扭头笑了笑:“想问就问吧”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不问不问就走了。”宋玉作势就要走。顾丹樱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挑了挑眉毛:“听听,你不知道吗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闻言,宋玉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管不住了,一抽一抽的,难受的要紧:“嗯,那里有一条血河,恐怕宋言就是受到诱惑才会那样的。” “血河”顾丹樱的声音忍不住的拔高,不可置信地问道。 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好似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一丝起伏:“是啊恐怕,这一块地下河恐怕早已经变成血河了吧。”宋玉说着,抬起头来,借着矿灯的光亮,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 顾丹樱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在天字号房间的看见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血渍,难道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她咬着唇,紧锁着眉头,努力思考着,想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走吧”宋玉叹了口气,牵着她手的动作紧了紧,淡淡道。顾丹樱点了点头,两人向前走去,追着正在前面摸索的宋言和顾青,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 顾丹樱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睫毛轻轻颤了颤,敛去了隐藏在眼中的一些情绪,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滴答滴答 在这种干燥的环境中,能听到这种集中地,似是滴水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格外的空灵,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地起来,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顾青蹑手蹑脚的的走着,突然,感觉到脚踩在地上的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他脚步一顿,缓缓地将脚抬了起来,红色的血粘了起来,眼前的一幕他竟然觉得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在房间中发生的一幕吗 他缓缓地回头,目光深沉的望着后面跟上来的宋言,轻轻地咳了一声。宋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借着矿灯微弱的光线,越过顾青,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第一百零一章金缕玉衣(28) 手电筒聚集在一起的光束打在泛着一圈圈涟漪的血水上,宋言在昏暗的光线中,绿油油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她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雪白锋利的獠牙露了出来。 她的口中发出类似于动物的嘶吼声,顾青将手电筒照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目光紧紧的盯着张牙舞爪的宋言,强光的照射,宋言条件反射的伸手遮挡在脸颊上,干裂的起皮的嘴唇微勾,整个人像是被宋玉附体了一样,所有的神态都是如此的相似。 声音淡淡地道:“宋言” 宋言浑身一震,缓缓地放下挡在脸前的手臂,像是一条被抛弃在沙滩上的鱼一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魔鬼禽兽 不她不要那样活着。 宋玉诘问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回荡着,她抱着头,像是害怕有什么怪物突然袭击自己。半响,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缓缓地抬起头,双眸变得清明,锋利的獠牙渐渐缩了回去。 铁青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娇弱。 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她瞟了一眼顾青,又很快转移了视线,向后退去几步,知道身后碰到光秃秃的石壁,她才停了下来,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上面。突然,她将手电筒扔了出去,有些郁闷的喊道:“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他,这鬼地方,真是邪气的很,说不定真得把命送在这里。” 顾青听着她抱怨的声音,伸手揉了揉抽搐的脸颊,当真是累,不知道宋玉那块冰山平时是怎么撑下来的他想。 手电筒在石板制成的地上不断地滚动着,发出咚咚的声音,金黄的光晕一圈圈的打在石壁上,上面斑驳的痕迹一闪而过。滚动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不知什么原因,它突然间熄灭了,那片地方一下子暗了下来。 宋玉听见声音,拉着顾丹樱,疾步跑了过来。他并没有注意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电筒,较低绊了一下,踢出了五米开外。 整个人一个趔踞,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英伟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还好,顾丹樱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稳住身形,他才仔细去看,发现被自己踢出去的,还在打着转的手电筒。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宋言的目光犀利,像是在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到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宋言身子一下子挺起,变得僵硬了起来,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半响,宋玉并没有什么动静,走了几步,沉默不语的弯身,将可怜兮兮的手电筒捡了起来,捯饬了一阵,看见终于可以亮了起来,才重新将它装进背包中。 “走吧”他扭头看了一眼众人,淡淡道。宋言努了努嘴,跟了上去。 宋玉打着光线较强的矿灯,情不自禁地凑了凑眉毛,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宋言,又将目光落在了脸色依旧苍白的顾青,语气沉重的说:“这次顾青在后面吧” 顾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言,点了点头。 宋玉想了想,继续道:“开两个手电筒就好了,顾青一个,我一个,其他的都关掉,现在才走了这么一点路,往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还是省点吧” 众人赞同的点了点头,顾丹樱关掉手电筒,紧紧地攥在手中。宋玉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指了指宋玉的旅行包。 宋玉白了他一眼,取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几双鞋套,分别递了过去。 “估计这血水不深,先带着这个,以防灌了进去。” 宋言一边将丑乎乎的鞋套套了进去,一边在心里吐槽,明明就是怕有病毒,还说的那么隐晦。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弯腰穿着鞋套的顾丹樱,长长的叹了口气,哎 有人疼真好 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血水,发出粘液的滴滴声,浓郁的腥甜味充斥在鼻翼间。宋言只觉得胸口呕的难受,脚下的步伐越发慢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玉额上浸出了些许细密的汗渍,他伸手擦了擦,抬起矿灯,照着依旧狭窄的甬道,心中突然间升起了一丝不耐。他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紧跟在后面的人,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看起来状况都不是很好。 他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嘴唇,第一次觉得无助的令人心慌,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放松一下积郁在心中的烦闷,却闻到了弄弄的血腥味。 恶心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他重重的咳了几声,才缓过神来。 前面的甬道越来越窄,流动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所有的人都变得躁动不安,甚至,想要原路返回的冲动都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般,冲击着他们逐渐变得脆弱的心理防线。 直到最后,甬道中只能容纳下一人,顾丹樱终于忍受不住的有所行动。 她突然拿起手中的长长的手电筒,动作迅速的拍向宋玉的后脑勺,力道大的惊人,跟在她身后的宋言都来不及阻止。 宋玉感觉到一股冷风袭了过来,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便一下子被打懵了,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 主要的照明工具,滑落在血水中,发出噗通一声响动,整个甬道中暗了下来,空气中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干什么” 电石火光之间,宋言将快要倒入血水中的宋玉扶了起来,怒视着顾丹樱,厉声呵斥道。 顾丹樱对于受伤的宋玉毫不在乎,盯着宋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挑了挑眉,声音尖锐的道:“怎么你们还真觉得自己可以拿到金缕玉衣别做梦了” “你”宋言被她怪异的语气弄得气愤难当,却又词穷的找不出任何强有力的词句来反驳,只能用这种苍白无力的语气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愤怒。 好似此刻,只有顾青保持着理智,他听着顾丹樱说话的语气,观察着她的神态。突然,挥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 ===第一百零二章金缕玉衣(29)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昏暗的甬道中回荡着,顾丹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打的头偏向了一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五个清晰地指印。 宋言震惊的看着顾青的举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中腹诽,再怎么样,顾青也不应该下这么很的手呀宋玉醒来自己可怎么交代 须臾,脸上火辣辣的触感传遍了全身,顾丹樱条件反射的抚上脸颊,嘴角微勾,从鼻翼间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不信”她挑了挑鬓角散落的碎发,动作妩媚的勾在了耳后,扬着声音道。 “你觉得呢” 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本无精打采的耷拉在宋言怀中的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顾丹樱闻言,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她缓缓地扭头,望着宋玉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玉揉了揉发疼的后颈,嘴角微勾,脸上的笑意淡淡地,若有若无。 他放下搭在后颈的手臂,缓缓地抬起眼睑,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如此熟悉的面貌,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宋玉的身影,须臾,她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 说着,他缓缓地蹙着剑眉,语气怅然:“大概,是在从石壁白骨之后开始的吧也许还在之后。” 顾丹樱冷冷的哼笑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宋玉:“不愧是屈原的弟子,当真是聪明绝顶” 宋玉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空间中的气氛都变得深沉了起来,垂着的指尖紧紧地攥着,他的眸子都变得犀利了起来,顾青从来没有看见过宋玉出现此时的表情,他的心脏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半响,攥紧的指尖缓缓地松开,脸上僵硬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是吗”宋玉挑了挑眉,继续道:“可是,像你这种无缝不钻的苍蝇,也是防不住的。” 顾丹樱听见这种比喻,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她足尖踮起,整个人向后面飞了几米开外,长长的且狭窄的通道中,只有一个手电筒的亮度,显得极度的昏暗。 鞋子划过浅浅的血水的声音流荡在空气中,宋玉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容变得越来越模糊的顾丹樱,他薄唇紧抿,努力压抑着体内的情绪。 咯咯的笑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诡异而又恐怖。 “就这样了,等会见,放心宋玉,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因为我还要靠着她这句身体出去呐。” 宋玉重新打开矿灯,照向前方,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所有的人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顾青扭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有些失神的宋玉,担忧的问道:“怎么办” 宋玉听见声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语气,也压抑不住内心浓浓的担忧,他展开了皱成一团的剑眉,道:“目前,她不会伤害阿樱的,而且,现在她才是最安全的,那东西毕竟在这里呆的比我们久,肯定会比我们了解情况。” 顾青想了想,觉得宋玉分析的有理,心中担忧减少了些许。 几人小心翼翼地在狭窄漆黑的甬道中缓缓地穿梭着,突然间,蝙蝠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没有做好防御工作,成群的蝙蝠涌了过来,带着一股气流,它们的体型巨大,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浓浓的腥臭味流荡在空气中,令人心生恶寒,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宋玉快速的反映了过来,连忙大喝一声,众人动作迅速的捂着鼻子,试图阻隔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味道。 几人挨在一起,关掉手电筒,狭窄的甬道中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的后背靠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去,凝神屏气,害怕那清浅的呼吸声打扰到暗夜中的蝙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方的动静变得小了起来,只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回荡声,宋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宋玉的衣角,宋玉回头,就看见她变得诡异的双眼。 圆溜溜的,似是两颗硕大的宝石。 宋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眼睛。修长的指尖都能感觉到她轻颤的睫羽,浓密的一根根,像是数不完似的。 等空气中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宋玉才缓缓地打开矿灯,黑暗的环境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起来,他看了看宋言的反应,心中暗叹,还好,还好 顾丹樱被抓去,他已经承受不住再失去任何一个 恐怕宋言对于刚才都没有任何感觉吧同类的她在这阴气湿重的古墓中,是最容易被诱惑的,神不知,鬼不觉。 宋玉微微摇了摇头,刚才要不是看见她的眼睛,重新变回猫眼,他可能也是发现不了的。 “看样子,我们应该快到了吧”宋玉一边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边淡淡地说道,听不出里面任何的情绪。 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强打起精神。 宋玉低头看了看已经到淹没脚踝的血水,心头的忧虑越来越重,这血水越来越深可不是件好事,不过还好,既然有那么多的蝙蝠飞过,那就应该离墓室不远了,期待在这一段距离中,不要淹没鞋套就好。 若是这些血水是普通的血水还好,可那都是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成年累月,化出来的尸水,若是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病毒。 他又看了看被浸泡在血水中的鞋套,泛着黑色的光泽,与鲜红的颜色相互映衬。 若是相互对比,就能发现它的纹路与宋玉的那件黑色的披风一模一样。这就不难想象,它为什么能够阻挡尸水的毒气。 走了一会儿,便看见前方突然间出现了一个洞口,宋玉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一个人猫着腰就可以通过,台阶高高的,像是要与这边的空间隔绝起来。 宋玉猫着腰身,半只身子探了进去,手电筒的光束打了进去,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地上已经没有令人泛着恶心的血水,格局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回身,淡淡道:“走吧” 便率先跨过高高的台阶,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金缕玉衣(30) 此处的巷子比外面的宽敞了很多,光线似乎也变得亮了许多,压抑的空气像是逐渐散去,所有人的心神都渐渐安定了下来。 好像,这里与外面就是两个相互隔绝的空间,宋言吸了吸鼻子,清新的空气中,闻不见一丝一毫的腥甜味。 顾青干燥的手掌上,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心头疑惑,加快脚步,微微扯了扯宋玉的衣角,目光向远方望了望,神情祥和的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风” 宋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寻着他的实现望去,屏气凝神,刚刚长出来的一寸长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浮动着。宋玉缓缓地闭上眼睛,脑袋微微偏着,侧着耳朵,努力地感受着。 半响,他的双目睁开,扭头看向旁边的顾青,点了点头,眉间的忧愁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舒展。 “既然有风,那就说明有两点。其一,可能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其二,可能我们已经快走到主墓室了。”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这座墓室整体的构造怎么样,我们并不了解,或许” 他欲言又止,说到一半,词句在咽喉处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顾青看着宋玉长叹气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他挠了挠脑袋,疑惑的问道:“或许什么” 宋玉俊逸的脸颊,缓缓地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瞅着顾青的样子,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顾青耸了耸肩,既然他不愿意说,便没有强人所难的再次问道。 走了不久,前方便有一道红色的实木大门挡住了去路,它的颜色眼里,并不像是在地下被埋藏了千年之久。 宋玉缓缓地抚了上去,垂下眼睑,看向相互摩挲的指尖,他疑惑的蹙起眉头,怎么这么干净,竟然没有一丝的灰尘 这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盗洞。 高大暗红色的木门,崭新的就如同工匠刚刚才做好的一般。可是,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多出一道门来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宋玉垂眸想了想,缓缓地伸手推开。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微风流动的声音和彼此之间淡淡地呼吸声。突然,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打乱了条理有序的空气,本来该是突兀怪异的声音,他们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 随着宋玉的动作,木门缓缓地被打开,里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住了,表情怔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入眼的是一条两丈长的走廊,用石砖一层层的叠积在一起,光滑的墙壁上,披着一幅幅生动的壁画,栩栩如生,尽管经过上千年的洗礼,确依旧保持着艳丽的色彩。 走廊中,摆着两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依稀可以看见安静的躺在里面的尸骨,再往前看,又是一扇朱红色的雕花实木大门,可它的体形看起来,比外面的这扇木门小了很多。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缓缓地走了进去,动作小心翼翼地,似乎是怕将这一刻的安宁打破。情不自禁地,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墙面上,夺目的壁画上。 顾青自觉是个粗人,看不懂上面所绘的内容,只隐隐觉得好像是讲着一个关于王位的故事。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双目落在了微微抬头,陷入沉思的宋玉,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这是秦始皇” 等他反应过来,早已经脱口而出。 闻言,宋玉才从记忆的沼泽中爬了出来,打在墙壁上的光束映射在他漆黑的眸中,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将浮现在其中的一丝复杂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看向顾青探究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双目又落在了精美的壁画上面,好似回不过神来。突然,他探出修长的指尖,动作轻柔的抚上画上一个年轻公子的脸颊。 他一袭青色的衣襟,微微卷起的样子,好像沐浴在微风之中,神情惬意。长长的发丝被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露出来脸颊显得更加俊逸。 俊逸的脸上扬起来淡淡地笑意,顾青浑身一震,那种表情,他好像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展现出来的,难不成宋玉和画上的那位公子认识 “他是”顾青忍不住,狐疑的问道。 宋玉瞥了他一眼,薄唇缓缓地开启,声音温柔的道:“他是扶苏” “什么扶苏”顾青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那位人物的身上。 宋玉缓缓地收起手臂,好像什么负面的情绪翻涌而至,回身背对着壁画,从鼻翼间轻轻地哼了一声。得到肯定的答案,顾青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觉得从来到广宗的这一天,遇到的怪事,何其之多。 “你没事吧”宋言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玉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便往前走去。 宋言微顿,看着他并没有异常的背影,扯了下依旧沉思的顾青,便走。 路过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时,才清晰地看见里面尸体的容貌,清秀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他们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平静。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像个千年之久,尸骨不腐,保存的如此完整顾青情不自禁地想着,可是绞尽脑汁,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在两人都被水晶棺材吸引的同时,宋玉微微扭头,用余光瞥向壁画中清俊的年轻男子,他的唇瓣微微勾起,脸颊上浮现一丝清爽的笑意,好像他就在眼前一般。 宋言看着他的样子,微微蹙眉,却又极快的被掩饰了下去,默契的当做刚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木门上铁质的环扣被没有生锈的迹象,宋玉修长的指尖刚刚探了出去,距离环扣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便被宋言出口制止。 “我来吧” 宋玉垂眸看了看她,半响,才缓缓的点头,身形微侧,腾出空间。 ===第一百零四章金缕玉衣(31) 雕花木门缓缓地被推开,里面的景色一应而入。 微弱的光线射了过来,所有的人表情呆滞的向前走了几步,长明灯的烛光微微摇曳着,画面美轮美奂,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现在情绪。 约莫过了几分钟,宋玉率先回过神来,他关掉矿灯,缓缓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顾青和宋言相互对视一眼,便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走了进去,雕花木门自动关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得一惊,惊慌失措的回头,发现除了木门,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相互对视一眼。接收到宋玉递过来的眼神,他们不动声色的回头,重新向前走去。 宋玉眯了眯眼睛,朝着四处看了看,不得不承认,里面的建筑丝毫不逊色于秦始皇陵,虽说面积小了许多。 整座墓室犹如昼夜,穿过长廊,几人便来到了一处凉亭,精致的雕刻技术,完整的秦时建筑风格,里面却又融合着多种文化元素。 凉亭过后,眼前的景色变得开阔了许多,抬头望去,上面的石壁上,画着许多长相奇特的人物。细看,全然是与古神话有关的场景。 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盘古开天 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像是鲜活的一般。 上面镶嵌着无数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像是闪烁在星空中的星星一般。几人还没有从头顶上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缓缓地垂眸,地面上的景色映入眼帘。 长长的白色的河流,苍翠欲滴的山川,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棺木,红黑相间的花纹,椁的边缘镶嵌着错金银。 精致的令人无以复加 周围的房间一层一层的盘在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鳞次栉比,一排排之间的长明灯默默地燃烧着,并不受这群闯入者的打扰。凉亭连接着进入墓室的阶梯,几人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周围的房屋中,摆放着许多泥人,像是他们正在进行着日常的活动。 有的凶神恶煞,有的面容慈祥,有的面无表情丰富多彩。 突然,一个身着青衣长袍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顾青觉得莫名的熟悉。许久,他才突然想了起来,那不就是壁画上的男子吗 他偷偷看了看宋玉,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泥质的青衣男子出神。他忍俊不禁,在心中腹诽,认识吧这次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在猜错,可是,扶苏和宋玉怎么扯上关系的顾青想。 宋玉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温暖柔和的感觉充斥在他周围的空气中,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温润如玉一词。 扶苏 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久久的挥之不去。像是多年前的画面,真切的浮现在眼前一样,薄唇紧抿,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顾青更加疑惑。 不过,仔细想了想宋玉的身世,便又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须臾,各怀心思的人都敛了情绪,继续向前走着。蜿蜒的楼梯终于到了最后一层,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站在墓室的地面上,缓缓地抬头,望着头顶上多个人物画像,呼之欲出的感觉令人变得压抑了不少。 地面上耸起的苍翠欲滴的山川遮挡住了视线,不能将瑰丽的黄土之上的景色一览无余,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银白色的河流,逐渐向这块大地中央靠拢。 原本,远远望来,就已经觉得棺椁无与伦比,走到近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细看之下才发现,炉火纯青的手法,恐怕是后世任何一个工匠都高不可攀的吧 棺椁的边角上,金银相错的嵌着精美的纹案,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盘旋在上面,硕大的眼睛瞪着,威严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好像下一秒它就要挣脱出来一样。若是仔细的观看,不难发现,它貌似在一点一点移动着。 若是真要找出一具与之匹配的棺木,恐怕也只有秦皇陵中,那具还没有被发掘的吧 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棺木,顾青的神色微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若是顾丹樱在这里的话,她又会神神叨叨的说上一大推吧 宋言瞥了不在状态的两人一眼,几步走上前去,站在高大的棺椁面前,目光紧紧的盯着它,似是要透过厚厚的棺椁,看见里面的一切。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白皙的指尖攀在棺椁上,在两人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厚重的棺椁被她推开。 听到刺啦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体会过她巨大的力气,对于这一动作并没有什么稀奇。第一层椁被推开,一副巨大的图画映入眼帘,众人目瞪口呆,头缓缓地探了进去,仔细地观察着图画。 半响,顾青忍不住心中的冲动,缓缓地伸出略带剥茧的手指,仔细地摩挲着。蓦地,他喃喃自语道:“这是胡亥竟然没有篡位” 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宋玉,出口的语调都有些尖锐。 闻言,宋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深沉的盯着二层棺椁上面的图画,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胸口忍了多年的浊气一下子都吐出来一样。 旋即,他点了点头。 是啊胡亥并不是篡位的,他是始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勾当他却如后世的凡夫俗子一般,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造假依旧是个水货。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是那个站在树荫底下,一袭青衫被风微微卷起的男子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的。 可是,最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种种的猜忌与勾心斗角,令他身陷囹圄,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都变得面目全非。 眼眶中氤氲着丝丝水雾,像是要时刻掉下来一般,宋玉将心中烦闷的情绪强压了下去,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双目染上了鲜红的血丝。 在宋玉再三的叮嘱下,宋言一边内心疯狂的吐槽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第二层椁打开。 ===第一百零五章金缕玉衣(32) 所有人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丝毫不敢眨一下,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雕刻的细致流畅的纹路,彰显着工匠炉火纯青的技艺。宋言伸手抚了抚下巴,仔细地数了数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一共一百六十四颗,包裹着雕刻在黑色檀木上的栩栩如生的青龙身上,发着淡淡地光泽。 青龙的胡须在黑色的实木上微微的动了动,像是遨游在蔚蓝的天空中一般。看着棺椁扭动着身躯的青龙,宋玉长长的叹了口气,俊逸的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许无奈,人都会怕死,长生不老之术纯属无稽之谈,可是,在他死后,竟然还在棺椁上雕刻着数条青龙,这种近似于疯狂的举动,也着实令人震撼。 宋言趴的近了一些,轻轻地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地清香萦绕在鼻翼间,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是檀香味,还是尸体的味道 可若是尸体的味道,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她心中有些焦躁了起来,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如此怪异,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不得不防啊 她逐渐变得戒备了起来,和宋玉对视了一眼,探出修长的指尖,准备打开最后一层棺盖。华美的棺盖被缓缓地推开,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顾青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浓密的眉毛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鼻子。 几人安安静静的站在棺木边,目光紧紧的盯着里面暴露在空气中的尸骨,松弛的肌肤上,五官清晰的可见,昏暗的光线下,睫毛在脸上打上了一片阴影。 脸色红润,像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线条流畅的轮廓,不难猜测出,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俊逸的男子。 黑白相间发丝挽在头顶,用一根玉簪紧紧地固定着,彰显出整个人浑身都是一股严谨的气势。玄色的朝服上面绣着精致的滚云边,套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褶皱,皮肤松弛,长满褐斑的双手交叠的放在小腹前。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香味淡了些。 就在几人的注意力都被棺木中尸体吸引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隐藏在阴暗处,目光紧紧的盯着几人的动静,森冷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恨不得直直的射入他们的心脏中。 顾青被眼前保存完美的尸体深深地震撼到,他的神情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 “别动”宋玉连忙出口制止,语气中带着弄弄的焦急,害怕他一不小心,将他破坏掉了。 听闻宋玉的大喝声,顾青抬眸瞥了宋玉一眼,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严肃,丝毫不敢怠慢,他探在半空中,略带薄茧的指尖微微攥紧,讪讪地收了回来。 头顶上方悬挂着的夜明珠,释放着微弱的光芒,挥洒在整个墓室中。宋玉眨了眨眼睛,仔细观察着穿在尸体身上,纤尘不染的绣着精致花纹的玄色朝服。 蓦然,宋玉发现,那双搭在小腹上面的枯黄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他急忙取出手电筒,打开,昏黄的光线照在上面,投射在眼睛中的画面更加的清晰。 果然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抚上那双长满斑纹的手指,摸索了一会儿,手指碰触到那根细小的丝线时,缓缓地将他拉扯了上来。 忽然,身后一阵冷风袭了过来,所有的人被吹得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影子便站在了不远处,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们。 须臾,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有些冷清:“子渊” 闻言,宋玉浑身一震,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梗着脖子,僵硬的转了过去。时隔多年,熟悉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眼前,熟悉的五官,熟悉的青色的长袍,即使看惯了人世百态的宋玉,也难免不会有失态之处。 黑色的瞳孔中渐渐湿润,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眼眶中,那个人的容貌变得更加模糊。宋玉抿紧的薄唇微微颤了颤,喉咙滚动了几下,可是,却依旧发不出来一个词句。 那人就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衣襟在微风中浮动着,衣袖边角的绣着的竹叶还是那般的清晰可见。 他盯着宋玉,眼神丝毫不看旁边的事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子渊怎么这身打扮” 听见他的疑问,宋玉这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心道,恐怕自己现在在他眼中就是个异类吧 旋即,他又缓缓地抬起眸子,睫毛轻颤了下。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今天在朝堂之上,汝也听闻了那些大臣的意见,可是吾还是想听听汝的见解。” 宋玉闻言一怔,这才想起来,在他被贬之后,就常常忘记一些事情,这样的反应,恐怕他还是以为他们是在那咸阳城吧 宋玉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只觉得胸口处一股酸涩的情绪冒了上来。 须臾,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公子,我们已经不再咸阳城了,这里是” “是啊”还没有等他说完,就听见对面的人微微垂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样子显得有些颓废。半响,他嗤笑一声,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句话汝每天都在说”说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宋玉,声音中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子渊,汝是不是也觉得,吾就是个废物” 听着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话,宋玉微微蹙了蹙剑眉,他上前几步,语气有些急切:“不不是的,在吾的心中,公子永远是这天下最完美的人。” “是吗”他反问道,语气淡淡的,须臾,他凤眸微微眯了眯,继续道:“可是吾记得,汝说自己最敬佩的人是父王,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宋玉一怔,心中有了一丝无奈,想不到他对自己的话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顾青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流转,闻言,他才恍然大悟,那是 扶苏 ===第一百零七章金缕玉衣(34) “所以呢”顾丹樱气急反笑,挑了挑细长的眉毛,目光紧紧地盯着宋玉,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是想让我跟这具身子玉石俱焚” 说着,她抚了抚顾丹樱圆润的脸颊,看着宋玉瞬间变黑的俊脸,她觉得这可能是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最开心的事情了。 “怎么舍不得吧”她幸灾乐祸的问道,觉得自己好像是抓到了宋玉的把柄,便肆无忌惮嘲讽,宋玉看着顾丹樱一边搔首弄姿的身影,一边说着令人愤懑的话,宋玉只觉得胸口燃气一句熊熊大火,瞬间点燃,爆发。 阿樱快醒来吧 他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希望被隐藏在那具身体中的另一个魂魄早日醒来。 宋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渐渐变得冷静了下来,垂在腰际攥紧的指尖缓缓地松开,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间却凝聚着浓浓的冷气。 “你觉得,我对她的感情还剩下多少”关心之意被他隐藏在了最深处,带着无所谓的语气,差点令人信以为真。“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可以消磨掉” 看着满不在乎的宋玉,顾丹樱怔愣了片刻。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些破绽,可是,不只是他太会隐藏,还是真的对她就如刚刚他所说的,时间会消磨掉一切,包括浓烈的感情。 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竟然情不自禁地,对于宋玉刚才的话由半信半疑转变为相信。 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原本呆呆的站在那里的顾青,几步飞奔到宋玉面前,一把扯着他的衣襟,脸上的表情愤怒,扯着嘶哑的声音道:“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不会管小丹了吗” 猛然间,在宋玉没有防备之际,他一脚踢在了宋玉小腹处。受到冲击,宋玉直接向后退了几步,额间的冷汗渗了出来,可见,刚才顾青用的力道。 疼痛的感觉传遍全身,宋玉一手捂在小腹处,一手撑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过了须臾,他才缓缓地直起腰来,目光冷清的看着满脸愤怒的顾青。 还这么高冷 顾青心中狠狠的腹诽着,他微微偏头,瞥了嘴角无奈的嗤笑一声,须臾,又转过头来,直接伸出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宋玉被打的偏过头去,这次虽说有了防备,可嘴角还是浸出了血丝,左脸上红了一块。他伸手擦了擦嘴角,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才缓缓地转头看向顾青,目光冷冽,道:“打完了” 顾青被他问的一怔,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愤怒道:“若是小丹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找你拼命的。她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呢”说着,顾青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啊你是怎么对她的,竟然将她的生死置之不顾” 看着宋玉对于顾青色厉内荏的质问,仍旧是一脸淡漠,身后的顾丹樱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下,转瞬即逝。 这已经狗咬狗了 当真是愚蠢的人类 “她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宋玉依旧不咸不淡的反驳着顾青,好似这一切他都真的不在乎一般。 顾青被气得连连点头,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好好”他微微敛起眉眼,掩藏着里面复杂的情绪,像是忘记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点头就走,也不管任何人。 夜明珠幽暗的光线下,顾青的离去的身影,在模拟的山川上,被拉的长长的。 呆在一旁,静静看戏的宋言,挑了挑眉,从一处石头上跳了下来,站稳后,拍了拍手心的灰尘,看了看宋玉,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像是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诋毁他,幽幽的道,语气意味深长:“哎真是让人失望啊大哥” 说完,她一边追着顾青的身影,一边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宋玉朝着顾丹樱挑了挑眉,无奈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道:“现在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怎么要不要商量商量。” 顾丹樱吞了吞口水,微微垂下眼睑,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半响,她像是才下定决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可以得到什么”想了想,她又问道。 “这具身体怎么样”宋玉挑了挑眉,淡淡道。 “什么你是说”顾丹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如何” 这具身体顾丹樱嘴角都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这具身体心中不断地在重复着,且不说其他的,就是有了这具身体,永远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吧她想 “为什么”高兴之余,她疑惑的问道。 宋玉微微勾唇,斜睨着顾丹樱,开口的声音冷淡的让人害怕:“你忘了我也是要靠这金缕玉衣才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人,都是自私的 顾丹樱垂眸思索了片刻,认真衡量着两者之间的重量,最终,心中天平慢慢地倾斜,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修长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宋玉有一瞬间的恍惚。快的都来不及冷人捕捉,一闪而过。 达成协议的两人,双双站在棺椁边,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穿戴在尸体上的玄衣。半响,宋玉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小腹上相互交叠在一起的,长满斑纹的指尖。 一条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重新出现在眼前。宋玉伸手将它捏住,缓缓的拉扯着,长长的丝线缠绕在半空中。 蓦然,原本保存完好的没有一丝损坏的尸体,渐渐变得干涸起来,皮肤迅速地缩着,成为干尸一样形状,失掉了所有水分,像是只包裹着一层皮一样。 “这”顾丹樱被眼前迅速变化的症状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宋玉手下的动作一顿,缓缓地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顾丹樱,讥讽道:“怎么你们怨灵也怕这些” 她并不傻,听出来宋玉的一丝,显然有几分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咬了咬唇,硬生生的逼着自己看着棺椁中,变得干瘪的尸体。 看着她咬唇的动作,宋玉眸色一深,旋即,有隐藏了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金缕玉衣(35) 包在骨头外面的那层皱巴巴的皮肤组织,渐渐脱离。像是一只放在桌上的烤全羊,被围在桌边,手持长短刀、叉子的饥饿者,硬生生的撕扯开来。 脱落掉的肌r,颜色由褐色逐渐变成了黑色,宋玉探入棺中,捏着细长的丝线的手指紧了紧,聚精会神的盯着变化莫测的尸骨。 蓦然间,半空中漂浮着一些琐碎的黑色杂质,像是粉末状,宋玉抬起眼睑,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须臾,又缓缓地垂下眸子,看着黑色的肌r逐渐变少,心中忍不住轻叹一声。宋玉站在那里,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只剩下森森白骨,他才抬眸看了一眼发怔的顾丹樱。 “你把它先拎着,记住别动”宋玉一边叮嘱着,一边将手中的丝线递了过去。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丹樱才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还是将他递过来丝线接了过来,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是很能干吗不是看不起我吗怎么还要问我这个怨灵帮忙 想着,对着宋玉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宋玉神情怪异的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顾丹樱,嘴角微勾,像是夹杂着些讽刺与无奈,相互矛盾。 他也没有在这种琐事上过多的停留,转身走到坐落于东方的棺材头的方向,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即使身上沾着许多灰尘,可是那从容不迫的气质是无法比拟的。 他缓缓地垂下眸子,看着枕在金丝线绣枕上的白森森的头颅,黑色的瞳孔中的神色骤敛,动作迅速的伸手,直直的掐着令人恶寒的头颅,用力一抽,连带着整个身子的骨架,都被抽了出来,动作快的令人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副完整的没有任何损坏的人骨,提在宋玉手中。 顾丹樱被眼前的这幅画面惊得发怔,她瞪着眼睛,眼神在宋玉身上移不开,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浑身打了个寒噤。须臾,她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垂眸看了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的j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腾出一只手来,情不自禁地搓着胳膊,脑海中反s性的出现宋玉抽走这副骨骸的画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自己上了贼船一般。 若是不经意间,自己被他抽走 狠狠地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那突然冒出来的恐惧感。 难道,他以前在隐藏实力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顾丹樱心中泪流满面。不由得感慨一句,人生中,十之都属不幸 宋玉将提在手中的白骨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半弓着腰身,微微施礼,动作行云流水,散发着浓浓的优雅之姿。 头颅上,那一双空d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方,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线,洒在尸骨上面,仔细观察之下,才会发现白骨周围折s着微弱的光芒。 宋玉神情一敛,紧抿在一起的薄唇微微蠕动,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开口。 过了一会儿,上面的隐隐的光斑逐渐散去,他才缓缓地转身,重新走到棺椁前方。 没有了支撑,玄衣瞬间干瘪了下去,变成了薄薄的一层。 看见宋玉走了过来,顾丹樱双手一抖,立马将捏在指尖的丝线递了过去。宋玉怪异的瞅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看他终于接了过去,顾丹樱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四处瞅了瞅,不着痕迹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几声,明明自己是堂堂的一介怨灵,怎么会怕他怕成这样想着,她撇了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 “为什么要将尸骨抽出去” 觉得流动在周围的空气压抑的很,顾丹樱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不知道”宋玉狐疑的瞅了一眼,淡淡地问道。 顾丹樱抠了抠下巴,缓缓地摇了摇头,看着她的动作,宋玉凤眸微眯,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顾丹樱。恍惚了片刻,他嘴角缓缓地勾起,轻声道:“这玉衣是不能拆的,若是你不将尸骨抽走,怎么将它拿出来” 顾丹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着宋玉俊脸上洋溢着的表情,讪讪地笑了笑:“那怎么穿上去不是不能拆吗” 宋玉头疼的抚了抚额,觉得自己怎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被人当做字典的命运,不知道是自己太聪明,还是他们太蠢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懵的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打量着,有些怀疑她就是货真价实的顾丹樱,并没有被所谓的怨灵侵身。 “只是不能拆,又没说不让解开,尸骨经过这么多年,早都硬了,你觉得脱得下来” “是吗”口中疑问的语气,可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宋玉的话。 宋玉摸了摸高耸的鼻梁,缓缓地低下头来,在细长的丝线上打了个结,伸手拽了拽,确定不会突然被扯开,才缓缓地将线头压下一处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宋玉小心翼翼地将玄衣折叠起来,从背包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仔细地将玄衣装了进去。 宋玉便将刚才放在不远处的骨头重新拎过来,放在棺木中,两人都对里面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没有兴趣,合力将一层层的棺椁合上。 顾丹樱拍了拍手,试图搓掉黏在上面的灰尘,须臾,她便抬起眸子,看着不远处,忙碌着的宋玉。她不假思索的开口:“那我就先走了。” 宋玉闻言,身形微顿,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顾丹樱离开的背影,道:“我可以报一下你吗” “啥”顾丹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快速的转身,脸上的表情丰富。 她掏了掏耳朵,听着回荡在古墓中的声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盯着宋玉的目光立马变得介意了起来。 宋玉看着她戒备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突然间觉得自己挺对不住她的,想要弥补弥补” ===第一百零九章金缕玉衣(36) 顾丹樱当然知道宋玉说的“她”是谁,看着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说谎,她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答应。 毕竟占着人家的身体,让她抱抱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可以的吧她想。 陷入沉思的顾丹樱,并没有注意到宋玉紧绷的嘴角慢慢地舒展开来。眼看着宋玉就要走过来了,顾丹樱只觉得自己紧张的不行,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神色不由自主的飘向四处。 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便一下子北宋与抱住,从他的胸膛处,传来一丝丝暖暖的感觉,这是顾丹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一时间有些发怔,感觉腰间的胳膊慢慢地收紧,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宋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我不能离开阿樱” 话毕,顾丹樱还能感觉到耳边一丝丝灼热的气息缠绕着,蓦然间,颈项处一阵灼烧的痛感传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因为痛苦,五官都扭曲成为一团。 果然,还是社会历练太少 “她真的对你如此重要,不惜让一言九鼎的宋玉毁约”顾丹樱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渍,沿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她微微扭头,无力的趴在宋玉的肩头,咬牙切齿的问道。 宋玉闻言,缓缓地抬起眼睑,黑色的瞳孔中映出无数颗悬挂在半空中的夜明珠,他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当然是她的命重要,可是,我答应过她,会帮她治好相堇,我就一定要做到。” 顾丹樱嗤笑一声,心想,若是也能有一个对自己这般好,她绝对不会存任何害人的心思。 罢了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要来何用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起,难不成,还能指望这个男人在相处的几个小时,就对自己这样一个怪物心存好感,放过自己一马 枕在宋玉肩头的脸颊,微微扬了起来,看着悬挂在头顶的,真假难辨的星空。若是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也好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机会了 想着,顾丹樱缓缓地合上眼睑,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圆润的脸颊,缓缓的滑落了下去,留下一行斑驳的痕迹。终于,它承受不住重力,低落在了宋玉的衣角上,氤氲开来。 顾丹樱的脖颈处,一股灰色的烟雾冒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多,愈发的浓厚了起来。半响,那股灰色的烟雾飘散在半空中,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来。 宋玉低头,给昏迷的顾丹樱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便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悬浮在半空,凝聚在一起的人影。 灰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目光冷冷的瞪着地上相互偎依在一起的两个人,衣襟在微风中轻轻的摆动着,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地开口:“若是再有人闯进地宫,我绝对不会再放过”说完,她便转过身去,顿了顿,微微转头,余光看着宋玉,出声警告:“若是不想再惹事端,你们最好快点离开。” 清冷的声音还在压抑的空气中流荡着,宋玉看着灰色的雾气渐渐散去,心中不是滋味。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怀中的顾丹樱,心情这才放松了许多,唇角缓缓地勾起,探出略微带着些杂物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的脸颊,擦拭着残留在脸上斑驳的泪痕。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顾丹樱斜靠在那里。看着她细长的眉毛皱了皱,宋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伸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刮了刮。 片刻,宋玉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张望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顾丹樱伸手挠了挠脸颊,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宋玉转身,就看见顾丹樱一脸迷糊的张望着,顿了顿,才清醒过来,朝着宋玉笑了笑。 她揉了揉发疼的后颈,扶着周边的柱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扭头张望着,微微蹙了蹙眉:“我怎么会在这里” 宋玉看着顾丹樱转醒,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淡定了很多,他咬了咬薄唇,双手抱拳:“你觉得你怎么过来的吓晕的人还能记得什么” 听说自己被吓晕了过去,她讪讪地笑了笑,不由自主的挠着额边散落的碎发,嘴角僵硬的勾了起来,白皙的脸颊上抹上了一层红晕:“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 一下子被宋玉呛得说不出话来,她咬了咬唇,觉得宋玉有什么不同了,具体却又说不上来,只得压下心头那抹怪异的念头。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被人抓包的样子,双手护在胸前,惊讶的说着:“呀怎么被你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宋玉被她极力表演的样子一下子逗得笑了起来,在夜明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的璀璨。顾丹樱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觉得他刚才的样子真的是美翻了 呃用美这个词好吗 不等她想,顾青和宋言便徐徐赶来。 “怎么样”宋玉站在台阶上,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宋言目光炯炯的看向宋玉,说:“果然,这里还有另外一条通道。我跟顾青刚才已经查看过了,没有问题,我们可以从那里回去。” 闻言,宋玉点了点头,伸手轻轻地在宋言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道:“谢谢你,阿言” 宋言异于常人的眼眶中氤氲出了一丝丝的雾气,她嗤笑一声,眼神不由自主的盯着宋玉,语气有些哽咽:“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的肯定。” 听完,宋玉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惋惜之色,溢于言表。须臾,他才缓缓的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宋言听着她的话,不由心下一沉,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她连连点头:“我帮你开棺,以后我们各不相欠这是你说的,大哥” 听闻宋言的称呼,顾丹樱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啊两个人都姓宋,只有自己这种脑子笨的人才会一直猜不到吧 ===第一百一十章金缕玉衣(37) 宋玉垂眸,心中的酸涩之意涌了上来,他眨了眨眸子,将里面氤氲的雾气重新压了回去。须臾,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似笑非笑的宋言,紧抿着薄唇,点了点头:“对我说过” “那我们出了这门之后,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请大哥不要c手,哪怕是遭受天谴”宋言的语气带着些许狠凛,狭长的风眸微眯,因为情绪激动,鼻尖变得有些通红,不断地煽动着。 昏暗的光线下,宋玉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下,遮住了黑色瞳孔中的复杂的情绪,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半响,才缓缓地抬起眸子,目光炯炯的望着台阶下,眼梢带着斑驳泪痕的宋玉,像是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宋言快速的转身,背对着所有的人,只是微微的偏过头来,借着这个动作,掩藏着脸上哀伤的表情,嗤笑着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她便踏着脚下的黄沙缓缓地离开。 流荡在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顾丹樱站在宋玉身后,目光在他与宋言之间流转着。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垂在腰际的右手缓缓地探了出来,顿在半空中,想了想,觉得现在还是让宋玉自己静静,便徐徐的收了回来。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复而,将视线落在了顾青身上。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顾青微微扭头,便看见顾丹樱对着他使眼色。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快要抽搐的样子,顾青差点喷笑出来,清了清嗓子,才将脸上隐隐的笑意强压了下去。 缓缓几步跨了过去,站在宋玉旁边,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须臾,他才说道:“走吧,若是自己解决不了,就交给时间吧”说着,他缓缓地扭头,看着身子微微颤动的宋玉,转而又继续道:“嗯” 低沉的声音传来,宋玉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风轻云淡的顾青一眼,低低的嗤笑一声,微微垂眸摇着头:“时间若是一切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听见他的感概,顾青不禁嘴角一抽,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之极,宋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自己怎么安慰人,还老是往枪口上撞。 心中忍不住的吐槽着,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真的很憋屈 很快调整好情绪,探出指尖,盘在宋玉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相信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 宋玉轻声笑了笑,扯到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丝凉气。 呃顾青见状,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眉头微微皱着,形成了一个川字,他讪讪地笑了笑,有些扭捏的道:“不好意思,刚才下手太重了。”说完,他又着急的解释着:“我也是为了让戏演的真实些,可没想到” 宋玉瞥了他一眼,揉了揉嘴角边有些僵硬的肌r,笑着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轻笑声在墓室中传了开来,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舒缓了很多。 顾丹樱抿了抿唇,上前扯了扯宋玉的衣角,语气柔和的问道:“那金缕玉衣呐到手没”说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修饰华贵的棺椁。 宋玉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瞳孔深处,隐藏着宠溺的神色,像是有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他笑了笑,像是三月里的春风,沁人心扉:“都在这里呐,别担心。” 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脊背上的背包。 “真的”顾丹樱闻言,眼前一亮,黑色的如同宝石般的瞳孔中,宋玉的倒影,变得更加的清晰起来。 “那就好。”看见宋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顾丹樱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半响,她似乎有些不舍的望着身后的棺椁,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遗憾:“唉为什么我要昏过去,连秦始皇的样子都没看到。” 不忍心看着她哀声叹气的样子,宋玉终于情不自禁地将另外一个真想说了出来。 他看着顾丹樱带着弄弄失望的脸颊,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开口:“阿樱,那里面我看了,不是秦始皇。” 不,不是,竟然不是 顾丹樱脑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半响,她才嗖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他说秦始皇被葬在这里怎么现在又不是了而且,他见过秦始皇的真容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像是煮沸了的开水,不停地泛着气泡,怎么也消停不了。 看着脸上的表情,宋玉已经知道她的脑袋里面又想着什么,简单的说了句:“以后再解释,便没有了下文。” 等的顾丹樱口干舌燥。 想到怨灵临走前的警告,宋玉神色一凛,嘱咐两人赶快离开这里。由于顾青刚才已经摸清楚了地形,他们两人便跟在顾青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竟然没有出现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这倒是让人放松了不少。 走了大约两个半钟头的时间,就隐隐的有风吹了过来,顾丹樱面上一喜,心中隐隐带着雀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甬道的宽度变得越来越大,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传了过来。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精神下意识地绷紧。 宋玉仔细地观察了片刻,侧耳倾听,脸上带了些许隐隐的笑意。 “没事,这大概是瀑布的声音。” “瀑布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顾丹樱反问道。 看着她一副戒备的样子,宋玉好笑的点头,又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是的,瀑布。”手中的手电筒在甬道内晃了晃,继续道:“这里明显比墓室里面潮湿的多了,而且地势也比较低洼,应该是个瀑布,错不了。” 顾丹樱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几人重新上路,没用多久,就感觉到一丝丝的光亮传了过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仔细一听,确实是流水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一章金缕玉衣(38) 原本脚下的青灰色的石板,已经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水洼之地,几人的鞋子都被浸湿,加之原本就不太整洁的面部,看上去更加狼狈。 宋言缓缓的探出白皙的指尖,瀑布的水滴溅在手心,打出一个细小的皇冠,最终却又消散不见,只留下小小的一片湿润。她薄唇紧抿,缓缓地将摊开的手掌握紧,缩了回去。 身后传来的动静,被震耳欲聋的落水声打散。可是,宋言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扭头,用余光看着正在水洼中奋力挣扎的几人,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借着透过瀑布传进来的光亮,几人看见站在那里,显得英姿飒爽的身影,皆是一震,以为她早已经走了,却没想到,她还会呆在这里。 几人上了较高一层的台阶,跺了跺黏在鞋子上的杂物,宋玉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盯着淡然的宋言,声音沙哑的道:“阿言” 话音未落,宋言伸手制止了他,她挑了挑眉梢,重新装上了一层面具,语气淡然的道:“什么都别说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感觉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觉得她的语气竟然比这水还要冰冷,刺骨的冰冷。 宋言逆光而立,顾丹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望却而止。 她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离得远些,免得殃及鱼池。 宋言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眼观鼻鼻观眼的顾丹樱,嘴角若有若无的扯了下,速度快的令人来不及捕捉。她伸手指了指瀑布旁边,早已悬挂好的尼龙绳,幽幽的道:“从这里下去,就可以了。” “那你呢”听闻,顾丹樱情不自禁地问了句。 听着关切的话语,宋言浑身一震,多久没有人关心自己了,她仔细地想了想,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看来,自己是当真是年纪大了,既然会这么健忘 即使心中微微泛着酸意,可是,她脸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垂眸仔细地抚摸着圆润的指尖,不时地放在光线较好的地方照了照,想从中找出什么瑕疵。 许久,她才懒洋洋的回了句:“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阿言”宋玉大喝一声,继续道:“阿樱是关心你” “怎么心疼了”她的红唇勾起,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这次,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别像上次那样,到时候,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宋玉想要说什么,却卡在喉咙处,发不出声音来。看着宋玉吃瘪的样子,宋言积聚在胸口的闷气一下子全部发了出来,不再管其他的人,动作迅速的飞跃而起,抓着绳子,整个身影隐藏在了白色的瀑布中。 顾丹樱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拽了拽宋玉的衣角,问:“宋言刚才什么意思” 宋玉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瀑布并不算大,只是在壁面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层,所以,几人沿着宋言绑好的绳子,缓缓的滑了下去。 顾丹樱拨了拨额前黏在一起的碎发,再看了看同样成为落汤鸡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空旷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就连原本栖息在枝头的鸟类,都因为这鲜有的声音,好奇的飞了出来,一探究竟。 不敢再耽误时间,三人快速的收拾东西,连忙赶了回去。 打开房间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扔下东西,顾丹樱就急忙将挨着客厅的落地窗打开,凉爽的风穿了进来,吹散了里面难闻的气味。 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她便掏出钥匙,急匆匆的跑到卧室门前,手忙脚乱的打开卧室门,使劲推了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靠在门板上,无辜的看了看宋玉,耸了耸肩:“打不开。” 宋玉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推了推,发现竟然纹丝不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向后退了几步,使劲一脚踢了上去,原本纹丝不动的木门终于微微晃动了下,宋玉一鼓作气,接二连三的受力,倔强的木门终于被应声而落。 房间内的场景展现在眼前,众人都是一怔。 满地的如雪般的白发,蜿蜒的盘旋着,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没有放过,令人心生恶寒。安静的躺在床上的相堇,气息微弱,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苍白的脸色,已经快要融入那雪一般的秀发中。 看见里面的情况,顾青就要冲上去,宋玉眼疾手快的一下子将他拦住,出声劝阻:“先看清情况再说,别冲动。” 顾青挣扎不开,有些愤恨,扯着嗓子吼道:“若是今日,里面躺着的人是小丹,你冷静的下来” 这种问题宋玉显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蹙了蹙剑眉,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顾丹樱,才低声喝道:“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你若是还想相堇平安无事,就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看着宋玉整张脸,就连脖子都变得通红,青筋暴起,顾青缓缓的冷静了下来,无力的倚着墙角蹲了下去。 双手抱头,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顾丹樱一气之下将他扯了起来,指着躺在床上,被白发裹成一团的,只露出脸颊的相堇,厉声诘问:“你这是干什么相堇姐她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子打算放弃了我们千辛万苦的将玉衣找回来,不就是为了救她吗现在试都还没有试,你这个样子给谁看” 顾青听见她的话,如当头棒喝,立马清醒了过来,带着希翼的目光落在了宋玉身上。 宋玉沉思了片刻,便让顾丹樱出去买些酒回来。两人一边照看着不让卧室里发生异常,一边焦急的等着顾丹樱。 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顾丹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将扛在肩上,用袋子装着的九瓶醇酒放在桌上,擦了擦额角的汗渍,一边问道:“够吗” 宋玉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酒,又看了看顾丹樱红扑扑的脸颊,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金缕玉衣(39) 打开瓶盖,浓郁的酒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宋玉捧在手心的酒杯缓缓地放在鼻翼下方,轻轻地嗅了嗅,抬起眼睑看了一眼,微微咬着唇,脸上洋溢着期翼的顾丹樱,嘴角缓缓地勾起,神情满意。 终于靠谱了一次 想着,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直接走向敞开的卧室。抬眸看了看密密麻麻铺在地上的,如雪的白发。复而,婕翼轻颤,遮盖住了黑色瞳孔中情绪。 他缓缓地探出白皙修长的指尖,手腕微扭,捏在手中的酒杯倾斜,清澈的酒水淳淳的流了出来。 滴答滴答 一股醇香的白酒滑入懒洋洋躺在地上的白发中,它们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惶恐的往后退缩着,收缩的速度飞快,让人看不清。 宋玉脚下,一下子空出一片子地方。原本表现出一副惊恐样子的白发,突然停了下来,瑟缩了几下,又偷偷的往前挪了几分,像是在试探是否还存在着危险。 越过宋玉肩头,看着眼前这一切的顾丹樱和顾青,纷纷从桌上拿起酒杯,加入了这场紧张的较量之中。 同心协力,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缠绕在房间每个角落的白发,纷纷缴械投降,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软趴趴的耷拉在相堇的肩头。 相堇苍白的脸上因为白发的缠绕,浮现出了一丝丝晕红,微微起伏着,呼吸清浅。顾青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探出略带薄茧指尖,抚上她皮肤细腻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他真的很庆幸,若是没有宋玉,恐怕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生命中吧 做好一切准备,宋玉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唇蠕动了几下,虽说不忍心打扰,终究还是性命要紧,风花雪月任何时候都可以。 “好了,我们开始吧” 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顾青才从沉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伏在相堇脸颊上的指尖抽了出来,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不舍得流连在她的脸上,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隐隐浮现了一丝慌乱。 “被紧张,不会有事的。”宋玉伸手攀上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语气慷锵有力。 听着宋玉的话,顾青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站在了宋玉身后,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 在宋玉的指示下,顾丹樱将盖在相近身上厚重的被子取了下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宋玉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铃铛,他缓缓地摇了起来,清脆的铃声传入耳中,顾丹樱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仔细的盯着他手中的铃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不是这不是那次在故宫,宋玉用来给珍妃引魂的铃铛吗 还说回来向他打听打听那物件的出处,没想到事情太多,给忘了。 仔细观察,那应该是件青铜器,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理,经过岁月的腐蚀,尽管保存的良好,可是表面也带着些许绿色的斑点。 突然间,顾丹樱发现铃铛的下面不似其他铃铛,一个类似鱼钩的东西竟然隐藏在里面,随着撞击,发出清脆愉悦的声音。 她的视线上移,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严肃的俊脸,下意识地蹙起了眉毛,心中若有所思。 莫名的,竟然对那铃铛产生一种依赖的感觉。 对,是依赖 顾丹樱这次十分确定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她不可置信地缓缓地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竟然对一个铜铃产生一种依赖的心里。秀眉皱的更紧,为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搞到恐慌。 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她像是癔症了般,从那种想法中无可自拔,完全的脱离不出来。突然,眼前出现一片黑色,顾丹樱浑身一震,混乱的思绪才缓缓地清醒了过来。 黑色的瞳孔都变得清明了起来,待她看清楚,才发现眼前一闪而过的黑色竟然是件衣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缕玉衣 可是,它不应该是许多玉片组成的吗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一会儿的功夫,宋玉已经将它穿在了相堇的身上,一股清凉的气息传了过来,沁人心脾,好像所有的烦恼、忧虑在这一刻,都被驱散。 顾丹樱缓缓地抬头,询问的视线落在了宋玉身上,还带着些许探究。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宋玉并没有回应,依旧是岔开话题,或许,可以当做他是在逃避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过来的。”宋玉缓缓的扭着头,看了其他的两人一眼,淡淡地道。 顾青犹豫了片刻,他缓缓地道:“你和小丹先走吧,我想陪陪她。” 宋玉速度极快的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相堇,思索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道,这样也好。 他率先走了出去,顾丹樱随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影,顾丹樱目光沉了沉,借着关门的动作,缓缓地回头,掩饰着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复杂的情绪。 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空气显得有些沉闷。敞开的落地窗中,钻进来一丝丝的凉风,挂在上面的浅蓝色的纱幔漂浮在半空中。 顾丹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端起面前透明的玻璃杯,拿在手中,缓缓地摇了摇。须臾,才将它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没有任何味道的白开水,沿着口腔的缓缓地滑了下去,充斥在胃里边的热蒸汽,使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好受了许多。顾丹樱缓缓地抬起眼睑,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宋玉,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抿紧的薄唇蠕动了几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个铃铛怎么回事” 听见她的询问声,宋玉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带着讽刺,终于来了吗他想。 终究这一切还是躲不过的 该来的还是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金缕玉衣(40) 顾丹樱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宋玉,神色倔强,似乎若是听不到解释,不会罢休的样子。 在她灼热的目光下,宋玉修长的指尖攀在扶手上,缓缓地站了起来,幽幽的转身,踱着步伐,走到了悬浮着的淡蓝色的纱幔的落地窗前。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他挺拔的身影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褐色的木质地板上,隐隐约约映出长长的影子。 顾丹樱缓缓地抬起眼睑,落在他俊伟的背影上,嘴唇蠕动了几下,舍不得打破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安宁。 宋玉垂在腰际的不由自主的攥紧,须臾,又缓缓地松开。 他微微将头扬了起来,感受着阳光的暖意,享受般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淡蓝色的纱幔北风卷了起来,轻轻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动作轻柔。 看着眼前这副唯美的画面,顾丹樱垂下眼睑,捏着透明玻璃杯的指尖,搓的紧紧地,原本粉嫩的指甲盖,变得有些发白。 正在她不知所措,如何打破这份宁静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好听如大提琴般。 “若是真的想知道,就在等一段时间吧,到时,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宋玉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着头,余光瞥着安静的坐在那里,娴静的如同一副画般的顾丹樱。 听见他说再等一段时间,顾丹樱心中有气,却又不好发作,冷冷的嗤笑一声,语气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愤懑,宋玉无奈的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紧接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而,又将视线落在了落地窗外,风眸微眯,薄唇微微张启,淡淡地道:“恐怕没有多久了吧” 顾丹樱知道,若是他不想说,那必定是一个字都不会吐出来,将手中还剩下大半水的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清澈的水面翻卷着,一圈圈的涟漪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轻声踱了过去,与宋玉并肩站立,保持相同的姿势。宋玉扭头,垂下眼睑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感觉到那道视线,顾丹樱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些情愫悄然滋生。 “若是下次我得到的,还是这样的答案,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简单了”顾丹樱想了想,慷锵有力的道,似乎是在向宋玉表达自己的决心。 闻言,半响之间,宋玉沉默不语,紧紧地凝视着表情严肃的顾丹樱,黑色的瞳孔中显得更加深邃,倒映着她娇小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眨了眨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两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勾了起来,相视一笑。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地愉悦之意,黯淡的身影斜挂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由于光线的原因,看起来像是相互交织在一起。 淡蓝色的纱幔轻柔的拍打着,卷在半空中,发出细碎的声音。窗外蔚蓝的天空中,悬浮着多姿多彩的云朵,让人忍俊不禁。 顾青动作轻柔的摩挲着相堇纤细白嫩的指尖,听着她逐渐沉稳的呼吸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她应该快醒了吧 想着,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胡乱的打理了一下,看着她染着红晕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嗤笑一声,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若是她这般在乎一个人的容貌,恐怕也不会找自己吧他想。 探手,小心翼翼的帮她理了理黏在鬓角的发丝,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钻在指缝之间的白发,从上到下,缓缓的变了颜色,如泼墨般的黑色,柔顺的像是上好的绸缎。虽然这种状况是意料之中的,但突如其来的改变却是顾青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表情呆滞的将目光落在了相堇身上,没有意思褶皱的金缕玉衣身上,觉得脑中有些发懵。 这金缕玉衣当着有着如此奇效太不可思议了 相堇隐藏在眼睑之下的瞳孔转了转,干裂的唇边中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嘤咛声,顾青浑身一阵,整个人都反映了过来。 他兴高采烈的望去,就看见相堇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坐在床边的身子向前挪了挪,兴奋地问道:“怎么样阿瑾”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覆上她圆润光滑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相堇眨了眨眼睛,似乎才反应了过来,目光缱绻的望着顾青,唇边无力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沙哑的道:“感觉好多了。”说着,她望了望四周的摆设,笑着道:“我怎么会在小丹的房间。” 顾青闻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眼眶中带着些湿意,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笑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怎么这么傻” 听见他像是癔症了一般,喃喃自语,相堇伸手覆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微微笑了笑,月牙般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温柔之姿。 顾青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拿起床头月牙白的柜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试探了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道:“喝点” 相堇靠在他的肩头,就势喝了好几口,刚刚入口,酸甜的感觉在舌苔上蔓延开来,充斥在整个口腔中,干涩的咽喉被浸润,舒服了不少。 等她喝完,顾青将杯子放回原位,望着她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以后不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知道吗” 看着他严肃的脸上,却透露着浓浓的担忧,相堇笑了笑,点头答应。努力的回想了下,今天前自己去的那片坟地,回来后浑身都感觉不对劲,现在想想,背后都莫名其妙的袭来一阵冷风,令人毛骨悚然。 顾青看见她点头答应,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重新变得乌黑的发顶,想到,自己定会回他周全的,若是可以,也会想宋玉那样,用自己的命来换,也会在所不惜。 ===第一百一十四章昆明尸画(1) 打开衣柜,看着挂在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时,顾丹樱满脸幽怨的叹了口气,想到又到了实习的日子,高兴之余,又多了些许惆怅。 云南,那么远的地方。 伸手,随意地拨着一排排衣服,因为碰撞,木制的衣架发出浑厚的声响。顾丹樱微微歪着头,瞳孔有些失神,仔细想了想,她对于云南的印象,还处在初级阶段,美丽而又充满了神秘的感觉。 微微撇了撇嘴角,拿了几件合适的衣服,动作豪迈的扔在床上,着手收拾着行李。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顾丹樱并没有理会,依旧思索着带哪些衣服。宋玉象征性的敲了几下,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就看见床上凌乱的堆满了衣服。 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头,声音温柔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顾丹樱头也不抬,将挑好的几件叠的整整齐齐,放进自己粉嫩的行李箱中。 “后天学校安排我们去实习,可能的好几个月。” “实习去哪里”宋玉闻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昆明。”顾丹樱一边将收拾好的行李箱关上,一边淡淡地道。 宋玉瞥了她一眼,走到床边,习惯性的将她揉成一团的衣服,一件件的拿起来,仔细地整理着。他背对着顾丹樱,将搭在臂弯上的一副挂在橱柜中,挑了挑眉,问道:“怎么这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顾丹樱将箱子放好,坐在床边,两腿悠然自得晃荡着,看着宋玉挺拔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她两手微微侧向身子后面,附在床上,姿态慵懒。 情不自禁的咬了咬下唇,幽幽的道:“我也不知道啊”说着,整个人一下子挺在了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云南,好远啊” 宋玉关上橱柜,转过身来,就看见她有些颓废的样子,嗤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了起来:“别想那么多,先吃完饭。” 顾丹樱耷拉着脸,哼哧了几声,怏怏的跟着宋玉走了出去,饭菜的分子弥漫在空气中,顾丹樱使劲嗅了嗅,一股清香弥漫在鼻翼间,她郁闷的心情终于愉悦了许多。 干净的玻璃窗外,厚重的云层一望无际,顾丹樱扭头,趴在窗口上,兴奋的看着外面洁白如雪,飘荡着云层。 远远望去,还有许多直直的伫立起来,像是一层不断变换着的云墙。万里流霞,美得不可方物,欣赏着美景,顾丹樱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若是能踩在云层上,那感觉是什么样的她想。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飞流而逝,颠簸的飞机终于缓缓地降落了下来。走出飞机场,一股新鲜清凉的空气弥漫在鼻翼间,顾丹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扫除了机舱内带着怪味的气息。顺利的坐上机场大巴,欣赏一路上西南地区独有的美景,到达市区。 走在街上,无厘头的左右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这种独自一人流落异地的感觉当真是 想着,顾丹樱觉得,当时若是将宋玉拉来,或许就不会这么不知所措了吧 突然间,她的灵台变得清明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是疯了,这才短短的数月,自己对他的依赖已经变得这般大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应该适当的抵制这种事情的发生,自己可是新时代的女性。 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仔细想了想,决定先去酒店,准备好一切,再去单位报到,反正时间还早。 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上酒店的名字后,司机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发动油门,呼啸而走。 “到了,妹子。” 顾丹樱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恍惚,听见司机醇厚的,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传来,她才回过神来。她尴尬的笑了笑,一边掏钱,一边听见司机在前面唠叨:“妹子是第一次来昆明” 她抬起眼睑,将钱递了过去,点头笑了笑。司机嘿嘿笑了几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们这大云南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姑娘可得花时间好好转转,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他取出一张设计的并不是很好的名片,递了过去。顾丹樱讪讪地笑了笑,放在腿上的指尖微微缩了缩,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看见顾丹樱接了过去,司机黝黑的脸上扯出一抹爽朗的笑容。顾丹樱浑身一抖,将他找过来的前接上,迅速的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最后,看着幽幽发动的车子,不由自主抚上胸口,长长的吐了口气。大学的时候,就听朋友说过,这边的民风彪悍,若是那个男的看上个姑娘,就会抢回去做媳妇。虽说自己也不全然相信,还是不得不防啊 扭头,就看见酒店的名字,古色古香的几个大字高高的挂在上面,她不由得嗤笑一声,没想到,这次学校还是下了血本,竟然找到这么好的酒店。 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过去,缓缓地推开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心中觉得又有些诡异,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奇怪,他们是怎么与这家酒店定下合作方案的。毕竟,这是个赔钱的买卖。 踩着褐色的木质地板,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不合时宜的撞击声。她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便长长的舒了口气。 “住店。”冲着漂亮的前台笑了笑,说道。 前台微微颔首,嘴角上扬,本是温柔的笑意,可是顾丹樱却浑身一个机灵,总觉得那笑容显得僵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冒了上来。 “请出示您的证件。”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丹樱摇了摇头,心中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现在对于一些事情简直是神经过敏。这市中心哪里会出现光怪陆离的事情,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她安慰着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昆明尸画(2) 顾丹樱笑着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全都处理妥善。 她冲着前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房卡,垂眸看了看,竟然是666,当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她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就盼着自己这次实习可以顺利点。 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得以死谢罪了。 顺手将房卡装进大衣口袋中,直直的奔向电梯。她好奇的瞅了瞅,发现就连酒店都是木制的,心中腹诽,这花销的不少吧,想想都觉得肉疼。 叮 木制的电梯缓缓地打开,顾丹樱缓缓地抬头,看见里面闪现的人影,惊得目瞪口呆,她痴痴地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了起来。 探出指尖,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讶:“林景阳,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林景阳挑了挑眉毛,伸手抚了抚额前散落的碎发,笑的有些呃妖媚,低低的反问了声:“怎么我就不能在这里” 眼看着电梯就要再次合上了,林景阳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进来,力道过大,一不小心,扑进了他的怀中,等顾丹樱意识过来,一下子崩开。 她惊魂未定的抚了抚胸口,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顾丹樱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寒气。 “你你你干嘛”身子向后样子几分,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终于结结巴巴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林景阳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中竟生出几分逗她的情趣,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咧嘴笑着,一口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你觉得呢嗯,我想想,是先奸后杀,还是” 顾丹樱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吓懵了,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的林景阳心情愉悦。身后的电梯缓缓地打开,一阵冷风传了过来,她浑身一个机灵,瞬间变得清醒。 想起他刚才无聊的玩笑,咬牙切齿的伸手,朝他的背上使劲拍了几下,心中不由得意的哼哼几声:“让你捉弄我。” “哎呦,女侠饶命”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嘴角促狭的笑意还没有掩饰下去,顾丹樱连忙拉着行李箱一阵风的跑了出去。看着她微微踉跄的步伐,林景阳脸上的表情慢慢凝结,视线落在旁边红色的显示灯上,须臾,嘴角重新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电石火光之间,他闪身出去,动作迅速的令人咋舌。拖拉着行李箱,木制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顾丹樱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后面没人林景阳呢 难道刚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可是不可能吧她疑惑的摇了摇头,或许,他没跟自己在一层也不一定。 不由自主的摇头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神经脆弱。想到这里,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抚了抚耳边的碎发,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神清气爽。 微微仰起头来,看着房间的号码。 站在666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在她进去的瞬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往里走了几步,她不禁啧啧了几声,看着古色古香的装饰,豪华却又不是典雅。竟然是单间,单间啊 她兴奋的一下子扑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忍不住滚了几下。透过木制的雕花窗柩,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照的整个屋子暖洋洋地,放在茶几上的香炉幽幽的升起一丝丝青烟,顾丹樱使劲嗅了嗅鼻子,淡淡地香气扑鼻而来。 她好奇地下床,走到雕刻精致的茶几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盖子掀开。 檀香味变的浓重了许多,须臾,她的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眼皮子重了许多,伸手揉了揉,不由自主的张嘴打了个哈欠。 手中精致的镂空铜盖掉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缓缓地停了下来。顾丹樱甩了甩了脑袋,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金色阳光的折射下,褐色的地板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弯弯曲曲的身影,看着顾丹樱倒下去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缓缓的勾起,邪魅的笑着,带着浓浓的势在必得。 他缓缓地躬身将脚下的盖子剪了起来,走了几步,坐在了茶几的另一边,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镂空雕花铜盖,须臾,将它放在嘴唇下方,轻轻地吹了吹。气流受到阻碍,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挑了挑眉毛,缓缓地将冒着青烟的香炉盖住,动作行云流水。 伸手抚上顾丹樱吹弹可破的脸颊,眼中流露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将她额边散落的碎发轻轻地撩起,轻轻地把玩着,口中发出一声闷笑:“你说,这次我和宋玉,谁将会是赢家” 说着,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数次的较量,总得分个高低吧 听着顾丹樱清浅的呼吸声,他将手中的碎发撩在耳后,缓缓地站了起来,背对着阳光的身子挺拔俊逸。他微微垂眸,看着她安详的睡容,眼中的神色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语气狠凛:“玄渊钓,终究会是属于我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丹樱痛苦的嘤咛了一声,眉头微微锁了锁,紧闭的眼睛缓缓地睁开,意识还是有些模糊不清。她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熟悉的场景,不禁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间睡着太累了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一不小心,瞥见了茶几上的镂空香炉,这是 她明明记得自己将盖子揭了下来,怎么会又重新盖上去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舒展了一瞬的秀眉重新拧成了一团,难不成自己梦游 想到这个可能,浑身打了个哆嗦,觉得真是太恐怖了。 起身,看着依旧锁的严严实实的房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安地情绪。那种感觉,在她这数月的生命中,早已经成为一种定律。 ===第一百一十六章昆明尸画(3) 顾丹樱抬手看了看时间,拎起包包就飞奔出门,心中暗叫糟糕,这不会刚上班,就迟到吧动作风风火火的,连带着桌上的纸张都掉落在地上。 挤下公交车,她觉得自己差点快要断气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闷在胸口的浊气吐了出去,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看着匆匆赶路的人群,里面有白领,商贩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当真是生活不易啊 没走几步,就看见五华区文化馆,请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迈着步子缓缓地走了过去。 很快的找到负责人,将自己的材料交齐,一身豪气的准备投入到工作中。 顾丹樱抬头看了看对面头发变得花白的人,见他扶了扶眼睛,拿着资料放在光线好的地方有模有样看了好一会儿。 “小刘,你过来一趟。”他拿起桌上的老式电话,一边看了看对面的顾丹樱,一边扯着嗓子朝着电话通喊道。 迎接到他的视线,顾丹樱扯着嘴角,脸上硬是挤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老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喃喃地讲着大道理:“年轻人啊还是要多读书,多锻炼,少谈恋爱” 因为激动,他的胡子都飞了起来,顾丹樱憋着笑意的脸上变得僵硬起来,她缓缓地垂头,掩着嘴角咳了几声,掩饰着憋得通红的脸颊。 “我就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你们又听不进去,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老人好像对于她的反应极为不满,唉声叹气的摇着头。 “啊”顾丹樱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副惋惜的样子,虚心请教:“我知道,您说的很对,我以后一定多看书,多锻炼,不谈恋爱。” 闻言,老人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瞧着她孺子可教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弛的皮肤挤在一起,乍一看,像是庙台上被供奉的弥勒佛,慈眉善目。 听着他对现在年轻人表现出的弄弄不满,顾丹樱微微扶额,装腔作势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须臾,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顾丹樱扭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着蓝色大褂,长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人走了进来,看上去他大概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 老人抬起头来,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眼睛,脸上的慈祥的笑容,看的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小刘,来了。” 小刘恭敬地点了点头,喊了声:“穆馆长。”语气诚恳,却并没有谄媚之意。 顾丹樱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老头可是相当看中这年轻人。 “这是这次实习的小姑娘,我看了看,这姑娘实力不差,就托你管上她几天,你看行不”疑问的形式,却是不置可否的语气。 小刘的视线落了过来,顾丹樱朝他微微颔首,他嘴角微扯,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两人这就算是打过招呼。 “行” 穆馆长看见小刘爽快的答应了,哈哈笑了几声,语重心长的道:“小顾啊以后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多请教你刘师兄。”说着,他看了看在座的两人,连忙挥了挥手,继续道:“好了,那些介绍,你们就自我解决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掺和了,赶紧去工作。” 两人告辞后,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人清脆的脚步声,顾丹樱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小刘菱角分明的侧脸,柔声道:“穆馆长真有意思。” 她以为小刘不会附和自己,却没想到,他嗤笑一声,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以后相处下来,你还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说着,小刘将那双修长的指尖探了出去,挑了挑浓密的眉毛,嘴角一直噙着淡淡地笑意:“我是刘祯。” 顾丹樱怔了一下,对于他跳脱的思维一时半刻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那双完美无暇的手,心中升起一股深深地羡慕之意。 须臾,她才伸手,两人虚握一下。顾丹樱像是才想起来,连忙做着自我介绍:“顾丹樱。”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刘祯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总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心中不禁泪流满面。 “现在我先带你去工作的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说着,他挑了挑眉,垂眸看着陷入沉思的顾丹樱,疑惑的蹙起眉头:“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刘祯线条流畅的下巴,皱眉神经兮兮的问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有吗”刘祯环顾了下四周,一脸真诚的说着:“现在这种天气应该不会多么冷吧” 顾丹樱伸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看了看空空荡荡的长廊,口中喃喃自语:“走吧,赶紧走吧” 看着她的样子,确实是感觉到了什么,刘祯缓缓地摇了摇头,干他们这一行的,胸中必须揣着无神论的观念。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恍惚的思绪一闪而过,他缓缓地回头,看着前方顾丹樱的身影,叹了口气,踱步跟了上去。 出了楼层,金色的太阳照在身上,温暖的感觉驱散了那种压抑的情绪,她才觉得胸口的那股闷气逐渐消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回身,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顾丹樱伸手放在头顶,遮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古老的楼层,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地方明显是经过重新修葺,那些印记都还是很明显的。恍惚间,顾丹樱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人影,身着古代的服饰,面容清秀。 她被惊得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个女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冲着自己咧嘴笑了笑。 她心中的防线轰然倒塌,觉得自己从踏入昆明的感觉是对的。 将搭在头顶的手放了下来,迅速的转身,就听见身后刘祯的急促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昆明尸画(4) 听见刘祯的叫喊声,顾丹樱脚步微顿,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瞥向徐徐走来的刘祯,她不敢乱瞟,害怕那个镶嵌在楼房中的女人依旧在那里,望着自己笑着。 “你怎么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跑这么快”刘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打趣的说道。 顾丹樱尴尬的笑了笑,硬是扯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我这不也是害怕耽误时间么,想早点到工作岗位上去” 听闻她明显胡诌的理由,刘祯也不揭破,只是随着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天真又无害。 “走吧你不上要早点上岗吗”刘祯转身,嘴角憋着笑意,对于顾丹樱的日常生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顾丹樱突然间想起远在西安的宋玉,心中思忖着怎么才能将他骗过来。看了看四周的建筑,她总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若是有宋玉在,这些事情必定会事半功倍的。 想着,一不注意,她就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上传来浓浓的痛感,她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识地一只手抓住刘祯的胳膊,肆无忌惮的捏出任何形状。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确定没有流血,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刘祯垂眸,看了看胳膊上的圆润的指甲,又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中,氤氲出了一丝丝的雾气,他强忍着,咬着嘴角,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心中不断地哀嚎着,这丫头的手劲也太大了吧可是,那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还是出卖了他。 “你你能不能先放松一会儿”刘祯实在忍不住了,弱弱的开口说道。 听见他细弱的声音,顾丹樱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僵硬。须臾,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看了看自己紧紧地捏着他胳膊上的肌肉的爪子,一下子弹跳开来。 她讪讪地笑了笑,双手揉搓着,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不定。 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出声。 看着她似是有些委屈地模样,刘祯吞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对她在进行发难,一手搭在刚才被她掐的有些红肿的地方,缓缓地揉了揉,语气轻柔的道:“走吧” 因为刚才闯了祸,顾丹樱一下子变得乖顺了不少,安安静静的跟在刘祯的身后,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上车吧” 顾丹樱看着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光芒的黑色轿车,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抬头充满好奇的看着刘祯,语气中都带着浓浓的兴奋:“你的” 刘祯打开车门,缓缓的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是复杂的,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系好安全带,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旁边刘祯的身上,撇了撇嘴,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刘祯嗤笑一声,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看了眼挠头的顾丹樱,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东四街西寺塔文化园。” 顾丹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海中一下子又反映出刚才那幅画面,一个身着古装的女人,微微扭头朝自己笑着。 想着那个画面,她浑身一个机灵,突然间变得有气无力,看了看刘祯,淡淡的道:“我先睡会,等到了叫我。” 刘祯看着她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便点了点头,善解人意的拿出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身上。 顾丹樱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缓缓地滑了下去。 “放开不要抓她放开”口中不断地呢喃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渍。 刘祯打开车门,就看见顾丹樱陷入梦魇的样子,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连忙扔下刚买的,还没有暖热的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头凑了过去,想要听清楚她说什么,却模模糊糊听不清一个字。 “丹樱丹樱” 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顾丹樱使劲爬了几下,她才挣脱开那个泥潭,一下子睁开眼睛,神色空洞的瞪着玻璃窗外。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刚刚从封闭的空间中逃脱出来,急需要补助氧气。 刘祯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拿起一杯水,递了过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没事吧” 闻言,顾丹樱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伸手接过矿泉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狠狠地喝了几大口,压向心中的那抹惊慌。 刘祯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地道:“做恶梦了”语气肯定。 顾丹樱将含在口中的水缓缓地吞了下去,才抬眸看着神色清明的刘祯,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随后,缓缓地垂头盯着手心发呆。 刘祯抽出纸巾,递到她的眼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看着面前的纸巾,它散发出淡淡地幽香,顾丹樱犹豫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 看着她带着些防备的态度,刘祯笑了笑,语气温柔:“我以前也跟你一样,一到这种地方,就会噩梦连连” 闻言,顾丹樱手上的动作微顿,微微扭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男人也会怕的,好吗”刘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是并不为自己当初的胆小感到羞耻,他义正言辞的道。 顾丹樱竟被他的目光弄得愣愣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话好有道理。 “那你现在”她咬着唇,斜睨着正在喝水的刘祯,疑惑的问道。 “现在”他嗤笑一声,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变得麻木不仁,还是已经相信,世界上原本就没有这回事。” 说着,他看了看顾丹樱,饶有兴致的说:“你呢现在什么样的感觉” “我”顾丹樱用手指了指自己,挑了挑眉毛,道:“我一直都相信的。” “哦” ===第一百一十八章昆明尸画(5) “我本来也是不信这些的,可是,因为一个人”顾丹樱说着,微微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祯见状,轻轻地嗤笑一声,黑色的瞳孔因为沾染了笑意,而微微眯了起来,看起来变得柔和了许多。 “好了,不逼你了。”说着,他指了指前方一条小径,认真的说着:“从这过去,就能直接走到西寺塔文化园内。不过是后门。” 顾丹樱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看起来有些萧条,来来往往的没有几个人影,原来是后门啊想着,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开着车门的刘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第一次来,就走后门这是不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可是,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刘祯,顾丹樱才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人之心了,说不定人家工作人员走的都是后门,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想着,她才舒了口气,指尖搭在门把上,用力一开,缓缓地走了下去。 趁着她背过去的身影,刘祯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又被掩饰了下去。看着她愣头愣脑,有些神经大条,俗称二百五的样子,他的心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担忧,真的是她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刘祯觉得忽然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两只手插进风衣兜中,缓缓朝着那条小径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走着,看上去竟然有些悠闲之态。 葱郁的树荫遮挡住了漫天洒下来的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折射了进来,留下一点点斑驳的阴影,照在人的身上,像是退却了一身繁华,独留在林间的精灵。 绕过长长的小径,就看见一道朴素的木门,刘祯伸手,缓缓将它推开。可能是由于年代久远,近期有没有时间修缮的缘故,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原本安静的站在树枝上的鸟都被惊得飞了起来,扑闪着翅膀,接二连三的声响流荡在空气中。 “进来吧” 刘祯一手搭在门上,防止它因为惯性合上,一边盯着台阶下方的顾丹樱,缓缓地道,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 顾丹樱有一瞬间的恍惚,听闻他的声音,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迈着像是灌了铅一样的脚,有些迷茫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木门,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颤颤巍巍的晃动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顾丹樱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晃动着的木门,秀眉微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当真是穷的连一块好的木门都买不起了 吧嗒 昏暗的光线中,白炽灯幽幽的光线散落了下来,跟着他越往里走,越觉得鼻子有些堵塞。顾丹樱揉了揉鼻子,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鼻而来。 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在空气中显得极为突兀。 刘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顾丹樱脸上扬着疑惑的表情,嘴角缓缓地勾起,环顾了一眼阴暗的四周,淡淡地道:“是不是觉得这环境太过阴暗” 顾丹樱抬起头来,看见他促狭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按照常理,库房不应该保持着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最容易滋生细菌、霉菌等微生物,这是文物保护最基本的要求。丝织品、纸质文物,在此等情况下最容易受到损害。想来,他们这些工作经验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 目光紧紧地盯着刘祯,等待着合情合理的解释,却只见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其实,这种情况我们也是是在无能为力,你若是呆的久了,就会知道。” 什么叫做无能为力顾丹樱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着。 这简直就是秉持着一份不负责任的心嘛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刘祯也不计较,他微微回过身去,俊逸的面容上流露着一丝痛楚。 可是,若自己有那个本事,又怎么会任由它们留在这个地方,慢慢地等待着毁灭的一天。 世间的事,就是有许多的无奈 垂在腰际的双手攥紧,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薄唇蠕动了几下,像是隐忍着一股强大的暴怒,干涩的咽喉滚动了下,才缓缓的道:“走吧” 顾丹樱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愿,可还是跟在她的身后,施施然的走着。 一道厚重的铁门前,刘祯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道缓冲间出现在眼前。 看着周围坚实的墙壁,顾丹樱伸出白皙的指尖缓缓地探了上去,冰凉的感觉一下子萦绕在指尖,辗转,传到了浑身上下。柔滑冰凉的感觉,像是 她默默的沉思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有个词一闪而过,蛇 光滑的墙壁上,没有意思裂缝,像是直接浇筑而成的。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清晰地思路一瞬间变得混沌了起来。 “丹樱” 刘祯看着发怔的顾丹樱,疑惑的喊了一声。 听见他清朗的呼唤声,顾丹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碰触墙壁的指尖一下子缩了回来,临末,食指与大拇指习惯性的搓了搓,像是要将上面的污秽去除干净。 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她踱步走了几步,停在刘祯的面前,仰头看着他线条流畅的面孔,微微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昏暗的光线下,刘祯依稀可以看见她黑的如同泛着光芒的宝石般的瞳孔中,看着自己的影子,他伸手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若有所思的道:“看样子,你对这里的兴趣还是挺大的” 顾丹樱伸手,挠了挠鬓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只要是古董,我都有兴趣。”说着,她挑了挑眉,继续道:“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财富。” 刘祯被她严肃又有趣的样子逗得嗤笑一声,周围原本沉闷的空气变得轻松了起来,他意味深长的哦一声,语气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昆明尸画(6) 不知道为什么,刘祯心中总会莫名其妙的觉得,也许,顾丹樱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一个关键点。 想着,他又缓缓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禁嗤笑一声,那么多的学界名流,都对于这件事情束手无策,她一个小丫头,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发誓,自己并没有搞歧视,只是,说起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吧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丹樱,黑色的瞳孔中隐藏着浓浓的期翼。须臾,他转身,探出指尖,落在了旁边的门帘上,缓缓地将它掀开,动作行云流水。 不想再去理会那些毫无根据,天马行空的思绪。 两人缓缓地走了进去,刘祯一下子摸到开关,吧嗒一声,白炽灯应声而亮。接着昏暗的光线,琳琅满目的文物映入眼帘。 顾丹樱黑色的瞳孔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依旧不动声色的刘祯,嘴唇抿了几下,走到前方被整理得当的物架旁,仔细地看着上面精美的文物。 半响,看完了一整个物架之后,一个石碑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的颜色鲜艳至极,像是刚刚从工艺炉火纯青的工匠手中塑成的一般,不像是经历风雨洗礼过的,这一刻,心中浓浓的敬佩之感,油然而生,不禁赞叹,这修复的工艺当真是一绝呀 刘祯站在不远的地方,目光深沉的望着陷入沉思的顾丹樱,瞳孔中闪烁着浓浓的不可置信。难道真的是她,她就是那个人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决掉了吗心中忽然间就变得释然了起来,算了吧一切顺其自然 顾丹樱歪着头,总觉得这幅画的感觉不对,线条流畅,人物的神韵表现的活灵活现,她细长的眉眼之间,流露着淡淡地哀伤。顾丹樱总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画上的女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人陷入一种无可自拔的泥潭之中。 她缓缓地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碑上,栩栩如生的女人。 黄褐色的衣衫,看起来柔软的像是轻纱制作的一般,微微扬起的衣角,像是都能看见微风一样。顾丹樱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脑海中,一幅诡异的画面一闪而过,熟悉的像是还在眼前。 蓦地,她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的大。石碑上的女人,红唇缓缓地勾起,那双透着浓浓哀伤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顾丹樱被惊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两手撑在后方,忍不住的打着颤。她不可置信地咬了咬唇,使劲甩了甩脑袋,想要将眼前的画面赶走,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刘祯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惊,看着她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他大步踱了过去,瞧着她煞白的脸色,剑眉不由自主的蹙了蹙,伸手将她像是要虚脱的身子扶了起来,视线疑惑的落在了石碑上。 心中咯噔一下,却又对这种事好似有些习以为常。是啊它又变得不一样了,虽说只是细微的变化,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对于这种事情简直太过于熟悉了。 那是刚刚在文化馆,那座古老的楼房中看见的那个女人,镶嵌在房间中的女人 顾丹樱想着,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渍,就连嘴唇的颜色都泛起白来。刘祯感觉到她紧绷着的情绪,他垂眸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开口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闻言,顾丹樱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他的看法。她的脚步像是被灌了铅般,艰难的挪动着,向缓冲间的方向走了几步,她忍不住的回头,意味深长的盯着石碑看一眼。 两人走了出来,刘祯一边锁着门,一边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顾丹樱,好多安慰的话,在咽喉处转了一圈,却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能说什么呢说到底,还是自己将她扯了进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心二用的关着门。 顾丹樱缓缓地仰起头来,努力地吸收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看着金色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枝叶散下来,留下的斑驳的影子,微微的眯着眼睛。像是得到重生了一般,她苍白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 刘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就看见这样一幅没得如画般的场景,她立体的五官上沾着斑驳的阴影,整个容貌显得更加的柔和。 须臾,他一下子惊醒,心中怒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不由暗自骂着自己的行为。 在刘祯的坚持,将顾丹樱送回酒店,看着他开车的身影,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想,他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出什么事吧 想想,便觉得他的想法可靠,可谁让她是个经历过许多诡异事件的人,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早已产生了抗体,缓冲一会儿,精神绝对是杠杠的。 顾丹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的发呆,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路,想着这两天遇见的怪事,心中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她微微蹙起眉头,总感觉好像是有人给自己下套一样,等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进他撒的网一样。她戳了戳下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动作僵住了。 林景阳林景阳 脑海中,一只反反复复的出现这个名字,他怎么会出现在昆明做生意可是可不会这么凑巧吧 想起宋玉一直在警告自己,离林景阳远点,她浑身一个机灵,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会是 突然,一阵优美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喂” 宋玉听见她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像是训斥孩子一样,语气却是温柔的令人发指:“你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酒店怎么样” 顾丹樱听着宋玉的唠叨声,她吐了吐舌头,心情却变得极好。 ===第一百二十章昆明尸画(7) 通过电波传来宋玉特别的音色,顾丹樱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抿了抿唇,看着电视屏幕中映射出来的眉飞色舞的自己,她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头。想着,宋玉板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低低的嗤笑一声。 害怕他对于自己的痴痴地样子有所察觉,顾丹樱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她换了个姿势,双腿盘在一起,一手搭在膝盖上,下意识地抚摸着:“对了,有件事我觉得不太对,你给分析分析” 宋玉被她跳脱的转换,弄得整个人怔了片刻。须臾,他才缓缓地挑了挑剑眉,轻声“哦”了一声,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攀在窗柩上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握紧,上面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样的平静的日子,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吧他想。 听着电话那头,顾丹樱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宋玉紧紧地咬着牙关,脸颊上冷硬的线条变得更加明显。 “你在听吗”顾丹樱说的吐沫四溅,口干舌燥,却没有听见有宋玉有任何反应,她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朝着那边探究的问了下。 闻言,宋玉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别想太多,那个石碑不会出事的。” 此后,两人匆匆聊了几句,宋玉便已话费太贵为由,结束了通话。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顾丹樱眨了眨眼睛,脑子中一片空白。话费太贵是什么理由 想着,她气愤的拍了拍床边,发泄着内心的不满,要不是知道他在这里还不认识人,她都要怀疑宋玉出去撩妹子了。 难道真的是这样她咬牙切齿的哼哼一声,眯了眯眼睛,像个被激怒的动物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直接被踢在了褐色的木质地板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丹樱从怀中的枕头中,缓缓地抬起头来,额前的碎发散落着,她伸手胡乱的撩了撩,眼前瞬间变得清明。片刻,大概是还没有人来开门,敲门声重新想了起来。 她摸了摸嘴角,认真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地下床,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着站在门外的黑色的身影。 林景阳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 既然是熟人,顾丹樱便放下了戒备心,打开房门,就看他脸上扬着笑容,伸手朝着自己打招呼。顾丹樱撇了撇嘴,觉得那表情相当的欠揍。 “喝什么白开水咖啡奶茶”顾丹樱抽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冲着坐在茶几旁边的林景阳,没好气的道。 听着她像是吃了火药般的语气,林景阳尴尬的瞥了瞥嘴,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中的背影,幽幽的道:“白开水吧” 心中却泪流满面,无力的吐槽着,若是喝个咖啡,还不得被她嫌弃死 “你怎么到昆明来了”顾丹樱一边将手中滚烫的开水放在茶几上,一边目光紧紧的盯着林景阳的眼睛,疑惑的问道。 听见她的疑问声,林景阳冲着他神秘的笑了笑,端起冒着热气的杯子,缓缓地放在嘴唇的下方,轻轻地呷了一口,缓缓地道:“听说昆明的市面上,现在流传着一件古董,我挺有兴趣的,就想来看看。” “啥你又换这种勾当来干了”顾丹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听见她扯着嗓子喊,林景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修长的指尖附在薄唇上,小心翼翼地模样,看的顾丹樱心中一阵恶寒。 他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无奈的道:“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罪过可就大了,你不希望我去局子里吧” 看着宋玉挑眉的动作,顾丹樱没好气的嗤笑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了声:“滚” 她像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一复垦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指了指一脸正气凛然的林景阳,无语的训斥着:“国家就是多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才会有很多文物流失的。” 林景阳被她的话弄得一下子噎住了,那口气不上不下,憋得人面红耳赤,抿了口茶,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脸上尴尬的表情。 看着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丹樱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复杂的变化着。 茶几上的镂空雕花香炉中,青烟袅袅的升了起来,萦绕在两人之间,容貌变得更加的不真切起来,像是身处在朦胧的言语中。林景阳好奇的观察着桌上的香炉,伸手探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那是高仿的,看了也没用。”顾丹樱鄙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景阳缓缓地抬起头来,搓了搓手,缓缓地道:“能不能说话的时候别绵里藏针,听得真难受。” 说着,林景阳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好啊那你说说,你这次想买的东西叫什么”顾丹樱迂回的从他嘴里套着话。 林景阳并不笨,很快就察觉了她的意图,两人斗智斗勇,最后还是林景阳很快的屈服在顾丹樱的淫威之下。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听人说,它的样子大概就是个铃铛,却又不完全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 “听说,那个铃铛又像是个鱼钩”林景阳摸了摸下巴,眯了眯眼睛,说道。 怎么这么熟悉呢想着,顾丹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见鬼的表情,盯着林景阳帅气的脸颊,白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胡说,哪里有那样的东西” 林景阳好像猜出来她不会相信似的,挑了挑剑眉,从口袋中掏出来一个a4纸,缓缓地在她面前展开:“诺,就是这样的。这是我辗转了好几个人,才弄到的样式图。” 顾丹樱盯着林景阳真诚的脸颊,一把将他手中的样式图夺了过来,缓缓地垂下眼睑,仔细地研究了片刻,手指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是宋玉的铃铛 可是,怎么会流传在市面上呢自己临走前,还偷偷的看见宋玉小心翼翼地看着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昆明尸画(8) 手中的图纸像是个烫手的山芋,顾丹樱目光变得微微涣散起来,半响,她才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一脸无辜的林景阳,嘴唇微微咬了咬,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林景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快速的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快得让人来不及察觉。 “给你这张图纸的人,你认识吗”顾丹樱努力压抑着胸口激动的情绪,可声音中还是隐藏不住的带着些微微的颤抖,眼神中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须臾指尖林景阳缓缓地摇了摇头,无辜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这样模糊的答案,让顾丹樱更加确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心中不由变得担忧起来,宋玉这是在搞什么看他对这铃铛宝贝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拍卖,转念一想,又觉得宋玉的想法自己是琢磨不透的。瞬间,兴趣减了大半,也懒得去猜,等会还是打电话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她将手中图纸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递给林景阳:“诺,给你吧,我可没有贪污。”说着,甩了甩手,示意她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真的想好了”林景阳对于她的态度并没有生气,嘴角依旧挂着淡淡地笑意,挑了挑眉,语气温柔的道。 顾丹樱点了点头,缓缓地垂下眸子,伸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干涩的咽喉瞬间变得湿润了起来。 林景阳抠了抠修长的指尖,随后,将她放在桌上的图纸,夹了起来,无所谓的瞄了一眼,便重新塞进兜里,无奈的耸了耸肩,淡淡地道:“看来,出师不利呀” 闻言,顾丹樱抬起头来,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鄙视的意味很明显。 “哦对了,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走到门口的林景阳,忽然扭过头来,莫名其妙的问了句。 顾丹樱端着杯子的动作一顿,秀眉情不自禁地蹙了起来,虽说自己见过那个怪异的东西,可是细想起来,每次只要自己提起有关它的话题,总会被宋玉绕过去,难道他知道 看着顾丹樱脸上变化的表情,林景阳已经看出了事实,他隐藏在黑暗中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所有的人从未看清过他一般,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缓缓道:“玄渊钓” 三个字慷锵有力的字传了过来,顾丹樱瞠目结舌,林景阳好似很欣赏她现在样子,须臾,又缓缓地道:“那可是屈原的东西” 说完,他便推门离开。顾丹樱吞了吞口水,将手中的被子攥得紧紧的,原本粉嫩的指甲盖变得苍白了起来。那些字符像是回音一般,清晰地缭绕在耳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黑色的瞳孔中氤氲着蒙蒙雾气,情不自禁地咬着下唇。 顾丹樱并不笨,仔细想想,她就能够明白。 屈原呵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早已经知道了宋玉就是自己挖出来的那具尸体。 为什么他一直都不揭穿自己,却非要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难怪宋玉一直不让自己接近他,就那样被人当做傻子一样的耍。 脑海中,突然有一瞬间的清醒。当初,就是他让自己去挖宋玉的坟,难道他从那个时候已经都计划好一切可他不是说,只是配个阴婚,而且是已经定好的,缺个人手 她猛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翻着手机,握着它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发抖,她翻到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上,强壮镇定的按了下去。 嘟嘟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抿了抿唇,缓缓地抬起眼睑,想要将快要溢出来的眼泪逼回去,可还是无能为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机械的声音传到耳边,她不死心的重新拨打,无论重复了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宋玉你接电话啊”她焦急地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却又束手无策,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一气之下,将手机砸在了墙上,脆弱的手机一下子变得四分五裂。 看见残碎的薄片,她像是丢失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慌乱的将它们捡了起来,胡乱拼凑在一起。 看着黑色的屏幕,她好像觉得自己沉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努力地挣扎着,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整个人变得无力起来。靠着墙壁缓缓的蹲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头枕在膝盖上,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留下斑驳的痕迹。 低低的抽泣声,流荡在安静的空气中。 林景阳站在门外,侧耳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眼中闪过一丝狠凛。垂在腰际的手,攥得紧紧的,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想着,宋玉,这次你终究是会输在我手中的 转身离开,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斑驳的照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感受到温暖一点点的传了过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她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一丝迷茫的望着眼前的房间,若不是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依旧可怜兮兮的躺在褐色的木质地板上,她都会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了过来,顾丹樱下意识地浑身一个机灵,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实木门,申请紧绷。 须臾,敲门声又有规律的响了起来,她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坐的时间过长,两条腿变得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吧嗒一声,朱红色的木门应声而开。 顾丹樱一边揉着膝盖,一边紧张的抬头,看见来人时,整个人怔怔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宋玉迎光而立,俊容沐浴在阳光中,顾丹樱委屈地咬了咬唇,两人就那样四目相对。 看着她怪异的姿势,宋玉一下子变得了然,微微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昆明尸画(9) 动作轻柔的帮她捏了捏发麻的小腿,两人沉默不语,须臾,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语气温柔的问道:“好些了吗” 顾丹樱梗着脖子,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瞳孔中布满了血丝,干涩的感觉让人极为难受,他伸手揉了揉,眨巴了几下眼睛,才觉得舒缓了许多。 她长长的睫毛,经过散射进来的光晕,在眼底映出了一片扇形的阴影。垂放在床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薄薄的床单,微微侧垂着头,秀眉紧锁在一起。 心中努力地挣扎着,到底是说与不说 半响,她缓缓地抬起沉重地眼睑,凝视着一脸淡定的宋玉,斟酌的开口:“我看见林景阳手中有一份图纸”说着,她仔细地观察着宋玉脸上的表情,眼睛都不敢眨,害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须臾,继续道:“跟我看见你的那个铃铛一模一样” 顾丹樱目光紧紧地盯着宋玉,她在等,等宋玉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宋玉把玩着衣角,凤眸微微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嗤笑,过了片刻,他才扭过头来,反问:“哦阿樱相信那个东西是真的” 难道不是顾丹樱被问的一怔,咬着唇,不知作何回答。 宋玉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心中默默地道,阿樱你知道吗天下仁爱与你来说,永远都是你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宋玉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他微微扬着头,看着明媚的蓝天,云卷云舒,形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所以,玄渊钓,我是绝不会丢弃的,不管什么时候,面对的是什么人 林景阳终于忍不住了吗不不对,他根本就不是林景阳,那个人,想起来,多久了,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吧想着,宋玉把玩着衣角手,下意识地攥紧。 须臾,他又将实现落在了顾丹樱身上,伸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温柔的揉了揉,动作行云流水。感受着掌心传来她发丝的触感,宋玉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若不是自己的大意,多年前,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了。 这次,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看着她眼下的黑影,宋玉温柔的笑了笑:“你先休息一会”一边说着,一边帮她盖上薄被。 “可是”顾丹樱想着,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玉打断。 “没关系,别担心了,嗯” 他温柔地话缭绕在空气中,顾丹樱放下心中的戒备,一晚上紧绷的情绪,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她看着宋玉线条流畅的下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不知道是否宋玉在身边的缘故,眉眼间都带着淡淡地轻松。 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宋玉才敢肆无忌惮的将眼中的温柔之态,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探出修长的指尖,抚上顾丹樱吹弹可破的肌肤,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半响,轻轻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指尖停顿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 “阿樱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本就该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世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是我”宋玉的喉咙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着,刺痛的感觉,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茶几上,镂空雕花香炉中,袅袅生气一股青烟,宋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剑眉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黑色的瞳孔变得通红,他吸了吸鼻子,伸手将被角压了压,缓缓地起身,将茶几上的香炉一把捞在手中,转身离开。 看着紧闭的暗红色实木门扉,宋玉风眸微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动作行云流水的施了层屏障,才放心的离开。 刘祯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挠了挠头,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疑惑的问道:“你是” 宋玉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淡淡地道:“鄙人宋玉,阿樱让我过来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你是说丹樱” 听见刘祯亲切的称呼,他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却又飞速的舒展开来,缓缓地点了点头。刘祯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来到一间环境清幽的茶楼,两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 宋玉伸手,动作标准的握着茶盏,缓缓地斟了两杯茶水,执起紫砂茶杯,递给对面正襟危坐的刘祯。 刘祯有些欣喜若狂的接过,抬眸凝视着宋玉俊逸的脸庞,思索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丹樱呢” 宋玉瞥了他一眼,复而垂眸端起冒着袅袅蒸汽的茶盏,放在鼻翼下方,轻轻地嗅了嗅,一股淡淡地茶香味弥漫着,沁人心脾。宋玉呷了一口,入口的茶水在舌苔上经过短暂的停留,便滑入食道,只在唇齿之间,留下淡淡地清香。 他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的刘祯,淡淡道:“阿樱没事,你别担心,只是今天肯定来不来工作了。” 刘祯明显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低头喝了口茶,借此动作掩饰着自己尴尬。 宋玉唇角微勾,他瞟了一眼紧紧关闭的木门,缓缓地道:“若是我能看见帮你解决眼前的问题,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刘祯有些不可置信,握着杯子的指尖一抖,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他都没有半分知觉。 “怎么样”宋玉没有在说刚才那个问题,只是反问道。 宋玉看着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梗着脖子,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那你的条件” “早点结束阿樱的实习,这个地方已经变得不安全了。”宋玉放下手中的杯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你们”刘祯还没又表述完整,宋玉轻轻地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刘祯闻言,便也在没有逼问他,看着他浑身透着优异的气息,刘祯忽然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忧伤,自己这还没恋爱,就已经失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昆明尸画(10) 垂眸凝视着紫砂杯中的,上面漂浮的嫩绿色的茶叶,刘祯的眸色微微变了变,他嘴角扯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盯着垂头的刘祯,淡淡地道:“刘兄,走吧” 刘祯闻言,猛地将慢慢地一杯茶水,灌了进去。最后砸吧了几下嘴巴,可惜的看着桌上的紫砂壶,想到里面飘着淡淡清香的茶水,有些肉疼的摇了摇头。 长久没有休憩的铁门前,刘祯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缓缓被推开的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宋玉余光瞥了一眼,四周葱葱郁郁的树影,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原来,又是个执着的人 宋玉抬脚,缓缓地走上台阶,进入正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鼻而来,他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么大的霉味 刘祯熟悉的穿梭在库房中,他打开开关,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宋玉大量了一下四周,看着残败的环境,不禁有些黯然,若不是它的执着,这个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入缓冲间,宋玉一下子就被远远地存放在此的石碑吸引,直奔主题的走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他挺拔的身子,留下一块斑驳的影子。刘祯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样子,嘴角微动,犹豫了半分,缓缓地走了过去。 半响,他的视线从石碑画上转移到了刘祯的身上,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质疑,淡淡地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是不是还有一副石画” “你怎么知道”刘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出口的声音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宋玉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抚摸着眼前冷冰冰的石碑,眼神复杂:“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唯一的一点就出卖了它。”他的喉结滚动了下,顿了顿,又继续道:“没有生命,没有灵魂,只是简单地一个轮廓,怎么可能是呢” “确实是有另外一块”刘祯点了点头,他蹙起眉头,犹豫了好半天,才语重心长的道:“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接近它。” 宋玉闻言笑了笑,心道:“当然了,她不允许,你们怎可能随意的摆弄那块石碑。” 看着宋玉俊逸的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刘祯莫名的又对他多了几分信任,他挑了挑眉,疑惑的问道:“你确定问题是出在那块石碑上” 宋玉收回了触摸石碑的指尖,视线扫过刘祯,款款的踱步离开,一边朝着缓冲间的方向走着,一边挥了挥手,口中还喃喃自语的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刘祯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真的是愚蠢之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四周乱糟糟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想着,他冲宋玉喊了一声:“等等” 两人一同来到文化馆的外面,宋玉缓缓地抬起头来,就看见那座巍峨耸立的高楼,在一种现代化的建筑中特别的突兀。 他冲着刘祯指了指,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是座楼层是” 刘祯的视线循着望了过去,就看见那座高高耸立的古老的楼房,心头一震,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宋玉的侧脸,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能看见问题的所在。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须臾,他才伸手附在嘴边,凑近宋玉,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它就是藏在那座楼中” 说着,刘祯脸上流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他突然间响了起来,昨天顾丹樱在楼道中怪异的行为,心中情不自禁地想:“难道她也发现了不成” 越想,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他忍不住啧啧了几声,难不成这些人都是阴阳先生,能一眼看透其中的奥妙突然,心中嗤笑一声,对于自己好无厘头的想象。 两人施施然的来到古楼前,即便是坚实的砖瓦建筑,也在历史长河的洗礼中,变得满目疮痍。宋玉缓缓地抬起头来,凤眸微眯,古楼砖瓦的缝隙中,都长出了许多细小的植物,心中没有鄙夷的厌恶之感,看着精致的建筑,宋玉只觉得肃然起敬。 须臾,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镶嵌在楼层的砖瓦之间,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建筑中的女人,心中早已有了定数。刘祯看他一副认真打量着的模样,忍不住的道:“这件楼房已经有百年之久了,可是奇怪的事,每次修葺之后,第二天,它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说着,他讽刺的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伤感:“大家恐怕都是觉得这里太过诡异了吧已经没有工作人员肯留在这里,除了师父” 闻言,宋玉突然间很想见见他口中的师父,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老人吧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传了过来,穆馆长缓缓地抬起眼皮,盯着推门进来的刘祯,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朝着刘祯笑了笑,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了平时都要我叫你才来” 听着穆馆长似笑非笑的抱怨,刘祯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师父啊您这每天钻研学术,我这不是害怕打扰到您嘛。” “油腔滑调”穆馆长被他的语气逗笑,放下手中的钢笔,伸手朝他指了指。蓦然,看见他身后的宋玉,缓缓地站了起来,盯着宋玉上下打量了一眼,转眼,又将视线落在了刘祯身上,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刘祯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惊一乍的“哦”了一声,斟酌着介绍:“这位是宋玉先生,这位是我的恩师,穆馆长” 宋玉上前几步,嘴角带着温润的笑意,探出修长的指尖,视线落在白发苍苍的穆馆长身上,语气恭谨的道:“穆老先生,您好” 穆馆长点了点头,缓缓地抬手,两人虚握一下,他借着这个机会,仔细地打量着宋玉,不禁暗自感叹,在现在的社会中,还会出现如此优异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昆明尸画(11) “今天你们是”穆馆长疑惑的看着他们,疑惑的问道,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这个快要进土堆的人吧 闻言,宋玉转头看了一眼刘祯,复而,又将视线落在穆馆长的身上,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刘祯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随即,就听见宋玉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恭谨的道:“穆老先生不必担忧,其实是我唐突了,没有事先给先生打个招呼。” “嗨这有什么。”穆馆长听着宋玉谦卑有礼的样子,心中对他的喜爱之意,愈发的明显了起来,他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取了下来,皮肤松弛的脸上,挂起了满意的笑容:“我这把老骨头,还怕人打扰”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宋玉被他逗笑,忍俊不禁的嗤笑一声,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祯将茶水泡好,看着里面褐色的茶水,发出一阵阵苦涩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当真是技不如人呐 穆馆长看着刘祯递过来的被子,抬眸看了一眼,又盯着杯子瞧了许久,才缓缓地伸手,将杯子接了过来,嘴角微微抽了抽,一脸嫌弃的模样。 刘祯看着他的样子,也不计较,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中哀嚎道:“这个老顽童” 宋玉轻轻地抿了口茶,苦涩的味道留在舌苔上,久久不散,他却没有任何表情将它吞了下去。看着坐下来的刘祯,宋玉思索了片刻,斟酌自己的词句,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不过,今日确实有一事要麻烦穆老先生。” 听见有什么趣事,他惊讶的抬起头来,连忙将含在口中的茶吐了下去,额前形成几条抬头纹,配上脸上的表情,竟让人觉得滑稽可爱。 “什么事” 宋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借着喝茶掩饰着尴尬的刘祯,缓缓地道:“我想看那个真正的陈圆圆石碑”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穆馆长长满褐斑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手中的水杯,他薄唇抿了抿。沉默的气氛,让刘祯的心中变得有些焦急,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了沉默不语的穆馆长身上,有瞬间的失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胸口的石块一直悬在半空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死一般沉寂的空气中,终于传出了一声哀叹声。穆馆长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俊逸的面容,浑浊的神色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许久,他的嘴角才勾起一抹无力的笑容,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样就是有缘,那就跟我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桌角,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拉开抽屉,从最里面的角落,发出来一个木制的小盒子。上面雕刻的花纹缝隙间,积聚着灰尘。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缓缓地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个生锈的钥匙,看起来有七八十年的年头了。 他眨了眨眼睛,硬是将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伸手缓缓的将它拿了出来,紧紧地捏在手心,抬头对着两人淡淡地笑了笑,沉声道:“走吧” 同一个楼层中,一间不起眼的铁栅栏门前,穆馆长犹豫了半分,情绪复杂的摇头叹了口气。须臾,他才将紧紧地攥在手心中的钥匙摊开,拿起挂在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子,缓缓地打开。 吧嗒一声,锁子应声而开。 生锈的铁片之间,因为摩挲,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浑身一颤。穆馆长看着里面飞扬而出的尘土,沧桑的面孔上流露出一抹落寂,他吸了吸鼻子,烟尘进入鼻孔中,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缓缓地跨进门槛,由于长时间没有通,看见这种场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真的难以想象,那些珍贵的文物,在这种环境下,如何生存 突然,穆馆长转身出去,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身后的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等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中拿了几个手电筒,依次递给了宋玉和刘祯。 看着他们不明所以的表情,他不满皱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在沉寂的空气中流荡了起来。 “这里电路老化,根本没有照明的东西,只有用它凑合了。”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手电筒,将它打开,顿时,昏暗的房间内,变得明亮了起来。 宋玉借着光,仔细地观察着四周,除了许多桌椅外,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最令人产生疑惑的是房间的一角,一块落满灰尘,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白布。 他缓缓地走过去,伸手捻了捻上面的灰尘,指尖不由自主的揉搓着,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看着灰尘的积聚程度,应该有许多年了吧 穆馆长盯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发着呆,许久,才回过神来,吸了口气,缓缓地走了过去。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莫名变得激动了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不经世事的年轻人,岁月的沉淀赋予自己最珍贵的就是沉稳。可是,此刻他觉得早已将那些抛到九霄云外。 师徒二人看着宋玉揭开盖在上面的遮灰布,凝神屏气,空气中流荡着单调的刺啦声。 旋即,一个颜色亮丽的石碑画展现在众人眼前,他们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将里面的人物看的更加清楚,只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所谓的石碑画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一具姿态娇媚的女尸。 她的面容秀丽,紧致的衣衫将她曼妙的身子勾勒出来,看得出以前当真是个美人,刘祯突然间想到了这个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子绰约的便站在了眼前,他被惊得一下子后退几步,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了看,周围还是最初的环境,可是,穆馆长和宋玉却不见人影。 他心头恐慌,却强自镇定,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昆明尸画(12) 只见她撩了撩鬓角散落的碎发,微微歪着头,一脸温柔的看着刘祯,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睫毛轻颤了几下,声音细柔动听:“公子,这是要去哪” 刘祯闻言,才晃了下头,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梳理明了。她看着眼前着装明显不同的女人,压下心头的疑惑,迂回的周旋着。对于她的问题,刘祯回答的模糊不清,只是道:“我在找一个人。” 女人闻言,掩嘴笑了笑,抬起眼睑看着刘祯,声音温柔的道:“找谁我能帮上忙吗”刘祯戒备的挥了挥手,明显被人拒绝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女人向前走了几步,与刘祯面对面,相错而站。她缓缓地探出如玉般的指尖,攀上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透过胳膊之间的缝隙,微微侧头,看着他菱角分明的脸颊,她的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公子” 刘祯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浑身不由自主的颤了下。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了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上,只见原本白皙紧致的肌肤,一下子变得如同枯黄的树皮一般。刘祯被惊得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灼热的疼痛,他才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微微垂头的女人。 y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刘祯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吞了吞口水,问道:“你” “闭嘴” 还没有等他说完,便被一股中气十足的语气打断,他梗着脖子,僵硬的扭不过来。她不知是不是起了玩心,压低声音嗤笑一声,肩膀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须臾,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拿掉原本遮挡在脸上的枯瘦的指尖,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美感可言,布满皱纹的脸颊上,长着一些颜色较深的褐斑,她却是丝毫不在意,牵动嘴角,连带着纹路都变得深了起来。 “你说,我好不好看” 刘祯稳着心神,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真的想违背良心的说好看,可是那真的实在是无以言表 看出了他犹豫,女人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愤怒,抽掉攀在刘祯肩膀上的手,狠狠地甩了甩袖子,语气愤恨的道:“你们男人就是肤浅从来就只看得到表面的东西” 刘祯暗自啧啧几声,心中不禁想着,这又是个被男人伤害的深闺怨妇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忍,她逆光而立,缓缓地垂下头去,伸手轻轻地敷在脸上,不断地向脸颊两边移过去,那个动作像是在拉扯着皮肤。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她起头来,看着从小小的窗口透进来金色的阳光发呆。刘祯心中的那抹慌乱逐渐的减少,等她再次转过身来,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对于这种瞬间的转变,刘祯竟没有多少感觉,不由赞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很强悍。 她揉了揉还存在着一点点褶皱的眉间,像是突然间像是什么一样,抬起眼睑,目光炯炯的看着刘祯,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弄得刘祯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丫头” “谁”刘祯被她问的摸不着头脑,不由得皱起了眉毛,疑惑的问道。 “顾丹樱”重新变得年轻的女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刘祯闻言,浑身一阵,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那人笑了笑,看着他退缩的表情,脸上疑似闪过一丝不屑,过了一会儿,才斜睨着他缓缓地道:“怎么想否认其实没必要不肯承认。” 刘祯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像是想要透过线,将她的脑子中装的东西完完全全的看懂。对于顾丹樱,只是见过几面,觉得她有趣可爱,好感自然会生出些许。可是,还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她怎么会知道 看着刘祯疑惑的眼神,女人笑的更加邪肆,动作妖娆的抚了抚鬓角乌黑的发丝,眨了眨眼睛,意味不明的道:“你们每天的一举一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瞒天过海” 听着她的陈述,刘祯觉得浑身的j皮疙瘩,像是雨后春笋般的冒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胳膊,想要将那些竖起来的疙瘩狠狠地搓下去,可是好像有些事与愿违。 陈圆圆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刘祯心下一喜,总算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个女人了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四下空无一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下来,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不对。 等他再次回过头来,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活物。原本肆意的站在那里的女人,都不知道去往何处,刘祯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一个泥潭,任凭自己怎么挣脱,都没有丝毫用处。 定了定心神,他仔细回想着刚才那电石火光之间发生的一切,迷迷糊糊脑海中一个名字反复的出现,陈圆圆 他不由一惊,可不就是,自己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失去了正常的思维,那个石碑上画的人不就是陈圆圆其实自己早该想到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耳边一阵阵冷风穿梭着,忽然间,听到一些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眼珠子转了几下,缓缓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就看见穆馆长放大的脸颊,微微仰着头盯着宋玉,长满斑纹的手指,掐着他的人中,嘴里还嘟囔着:“这小子怎么还不醒” 宋玉抬了抬没眼,微微瞥了瞥头,穆馆长示意,垂眸看着已经醒来的刘祯,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的道:“你这小子,就知道瞎胡闹,不怕没命出去” 看着他佯装愤怒,语气中却慢慢关心的样子,刘祯撇嘴一笑,语气中竟然带着些撒娇的意思:“这不是有师父在么,我可是不怕的” 穆馆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想的就不是那么明白,老是惹出事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昆明尸画(13) 听着穆馆长神神叨叨的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刘祯觉得背后一阵冷汗直冒,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缓缓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肩膀,轻轻地一碰,变得一股刺骨的痛感传遍全身。 看着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宋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快速的来到他面前,伸手将他肩上的衣服拉扯了下来。看着那黑色的掌印,宋玉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扭头看向穆馆长的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刘祯被宋玉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身子向后倾斜了几分,两手交叉捂在胸口,一副防备的样子。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穆馆长看着刘祯没出息的样子,伸手在他后脑勺象征性的拍了一下,旋即,又看向宋玉,问道。 宋玉知道他是担忧刘祯,看了眼刘祯肩头黑色的掌印,目光变得晦暗不明,沉默了半分,缓缓地点头开口,语气沉重:“我们先出去,这个地方今天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穆馆长被他沉稳的气势感染,没有任何异议的点了点头。宋玉扶着刘祯缓缓地走向铁门的方向,心头觉得有一丝不安,微微的侧头,用余光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上面的画像已经变得更加的艳丽,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淌出一滴泪水,缓缓地沿着石碑滑落了下去,留下一行斑驳的彩绘。 宋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才收回视线。穆馆长重现将铁门锁好,还伸手拽了拽,试图看是否能够将它打开,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他才收拾好心情,赶上前面的走的步履蹒跚的刘祯。 “穆老先生不必太过忧心,虽说这是尸毒,但是并没有深入骨头,那些糯米膏敷一敷就好了。”宋玉不忍心看着他胡思乱想,便安慰道。 穆馆长闻言,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他挑了挑眉毛,抬起眼皮,看着宋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 宋玉嗤笑一声,无奈的两手一摊,道:“先生,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虽说不严重,可是还是得赶紧去弄糯米膏敷上才行。” 刘祯的视线不由得在宋玉和穆馆长之间流转,奇怪的看着两人,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疑惑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穆馆长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瞪着眼睛,朝他的肩膀上看了看,努着嘴示意他看看肩膀。刘祯怔愣了片刻,最后在穆馆长的吹胡子瞪眼中才反应过来,梗着脖子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发疼的肩膀处,看着发黑的皮肤,吓得一下子便弹跳了起来。 一边用手拍着,想要将上面的黑色拂下来,一边惊恐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你别动了,气血流的越快,尸毒散发的越快。”宋玉看着刘祯跳脚的样子,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的道。 “什么尸毒”他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震惊的盯着宋玉问道。看着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刚才的记忆一下子用了上来,貌似陈圆圆捏过自己肩头,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想着她刚才眼中流露出怪异的神情,原来是 看着穆馆长匆匆离开的背影,刘祯心头一震,这才觉得他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微微佝偻着的脊背,看的他眼睛发酸。 宋玉寻着他的视线忘了过去,一道黑影匆匆掠过,他收回了视线,微微垂着眸子,盯着衣衫不整的刘祯,良久,才缓缓地开口道:“明天就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了” 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刘祯才回过神来,睫毛轻颤了几下,缓缓地抬起眼睑,目光变得复杂。静静地沉思了片刻,语气有些无奈:“真的吗”说着,他讽刺的嗤笑一声,继而又道:“或许,以后还会再有第二件,第三件” 这 宋玉无奈的耸了耸肩,做这一行,遇见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若是自己不信,那便可以找到一点安慰自己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如何劝说,何况,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能够生存的在时间的人想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人吗恐怕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人生 两人相视一眼,都变得沉默不语,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流荡着。 不一会儿,穆馆长匆匆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盛满糯米的瓷碗,找了个坚硬的东西,一手扶在碗的边沿,一手拿着硬物小心翼翼地捶打着碗中的糯米。 刘祯看着他因为动作,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扶着椅背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几步踱了过去,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站在穆馆长的背后,透过他承担着无数压力的肩头,视线探了过去,看着瓷碗中慢慢变成粘稠的糯米,心头一酸,眼眶中不由自主的氤氲出蒙蒙雾气。 他吞了吞口水,干涩的喉咙好像是被暴晒在太阳之下,令人痛苦难耐。缓缓地探出修长的指尖,看着穆馆长苍老的面孔,缓缓地道:“师父我来吧” 穆馆长忙里抽闲的瞥了他一眼,用手拂开他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道:“离远点,就你那毛毛躁躁的样子,还不把事情办坏了” 疑问的语气中,刘祯却听出了浓浓的肯定的味道。 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刘祯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尴尬的摸了摸高挺的鼻梁。 穆馆长瞄了瞄碗底的糊成一团糯米膏,放下手中的硬物,将黏在上面的糯米抠了下来,粗糙的指尖附在瓷碗的边沿,缓缓地由里及外,缓缓地抽离,一些白色的糯米便颤颤巍巍的黏在边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他看了看刘祯发黑的肩头,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纱布,将碗底的糯米抠了一块出来,抹在纱布上,趁着刘祯发怔的期间,一下子将纱布贴在他的肩头。 一股子刺鼻的烟味萦绕在鼻翼间,刘祯感觉道肩头强烈的痛楚,他才反应过来。偷偷的用余光瞥了一眼肩头,就看见纱布的四周散发着淡淡地烟雾。 ===第一百二十七章昆明尸画(14) 刘祯呲牙咧嘴的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玉,发现他的嘴角隐隐的勾起,脸上带着一股隐忍的笑意。看着他那蜜汁般的表情,刘祯的心思分了一半,便觉得肩上的痛感减少了不少。须臾,穆馆长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弄好了”穆馆长将手中的剪刀放下,盯着刘祯黑乎乎的头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道。 刘祯闻言,缓缓地将视线移了过来,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穆馆长苍老的脸颊,薄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那些话语终究只是在咽喉处打了个转,还是在没有说出来。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宋玉眨了下眼睛,思索了片刻,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刘兄就先好好养着,这件事情等明天再说” 刘祯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 宋玉看着穆馆长转过来的身影,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恭敬地微微颔了颔首,动作行云流水。看着宋玉的俊容,穆馆长心中越来越觉得欢喜,觉得这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穆老先生,那我就先告辞” 刘祯看着宋玉离开的背影,缓缓地站了起来,直到他走出房门,泛着淡淡黄斑的墙壁遮挡住了视线,他才收回目光。微微侧头,便看见穆馆长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他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却见他目光依旧呆滞,屏气凝神。 “师父师父”刘祯疑惑的蹙起眉头,心中下意识地想到,这不会是魔怔了吧连着出口叫了几声,穆馆长才回过神来,像是被突然惊醒,不解的盯着刘祯,等待着他合理的解释。 刘祯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讪讪地笑了笑,抬手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顶,道:“那我也先走了” 穆馆长连忙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皱成了一团,似是有些不耐的道:“走吧走吧” 刘祯终于一改一往的深沉,难得露出二十几岁,年轻人的表情。他微微吐了吐舌头,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开。 看着他坚挺的背影,穆馆长缓缓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想到,刘祯这孩子虽说聪明伶俐,对学术上也很有钻研,小小年纪就有此成就,那肯定是不简单。可是,他总是放心不下,他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在这一行必定是要吃亏的,若是能找个精通风水之人,随时提携着,或许就会好些吧 他微微眯了眯浑浊的眸子,缓缓地抚上憋闷的胸口,自己这个病,或许都撑不到明天天亮。想着,他佝偻着脊背,走到木椅之前,扶着桌角缓缓地坐了下来,若是能请到那个年轻更好,若是请不动借着这件事情,给刘祯一些教训也是好的 自己的这一生,全都给了这些古物,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要说最放不下的,无非就是它们和刘祯了 宋玉站在房门口,感觉道背后灼热的视线,微微垂着眼睑,复而,又缓缓地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一抹复杂的神色闪过,须臾,他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来了,为何畏首畏尾的不肯献身” 话音刚落,林景阳便缓缓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宋玉微微的转身,便看见那抹闪现过来的身影,嘴角微微抽动,硬是将心头的情感压了下去,让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林景阳”疑问的语气,显得很是怪异。 迎着宋玉的视线,林景阳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与以往温润如玉的样子完全变得不一样了,他挑了挑眉,声音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怎么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猜到” 疑问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听得宋玉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须臾,他才缓缓地道:“确实,在北京的那次,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还有,无论你变多少次容貌,可是那些熟悉的味道、举动都是改变不了的。”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宋玉薄唇紧抿,像是陷入回忆中。片刻,他才缓缓的道:“我们师出同门,本是同根,何必自相残杀” 闻言,林景阳大怒,像是激起了内心深处的一根刺。他垂在腰际的指尖紧紧地攥着,白皙的皮肤上青筋暴起。 宋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一脸淡然的看着他,相比起林景阳的愤怒,宋玉就显得平静许多。他修长的指尖相互揉搓着,睫毛轻轻颤了几下,眼睑缓缓地垂了下去,薄唇微微蠕动了几下,像是正在酝酿着什么。 林景阳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俊容,语气狠狠地说着:“同样都是老师的学生,我们在一起求学知识,所有的人都对你另眼相待,直到最后,你也可以流芳百世。而我呢,什么都不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昆明尸画(15) “你说呐,我怎么可能不会恨你”林景阳双目猩红,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像是压抑着巨大的怒气。 宋玉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他愤懑的话语,拳头握紧。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虽说一直都知道两人不和,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林景阳心中竟然会有那么深的怨恨。 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近似于疯狂的林景阳,薄唇微微蠕动了几下,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比什么” 林景阳讽刺的嗤笑一声,挑了挑眉毛,满脸的不屑:“宋玉,你现在多说无益”说着,他微微眯了眯猩红的凤眸,道:“这次,我定是会赢你” 话音刚落,便意味深长的斜睨了一眼宋玉,转身离开。 看着林景阳离开的背影,宋玉长长的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经意的闪过,两人在一起求学之时那段时光。虽说,两人之间竞争不断,对于事物之间各抒己见,可那也是自己觉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他以为,两人之间的斗争,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有拨云见日的之时,可是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副糟糕的样子。 林景阳的身影,迅速的隐藏在黑暗中,宋玉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转身,抬头凝视着,笼罩在666号房间外围的一层淡淡地的光晕,垂眸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将它去掉。 修长的指尖附在门把上,轻轻地扭了扭,暗红色的木门应声而开。一股淡淡地檀香味扑鼻而来,宋玉一边关上门,一边剑眉轻蹙。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宋玉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金色的阳光一下子洒了进来。 他伸手打开干净的纤尘不染的窗户,一股清新的气息传了进来,拂过他俊逸的脸颊,直到这一刻,他心中笼罩上的阴霾才缓缓地散去。 微微扬起头来,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他吸了吸鼻子,觉得屋内的檀香味消散了不少,他才微微抬起眼睛,拂去了里面复杂的思绪。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柩撒了进来,细小的、悬浮在半空中的灰尘看起来极为明显,像是一个个个慵懒的物种,在炫耀着它们美好的生活状态。 宋玉缓缓地转身,看着依旧躺在床上,安静沉稳的睡着的顾丹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须臾,他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修长的指尖探了出去,半空中,他犹豫着,指尖停顿在半空中,紧紧地在攥在一起。最后,缓缓地收了回来,看着她沉睡的面容,不忍心打扰,犹豫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扫视了一眼房间。 最后视线落在屋顶上方隐藏在墙体中的空调,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仔细地摸索着。蓦然,指尖碰到一块冰凉的物体,伸手拿了出来。 精致的青铜镂空香炉中,袅袅升起青色的烟雾,上面带着慢慢地绿色的铜锈,看起来美轮美奂。宋玉小心翼翼地把玩着,看着上面精美的图案,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抬眼看着顾丹樱,若是没有着香炉,恐怕她在就已经醒了吧他想。 顾丹樱无意识的嘤咛一声,缓缓的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 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她移开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指,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宋玉手中拿着一个青铜香炉,仔细地把玩着。他微微垂着眼睑,淡淡地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顾丹樱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竟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如此的好看,就像是一幅画 宋玉感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将视线移到了床上,看见睁开眼睛的顾丹樱,温柔的笑了笑,道:“醒了” 听见他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顾丹樱呆滞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宋玉俊逸的面容,缓缓地点了点头。 “饿了吗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顾丹樱摇了摇头,复而,又缓缓地点了点头。宋玉看着她呆萌的样子,不自觉的嗤笑一声,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将拿在手中,泛着绿色铜锈的香炉缓缓地放在了窗台上。 干净的玻璃外面,有一层镂空雕花木制的窗柩,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香炉的身上,为它镀上了一层光晕。袅袅的青烟缓缓地升了起来,透过雕花窗柩缓缓地散了出去,宋玉微微垂着头,看着飘散出去的青烟,凤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顾丹樱缓缓地坐了起来,看着宋玉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子,微微歪着头,努力地思考着什么。总觉得这次再次看见宋玉,身上的落寂貌似比之前的还要严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他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一样,微微侧头,盯着坐在床上的顾丹樱,语气温柔的道:“那就收拾收拾,我们去吃点东西。” 顾丹樱尴尬的理了理头发,盯着别人却被抓包的确实是令人郁闷的,她微微吐了吐舌头,掀开被子,缓缓地下床,微微洗漱了一番,两人便起身离开。 走出电梯,古色古香气息扑面而来,宋玉缓缓伸出手臂,环过顾丹樱肩膀,紧紧地揽着她。顾丹樱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抬头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微微咬了咬下唇,缓缓地垂下眼睑,嘴角挂上一抹羞涩的笑意。 宋玉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瞥着身后的屏风后,一个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宋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微微顿了顿,便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林景阳缓缓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嘴角邪肆的笑了笑,黑色的瞳孔中迸发着冷冷的光芒,像是淬过砒霜一般,正在酝酿着什么恶毒的计谋。 宋玉,这次我们就好好地较量较量 ===第一百二十九章昆明尸画(16) 两人吃了一些昆明著名的小吃,便各有所思的回到酒店。 看着沉默不语的坐在茶几旁边的宋玉,顾丹樱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缓缓地抬起眼睑,盯着宋玉的面容。想要出口询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昆明可是,空气中流荡的沉默的气氛,却使她尴尬的硬是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伏在床沿上的指尖,紧紧地攥着,白色的床单边角被折出了许多边角,她若有所思的缓缓地垂下头去,紧跟着,宋玉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有什么疑惑就问吧这次我不会在对你有所隐瞒” 说着,他嗤笑一声,身上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哀伤。 顾丹樱反应过来,沉思了片刻,咬了咬下唇,才缓缓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昆明还有,那件即将要拍卖的铃铛是不是你的” 宋玉闻言,整个人微微的打了个寒噤,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呆滞了起来,黑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像是透过面前的人,去看过去一些难以言喻的痛楚。 脑海中,那些快乐的,痛苦的,无奈的画面一一的出现在脑海中,像是揭开了那层紧紧地缠绕在上面的白纱,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 宋玉目光紧紧的盯着顾丹樱,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嗤笑一声,道:“若是我说,是担心你你是信还是不信” 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顾丹樱突然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指尖有些不知所措的揉搓着,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轻颤:“信还是不信,有那么重要吗” 听着她的回答,宋玉心头有一些微微的失望。他想,即使自己没有向他表达过心意,可是,他也应该感觉的出来的。想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其实对于她的反应自己不是心知肚明的吗不管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到也好,还是逃避也好,这也没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离林景阳远一点吗”说着,宋玉将视线落在了她清秀的面容上,一字一顿的问道。 顾丹樱缓缓地点了点头,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要求自己,没想到,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还没等她想完,就听见宋玉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若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断不可会这样要求你的。” “他本姓邢名仲,我们是同门师兄,一起在老师的门下求学”恍惚的声音徐徐的传来,顾丹樱仔细地听着,害怕错过每一个细节。说着,宋玉微微眯起了凤眸,努力地将隐藏在脑海中画面,剖析出来。 公元前296年。 屈原看着跪拜在自己案几前方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探出指尖,轻轻地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轻轻笑了几声,一边拂了拂衣袖,一边让他们起身,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闻言,孩子偷偷的扭头,看着对方,相视一笑,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睛弯弯的。他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撩起长长的衣摆,缓缓地站了起来,虚握着拳头,躬身作揖,动作并不是相当的标准,语气糯糯的道:“谢谢老师” 看着他们憨态可掬的样子,屈原缓缓地从案几后面站了起来,走下台阶,站在他们面前,微微躬身,伸手摸了摸他们柔软乌黑的发丝,面容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和蔼的道:“从今以后,汝等就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定当毕生所学受教与尔等” 两人抬起的,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闻言,似是听懂了屈原的话,他们微微躬身,异口同声的说着,语气恭敬:“诺” 公元前284年,汉北边境。 屈原早已变得白发苍苍,鬓角散落着几缕碎发,身上的着装早已褴褛不已,微风拂过,碎发被吹得黏贴在脸上。他缓缓地转身,浑浊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他微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身高已经与自己不分伯仲的宋玉,嘴角微微的扯出一抹笑意,似是安慰的道:“子渊,回去吧剩下的路,为师一人就可以了。” 年仅十五岁的宋玉闻言,一股酸涩的触感涌上心头,他吸了吸鼻子,看着手中的拎着的行囊,眸光微微暗了暗。等他再次抬起眼睑的时候,已经将那抹忧伤的情绪掩藏了下去,俊逸的面容上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将手中的行囊缓缓地递了过去。 屈原伸出枯瘦的指尖,接了过来,目光却不由得穿过宋玉的肩膀向后望去,黑色的瞳孔中带着浓浓的希翼。看着他的目光,宋玉的眼眶微红,试图想要与他解释清楚,语气焦急地道:“老师,邢兄他” 宋玉还没有说完,便被屈原挥手打断,他缓缓地叹了口气,似是失望的摇了摇头,眼中流露着哀伤:“罢了罢了若是真的这般无缘,老夫就权当没有他这个子弟” “老师”宋玉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 屈原缓缓地回过身躯,看着前方一片荒芜的杂草,中间弯弯曲曲的盘旋着许多小径,缓缓地闭了闭眼睛,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水缓缓地滑了下来,随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滴落在破旧的衣角上,氤氲了开来,爬满皱纹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泪痕。 顿了片刻,他缓缓地抬起右脚,踏上了幽静的小径。 宋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微风拂过脸颊,瞳孔变得通红,看着屈原逐渐掩藏在杂草中的背影,他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将眼眶中氤氲出来的泪水缓缓地逼了回去。凝视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要将压在心头的浊气吐了出去。 老师保重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风逐渐变得大了起来,衣角被吹得瑟瑟发响,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缓缓地转身离开。 ===第一百三十章昆明尸画(17) 庭院中,阳光懒洋洋的散了下来,透过中央的那棵高耸的葱郁的槐树斑驳的照在邢仲身上,微风拂过,枝叶之间产生了轻微的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宋玉进来就看见这副祥和宁静的画面,他吞了吞口水,修长的指尖紧紧地攥着,顿了顿,缓缓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邢仲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看见站在自己面前挺拔俊逸的身影,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只是坐直了身子,探出指尖指向对面的位置,声音没有起伏的道:“坐” 闻言,宋玉的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的石凳上,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他两步踱了过去,撩起衣角,缓缓地坐了下去。 起初,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空气中槐花的淡淡清香弥漫着,宋玉眨了眨眼睛,一朵不大的槐花串,忽然间毫无征兆的缓缓地落了下来,他探出修长的指尖,槐花像是有感应般的施施然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邢仲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嘴角扯出一抹淡淡地笑意,伸手拿起石桌上的双耳铜壶,动作行云流水的倒了两盏酒水,缓缓地递了过去。 宋玉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邢仲挑眉的动作,将掌心的槐花轻轻地放在石桌上,伸手将他递过来的酒盏接了过来。手腕微微的扭动了几下,青铜爵中清澈的酒水摇晃了几下,泛着一圈圈的涟漪。 他轻轻地将青铜爵凑近鼻子下方,动作优雅的吸了吸气,淡淡地酒香味萦绕在鼻翼,他缓缓地呷了一口,浓郁的酒香味逗留在舌苔上,他微微抿了抿唇,凤眸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脸上带着笑意的邢仲。 缓缓地勾起了唇角,淡淡地声音响了起来:“邢兄,真的是好惬意” 听着宋玉讽刺的语气,邢仲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啜了一口清酒,缓缓地将他们吞了下去,眉梢都刻着对所有事物的不屑一顾。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宋玉的俊颜,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开口调侃道:“宋兄今日前来,恐怕不止是想吃杯酒这么简单吧” 疑问的语气中,却透着十足的肯定。 闻言,宋玉垂下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从小就是这样,根据自己的喜好,可以将所有的事物都分得相当清楚,可是自己在这一点上做的远远就不如他。 或许,自己那应该成为虚伪 想着,他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心中不禁嗤笑一声,缓缓地抬起眼睑,目光炯炯的盯着正在斟酒的邢仲,一字一顿、慷锵有力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去送送师父” 听着他质问的语气,邢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倒酒的动作一顿,看着宋玉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须臾,像是整理好了语言,变不咸不淡的反问了句:“吾为什么要送” 宋玉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握着青铜爵的指尖不由自主的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上面坚硬的菱角刺得手心生疼,印出了一点点猩红的血丝。可是他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看着邢仲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道:“汝在问为什么”看着他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宋玉怒极反笑,痛心疾首的责备着:“汝难道忘记了老师是如何教授尔等学业的吗汝有现在的成就,都是谁在背后支持你的” 听着宋玉没完没了的责备,邢仲放下手中的青铜爵,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他扭头意味不明的道:“原本道就不同,何以为谋宋兄别忘记了,现在自己是该效忠与谁若是汝在这样冥顽不灵,恐怕,下一个被流放的就是宋兄了吧” “现在这天下,就是一盘散沙,难道宋兄就甘愿做一个无名之辈没有聚散流沙的心愿” “你”宋玉闻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猛地在石桌上拍了一下,青铜爵中清澈的酒水受到震动,一下子溅了出来,滴落在了青灰色的石桌上,一点点的晕开。他恐怕是觉得没有在交谈下去的必要,气愤的起身,拂袖离开。 看着宋玉离开的背影,邢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石桌上,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自从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便没有多少联系,平日里偶然遇见,宋玉也会尽量避开与他正面冲突。 公元前282年,年仅十七岁的宋玉,由景差推荐与楚襄王,出任文学侍臣。 学宫中,宋玉看着各执己见,对于自己的见解努力做着争辩的学子,不由得嘴角挂起了淡淡地笑意,脑海中闪现出了曾经他也是这样与邢仲为了一个见解,争得面红耳赤。 走廊上的竹帘被风微微的卷了起来,宋玉听着他们独到的见解,不由自主的微微点了点头。身后,小厮微微躬着身子,迅速的走了过来,趴在他的耳边一阵低语。 闻言,宋玉的剑眉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微微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让他进来吧对了,到偏厅就好,不好打扰他们授课” 小厮点了点头,姿势万年不变的重新走了出去。 阳光透过敞开的木门洒了进来,木制的地板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宋玉背对着阳光,拿起桌上的茶壶姿态优雅的摇了摇,随后,他掀开被翻过来扣放在案几上的茶盏,缓缓地倒了起来。 碧绿色的茶水,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地滑了下来,落入茶盏中,发出清脆的嗡嗡声,不一会儿,两盏茶水便准备好了,白色的雾气袅袅的升了起来,遮挡住了宋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变得更加的朦胧,像是置身于烟雾之中。 邢仲缓缓地走了进来,看到站在案几前方,沐浴在阳光中欣长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他已经于两年前变化的太多了,不管是身高,还是整个人的气质,这是他自己不得不承认的。 或许,终归是有一日,他也会将自己踩在脚下的,邢仲想。 ===第一百三十一章昆明尸画(18) 宋玉缓缓地垂下眸子,余光瞥见地板上多出来的身影,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微微扭了下头,又迅速地转了过来,将手中的茶盏缓缓地放到桌上。 “来了”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一边转过身子,一边问道。 熟稔的姿态好像是两人从来都还是许多年前,那两个跪拜在屈原面前,天真无邪的孩童。 邢仲望着他闪烁着光亮的双目,有一瞬间的微微失神,好像看见当初那个形影不离的男孩。须臾,他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嘴角始终带着邪肆的笑容。虚握着拳头,缓缓地躬身作揖,动作行云流水。 “宋兄” 宋玉看着他难得的恭谨态度,微微有些诧异,却又很快的适应过来,挑了挑浓密的剑眉,道:“不知邢兄今日来有什么事” 听着宋玉如此直白的开场白,邢仲明显的怔了半分,随即,他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语气淡淡的问道:“怎么现在当真是省份到如此的地步都不请吾进去坐坐” 闻言,宋玉俊容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他探出指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语气温柔的道:“坐” 邢仲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地踱步走了过去,站在案几前方,撩起衣摆,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如同他们最后一次相聚,沉默不语。 空气中流荡着淡淡地茶香,邢仲伸手,缓缓地将案几上的茶盏拿了起来,放在鼻翼下方,轻轻地闻了闻。 他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茶香萦绕在鼻翼间的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逐渐的放了下来,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轻轻地压了口茶,缓缓地吞了下去。 抬起眸子,看着对面认真品茶的宋玉,嘴唇抽动了几下,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盏的边角,缓缓地开口:“其实,吾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汝竟然真的会心甘情愿的投身于政治当中”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徐徐的传了过来,宋玉手中的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抬起眼睑,嘴角扯出一抹近似于僵硬的笑容:“心甘情愿也好,被无奈也罢现在说这些,邢兄认为还有什么意义吗” 邢仲目光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眸光闪了闪,直觉告诉自己,或许,这件事情,宋玉做的并不是心甘情愿。 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想其实,自己早都已经想到了,不是吗今日前来,不就是心中的不甘作祟,求证一番 他拿起茶盏,嘴角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闪烁着光芒的双眼,缓缓地道:“那吾就在这里以茶代酒,先干为敬,恭贺宋兄担任文学侍臣” 听着他试探的语气,宋玉丝毫不在意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眨了眨眼睛,端起茶盏,语气淡淡的道:“那就借邢兄吉言了” 茶盏中袅袅的雾气缓缓地升了起来,笼罩在宋玉的脸上,邢仲看着他朦胧的俊容,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几下,犹豫了几分,才斟酌着词句说道:“怨恨吾吗” 宋玉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问的整个人怔了怔,手中的动作一顿,金色的阳光中,他俊逸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怨愤,却又极快的被隐藏住了。旋即,他缓缓的抬起眼睑,目光炯炯的盯着对面的邢仲,轻轻地压了口茶,掩饰着脸上僵硬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表情淡淡地,抿了抿唇,指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茶盏,原本红润的指甲盖变得发白。 “吾若是说没有,汝会信吗” 邢仲听出了他语气中压抑的怒火,嘴角嗤笑一声,看来他们以后就注定只能当个敌对之人了 “他该快回来了吧” “汝有什么资格提起他”宋玉闻言,猝不及防的站了起来,愤怒的斥责着:“一个叛徒,凭什么凭什么可以毫无愧疚的提起他” 邢仲看着双目猩红,胸口剧烈起伏的宋玉,微微垂下眼睑,掩饰着眼中复杂的情绪,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终归,他还是忍不住的爆发了出来,屈原,那可能就是他这辈子的逆鳞,轻轻一碰,就会让他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变得一文不值。 即使,已经在这种关系复杂的仕途上摸爬滚打,却还是没有历练成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只要触及他的弱点,所有的伪装,还是会被摧毁的消失殆尽。 等宋玉冷静了一点,邢仲缓缓地站了起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抬起头看着隐忍着怒气的宋玉,尽量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风轻云淡,无奈的耸了耸肩头,道:“看来宋兄还是无法原谅我这个小人,既然如此,那吾就不在打扰宋兄了,告辞” 看着邢仲离开的背影,宋玉抿紧的薄唇不断地蠕动着,气愤的甩了甩衣袖,转身不再去看他沐浴在阳光中的背影。 桌上的两盏热茶在泛着金子般光亮的阳光中,升起袅袅青烟,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眼眶中氤氲着的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最后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难道,真的只能是这种结果吗宋玉咬紧牙关,深深地吸了口气,愤恨的想着,垂在腰际的手紧紧的攥着,青色的血管透过皮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他们两个人不应该处于这种敌对的关系,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缓缓地睁开眼睛,微微将头扬起了起来,想要将眼眶中的氤氲的泪水回去,可是最后,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徒劳而已。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吗他们的关系真的是无法挽回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老师,对不起徒儿没能按照您的要求,对不起他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抚上胸口,俊容上全是痛苦之色。 师父,若是真的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天,您一定要原谅徒儿 鼻头通红,他努力吸了吸气,让自己的情绪极尽可能的平复下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昆明尸画(19) 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攻下楚国都城郢都,楚顷襄王带领王公贵族逃往陈城。 昏暗的光线下,宋玉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白发苍苍,牙齿脱落的老人,眼眶中不由自主的积聚点的星光,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璀璨。 他咬了咬唇,低低的嗤笑一声,干涩的喉咙滚动了几下,哽咽的道:“老师” 屈原看着对面出众的青年男子,浑浊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嘴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白色的胡须,语气欣慰的道:“子渊能有今日的成就,为师深感欣慰,若是能在这乱世之中把握好时机,定是能成就一番大业。” 宋玉闻言,震惊的抬起眼睑,瞳孔中闪烁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他带着些不解的问道:“老师何以这般认为把握好时机,可是什么才是好的时机难道就是那个只知道韬光养晦的王上”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咬牙切齿的道。纵使他说的如此隐晦,屈原也懂得那个“韬光养晦”的意思,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昏暗的烛光下,宋玉俊逸的面容,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慢慢地陷入沉思。 他的子弟中,其余的资质尚差,唯有邢仲与宋玉更令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邢仲聪慧无比,心思却不是常人可以琢磨的透的,宋玉却又与自己太过于相似。 若是以后 唉屈原隐藏在案几下方的粗糙的指尖缓缓地攥紧,衣角已经被折出了许多痕迹,恐怕这孩子以后的仕途并不好走,这样的性子,并不能得到许多人的认可。想着,看着宋玉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许多。 “吾所说的,并非是让汝与其他的人同流合污,有时候,适当的转变也是必要的。”听着屈原苦口婆心的劝谏,宋玉伏在膝盖上的指尖攥了起来。 心中不由嗤笑一声,想着:“难道这么多年的苦难,已经将老师的壮志雄心泯灭了吗”缓缓地抬起眼睑,意味深长的看着老态龙钟的屈原。 屈原看出了他眼中的失望,他却并没有当回事,缓缓地伸手,将旁边的雕刻精致的镂空檀木盒子拿了过来,指尖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轻轻地将它放在了案几上,推到了宋玉面前。 宋玉不明所以的看着屈原,屈原轻轻地笑了笑,微微扬了扬头:“打开看看” 视线重新落在了案几上的檀木盒子上,宋玉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将它打开。 蓦然,宋玉的眼睛瞪得极大,呆滞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可置信地抬眸盯着一脸淡然的屈原,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像是鼓足了极大地勇气,缓缓地道:“老师,这是” 屈原眨了眨眼睛,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他点了点头,缓缓地探出指尖,指了指盒子的方向,淡淡地道:“以后玄渊钓就归你保管了” 闻言,宋玉伏在案几上的手指攥紧,他几不可察蹙了蹙剑眉,出口的语气有些焦急:“不可以的,老师” 屈原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忍不住的挥了挥手,一边整理着衣角上的褶皱,一边缓缓地说着,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慷锵有力:“汝是吾的学生,这也是为师最后一件,能做的事情了。” 细小灯芯微微摇曳着,微微晃动着的烛光显得房间更加昏暗了起来,宋玉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屈原,喉结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须臾,他抿了抿薄唇,眼睑缓缓地垂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屈原看着他松动的姿态,长长的舒了口气,案几下方捏着衣角的指尖慢慢地松了开来,胸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撩起衣摆,缓缓地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盒中的玄渊钓,说:“那今日为师就先回去了,子渊也要早些休息才是” 听见低沉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宋玉起身,行云流水的躬身施礼,目送屈原离开,态度恭谨。听见清脆的关门声和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宋玉慢慢地直起身子,盯着紧紧关闭的大门,眼中的神色显得有些迷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从墙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他才浑身微微一阵,回过神来。由于长时间站立的关系,回身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案几前方,宋玉缓缓地垂眸,目光紧紧的盯着锦盒中做工精致的玄渊钓。躬身,缓缓地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锦盒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叮当叮当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流荡在空气中,让人沉闷的情绪都变得轻松了起来。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玄渊钓精致的花纹,眉心不由自主的皱了起。 忽然,手心一阵刺痛,宋玉呲的喊了一声,连忙摊开手心一看,才发现掌心处有一条长长的口子,正在往外冒着鲜红的血珠。 摊开的掌心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貌似除了洇出来鲜血,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感觉。疑惑的抬手看着玄渊钓,才发现它形如鱼钩状的铜舌上面的血迹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不见。 宋玉心下一惊,那种感觉就像是血水一点一点的渗进铜舌内部。 他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闭上眼睛,努力地吸了几口气,等到整个人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才睁开眼睛,垂眸意味深长的盯着手中的玄渊钓。 小心翼翼地将它的铜舌放在掌心,很快,血水便沿着纹路汇聚在了一起,慢慢地流向铜舌的方向。 铜舌一下子变得暗了起来,像是一个长期饱受饥渴的人,突然看见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着铜舌一点一点的鲜血吸食了进去,宋玉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了起来,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像是看见了怪物一般。 他吞了吞口水,猛然间将它重新放回锦盒中,嘭的一声,木制的锦盒发出一声闷哼。宋玉无力的瘫坐在案几旁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昆明尸画(20) 宋玉趴在案几上,白色的衣衫上沾上了许多点点血迹,像是鲜艳的红梅一样。无力的摊放在案几上的指尖,微微的抽动了几下,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无力的笑容,像是在讽刺着自己的无知。 额头上逐渐的冒出细密的汗珠,沿着俊逸的脸颊缓缓地滑了下去,最后滴落在衣服上,慢慢地渗透了进去。枕在胳膊上的头稍微的动了动,目光紧紧的盯着锦盒,指尖缓缓地挪了过去,触摸着泛着淡淡地檀香味的锦盒,眼睛无力的缓缓地合上。 手心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着,伤口的血y逐渐凝结,变成了暗红色。 小巷中,j鸣狗吠。晨曦中,万里霞光流荡着。 宋玉黏着暗红色血y的指尖微微手动了几下,须臾,他便缓缓地睁开眼睛,太阳x处只感觉凸凸的不断跳着。 长时间的没有动作,血y没有循环,整个身子变得僵硬无比,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捏了捏发麻的胳膊,摊开手心一看,昨晚被割开的伤口早都已经缝合,嘴唇蠕动了几分,他将手掌紧紧地攥着。 抬头看了看早已方亮的天空,扶着案几缓缓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向了门口的地方。修长的指尖探上门扣,缓缓地拉开,橘色的霞光一下子洒了进来。 他抬起头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的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宋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烦乱的紧锁着眉头,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那抹赶来的身影,呆呆的站在那里。 “先生先生” 小厮停在了宋玉面前,捂着胸口不断地喘息着,手指着东方的方向,皱着眉头焦急的开口,断断续续的说着:“屈老先生他他” 闻言,宋玉嗖然睁大了眼睛,心中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伸手拽着小厮的衣角:“怎么了你说老师他怎么了” 小厮咽了口唾沫,看着宋玉有些狰狞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语气有些僵硬的道:“老先生他不见了” “什么”听着小厮怯怯的声音,宋玉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捏着小厮的衣角缓缓的松开。须臾,像是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接奔了出去。 一阵风从脸边拂过,小厮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没有感觉到痛感传来,他才试探性的睁开眼睛,看着宋玉已经跑出去很远的身影,不可思议的吞了吞口水。等他反应过来,才拔腿就跑,直接追了上去。 宋玉躬着腰身,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一直的冒了出来,缓缓地滴落了下来。微微抬起眼角,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 老师你到底在哪里 心中不由得嗤笑一声,其实自己早该想到了,不是吗老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将玄渊钓给自己,若不是 呵自己怎么会真么蠢,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 “先生打听到了,有人看见屈老先生去了汨罗湖的方向去了”小厮跟在宋玉身后,一边急促的喊着。 宋玉听见身后小厮断断续续的声音,猛然间直起了身子,从行人手中抢过来一匹白色的骏马,飞跃而上,身姿保持着优雅的神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让开让开”宋玉一边拽着缰绳,一边朝着路边拥挤的行人大声喝道。看着突如其来的近似于疯狂的一人一马,众人面色慌乱的纷纷躲向道路两旁,有的人很快的反应过来,嘴上还在骂骂咧咧的,得理不饶人。 小厮看着刚刚被抢了马,一脸郁闷的人,又看了看前方疾驰而去的宋玉,心中一阵哀叹,默默地留下来收拾着烂摊子。 白色的鬃毛在风中飞舞着,脚下的路上变得越来越荒凉,一片无边无际蓝色的湖水映入眼帘,宋玉蓦然将缰绳收紧,骏马的前蹄收了起来,前半个身子一下子扬了起来。 他心情慌乱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来不及将马拴好,就疾驰飞奔到湖边,看着深沉的湖面,他觉得整个人有些窒息,胸口像是压着千斤重的石头般,喘不上气来。 左右胡乱的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心头一种恐惧的感觉像是潮水般的涌了上来,看不见任何获得物种,宋玉擦了擦额上忍不住的冒出来的汗渍,咬着干裂的嘴唇。衣角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一阵微风袭了过来,被吹得瑟瑟作响。 “老师”找了许久,未果,他双手遮挡在嘴边,做成了喇叭状,朝着卷起的湖水大声的喊道,就好似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 湖水被从远方吹来的风连带着,一点点的卷了起来,一阵阵的拍打在岸上。望着湖水,神色变得迷离起来的宋玉蓦然间收紧了黑色的瞳孔。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漂浮在湖面上的黑色小点,整个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似是发疯了一样,不顾正在涌上湖岸的浪花,整个人一下子扑了过去。 三两下,伸手便将漂浮在湖水上面的东西抓住,熟悉的衣衫和触感,让他的心下一沉,不小心灌了一口湖水,他顾不得考虑太多,回身朝着岸边游了过去。 终于将那泡的已经浮肿的尸骨拖上了湖岸,宋玉无力的瘫坐在岸边,急促的换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趴在那里的尸骨翻转了过来,看着那被泡的发胀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抚了上去。 眼眶中忍不住氤氲出蒙蒙雾气,瞳孔变得猩红,他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的勾起,嗤笑一声:“老师,汝早就想好了,对不对所以才在昨天晚上将玄渊钓交给吾”虽说用的疑问句,可是那语气中的肯定却是不言而喻的。 说着,剑眉不由自主的拧的紧紧地,脸上的表情很是悲恸:“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这么决绝的方式,一点后路都丝毫的没有留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昆明尸画(21) 宋玉耷拉着脑袋,盯着已经变得僵硬的,整个身体浮肿的屈原,目光变得涣散了起来,跪坐在尸骨旁边,就连周围的空气中都带着浓浓的悲伤。 风透过湖面吹了过来,蓝色的湖水被卷了起,形成了一圈圈柔美的波纹。岸边的一人高的杂草互相拍打着,发出了瑟瑟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一望无垠的湖面,嘴角微微的抽动了几下,缓缓地闭上眼睛,眼眶中氤氲的泪水一下子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落在了屈原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指尖上。 “老师,汝说那玄渊钓会成为吾的利器吗”他微微眯了眯凤眸,黑色的瞳孔中逐渐聚焦在了一起,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口中喃喃的说道。 毫无意外,他的问题得不到任何回应,须臾,睫毛轻颤了几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便缓缓的垂下眼睑,看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屈原,挑了挑剑眉,语气淡淡的道:“变成吾的利器” 难道,真的要变成那种为了实现抱负,而不择手段的人吗 老师吾到底该怎么办 想着,他微微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踉跄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屈原已经辨不清楚的尸骨背了起来,丝毫没有知觉的双腿慢慢地向前拖着,身后的尘土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脚印。 走了几步,他吸了吸气,偏着头在衣角上摸了摸额头渗出来汗渍,将背在身上的尸骨往上颠了颠,微微侧着头,余光看着僵硬的躺在背上的尸骨,嘴角勾起了淡淡地笑容,眼睛中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起来。 “老师,吾一定会将汝带回家的” 低沉的,慷锵有力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眼中闪烁着坚定地目光。须臾,他转过头来,看着前方铺满的杂草,重新迈开了脚步。 两个重叠的身影,在橘色的阳光下缓缓地移动着,逐渐的隐没在茂密的杂草从中。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逐渐的都被那个诡异的身影吸引,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僵硬的扭着身体,注视着宋玉缓缓前行的身影。 等反应过来,他们纷纷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对着逐渐远行的身影指指点点。看着宋玉的眼神有不解,可怜,也有鄙视 白色的衣衫已经被折磨的皱皱巴巴,上面沾着的血迹被湖水浸泡的洇染开来,衣角沾满了灰尘,额角的碎发散落下来的,脸颊上的汗珠毫不间断地滑了下来,真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丝毫没有往日里温润如玉的形象,就连平日垂涎着宋玉美色的众人,此时,脸上都只有浓浓的嫌弃。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宋玉好像早已经对外界的一切都已经屏蔽,身体本能的走着,脑海中的只有那么一个念头,一定要走回去,一定要坚持下去 蓦然,宋玉微微顿住了脚步,半响,他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瞳孔转了转,抬起眼睑,盯着熟悉的景色,心中痴痴地笑了一声,终于做到了 瞳孔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来不及看清容貌,他的身子一下子变得酸软无力,晕倒在地。 小厮看着宋玉倒下去的身影,慌乱的跑了过来,临近,才发现同样躺在地上的已经变得僵硬的尸骨。整个人一惊,浑身打了个寒噤,他偷偷地瞄着散乱的头发下面,浮肿的看不清容貌的脸颊。 小厮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视线缓缓地移到了衣衫上,仔细地观察了许久,他整个人吓得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睁得极大。 这是这是屈老先生 想到这个可能,他缓缓地探出粗糙的指尖,撩起散乱的头发,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难以分辨的面孔。真真的是怎么会这样 粗糙的指尖缓缓地捏了紧,像是在压抑着极大地怒气,怔了片刻,缓缓地将宋玉的身体翻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晃了晃,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害怕吓到他一般,道:“宋先生先生” 许久,宋玉都没有任何反应,小厮变得有些焦急了起来,冲着敞开的黑色的木门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久,便传来哒哒的急促的脚步声,几人顾不得多想,手忙脚乱的将他们抬了进去。 修长的指尖蓦然间紧紧地攥着棉被,额头不断地冒着细密的汗渍,宋玉像是陷入梦魇一般,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嘴唇微微的蠕动着,却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一个字。身体像是沉入那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一样,猛然一阵,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 看着暗纹色的织锦帐子,他拥着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涣散的目光逐渐的聚集了起来,大口的穿着粗气。伸手缓缓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这才注意到,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蓦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掀开被角,慌乱的下床,手忙脚乱的一下子被绊倒,整个人栽在了床下,胳膊上剧烈的痛感传了过来,可他顾不得那么多,急忙的想将棉被拿开。越是慌乱,越是将它烦乱的缠绕在身上,他痛苦的嗤笑一声,愤怒的在坚硬的地面上垂了几下,朝着紧闭的门口大声喝道:“来人人呐” 院中,正在忙碌的小厮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丝毫不敢耽搁,飞奔到房间中。打开房门,就看见瘫软的坐在床边的宋玉,身上被棉被紧紧地裹着,小厮慌乱的开口询问着:“先生,这是怎么了” 看见来人,宋玉趴着的身子颤动了几分,焦急的拽着小厮的衣角,道:“老师呢老师人呢” 闻言,小厮嘴角微微的抽动了几下,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撇开了视线,沉默不语伸手想要将宋玉扶起来。空气中流荡的气氛极为诡异,宋玉看着一言不发的小厮,猛然间将他捏着自己的手拂开,双目变得猩红,额头上皱起了几条纹路,大声呵斥着:“告诉吾,老师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昆明尸画(22) 看着宋玉疯狂的样子,小厮眉毛几不可察的微微蹙了下,犹豫了半分,重新将指尖攀上宋玉的肩头,眼睑缓缓地垂了下来,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吾带先生过去” 宋玉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他躲避的眼神,宋玉踉跄的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神情恍惚的走了过去。长长的走廊过后,眼前便是一片的白色,招魂幡在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白色刺得瞳孔中一下子氤氲出晶莹剔透的雾气,宋玉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身子耀的微微晃了晃。旁边的小厮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扶住,干涩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缓缓地垂下眼睑,看着他苍白的俊容。 宋玉抬起指尖,轻轻地抚上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干裂的薄唇轻轻地颤抖了几下,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好像除了刺目的白色,外界其他的一切颜色都已经变成了灰色,他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缓缓地拂开小厮攀在自己身上的指尖,目光涣散的盯着前方,重新抬起沉重的步伐,像个玩偶一般,走向大厅。 修长的指尖抚上褐色的门框,宋玉嘴唇缓缓地颤抖了几下,黑色的瞳孔氤氲着蒙蒙的雾气,泛着点点星光。他微微的仰起头,望着房顶,深深地吸了口气,鼻尖变得绯红。捏着门框的指尖紧紧的攥着,手背上的青筋突了起来,红润的指尖盖变得发白。 眼前的灵堂布置的简单质朴,宋玉攀在门框上的指尖无力的垂了下来,抬脚跨进了门槛,白色的衣衫,在半空缓缓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了下来。 他垂下头,低低的抽噎了几声,再次抬起头来,瞳孔变得猩红。指尖轻轻地抚上檀木牌位,目光紧紧的盯着上面行云流水的字迹,薄唇紧紧的抿着,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终归,还是丢下了吾一个人师兄、老师为什么吾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为什么都要将吾丢弃。师兄想着,宋玉痴痴地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恐怕,这一辈子,都与邢兄没有和颜悦色的一天了吧 蓦然,他将案几上的牌位缓缓地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轻轻地摩挲着,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摆放在案几后方的黑色棺木。 “先生先生”身后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盯着宋玉修长的身影,他斟酌了几分,试探着开口:“先生,邢先生说想要见汝一面” 小厮的声音徐徐的传了过来,宋玉才回过神来,听着他说的话,瞳孔猛然间缩紧,怔怔的沉思了片刻,他才微微的侧着头,余光瞥见小厮恭敬的姿势,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哦那就请邢先生进来吧” 闻言,小厮微微的抬起眼睑,盯着宋玉的有些诡异的笑容,突然间,感觉到浑身打了个寒噤,总觉得那种笑容,带着一种算计的感觉。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微微躬着身子,鱼贯而出。 邢仲远远地就看见站在灵堂中央的宋玉挺拔的身影,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须臾,才重新抬起脚步,缓缓地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宋玉隐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微微的紧了紧,牙齿咬的紧紧的,脸颊边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起来,浑身泛着冷气。 邢仲踩上最后一个台阶,看着案几上安安静静的竖立着的牌位上的字迹,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恍惚,胸口好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怎么会这件事情怎么回事真的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对着自己,既慈祥,有严厉的老者 他想着,缩在衣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他咬了咬牙齿,暗自警告着自己不能够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迫使自己脸上重新扬起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走了进去。 宋玉缓缓地转过身子,发现邢仲的目光落在案几的方向,脸上不自觉的带着讽刺的笑意,挑了挑眉,问道:“不知邢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单纯的拜访” 听着宋玉讽刺的语气,邢仲并没有生气,只是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即,快速的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双手互相揉搓,扬起脸颊,一副高傲的姿态。 “当然不是,吾今日前来,是想要将那玄渊钓”说着,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显得有些诡异。 闻言,宋玉有些发怔,没想到他竟然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觉得自己快要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气的浑身微微的颤抖着,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 指尖扶着案几,他的指尖紧紧地捏着桌沿,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逆光而立的邢仲。他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宋玉只觉得一阵恐惧的感觉从脚底升了起来,好像想着,他的微微摇头嗤笑一声,不是确实,他已经不是许多年前的那个男孩了。 “汝觉得,吾为何会将这玄渊钓交予汝” 邢仲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微微的抬起眼睛,盯着貌似虚弱的扶着案几的男子,挑了挑眉,伸出手指,摆弄着自己绣着暗纹云边的袖摆,嘴角邪肆的笑着,语气淡淡的道:“哦难不成汝觉得这玄渊钓对汝有用” 顿了顿,不待宋玉接话,他又继续道:“玄渊钓,乃是天下至仁之物,那注定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的才有资格拥有的,宋兄觉得,汝如何可以拥有这玄渊钓” 宋玉愤怒的咬着牙齿,捏着桌角的手背青筋暴起,垂着的眼睑遮挡住了黑色瞳孔的神色,若是细心观察,必定可以看得出他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 不知道为什么,邢仲总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放弃了与他作对的念头,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放弃了心中的那么一点慈悲。 ===第一百三十六章昆明尸画(23) “那邢兄是觉得,这玄渊钓吾该交予汝”宋玉微微侧头,瞥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邢仲,语气阴测测的道。 邢仲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诡异的望着宋玉。 看着他淡然的态度,宋玉心中郁结着一口气,愤恨的道:“休想”他猛地拍在案几上,桌上的东西被真的震的微微的晃动,香炉中的灰尘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的飘舞着,金色的阳光中显得极为清晰,最后,它懒洋洋的洒在案几上。 “休想”邢仲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自己的指尖,语气轻佻的问着。突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既然宋兄不将它交出来,那就不要怪吾了” 他意味深长的说完这句话,便甩了下衣袖,转身离开。看着邢仲离开的身影,宋玉的眉毛锁的极紧,垂着头思考着,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两人的这次交谈有事不欢而散,时间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 公元前278年冬,宋玉站在窗柩旁边,微微的扬起头来,看着蔚蓝的上云卷云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 手中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熟悉的檀木锦盒,感觉到熟悉的纹路,他轻轻地嗤笑一声,黑色的瞳孔显得尤为深邃。 敞开的窗柩外,一片皑皑的之色,宋玉缓缓的叹了口气,呼出来的白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极为明显。往年冬天,只会零零散散的飘上薄薄的一层雪花,没想到今年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他伸出微微发红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探进阳台的枝叶。 灰色的枝节上面覆盖着一层白雪,受到宋玉指尖的力度,微微的颤了颤,白色的积雪如同折了翅膀的蝶翼般优雅的飘散了下去。 恐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了吧他想。 小厮站在宋玉身后,看着他英挺的背影,竟觉得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伤感,一言不发,害怕打扰了他。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试图让脚心感到更暖和一点,冻得通红的指尖相互揉搓着,整个人终于觉得有了一丝的知觉。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没有一个火盆,小厮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隐藏在衣衫下面的胳膊上,鸡皮疙瘩迅速的冒了起来,汗毛立的高耸。 宋玉感觉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才回过神来,微微的侧着头,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声音温柔的笑道:“汝来了” 小厮点了点头,微微躬身,恭敬地施礼,随后缓缓的抬起头来,黑色的瞳孔中映出宋玉白色的身影。 他微微抱拳,道:“先生” 宋玉看着他拘谨的样子,缓缓地向前走了几分,伸手轻抚着他发凉的手腕,轻笑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小厮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伸手挠了挠头发,突然间,像是猛然间想了起来,抬起眼睑,盯着宋玉道:“先生找吾来,到底有何事” 闻言,宋玉垂下眼帘,遮住了瞳孔中复杂的目光,斟酌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小厮,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才开口道:“今日是想请汝帮个忙” “什么事严重吗能帮到先生,是吾之荣幸,怎会推脱” 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宋玉心中的愧疚之意变得更加浓烈,指尖习惯性的抚摸着手中的锦盒:“从今以后,汝就是宋玉” 他的话音刚落,小厮震惊盯着一脸淡然的宋玉,满脸的不可置信,双目瞪的极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宋玉之后,被冻的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微微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道:“先生真会开玩笑” “吾讲的,没有一个字是开玩笑的。”宋玉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慷锵有力的说着。 小厮被他严肃的表情一下子震慑住了,嘴角的笑意都变得僵硬了起来,眉毛蹙成了一团,道:“先生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 还没有等他说完,宋玉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房间内显得更加的落寂:“若是如觉得为难,吾不会强求的。” 闻言,小厮连忙摆手,焦急的解释着:“小的并没有觉得为难,只是,吾这长相”说着,他缓缓地伸手抚着脸颊,在宋玉面前显然有些自卑的微微的垂下了眉头。 其实,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吗这是宋先生第一次开口有求于自己,不要讲别的原因,单单那一条救命之恩,自己就无以为报。可是,即使有了那一层衣装,自己走了出去,又有谁会相信,那就是举世的宋玉。 看出了小厮的犹豫,宋玉缓缓地探出指尖,攀上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几下,温柔的笑道:“这种事情汝就不要担心了,吾有办法” 小厮心中郁闷,不知道他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可是,多年来的信任,驱使着他点了点头。 小厮缓缓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铜镜中的人影,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的附了上去,眼瞳孔中不自觉的氤氲着蒙蒙的雾气。这是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镜中依旧是那副英俊的面孔。干涩的喉咙艰难的滚动了几下,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宋玉。 宋玉将手中的工具放在梳妆台上,帮忙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他才微微的垂下眼睑,盯着面前那张熟悉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 “吾这手艺,不错吧”空气中冷静的气氛让人浑身难受,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调解着沉闷的气氛。 小厮扶着梳妆台缓缓地站了起来,道:“先生交代了这一切,那先生准备去哪里” “去哪里”宋玉看着眼前难辨真假的容貌,视线微微偏移了几分,神色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吾也不知道或许是该去的地方吧” 听着宋玉喃喃地声音,小厮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突然感觉到难过万分:“今后,小的不在先生身边,还望先生注重身体” “什么小的今后汝就是宋玉了”说着,他顿了顿,攀在小厮肩上的指尖轻轻地捏了捏,语重心长的道:“汝也得照顾好自己才是” 小厮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昆明尸画(24) 宋玉看着眼前白雪皑皑,由于温度太低,树枝上挂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渣,看起来银装素裹,显得极为美丽。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宋玉缓缓地顿住脚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在冷冷的气流中,飘散了起来。 微微的抬起眼睑,看着茫茫的雪山,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白色风衣,帽子遮盖住了脸上的情绪,让人看不透脸上的情绪。隐藏在长长的袖摆中的指尖习惯性的摩挲着檀木锦盒,微微的咬了咬下唇,望着雪峰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许多。 他缓缓地撩了撩衣摆,向着高高的峰顶重新走了上去。 踩出来的深厚的脚印逐渐被飘散的鹅毛般的白雪逐渐的覆盖,半山腰上,白色的风衣舞动的身姿,好像与天地间融为一体。 蓦然间,白色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液,一下子晕染开来,沿着山下的方向,缓缓地向下滑去。宋玉跪拜在雪地上,轻轻地探出沾满血迹的指尖,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缓缓地垂下头去,看着不知何时,冲破檀木锦盒的玄渊钓,刺进了腹部。腹部鲜红色的血液正在涌了出来,白色的衣衫、雪花,都被染成了红色。 他咬了咬牙,伸手紧紧地握着深深地插进腹部的玄渊钓,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难道这就是自己拥有玄渊钓的结局 原来,他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利器,杀死一个人的利器。 他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的流失,手脚冰冷,嘴唇都忍不住的打着颤。眼皮变得越来越重,整个人像是被千金般的石头压着,意识变得愈发的模糊,眼神浑浊不堪。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双眼无力地眨了几下,整个人无力的垂了下去,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指尖微微的抽动了几下,留下一条缝隙的眼睛中,忽然间映出来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只隐隐约约的觉得应当是个女子。 天空一下子变得暗沉了许多,远处的黑云压了过来,狂风席卷着半空中飘散的雪花,打击在石壁上,发出呼啸的声音。宋玉已经变得僵硬的掌心,一片鹅毛般的雪花洒了下来,眼睛彻底的失去了光彩,残留的身影在黑色的瞳孔中终归是消失不见。 插在宋玉腹部的玄渊钓颤动几下,在狂风大作的山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最终从那已经变得冰冷的中缓缓地抽了出来。沾染的血迹在青色表面逐渐被渗透了进去,连带着衣衫上面的,晕染在雪地上面的血迹,都被吸干,一点一点变回原来的白色,只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裂痕。 宋玉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指尖缓缓地抚上还在作痛的腹部,剑眉忍不住的蹙了起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光秃秃的石壁,脑海中一片混沌。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的回过神来,意识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现在他最后的感知还是冰冷的雪地中,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生命体征的样子。 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坐了起来,扭头扫视了一眼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滋滋作响的火苗上,好像是要通过不断闪烁着的火苗,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切。 过了片刻,宋玉才缓缓地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要不是那衣衫上裂开的伤口,他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扯开破裂的缝隙,他才发现,伤口已经渐渐变得缝合住了。 黑色的瞳孔逐渐变得晦暗不明,一双凤眸微微的眯了起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上已经微微结痂的伤口,刺痛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宋玉干裂的嘴唇微微的颤抖了几下。 须臾,他才将腹部割开的衣缝缓缓地合了上来,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安安静静的放在身边的檀木锦盒,整个人微微的怔了片刻,心中下意识的出现了一瞬间的排斥。想到那玄渊钓冲破自己皮肤,扎进内脏的痛感,宋玉垂在两侧的指尖微微的攥紧。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探出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锦盒上面雕刻精致的纹路,微微垂着的眼睑遮挡住了瞳孔中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怀中,打开盒盖,指尖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缓缓地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一条一条的理顺。 千千年,万万年,他一直活到了现在。 宋玉缓缓地抬起眼睑,盯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顾丹樱,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浅浅的道:“阿樱” 闻言,顾丹樱才浑身一震,回过神来,盯着宋玉的目光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了半分,她才开口道:“若是那种情况,可为什么我是在古墓中发现你的” 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她突然间觉得心中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目光炯炯的盯着宋玉的俊脸,等待着他的答复。 宋玉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的顿了顿,片刻,他才缓缓地抬起眼睑,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态度:“什么事情都会有反面的,即使是我活了下来,那副作用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沉睡” “那这次是”顾丹樱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问着,虽说,自己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宋玉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将握在手中的玻璃杯缓缓地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床边,朝着顾丹樱缓缓地伸出了指尖,脸上扬起了淡淡地笑容。 看着探过来的手指,顾丹樱微微的扬起头来,天花板上的吊顶射下来的光线懒洋洋的洒在宋玉身上,为他高俊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晕。 “告诉了你所有的一切,这件事情你当真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以后,我们就得并肩作战了。”说完,宋玉挑了挑眉毛,询问着她的意见。 顾丹樱脑中一片混沌,可是,她却鬼使神差的将手缓缓地伸了过去,附上他修长的指尖。 ===第一百三十八章昆明尸画(25) 宋玉微微眯了眯凤眸,意味深长的盯着顾丹樱梳头发的动作,挑了挑剑眉,语气淡淡地问道:“上班吗” 闻言,顾丹樱拿起梳妆台上的皮圈,一边扎着头发,一边望着镜中的宋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是啊,刚刚上边,就翘了一天,在这样下去,实习就黄了” 宋玉看着她发着些小脾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的扬了起来,扶着椅背缓缓地站了起来,舒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一块走吧,我去见刘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刘祯”听着他平淡无聊的语气,顾丹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立马起身转了过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狐疑的摸了摸下巴,神色变得诡异了起来,一天的时间,他就勾搭上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还没等她感叹完,脑门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回过神来,才看见宋玉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指尖,不满的揉了揉额头,口中还在嘟囔着。 虽说宋玉听不清楚,可是被她的样子却是气得连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嗤笑一声,无语的冲着他解释:“脑子里在想什么你难道猜不出来我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顾丹樱哼了一声,脑海中就浮现了那个镶嵌在古老楼房中的女人,不由浑身打了机灵。虽说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可还是免不来生出一丝丝的嫌弃。将心中的郁闷压了下去,拿起挂在墙壁上的背包就走,冲着他喊道:“知道了”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继续道:“不早了,赶紧走啦” 宋玉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临走的时候,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外面那层泛着黄色光芒的淡淡的光晕。 “快呀”顾丹樱察觉到宋玉停下来的脚步,不由得回头催促着。 “好”听着她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宋玉回头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大步跨了过来,动作熟稔的牵着她的指尖,缓缓地走在长廊上。 宋玉的目光不自觉的瞥见坐在大厅中央的林景阳,目光变得复杂了许多。顾丹樱疑惑的顿住脚步,微微的抬起头来,沿着宋玉的视线寻了过去,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茶的林景阳,双腿交叠,看起来是如此的惬意。 她的瞳孔微敛,抓着宋玉的指尖下意识地攥紧,嘴唇蠕动了几下,刚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林景阳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真是巧了,宋兄”林景阳伪装的极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表面还是那么的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旋即,目光落在了他们交叠的双手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顾丹樱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感觉。 感觉到顾丹樱闪躲的动作,宋玉握着她的指尖微微的动了动,顾丹樱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心中积聚的恐惧一下子吐了出来。是啊,宋玉在这里,一切问题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不是吗她想。 “林兄”宋玉朝着林景阳微微的点了点头,挑了挑剑眉,那两个字叫的意味深长,任谁都能能听出来其中浓浓的讽刺的意味。 林景阳并不计较,望着宋玉的眼神中,淡淡地笑意下,总是充斥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顾丹樱伸手挠了挠额前的碎发,脑海中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词,却觉得用在现在的情境中极为恰当挑衅 “既然现在碰到,即是有缘,不如一起吃个早餐,如何” 顾丹樱眨了眨眼睛,微微的抬起眼睑,目光炯炯的盯着宋玉线条流畅的下颚,瞪着他拿定主意。宋玉嘴角微扯,语气淡淡的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闻言,林景阳满意的笑了笑。有人舒畅,必定就会有人不高兴。顾丹樱纳闷的拽了拽宋玉的衣角,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宋玉附在她手背上的指尖微微的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安慰着。须臾,顾丹樱恍然大悟,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安静的跟着宋玉的步伐。 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三人坐在包厢中,各自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忽然,传来一阵阵清脆的敲门声,服务员微微的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缓缓地走了进来,似乎是感受到了包厢内尴尬的气氛,动作迅速的摆好餐桌,款款的退了出去,姿态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能够做到充耳不闻、镇定自若。 “尝尝吧唔听说这家的早餐味道还是不错的。”林景阳双腿交叠的坐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撩了撩散落下来的碎发,看着他们依旧没有动作的姿态,挑了挑眉毛,揶揄的问道:“怎么难不成是怕我下毒”说着,痴痴地笑了几声。 顾丹樱听着他的笑声,浑身一个机灵,总觉得背后冒起一股冷气,凉飕飕的感觉令人心生恐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的,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并不是那种不同意义上的熟悉。 想着,她又将视线缓缓地移到了宋玉正在摸着筷子的指尖上,不由微微的蹙了蹙眉头,虽说不理解宋玉的做法,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只好跟着他的动作,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着餐桌上的小菜。 “宋兄这次还是不会将东西讲出来吗心甘情愿的” 听着林景阳肆无忌惮的话语,顾丹樱忍不住的蹙了蹙秀眉,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在宋玉讲的那个故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难道他是邢仲可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宋玉是靠着玄渊钓,可是林景阳呢 想着,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瞠目结舌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林景阳。察觉到顾丹樱探究的目光,林景阳将视线从宋玉身上缓缓地移了过来,挑衅似的盯着发怔的顾丹樱。 ===第一百三十九章昆明尸画(26) 林景阳他不顾丹樱微微的摇了摇头,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的握的紧紧地,咬着薄唇,缠绕在脑海中的那两个字像是魔咒般,挥之不去。 那是邢仲,即使那副皮囊不是,里面浇筑的灵魂必然是不会错的。 想着,顾丹樱双眼微微眯了眯,伸手夹了一块蔬菜缓缓地塞进嘴里,邢仲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一系列的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太阳x突突的直跳,心慌的厉害。 宋玉并没有顾丹樱的焦躁,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角的残渍。这才缓缓的抬眸,望着对面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人,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语气淡淡的道:“你若是有本事的难得走就随你” 说完,缓缓地起身,拉着身边还是一头雾水的顾丹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景阳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的背影,讽刺的嗤笑一声,要说从宋玉手中将玄渊钓夺过来,这件若是能做成的话,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做成了,难不成自己无聊还会拖这么久自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狭长的凤眸微眯,执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惬意的微微往沙发背椅上靠了靠,轻轻地开口:“可是,抢不过来,我也是会毁了她的,这件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宋兄你说是吧” 轻轻淡淡的声音飘荡在包厢的空气中,宋玉的身子微微一顿,胸口微微的起伏着,愤恨的咬着牙齿,脸颊上的线条都变得僵硬了许多,梗着脖子,侧头看着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林景阳,双目猩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咽喉滑动了几下,含在口中,带着淡淡清香的茶水缓缓地流进食道中。林景阳像是极为享受宋玉愤怒的样子,眨了眨眼睛,目光意味深长的转移到了顾丹樱身上。 宋玉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白皙的背上青筋暴起,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气。顾丹樱呲牙咧嘴的闷声叫了下,宋玉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紧紧的捏着顾丹樱纤细的指尖,抬眸歉疚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顾丹樱,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背对着林景阳,缓缓地开口,语气慷锵有力,让人不寒而栗:“你用多大的力气毁她,我就会用比你多更多的力气来保护她” 说完,也不理会林景阳的反应,动作自然的牵着顾丹樱,摔门而去。 看着因为受力,而微微晃动的门扉,林景阳嘴角不屑的勾了起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动作娴熟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仰着脑袋躺在了靠椅上,心中却是不屑的想着:“保护若是有用的话,两千年前她就不会惨死” “宋玉宋玉”顾丹樱扬着头,看着宋玉线条流畅的下巴,微微的喊了几声。 宋玉闻言,扭头看着一脸担忧的顾丹樱,缓缓的笑着道:“没事的,别担心。”看着他确实是态度确实是表现的轻松,并不相识假装为之,顾丹樱悬在心头石块终于放了下去。 “我们走吧,别让刘祯等急了”说着,捏着顾丹樱指尖更加的用力,像是下一秒就害怕她不见了,只是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东西,道行尚浅的她是没有察觉的。 “穆馆长”顾丹樱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老人,微微的躬身施礼,姿态谦逊。 穆馆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看着并排而站的两个人,笑呵呵的伸手示意他们坐下。趁着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扯了扯刘祯的衣角,吹胡子瞪眼的怒视着他,总觉得被这臭小子将自己的徒弟媳妇给弄没了,真想撬开他那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祯无语的看着吹胡子瞪眼的穆馆长,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于他的想法无能为力,人家男朋友还在这里,这老头就让自己明目张胆的去抢亲 穆馆长嘴唇蠕动了几下,伸手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缓缓地站了起来,冲着几人道:“走吧,这种事情处理的越早越好。 顾丹樱已经在来的路上听宋玉简单的说了昨天的情况,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计较,只管跟在几人的身后,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倒是想看看,那个自己看见的镶嵌在房间中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老旧的已经生锈,而表面看起来劣迹斑斑的铁门,被缓缓的打开,发出刺啦刺来的尖锐的声音。 宋玉缓缓地跨了进去,伸手拂了拂飘散在半空中的灰尘,一刻也没有耽误的直奔目的地。须臾,顾丹樱赶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石碑上清晰地画面,黑色的瞳孔中像是再也映不出来别的东西,整个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 突然,肩上传了一阵剧痛,她被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的宋玉,微微的吐了吐舌头,像是做错了事般,尴尬的挠了挠头。 心中不禁暗自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勾走,真的是太不小心了,这种情况以前都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可是她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宋玉盯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不禁揪成了一团:“阿樱你这么蠢,以后我若是走了,你要该怎么办” “别生气了”刘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便出声打断了空气中流荡的尴尬的气氛。 “别生气了,小伙子,小顾这姑娘不错,你可不要吓坏人家小姑娘”穆馆长挑了挑眉,有些贼兮兮的道。刘祯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用胳膊稍微的捅了一下他的腰间,提醒他分清场合。 果然,下一秒,原本脸上挂着调侃笑意的穆馆长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起来,催促着宋玉赶紧解决麻烦。 顾丹樱微微的抬起眼睑,偷偷的瞄了一眼宋玉的表情,抿了抿唇,试探的开口:“这个就是我看到的那版的真迹” 虽然她对于答案心知肚明,这种无聊的话语也不过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看着宋玉缓缓地点了点头,顾丹樱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章昆明尸画(27)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树枝胡乱的拍打了起来,原本固定严实的窗户被狂风狠狠地拍击着,哐当一怔,颤颤巍巍的缝合着的窗户,应声而落。奇怪的是,窗外天气看起来依旧明媚,金色的阳光像是被什么阻隔,撒在窗台上,便再也照不进来。 昏暗的房间内,房梁上面挂着的老旧式的电灯泡,被风吹的在半空中不断地摇曳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加上阴暗的环境,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谨防着变故。 电石火光之间,前方原本还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石碑,光滑的壁上在已经没有了那副看起来真真切切的人影。 众人心头一惊,目不转睛的眼前诡异的一切。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极为温柔的声音,飘渺的像是虚幻的。顾丹樱动作僵硬的揉了揉耳朵,才像是确定什么一样,缓缓地回过身来。果然没错,女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的准确。 望着前方微微侧着头,动作优美的梳着垂在胸前的长发的女子,顾丹樱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藏在背后的手指偷偷的拽了拽宋玉的衣袖,害怕被她发觉,只得小心翼翼地。 “你们实在找我吗” 那个温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顾丹樱的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看见还没有反应的宋玉,不满有些急躁了起来,动作幅度变得有些大,差点将宋玉的衣袖扯破。可他还是没有反应,顾丹樱不禁变得有些纳闷,微微扭着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宋玉,发现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目光移到了刘祯和穆馆长的身上,发现他们的表情竟然是一样的木然。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耳边一缕缕热气传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热源拂开,却没想到碰到的是那是 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了起来,脖子僵硬的扭了过来,看着面前涂着一层厚厚粉脂的女子,嘴角微扯,痴痴地笑了几声:“嗨” 女子像是没有看到顾丹樱脸上僵硬的表情,画着樱桃状的红唇微微的开启,语气淡淡地、一字一句的说着:“你是不是在找他们” 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陈述着,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边没有丝毫动作的三人。闻言,顾丹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脑子里一片浆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她点头的动作,女子缓缓地笑了笑,顾丹樱下颚微动,吃惊的看着她脸上掉下来的粉渣,难道以前女人用的粉都这么劣质她在心中不自觉的微微偏谝腹着。 “别费劲了,你是找不到他们的”女人朝着顾丹樱眨了眨眼睛,一边梳理着鬓角的头发,一边幽幽的说着。 “你胡说”顾丹樱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愤恨的咬着牙齿,道。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女人挑了挑眉毛,声音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我胡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丹樱一眼,微微的探出惨白的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粉脂的指尖,寻着宋玉他们站立的方向,指了过去。 “那你看看,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顿了顿,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道:“一副臭皮囊而已,值得你那么紧张吗” “你”顾丹樱被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微微的撇着头,余光看着宋玉一动不动的身体,嘴唇蠕动了几下,眉梢上的情绪敛了几分,将心中怒气缓缓地压了下去。望着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粉脂的女人,脸上扬起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挑了挑眉梢:“是啊,你说的对,一副臭皮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她的话锋突然一转,道:“可是,你连这副臭皮囊都没有。” 女人梳着发丝的动作一顿,整个人过了许久才反应了过来,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顾丹樱。身后从敞开的窗户中穿进来的狂风变得更加的猛烈,打在顾丹樱的后背上,凉飕飕的感觉使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可是,她却一脸的淡然,不会让敌人看出自己的懦弱。想着,脊背挺的更直了。 原本柔顺的垂在黄色的衣衫上的发丝,在狂风的扫拂之下,逐渐被卷在了半空中,脸上的一层厚厚的粉脂因为激动地情绪逐渐的掉落了下来。 须臾,一张苍老的面孔出现在顾丹樱的面前,她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古代的化妆技术并不比现代的逊色呀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前的那张脸的表情看得更加的清楚,隐隐觉得,那双闪烁着愤怒目光的瞳孔中,透着浓浓的悲伤。 “你”关切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顾丹樱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荒唐。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一般情况下,女人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后,心里的承受能力都不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女人伸出枯瘦的指尖,缓缓地抚上自己苍老的面容,皮肤松弛形成了一条条的褶皱。 像是受到什么极大地打击一样,她抱着头,狠狠地揪着逐渐变白的发丝,缓缓的仰起头,痛苦的哭喊了一声。那一声几极尽凄厉,听得顾丹樱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胳膊,想要将自己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搓下去。 不知道是痛哭还是大笑,女子瘦弱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也是如此的让人迷离。 “皮囊这可真的事件好东西啊怪不得所有的人都喜欢”忽然间,她盯着顾丹樱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要一下子穿透顾丹樱的心脏:“要不,我们换换这副皮囊” 她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丹樱只觉得耳膜被刺的生疼,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不过想起了她的建议,只觉得一阵反胃,真不知道她这种变态的是怎么想出来的。 看着她脸上深深地沟壑,顾丹樱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伤感在心中蔓延。 ===第一百四十二张昆明尸画(29) 女人挑了挑眉毛,红色的嘴唇中溢出来的哂笑,听的人毛骨悚然。顾丹樱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心中生气了一阵古怪的感觉。 女人向前赶了一步,长满皱纹的脸颊忽然间凑近了,声音阴沉的道:“怎么,舍不得”问着,她的视线却缓缓地移到了宋玉的身上,微微的探出枯瘦的指尖,仔细地摩挲着宋玉身上的衣衫,继续缓缓地道:“是要留给他吗” 虽说女人说的隐晦,可是顾丹樱还是被听得浑身一震,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对宋玉的感觉微微的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眼前有些怪异的女人。 “哈哈哈小姑娘,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心中的想法在我面前一点都瞒不住的”她仰天长笑了几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戳了戳顾丹樱左心房的位置。挑了挑眉毛,正打算开口,身后却忽然间传来一阵飘渺的声音。女人探出的指尖,在半空中微顿,黑色的瞳孔微微的闪烁了几分。 顾丹樱透过她瘦弱的肩膀,视线落在了后方,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在阴暗处若隐若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身着褐色的长衫,头发依稀可以看见是满清初期特有的金钱鼠尾。顾丹樱眨了眨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过了许久,女人才僵硬的转过头来,看着隐藏在阴暗处的男子,怔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空气中飘荡着令人尴尬的沉闷气氛,那两个人四目相对,无尽的情愫都凝聚在那一个眼神中。 顾丹樱揉了揉发腾的太阳穴,有些郁闷的想着:“完了,又来一个,这一个都还没解决完呐。”想着,她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认真思考着如何将这一对痴男怨女送走。 站在她身前的女人情绪忽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探出枯瘦的如树皮一样粗糙的指尖,附上脸颊,遮挡住了苍老的面孔。只留下一双依旧哀伤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中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是经过洗涤一般,看起来异常的明亮。男人伸出手,白皙的指尖从阴暗处探了出来,嘴角隐隐约约的勾起了一抹笑意,语气温柔的道:“圆圆过来” 陈圆圆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身子微微的轻颤了下,最终还是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的滑了下来,最终黏在了指缝之间,她缓缓地将捂着脸颊的手指取了下来,布满皱纹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光芒。 “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过了许久,她目光炯炯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哽咽的问道。 隐藏在阴暗出的男人,并没有出声,手指依旧探了出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圆圆。看出了男人的犹豫,陈圆圆像是疯了一般,拽着自己的衣领处,愤恨的质问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骗子,嫌弃我老了是吧,所以你就找了许多年轻的女人,整日里跟她们鬼混在一起” 她说着,因为情绪激动,捶胸顿足,让人感觉到她就像是崩溃了一样,顾丹樱在身后看着她的样子,咽喉处哽咽难受。 突然注意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那一动不动的样子竟显得有些僵硬,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被惊得目瞪口呆。那明明就不是个真人嘛,想着,她微微地扭着头,看着站在身边,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宋玉,脑海中一个肯定的想法冒了出来。 肯定又是这家伙的杰作。否则,他怎么可能现在站在那里,像是魂游太虚般的,那样子八成都是装的,顾丹樱可狠狠地想着。 不经意间,又将视线了落在了刘祯和穆馆长身上,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两个人装的也还挺像的吗这么就都一动不动。也就只有沉浸在悲痛中的陈圆圆,才没能发现他们的计谋。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无上的智慧中,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顾丹樱被吓得浑身一阵,脸色都有些发白。急忙回过身去,才发现陈圆圆慌乱的扑向刚才男子站立的地方。 那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空气中流荡着浓浓的烧焦的味道。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烧完的残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顾丹樱心中一惊,不禁想到,这宋玉也有不靠谱的时候,那男的被烧了,陈圆圆还不找他们拼命 想着,微微的向后一点一点地挪着脚步,像是作贼心虚的想要跑出去,没想到,这个计划还没执行到一般,陈圆圆凄厉的诘问声就传了过来:“三桂你不要走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就在顾丹樱犹豫的一瞬间,陈圆圆一下子扑了上来,拽着她的衣角,梨花带雨的道:“是不是你将他弄走了,求求你,将他还给我” 顾丹樱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心的吞了吞口水,有些为难的道:“这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这忙我真的帮不了,吴三桂我根本都没见过” 闻言,陈圆圆无力的匍匐在地上,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轻颤着的肩膀,才能感受道那浓浓的悲伤之感流露出来。 “既然忘不掉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恨他,不惜用自己重生的机会,来诅咒他呢”宋玉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轻飘飘的语气质问的地上女人。 听着那不轻不重的训斥,陈圆圆浑身僵硬,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转过身来的宋玉,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震惊:“原来如此” 她像是恍然般的低低的嗤笑一声,脸上挂着释然的笑意,对于宋玉的做法并没有过多的激动。忽然,她脸上的表情僵住,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的俊容,缓缓的道:“若是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留在身边”说着,她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地垂下眼睑,声音低沉的道:“只有他他本是对我极好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一切都变了。” 眼眶中的泪水缓缓地滑了下来,一个人喃喃自语,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第一百四十三章昆明尸画(29) “我可能是疯了吧诅咒他生生世世,孤身一人。”想着自己当初发的毒誓,陈圆圆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慢慢地起身,脚步踉跄的走向穆馆长的方向,伸出枯瘦的指尖,缓缓地抚上他同样苍老的面孔。 黑色的瞳孔在泪水的浸润下,显得异常的明亮,斑驳的泪痕留在千百条细纹交错的脸颊上,声音温柔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这么多年了,看见你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报复之后的痛快,还是伤心”说着,她缓缓地垂下睫毛,释然的道:“也罢与其这样两个人都痛苦着,还不如忘记。” 顿了顿,女子像是下着极大的决心,再次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地目光:“三桂不现在应该叫你秋砚、穆秋砚”嘴唇微微的蠕动着,喃喃地叫了几遍他的名字:“以后,你就要好好地活着,一定会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她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漂浮着灰尘的空气中,穆馆长简短的睫毛仔细看去,竟然沾上了一些水渍,须臾,泪水竟然沿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顾丹樱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头。她扬着头,看着宋玉的侧颜,正打算开口,却被宋玉一下子抓住手腕,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穆馆长怎么会和陈圆圆扯上关系,难不成他就是吴三桂可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也不会很大吧 可是,看见宋玉的表情,顾丹樱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她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对男女身上,却突然间发现,陈圆圆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了起来。 顾丹樱被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垂在腰际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像是压抑着极大地愤怒。其实说起来,她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可是遭受的痛苦却是如此的令人心疼。 逐渐透明的身子,重新变成了年轻的模样,看起来肤若凝脂,极为楚楚动人。 零零散散的星光漂浮在半空中,金色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洒了进来,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刘祯微微的动了动身子,伸手扯了扯脸上僵硬的肌肉,呲牙咧嘴的道:“真是的,这么久不动,脸都快僵了” 一边揉着脸,一边转身过来,看着顾丹樱和宋玉,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刘祯讪讪地样子,顾丹樱无语的撇了撇嘴,缓缓地走了过去,站在穆馆长面前,轻轻地开口喊了一声:“穆馆长” 穆馆长并没有任何反应,苍老的脸颊上斑驳的泪痕在太阳光线下闪烁着一点点光芒。顾丹樱心下奇怪,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没想到原本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的穆馆长,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接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脸色一变,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手忙脚乱。 刘祯眼疾手快的一把将要倒下去的穆馆长扶住,却被那具冰冷的身体弄得不知所措。整个人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失去血色的面孔,像是害怕惊吓到他,轻轻地开口:“老师老师” 金色的阳光下,穆馆长脸上的毛孔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青灰色的脸却极为的吓人。他紧闭的眼睛从来没有睁开过,刘祯原本挺直的脊背一下子颓败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宋玉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整个人的思绪一下子沉浸在了几千年前,那场令人悲恸的生离死别中。凤眸微微的眯了眯,像是不忍心看眼前的场景,微微的侧着头,借此隐藏着脸上的表情。 顾丹樱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干涩的咽喉艰难的吞了几口,微微低垂着头。这一刻,自己也想不来任何安慰人的话语,只能呆呆的站着,让悲痛的人,稍微的有几分安慰,知道他的身边还是有人陪伴的。 刘祯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宋玉,目光中带了一丝丝的祈求,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求求你了,救救老师” 闻言,宋玉才直视着刘祯,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剑眉微微的蹙了几分。看着沉默不语的宋玉,刘祯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不肯帮帮我” 他问的撕心竭力,听的顾丹樱浑身一颤,宋玉看着他的样子,不免心中升起了一股冲动,可是他明明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生死由命,我再怎么样,都斗不过天,也不然,自己的生命也不可能是一团糟。”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盯着刘祯的显得有些惋惜。 刘祯的目光变得晦暗了起来,显得空洞无神。 两人站在机场,顾丹樱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宋玉,弱弱的问道:“我这还没实习完,现在走你是想让我被炒鱿鱼” 闻言,宋玉扭头朝着她看了看,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容:“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一切都要都会解决的” “哦,对了,这件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的就解决了,怎么可能”听着顾丹樱有些撒娇的语气,挑了挑眉,伸手动作熟练地换在她的肩上。 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忽然凑近顾丹樱,热乎乎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一个原本就已经放下一切的人,会出那么多幺蛾子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各自一个台阶下罢了” 顾丹樱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俊逸的脸颊,怔怔的发着呆,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两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脑袋不自觉的向后仰了几步,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她吃瘪的表情,宋玉也不在闹她,直起身子,缓缓地向前走去。 “宋兄” 忽然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丹樱脚步微顿,和宋玉同时转身,看着喘着粗气,风尘仆仆的刘祯,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第一百四十四章昆明尸画(31) 不近不远的距离,宋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借着床头灯昏暗的光线,目光定定的看着床上只露出脸颊的顾丹樱,黑色的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听见外面的动静,抬起眼睑飞快的扫了一眼,看见一闪而过的黑色的身影,盯着顾丹樱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的,转身离开,客厅中透过门缝射进来的光线,一点一点变得小了起来,直到完全隔绝。 周围都是茂密的杂草,北方的夜晚,与白天还是不同的,凉风拂来,还是令人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竖了起来。杂草上吸了些许的灰尘,经过凉风的轻袭,枝叶微微的颤抖了几下,将上面细碎的灰尘震了下来,散落在半空中。 宋玉欣长的身影站在杂草丛中,看着薄薄的月光笼罩着的景色,情不自禁的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缓缓地滑进了心肺,让人整个身心都轻松了起来。可是,宋玉只觉得浑身都被压的缓不过气来,却又一点都不能表情出来,只能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玉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睁开,动作优雅的回过身去。 身后的人嗤笑一声,俊逸的脸上依旧带着邪肆的笑意,挑了挑浓密的眉毛,不屑的道:“还是那么的敏感” 闻言,宋玉并不认同的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道:“并不是我敏感,只是你的动作太大了” 听见宋玉的调侃,林景阳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缓缓地探出指尖,在淡淡地月光下,挑着浓密的眉毛,一脸欠揍的表情:“调侃完了,那我们也是时候了结了结了” 听着林景阳徐徐道传来的声音,宋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中也知道了这个对决的是怎么也无法避免的,自己只有接受。也罢,这次所有的人都做个了断吧已经拖得太久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目光紧紧的盯着林景阳,须臾,才缓缓的开口,声音慷锵有力:“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闻言,林景阳缓缓地嗤笑一声,眼睛不解的眨了眨,思考了片刻,才缓缓的道:“想怎么样,不是两千年前吾兄就已经知道了吗怎么现在有反过头来问”说着,他缓缓地摸了摸下巴:“其实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早都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忽然间,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的说着:“或许,与你作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听着这个可笑的理由,宋玉并没有闲情逸致来嘲讽,只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淡淡如水的月色下,宋玉微微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自嘲的笑了下,不禁暗自懊恼,自己这是在想什么那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长已经死了,早都已经死了 想着,他缓缓地抬起眼睑,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说什么了这次恐怕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手了,今晚过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你动阿樱的” “哦是吗那就要看看吾兄这么多年的成果了”话音刚落,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左脚微微的向后退了一分,整个身子悄无声息的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一起。 宋玉垂在腰际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两人之间的气息像是狂风暴雨般,积聚的凝结在一起,不多时,表象维持的平静边被打破。 林景阳的每个动作都招招致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看着他狠凛的气势,宋玉微微的蹙了蹙眉,躲避的动作同样不甘示弱起来。 两人身轻如燕,在半空中扭打成一团,周围的杂草都被他们之间波涛汹涌的气流压抑的胆战心惊的发起抖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 顾丹樱的秀眉微微的蹙了蹙,伸手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还没有睁开的双眼,整个人昏昏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间瞪大眼睛,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一下子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慌乱的扭头看着窗外,橘色的流霞已经布满了天边,灰蒙蒙的样子显然告诉着自己已经早上了。 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顾不得多想,抓上车钥匙就往外跑。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拿起手机,按下自己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都有些发抖。听着传来嘟嘟的电波声,她焦急地不断催促着,知道电话被接了起来,对方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才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心中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低低的抽泣着:“四哥他” “小丹怎么了”听见顾丹樱低低的抽泣声,顾青这个没空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焦急的对着电话吼道:“你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四哥,宋玉他不见了”闻言,顾青只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不在意的道:“他大概是出去逛了吧,以前他不也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候吗你别太”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来,就被顾丹樱打断:“不,这次肯定不一样,我们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以前的” 听着顾丹樱简略的分析,顾青在神经大条,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一下站了起来,对着电话筒焦急的说着:“你现在在哪里我听见你开车的声音了,你情绪太激动了,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顾丹樱一一的回答了,挂掉电话,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努力的回忆着宋玉这几天一系列怪异的举动。 瘦弱的肩膀微微的抽动着,她不禁暗自懊恼,宋玉将自己从昆明带回来,肯定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自己怎么可能一点头没有察觉到呢昨天晚上自己肯定不是睡着的,气愤的垂在方向盘上,自己怎能如此的粗心大意。 可是,她却忘记了,宋玉若是有意不让她跟着,一定会有一万种方法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昆明尸画(32) 顾青打开车门,就看见扬着头颓败的顾丹樱,有一瞬间的怔忪,差点认19出来。 “四哥”顾丹樱微微的咬了咬唇,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 两人并没有闲情逸致做过多的闲聊,顾青动作迅速的坐在了驾驶座上,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沉声问道:“你猜猜他能去哪里” 顾丹樱表情痛苦的抚了抚额头,皱着眉头微微的摇了摇头,声音更哽咽的,语气中流露着浓浓的自责之态:“都怪我,要是我早些注意到他的怪异,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顾青表情沉重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这也不能全然怪你,宋玉的想法是谁都捉摸不透的他活了两千多年而你呢” 对于她的情绪,顾青倒也没有过多的干涉,这个时候,不要妄想对于一个快要市区理智的人讲道理,他说什么顾丹樱都是听不进去的,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赶快找到宋玉。 慌乱的避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顾丹樱,脑子快速的运转着,思考着宋玉有可能去的地方。 思来想去,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所知道的宋玉,唯一知道的地方就是灞桥。可是他会去那里吗担忧的看了一眼顾丹樱,见她没有过激的行为,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吧先去碰碰运气。 到了灞桥,两人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着向前走去,半人高的杂草锋利的像是一把尖刀,顾丹樱白皙的皮肤上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可是,她却像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一样,疯狂的拨转着遮挡着视线的杂草。 熟悉的记忆像是海浪一般的涌了上来,它却退不下去,直接啪嗒在心脏上,侵蚀着清晰的思绪。直到面前出现那块熟悉的平地,她才顿住了脚步,还没有回过神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顾丹樱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紧紧地锁着那个侧卧着着的身影,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下子都挪不动。 “宋玉”顾青看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出口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顾丹樱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直直的扑了过去,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不堪。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看着宋玉原本俊逸的脸颊上已经变得狼狈不堪,嘴角还渗着血渍,黑色的瞳孔中氤氲着蒙蒙的雾气,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缓缓地伸出被锋利的杂草割破的指尖,动作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顾青并没有想到,真的会在这里找到宋玉,原本只不过是想来碰碰运气的。看着顾丹樱如此伤心的样子,心中暗暗叹气,没想到,她已经对宋玉的感情如此的深厚,这才短短的数个月之内。想着,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道:“这种事情又是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 缓缓地上前,微微的躬着身子,伸出指尖攀上顾丹樱正在不断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小丹”只是缓缓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周围的杂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顾青猛然间站了起来,朝着不断传来声响的地方大喝一声:“谁” 过了一会儿,一个同样浑身是伤的男人从杂草中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看着他的样子,顾青疑惑的蹙起眉头,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质问:“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移到了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的顾丹樱身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怀中好像是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年轻男子。 没有得到回答,好像是被人无视了一般,原本心情就极差的顾青一下子愤怒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你话呐” 听见顾青暴躁的声音,顾丹樱才有了些微的反应,动作僵硬的扭着脖子,微微的侧头看向身后的方向。看到来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表现的很是平淡,嘴唇微微的蠕动了几下,薄唇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林景阳” 轻轻地声音,让人一听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要直接戳到人的致命点。 看着顾丹樱平淡的反应,林景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地上前,站在了顾丹樱的对面,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吧”林景阳一边捂着胸口,一笔那声音淡淡地道。顾丹樱抬了抬眼睑,面无表情,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想说什么,不要转弯抹角的,大家既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何必还要装作一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听着她犀利的言辞,林景阳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嘴角诡异的勾了起来,声音中都带着浓浓的挑衅:“那你知道,宋玉为什么会得了个不死之身吗”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邢仲大人来交我”顾丹樱不甘示弱,嗤笑一声,反唇相讥。 “玄渊钓,对吗”她的愤怒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反弹了回来。林景阳顿了顿,又继续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你,让你去挖他的坟墓” 闻言,顾丹樱浑身一震,这个问题她以前并非没有想过,可是她却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因为好像没有理由。现在看来,确实是自己太过于愚蠢。 林景阳像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渴望,一手附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才缓缓地说着,语气慷锵有力,不容人有丝毫的质疑:“因为你并非什么人类,你就是那玄渊钓” 听见他的话,顾丹樱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林景阳,总觉得他不可理喻。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林景阳笑了笑,诡异的挑了挑眉毛,道:“你的左胸口是不是有颗朱砂痣” 虽说用的疑问句,可是语气中慢慢地都是肯定。 ===第一百四十六章昆明尸画(33) 看着顾丹樱呆滞的表情,林景阳反问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20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过了好一会儿,顾丹樱才像是回过神来,痴痴地问了一句。林景阳捂着胸口的手指缓缓地放了下来,两手一摊,有些无辜的说着:“我告诉过你了,你就是那玄渊钓” 这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不是人附在宋玉冰冷的身体上的指尖微微的攥紧,黑色的瞳孔中迸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她也想相信林景阳是胡说八道的,可是细细的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好似每一环都套着一环,自己的意志都已经变得摇摆不定了起来。宋玉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缓缓地垂下头去,痛苦的闭上眼睛,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抵挡不住的滑了下来,直接低落在宋玉沾满灰尘的衣衫上,低低的嗤笑着,瘦弱的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当真是讽刺,原来自己自得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呵想着,当真是个笑话。想着,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睛紧紧地闭着,挂在半空中,泛着金色光芒的太阳照在脸上,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度。 感受到她的周围都笼罩着一层层浓浓的悲伤,林景阳勾唇笑了笑:“都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了,何必还是像上次那样,表现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上次是我失误,才能让宋玉瞒天过海,帮你逃过一劫,这次你不会再有那么幸运了。” 上次 顾丹樱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留下了印象,不断盘旋在头顶上空,心中好像缺了一个口子,浓郁的悲伤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即是熟悉,却又有说不上来的陌生的画面不断地涌现在脑海中。 是啊谁说不熟悉的回想起来,那明明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扶苏坐在案几边,伸手动作优雅的挑了挑极长的灯芯,摇晃的烛光一下子变得安分了起来,整个屋内都变得比方才亮了许多。他缓缓地收回指尖,俊逸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黑色的瞳孔中都晕染着浅浅的笑意。 “子渊,怎么这还在生气,亥儿只是个孩子,难不成子渊还要与个孩童计较” 听着主座上传来温润如玉般的声音,宋玉心中缓缓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眉微微的蹙在了一起,缓缓地开口劝慰着:“公子不应该那样纵容小公子,汝将来是这天下的王,怎可如此” 宋玉还没有说完,便被扶苏打断,笑着摇摇手,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亥儿还小,等他在长大些,一切就会好的。” 对于宋玉的旁敲侧击,扶苏好像是完全不感冒,无奈的宋玉摇头叹气。看着他的动作,扶苏将手中的看到一般的奏章放下,撩起衣摆缓缓地站了起来,施施然的走了过去,蹲坐在宋玉的正前方,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两人沉默不语,就连空气中尘埃相互碰撞的声音都听得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扶苏才缓缓地开口,打破了一时的寂静。 “子渊,汝知道的,将来这天下,注定不会是在吾手中的。”说着,他附在膝盖上的指尖习惯性的揉搓了起来,沉默了片刻,他又继续道:“吾的身份,终究是会瞒不住的到时候,父王必定会大怒的” 听着他消极的语气,宋玉蹙着眉头,忍不住的压着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公子”闻言,扶苏并没气愤,只是眨了眨眼睛,极快的掩饰了瞳孔之中的失落,只是缓缓的道:“子渊也该知道,谁会将这天下,交给一个女子” 宋玉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肩膀,薄唇微微的抿了抿,沉默了许久,才声音低沉的说着:“公子难道觉得,王上难道对于这件事情,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看着扶苏瞠大的眼睛,他才继续解释着:“王上睿智聪明,怎么可能对于这件事情一点察觉都没有公子相信吾” 看着他深邃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瞳孔中,扶苏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态度坚决的点了点头。 门外,站在月光下偷听,不,光明正大的听得孩童,听见里面传来的低沉的声音,细长的凤眸微微的眯了眯,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符合年龄的诡异的笑容:“宋玉,看来我们之间的战争又要拉开序幕了” 公元前210年,冬。 扶苏看着眼前诏令,脸上并没有表现过多的表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兄长” 听着那个熟悉的又带着点y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扶苏才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弟弟,觉得他的面容与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低低的嗤笑一声,摇了摇薄唇,许久,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亥儿,真的想要这皇位” 胡亥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像是看着怪物一样,讽刺的说着:“兄长是在说笑呢吧这皇位试问天下那个人不想要若是兄长将这皇位交出来,避免兵戎相见,吾倒是可以考虑,放了宋玉一码” 他的话音还萦绕在房间冷清的空气中,扶苏脸上扬起了如往日般温柔的笑意,开口缓缓地说了一个字“好”,语气竟然还是像以前那般宠溺。哈出的白色的雾气飘散在半空中,遮挡着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朦朦胧胧。 不等胡亥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便发出了刺啦的声音,温热的血y溅在他还略显稚嫩的脸上,他被吓得条件反s向后退了几步,震惊的看着架在扶苏脖子上的尖刀。 看着那沿着刀刃,不断缓缓地向下滑落的鲜红的血y,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齿,口中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似有痛快,悲伤 “兄长” 扶苏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看到的,就是宋玉丰神俊朗的身影。 宋玉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地上的扶苏抱了起来,并没有理会大厅中央的站立着的胡亥,脸上冷静的没有一丝的表情。看着他缓缓走出去的身影,胡亥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口:“将一半的魂魄给他,值得吗” 平静的语气中好似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左心房像是被硫酸腐蚀着,难受的要命。 闻言,宋玉顿住了脚步,微微的垂下眸子,看着怀中那个青灰色的熟悉的面孔,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这些,汝怎么会懂,一个没有心的人。”顿了顿,他才继续道:“不,是怪物,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的怪物,邢仲” 听着从宋玉口中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胡亥并不意外,只是那句“没有身体的怪物”,像是在他的心头剜了一刀,生疼生疼的。 是啊自己并不像宋玉那样,可以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本身,依靠夺舍之术,借尸还魂。可是,这身体终究都不是自己的,自己过得,永远都是别人的人生,世人从来都不会知道,这时间曾经还有一个邢仲 想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泪水抑制不住的沿着脸颊滑了下来,最后落入鬓角的发丝之间。 听着宋玉缓缓离开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垂在腰际的手紧了紧,白皙的被上青筋暴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谁愿意一只都生活在黑暗中,做个人人唾弃的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有时候,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罢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昆明尸画(34)(大结局) “亥儿”顾丹樱缓缓地抬起眼睑,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子,平淡的开口问道。 林景阳挑了挑眉毛:“想起来了兄长” 顾丹樱垂着头低低的嗤笑一声,眉梢都露出了浓浓的讽刺,像是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今天,以一定要得到玄渊钓吗” 林景阳重重的咳了一声,看起来,他在宋玉那里并没有讨到便宜,缓缓地将身子挺直,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狼狈,缓缓地抬起眼睑,看着空中的万里流霞,想让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温和的笑容:“或许你也觉得这有些变态吧,可是,当一个人的执念太深,那就像是深入骨髓的病变,既抽不走,能做的,就是让她继续病变,最后直到死亡。” 顾丹樱听着他的话,并没有驳斥,只是听着他继续幽幽的说着:“其实,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抢它,抢过来用它干什么如今的太平盛世已经不需要它了。”他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来,声音带着淡淡地沙哑:“可是,时间太久了,久的我已经无法辨别这件事情,到底是好是坏” 说完,他将视线落在了顾丹樱的身上,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要怪我,你本来就与宋玉连为一体,若是他死了,你也不会活的太久这一切,命中早已经注定了” 看着林景阳泛着黑色的长长的指尖想着自己刺了过来,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慌乱,只是放不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昏倒的顾青,她不想自己唯一的亲人,跟着受到无辜的牵连。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锋利的像是尖刀的指甲,刺入自己的咽喉,抱着宋玉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没想到,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触感传过来。试探性的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宋玉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卷在半空中。 她惊讶的看向那个东西的方向,就听见熟悉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要,阿仲,不要伤害小丹” 闻言,顾丹樱浑身一震,这不是这不是沈筱江的声音吗目光呆滞的盯着卷着林景阳的毛茸茸的东西,这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隐藏在杂草中的沈筱江逐渐走进的身影,顾丹樱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丹” 沈筱江缓缓地伸出指尖,似乎是害怕他生气,怯怯的喊了声。 顾丹樱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个人好像都是被精心设计的一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呵倒真的是很会掩藏是他让你监视我的吧” 像是对于她极大地转变有些难以接受,却又反驳不了,沈筱江垂下头,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我原本就是靑丘山上的一只九尾狐” “对不起”顾丹樱愤怒的道:“对不起就算了吗难道我的感情在你们眼中都是这么的不值钱任由你们这般的糟蹋” 听完,沈筱江只觉得更加的羞愧难当。可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若是自己没有骗她,恐怕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沈筱江垂着头的样子,顾丹樱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脑海中涌出自己曾经撮合两人的画面,只觉得讽刺无比。 听着她叫林景阳“阿仲”,那肯定就是两千多年的旧识了,怪不得,林景阳会对她的口味了解的如此透彻,想着自己当时惊讶的样子,还真是以为两人之间有缘,没想到是这么的有缘。她咬牙切齿的想着。 沈筱江缓缓地后退一步,微微的摇着头,连着的表情充满了愧疚。 顾丹樱双目猩红,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尾巴上,九尾狐 原来,自己身边每天都充斥着怪物的恶臭味。 看着她厌恶的表情,沈筱江的心脏被揪的生疼,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以后一定会好的。想着,缓缓地挪着步子,一点点的靠近杀气腾腾的顾丹樱,微微侧身,缓缓地凑近顾丹樱的耳边,声音轻轻地说着:“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可能原谅我,可是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将宋玉的身体放到昆仑山,他就会”沈筱江的话并没有说完,看着她逐渐升腾到半空中的身影,顾丹樱眨了眨眼睛,眼眶中情不自禁的氤氲出了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泪珠。 须臾,她缓缓地垂下头,看着宋玉略带着狼狈的脸颊,缓缓地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角渗出的血渍。 沈筱江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半响,嘴角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声音轻柔的道:“阿仲” 林景阳眨了眨眼睛,对于她的囚禁并没有反抗,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最重要的是,这种生活已经够了。看着面前女子温婉的脸颊,声音中透露着难以言语的情愫:“筱筱,对不起”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即使曾经经受过再多的痛苦,对他有再多的怨言,好像在这一刻,在已经变得烟消云散。 缝隙中,林景阳缓缓地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稍微注意的话,都会看见他的指尖微微的颤抖着。 终于,在他现有的记忆中,发自内心的笑了一次,对着自己最爱的人。其实,自己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不是吗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只是自己下意识地忽视了而已。 头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有一个锋利的尖刀,直直的刺了进去。菩提子泛着金色的光芒,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可是,林景阳干裂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黑色的瞳孔中氤氲着星星点点的泪渍。 抚在她脸颊上的指尖,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终于忍不住的,沈筱江眼眶中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地滑了下来。 “阿仲” 林景阳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始终带着淡淡地笑意,看着她的眼神异常温柔,轻声道:“傻瓜,我不会怪你,这样我不也就解脱了吗” 沈筱江抿了抿唇,喜极而泣的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是第二次看见他如此温柔儒雅的样子。 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浅的身影,她缓缓地伸出指尖,想要触摸他俊逸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样子,让谁看见都忍不住心酸一把。 “我爱你”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那透明的脸颊上,微微开启的口型。沈筱江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星星碎碎闪着金色光芒的魂魄,逐渐渗进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菩提子。 以后,我们就会永远的在一起了。 两年后,昆仑山,龙头之处的一个小小的dx之中。 顾丹樱趴在样式简单的木质床板的旁边,大概真的是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意识混沌。 躺在里侧的宋玉端端正正的放在腹部的指尖微微的动了动,眼珠子缓缓地转动了几下,沉重的眼皮逐渐掀开。头顶上方光秃秃的石壁映入眼帘,好大一会儿,宋玉才回过神来,微微的侧着头,看着趴在床边睡得极沉的顾丹樱。 缓缓地伸出指尖,抚上她乌黑色的发丝,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阿樱” 睡梦中的顾丹樱浑身一抖,是谁在叫她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